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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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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陆家的花园如今寂……

陆家的花园如今寂寥许多,孩子不在,大人也不常回来,屋里没个声响。

玉姨心里难受很久,她是看不懂两个人的感情了,要说喜欢,分手得又那么干脆,要说不喜欢,陆燕林已经长期住在柳河镇,来回一趟六个小时,去了也什么都带不回来,心情一日更比一日差。

晚上快十二点,家里的车至陆公馆。

玉姨只要看到他们就高兴,外面正落雨水,高大的人今天穿着黑色的大衣,年轻得很。

廊灯光从头顶落下来,洒在乌沉沉的黑发上,他冷着眸子,唇角盛冰,风尘仆仆。

小陆还在柳河,只有陆燕林一个人进门。

玉姨问了司机才知:“燕林,你还没吃东西呀?”

“嗯,下碗面就好,不用忙。”

陆燕林摘了口罩,眼睛里有红血丝,他换上拖鞋,在门口的位置站了一会,目光扫过清清冷冷的家,喉咙滚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涌上心头。

玉姨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面,陆燕林沉默的握着筷子吃起来,那件大衣搭在架上,玉姨伸手摸了,发现衣服是潮的,沾了点玫瑰花的味道。

这样寒冷的天气,哪来的花?

难道是送给哪家的先生小姐,但是看他精神不济,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可能是约会回来。

玉姨收好衣服,记起来他身上有伤。

陆燕林从眼角到耳后,有很长一圈红痕,破坏了那张无暇的脸。

当时手术后恢复很多,身上和手上的伤口都是烫伤灼伤,好得慢,要天天擦药,侍弄不好以后恐怕会留下祛不掉的疤痕。

玉姨转了一圈走出来,屋里空落落的,她正纳罕人是不是走了,往花园里看,窗外秋色寒芜,雨幕一重一重,一束暖色的光穿透黑暗,柔光托住纷飞落下的雨丝。

她在心里忍不住叹气,了然人去了哪里,这公馆到处干干净净,除了小楼,再找不到金满生活过的痕迹。

她去敲门,屋里的人倒是没睡,拿着一块旧毛巾发呆,眼睛红彤彤的,神色却不像清醒,一池冰水化作决堤的河,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金满。”

发热期来势汹汹,好在抑制剂是最好的,永远不缺。

这个世界对待Omeg和lph是以一样,他们都有权利拒绝无爱的结合,有权处置自己的性和欲望,那是科技赋予的自由。

所以,陆燕林无法以此作为借口去见他,曾经的金满是不是也是这样,在他使用抑制剂的时候,独自度过易感期,不可以去见他。

陆燕林忽略他,无视他,让他也像现在这么难过。

玉姨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陆燕林竟然会哭,她手足无措,不敢关怀,全靠十几年的雇佣情分撑着:“燕林,要不要去医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Omeg眼眶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眼泪:“玉姨,你能不能帮我把金满劝回来。”

“玉姨……”

玉姨照顾了他十几年,尽心却不亲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到这一声一声的恳求,她以为陆燕林只是拿她当下人。她困惑,踟蹰,她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可她又怎么办得到?玉姨不忍心拒绝,试探着走进屋,给他找出抑制剂:“先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陆燕林茫然的望着她:“睡醒了就好了吗,金满会回来麽?”

玉姨不敢骗他,哄他,她始终记得这位继承人的冷淡无情:“不会,但是醒过来,第二天的太阳就升起来了,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即使是没有希望的日子,时间也不会停留。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玉姨为难的劝他:“不要哭了,不要难过了,向前看,那些事情都会过去的。”

陆燕林沉默的望着她,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失望,他意识到,其实没有人了解他,包括他自己。

他说:“我不想过去。”

卑微贫穷的人以为无人想要了解他的人生,但是富足高傲的灵魂同样乏人问津,孤独并非偏颇的命运,而是人心造就的荒原,他和金满,一个在尘埃里沉默,一个在云端上失语,而他直到暴露在这样的境地里时,才知道高墙以内空无一人。

玉姨看他的神色越来越沉默,心中忐忑,犹犹豫豫的劝说:“可你这样为难自己,也没有什么结果,从前你总是嫌弃他,金满其实都记得,人活着穿衣吃饭,感情的事既然木已成舟,就不要苛求了吧。“

窗外的雨丝丝缕缕,凉入肺腑。

玉姨见他不说话,以为听进去了,可是转头看到那样一双眼,所有的话都吞进了喉咙里。

如溺水者抓住浮木,濒死者挣扎求生,或许想放下,可是过往种种如魔咒,缠住那颗心,也困住了那缕魂,失去魂魄的人怎么能活得下去呢?可能去找,去求,什么体面,身份都不要了,也在情路上去滚一个遍体鳞伤,走过那段来时的路,才会知道改悔。

冬夜的玫瑰开得如火如荼。

金满的院子里也开着绯红的花,过往的村民则是啧啧称奇,好像一夜之间那些花儿就冒出来了,连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

不过玫瑰花真的很漂亮,碗口大小的花朵坠在深绿色的枝蔓上,氤氲在晨光暮色里,让人垂怜驻足,暗自欣赏。

岳维收到了金满的感谢,短信发得简短又正式,他说谢谢你的花,非常漂亮。

岳维欣然接受,好意被珍惜总是令人开心的,不过微笑之余也怕金满心里有负担,坦言那些玫瑰来自战友家的花圃,因为要改换花种,需要将原来的花铲除,温室大棚的花儿开得热烈非凡,美丽至极,他看着喜欢,全部买下送了过来。

倒是没想到花期那么长,金满复明后也能看到。

病痛远去了,他的精神也好起来,似乎什么也打不倒。

岳维喜欢极了,也欣赏极了,心里冲动着,想见金满,偷偷溜回办公室打电话:“我下周休息,咱们太久没见面,你欠我的小人情请我吃一顿饭没问题吧,也不单独吃,约上周遇和你的朋友一起,大家一起聚一聚热闹一下。“

金满正在哄孩子睡觉,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啊?好,好啊。“

岳维听他干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定好了时间。

周末那天周遇在镇上的聚仙楼攒了饭局,一群些乌泱泱走进饭店,呼朋引伴,热闹得很。

岳维的越野车一路夹沙带尘的开进停车场,他摘下墨镜,瞥到前面熟悉的人影,降下车窗。

“金满。”

青年回过头,他手里拎着个便利袋,身边跟着个三寸丁小胖娃。

岳维一下子没忍住:“怎么,请客的比我来得还晚呢?”

金满也很意外,他笑了下,提起袋子,给他看里面的果汁和小零食:“今天有很人带了孩子来,我出来买点小零食,省得他们把屋顶哭塌了。”

岳维打开车门,许久未见,眼神在青年身上转了一圈,挺好,没养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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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

多多还记得这个人,抱着他的小腿,主动问好:“岳叔叔!”

岳维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颠了颠,多多抱着他的脖子,新奇的看着拔高的视野,咯咯笑,两个人一大一小,相处的竟然很融洽。

金满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挠挠头,既然碰到了,就一路聊着进了饭店。

聚仙楼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低调豪奢的黑车。

金满觉得不太对劲,他多看了两眼,车门忽然打开,下车的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

男人墨眉冷眼,鼻梁挺拔,他一手搭着车门,深深地望过来。

那眼过于直白的紧盯不放,眸中从未有如此清晰的冰冷,压人,向来疏淡的目光淬着从未示人的寒意——无声,却让人如坠深渊。

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朝他走过来。

岳维眉头一皱,下意识挡在了金满身前。

Omeg的目光因为他的动作,嘴角下意识的抿紧,瞳孔里浮动的尽是陌生而凛冽的锋芒。

“陆先生,好久不见。”

岳维率先打起了招呼,陆燕林抬眸望他,像似终于看到了这个人,他嘴角抬了抬,想了想,淡声说:“是麽,我上旬才见过你的父亲,岳家的人都很好,你,我却不曾正式见过,现下也算幸会。”

岳维的脸色一僵,慢慢挑起眉毛。

金满推开岳维,上下看了眼陆燕林,整个人从眼角到眉梢都透露出一股不开心:“你来做什么?”

陆燕林沉默几秒,微微垂下眼帘:“我想见你,我有话对你说。”

金满怔了片刻,脸色变幻,然后说:“行,那你讲吧,我待会还有事。”

他面上的敷衍和排斥,深深地刺伤了陆燕林,方才面对岳维的咄咄逼人,此刻尽皆化作一股郁气,他面不改色,望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岳维,慢慢攥紧了拳头。

岳维此时心里的感慨并不比陆燕林少,他生活的圈子完全不够格搭上陆家,偶尔参加宴会,也只能看着衣香鬓影的人群做陪衬。

这个人在滨城说一不二,无所不能,但是这时候连饭店大门都进不去。

岳维心想,家世上他的确不如,但是他年轻又会来事,优势也很大,人活着就是要拼一拼,只要他拿出他工作的尽头来搞恋爱关系,也未必不能成功。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饭店门口人来人往……

饭店门口人来人往,一个身高鹤立鸡群的男人,突兀的站在那里。

金满不想陪他当西洋景,见他瞧岳维那副冷得噤人的面色,一皱眉,果断把孩子从岳维手里接过来,可他心里又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便抬起脚闷头往里走。

“对不起。”

金满愣住了,他诧异的回过头,陆燕林亦望着他。

乌沉沉的发丝遮住了漆黑的眼,他呼出一口小小的白气,声音艰涩,隔着隆冬的朔风,那么轻地飘到他耳边:“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不应该说那些话,我向你道歉。”

金满恍惚了下,脸上浮起些许意外的神色,却没有觉得感动,反而记起了那些伤人的话,他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这个世界上驱使着一个灵魂向另一个心灵靠近的唯有爱。

陆燕林享受了金满的爱情,又忽视了他的需求。

金满觉得,真相有时候很残忍,如果不是因为分别,他永远体会不到也不能理解,也没有任何人能戳破那张华丽面具背后的虚伪,冷漠,自私自利,但是说到底,自私自利又有什么错吗?

他迷茫的想了想,自己也碰到过很多的坏人,伤害和背叛都是很寻常的,他能够理解,只是不能释然和原谅罢了。

“外面风太大了,先进去吧。”

金满看了眼岳维,紧紧多多的衣服,怕他着凉,他绕过陆燕林往酒店里走,在交身而过的瞬间,衣角感受到下坠的重力,他拉回自己的衣服,过于直白的拒绝,让陆燕林的脸色愈发苍白。

岳维绅士的推开酒店的门,提醒金满进去再说,金满跟着他一起走了,留下那个人站在原地,深深地盯着他的背影。

饭桌上大家热热闹闹,说到近况和生活,感慨挣钱养家很不容易。

男人在饭桌上除了事业,就是炫耀老婆孩子,单身着的金满,成了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他长得清秀干净,干活利索,识字又吃苦耐劳,在当下的市场里,也是很受欢迎的一款好男人。

即使离过婚,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总会找到合适的。

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夫妻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一辈子图得不就是这点热乎气吗?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老婆在厂里工作,认识的人那叫一个多,不是我吹,只要你不是找什么王子公主,天仙大美人,我都能给你安排上。”

金满垂眸听着,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为难的推推搭在身上的胳膊,推不开也不挣扎,认真的说:“找一个喜欢的吧。”

“嗐,喜欢?这个范围太宽泛了,两口子过日子实际才是最重要的,天天把那些情啊爱啊放在嘴边,半路散伙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八十,你听哥的,就找一个乖的,心善的,肯负责任的,一辈子都跑不了。”

金满抱着杯子笑,露出脸颊的酒窝,他像似羞于提起这个话题,生硬的对着周遇举起酒杯:“干杯,干杯。”

周遇喝了那杯酒,用脚把他的凳子勾过来,冷不丁问:”怎么了?“

金满听到他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走神的时候没控制好表情,他揉揉自己的脸颊,扯出笑:”天气太冷了,笑着冻牙。“

周遇弹了弹他的额头:“你骗小孩呢?”

楼下有人摆酒结婚,鞭炮声噼里啪啦,那辆黑色的豪车落了满车红纸。

岳维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打火机,周遇让他点烟,他俯身给了火,面色平淡的凑到两个人身边来。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金满捂着耳朵,微微抗拒:“你别,别在我耳边说话。”

周遇扣住岳维的脖颈,往后一拽,烟灰落到胳膊上,有些烫人:“坐没坐相,你的军姿军纪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岳维也不反抗,就势倚靠在椅子上,看了眼窗外,撑着下巴说:“结婚有什么好羡慕的呀。”

周遇冷眼:“你自己这辈子是光棍的命,看不得别人幸福。”

岳维被嘲讽了也不挂脸,以前他是最喜怒形于色的一个人,骄傲自大,能力强,够胆识,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几乎是立刻就去做了,他就是周遇带过最大的刺头。

那么张扬,不给人好脸色当然很爽,可是要往上走,就不能那么我行我素了。

他转业以来,吃过不少排头,里子面子都没有,焦头烂额的四处求人,思想早就变了,无论是社会还是军队,活的好就要守原则也能会变通,以前他不理解周遇,现在理解了,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笑面虎。

他对金满眨眨眼,似笑非笑地说:“打光棍又怎么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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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和谁不是过。”

“一张纸要是能保证一辈子,哪里来的我啊?”

周遇稀罕的看着他,岳维出轨的父母,是他身上最尖锐的刺,他从来不拿自己的出生开玩笑。

金满不知道,但是别人输出自己观点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倾听并且沉默,那不代表他不在意,话少的人安慰别人也很难说得漂亮。

“你很好,结婚也会幸福的。”

即使不算上他帮的那些忙,岳维也是他碰到的好人,有礼貌有分寸,追求时干脆直接,放弃了也不会恼羞成怒。

不像有些人,像背后灵一样,时不时窜出来。

金满这句感慨自然而无心,三人俱都笑起来,岳维体会到一种难解的轻松,他很珍惜这种氛围,不想破坏。

小朋友们兴高采烈的玩到一起,多多和小萝卜头们趴在地上打弹珠,兴奋得小脸通红。

一个不留神,他打到的弹珠咕噜噜滚到楼梯边,他啊了一声,连忙去捡,起身时口袋里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其他小朋友哇了声,连忙去捡,多多急了:“不要不要,是我的。”

他一屁股坐到满地乱滚的弹珠上,像只机警的麻雀一样伸头乱啄。

多多翻脸不认人,肩膀忽地落下一股力道,他顺势回头,眼睛刷地瞪大:“陆知。”

一身白色小西装的小孩蹙着眉,脸色不太自然地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啊?”

当然是因为多多忘了。

他在幼儿园里的朋友太多,最开始陆知没有去幼儿园,他失落了两天,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你怎么在这里?”

陆知背着小手,看了看周围,微微颔首:“路过。”

“哦,那你爸爸呢?”

陆知捡起一颗玻璃珠,透明的珠子闪着珠光:“他去经理办公室,大概快要谈完了,我有礼物送给你,走吧,和我到车上去拿。”

火锅热腾腾的水汽升起来,大家一边吃一边喝酒,周遇和金满坐在靠窗的座位边,他点了一根烟,递给金满,金满抽了两口,又还给他,三个人就着窗外的夜景聊着天。

房门咔哒一声,聚仙楼的老板弯着腰推开门,满面笑容的和大家打招呼,问大家吃得怎么样:“咱们店里的厨子研究了几个新菜,送来给大家赏赏味。”

“这怎么好意思,太客气啦。”

金满望过去,正看到跟在老板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时间胃口全无。

老板交友广泛,这里的大部人都是他的朋友,没几句话,就让着酒坐下来。

他拉出两把椅子,擦干净了,请身旁的青年落座,喝多了的男人们这才动动脑子,仔细看老板如此镇重对待的人。

好看的人见多了,这般的人少见。

一屋子人霎时安静下来,火锅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气泡。

老板张罗着上菜,不让气氛冷下来,一盘一盘大菜流水似的送进来,桌上没吃完的火锅霎时成了残羹冷炙,夹在中间不上不下。

有人瞪着眼,狐疑地望着老板,这是送“俩”小菜赏赏风味吗?

老板笑眯眯地提了一杯酒:“相逢即是缘,风冷血,酒暖心,我先干一杯。”

周遇看了一会儿,拉着服务员,笑说:“帮忙加两双筷子,再来十斤烧白。”

金满看着一桌子菜,心口梗得慌,他刚想站起身走人,便被一双大手摁着肩膀压下来。

“走什么?”

周遇夹了一筷子猪肘,放到他碗里,一手掸了掸烟灰:“吃好喝好。”

岳维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涮干净两只小碗,大刺刺往桌上一放,这架势一出旁边的人哪里还看不出来,纷纷起哄,老板的脸色微怔,打着圆场:“呦,小周遇,你这是要把我干趴下。”

周遇也是笑,他身材高大愈甚,神情痞痞的,搭着自己兄弟的肩膀,也不说话,倒扣小碗,摆了个不喝请走的姿势。

金满抬眸,陆燕林隔着一桌子的人,目光直直地望着他,这样的场合是他未曾见过的。

陆燕林刷地站起来,风衣带来一阵冷冽的风。

他推开欲阻止他的老板,将那个倒扣的小碗翻过来。

周遇不无轻蔑的看着他,他比平常任何时候都爱笑,提起那一桶烧白,灌满两只小碗,仰头一口闷的干干净净,笑说:“请吧。”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周遇想说,前夫又……

周遇想说,前夫又不是什么恶鬼妖怪,值得那么回避吗?

他如果那么问金满,金满可能会在纠结之后说,陆燕林就是和妖怪一样可怕。

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大概心冷的人也都心狠,对自己对外人都是。

而且主要是给周边的人惹祸,太糟心。

金满才好没多久,一点不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回想离婚之后的种种,他就头疼。

而且他心里毛毛的,最开始他连门都不愿意让陆燕林进,但是陆燕林发神经一样,温水煮青蛙,从孩子,从他身边的人入手,不知不觉的入侵他的生活。

金满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岳维椅子往后一翘,歪到金满旁边,亲昵地说:“放心吧,周遇的酒量能喝死大水牛。”

金满不好直白拒绝朋友替他出头,他起来又坐下,想了想说:“他应该不会喝。”

商业应酬,陆燕林也就嘴唇碰碰酒杯,极少喝醉过,何况这种明晃晃的挑衅,气头上扭头就走的可能性更大。

岳维看他一眼,心里倒是不那么认为,翘起嘴角笑了笑:“那看来待会只有我陪周遇了。”

同桌的人不认识陆燕林,不知道这些矛盾,只知道今天的场子里来了个金尊玉贵,喝酒交朋友的大人物,看热闹多好玩啊!

陆燕林盯着金满的方向,目光犹如实质,但只是一瞬间,他解开西装最上方的纽扣,手指往两边一拨。一碗烧白顷刻之间下肚,他僵硬片刻,侧身咳嗽起来。

老板作为他唯一的同盟,连忙站起来伺候这位金贵的客人,招呼服务员送毛巾和水。

他笑着打圆场,说自己家的酒太烈了,太糙,喝不惯也是常有的事情,恭恭敬敬的劝陆先生换一种。

有人看着不爽,不高兴的嘟囔:“不能喝就别勉强,哪来回哪儿去呗,酒没喝几口,给哥们演上戏了,我们又不巴结谁,整这一出给谁看呢?”

这话太难听了,老板正要说话,被陆燕林伸手拦住,他用领带擦干净指间的酒,斯斯文文的微笑,淡声道:“是我打扰你们了,抱歉。”

他斟满酒,仰头喝干净,白皙的脸上挂着红晕,丝毫不见方才冷淡傲慢的样子,对岳维说:“我一个人喝酒太单调,听说岳先生和周先生是朋友,不知道能不能赏脸一起喝一杯?”

岳维站起来,慢悠悠的涮干净一个杯子:“喝哭了可别打击报复啊,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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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这样的人吗?”

陆燕林露齿一笑,垂下长而密的眼睫毛:“当然不会,我敬你。”

这么有礼貌有分寸的人,放下架子之后,是个人就讨厌不起来。

岳维目光中闪过冷意,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个人好朋友似的,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喝酒如同喝水,偶尔,陆燕林的目光会看向角落里吃花生米的青年Alph。

“金满,我敬你一杯。”

陆燕林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在Alph的饭桌上,输什么都不能输酒量。

这话落在金满耳边,他愣了下,放下筷子,陆燕林端着一碗酒,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酒意把他眼尾熏得绯红,连着那点没有完全消褪的疤痕。

金满会喝酒,可他从来不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他心里也不想喝。

饭桌那么多人看着,不明白的在说好话劝酒。明白的岳维搭着金满的肩膀,我兄弟感冒吃了头孢,今天滴酒不沾,我代替他喝。

陆燕林俯身,脸颊贴了贴他的脸,关心道:“生病了麽?”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动作惊掉一堆人的下巴,金满望进那双寒夜似的冷眸,连退后几步的动作都僵硬到做不出来,妈的,陆燕林还要不要脸!

金满刷地站起来,在吵嚷声里端起酒杯,正准备喝了了事,忽然被握住手腕,力道很柔,却轻易挣脱不开。

陆燕林淡声:“以茶代酒吧。”

他将恨不得喝死岳维的面色一收,无比自然地看向老板:“煮一壶好茶。”

金满实在受不了了:“不用,我没生病。”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喝干净刚才磨磨蹭蹭,没喝完的半杯残酒,抹抹嘴,推开陆燕林:“你们喝,我出去透透气。”

金满在卫生间洗了个脸,躲在走廊里吹了会儿风,走廊的窗户能看到陆燕林的车,两个小孩子在满地红色的纸屑里捡没炸的炮仗玩。

多多哈出一口白气,咯咯笑,陆知也仰头跟着哈了一口,眼睛弯起来。

金满神色复杂,想发火一走了之的心也淡了,不想在小孩面前吵架。他收拾收拾表情,推开包间门走进去,屋子里的气氛非常热闹,他溜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燕林也很识趣,接下来没有再找金满,他西装革履,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

喝酒其实非常没有意思,陆燕林从来也不喜欢。可是有什么办法?难道被赶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无论谁来敬酒,总之来者不拒。

岳维一开始还记得斤数,把对手喝趴下之后也忘了到底在和谁干杯,迷迷糊糊的找了个暖和的地方靠着。

周遇撑到最后给他们善后:“行了,别他么喝了。”

一桌人不知什么时候散的七七八八,他拎着岳维,瞧了眼趴在桌上的陆燕林,看上去惨兮兮的,但是咎由自取。

金满心里不畅快,反而有一种憋得慌的感觉。

他打开包厢门,一声不吭的跟着周遇把岳维扶上车,自己却站在车门外,没有立刻上车,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遇叼着烟,推他一下:“怎么,生气了?”

金满看他一眼,把车钥匙拔了下来,疑惑道:“没有啊,哥,你睡会,我找人送你。”

周遇打不着车子,便不打算开了,他特意不去谈那些伤感的话题,说自己在这里等金满,给他留足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金满昏头涨脑的感觉得以缓解,他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那辆洒满红纸的豪车旁边,弯下腰,两个小朋友手牵着手,睡得正熟。

司机就在副驾驶看着俩孩子,金满敲敲车窗,要开门把多多抱出来,司机死活都不敢,问就是摇头,满脸苦笑地说:“金先生,请不要为难我,您和陆先生说一下吧,无论是电话还是简讯,您说了之后我就开门。”

这是谁的命令不用多说。

金满打了电话没人接,他蹙着眉,上楼找陆燕林。

门开着,一个服务员跪在椅子边,仰头笑着望醉眼朦胧的人,手放在他腰间,正打算搀扶。

男人深色的西装沾了酒液,或许是热了,白衬衫纽扣解开几颗,隐约可见线条流畅的颈。

他钳住那只手,挥开,西装外套从膝头滑落。

金满一边走过去,一边摁掉了自己的电话,屋里烈酒的气味没有散去,与残羹冷炙的味道鲜明的融合在一起。

他垂眸看了眼讪笑的服务员,伸手在Omeg身上推了一把。

“陆燕林?”

这声音撬动了Omeg迟钝的理智,他刷地站起来,步伐摇晃,片刻后目标精准的抱住他,带着酒意的灼热呼吸喷薄在耳边,陆燕林的声音似乎快要碎掉了,在坠入地狱和重回天堂之间来回挣扎,没有想过这个人离开之后会回来:

“满满。”

金满推开他,复又被抱住,他往后给了一记肘击,趁Omeg痛苦的低头捂住肚子时,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面无表情的说:“你走不走?”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拽着金满的袖子,不肯松开,但能得懂话似的,用自己的脸颊触碰青年的掌心,他太难过了,那种情绪放大后无数倍,堆砌成无人能诉的伤心。

金满把自己的掌心握成拳头,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他抓着Omeg的衣服,扣好他的扣子,像打包盒饭一样,把他从包厢里拎出来。

老板姗姗来迟,满脸堆笑,试图接手:“楼上就有房间,我看还是我这边带陆老板去休息。”

可惜谁也带不走力大无穷的醉鬼。

金满扶着他,把他带到楼下,司机等候在门口,连忙伸手去接,但是被一巴掌挥开了,雇主眼眶通红,用力把金满压在酒店的玻璃门上,一双怒气横生的眼,恨不得吃人,哑声说:“你又去哪里?”

金满冷声:“关你什么事,你要是醒着就不要发酒疯,放手,否则我报警了。”

他说得又快又急,手机却被人一把夺去,薄薄的屏幕弯折变形,玻璃刮破手指,弄了满手的血也不肯松手。

金满急了,用力一推,依旧纹丝不动。

陆燕林看到他生气,下意识松开手,小铁片啪嗒掉在地上。

金满有些崩溃,他指着陆燕林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蹲下来捡自己的破手机。

“陆燕林,你是人吗?”

酒楼的红灯笼随风摇晃,红艳艳一片光。

头上的阴影蓦地罩下来,有人紧紧抱着他,要把他抱起来,金满惊呼一声,扒着门用力推,可是陆燕林的力气大得可怕,他摇摇晃晃的把金满抱起来,又猛地跌倒,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身上沾了不少红色纸屑。

司机早就看得头皮发麻,好在此时已经是深夜,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他干脆背过身当瞎子。

金满挣扎得厉害,陆燕林吃了不少肘击,飞踹,脸上痛得有些扭曲,依旧固执的不肯松手,只是奇怪自己不知为什么变得迟钝,笨拙,他长长的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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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西装外套把金满罩起来:“出去了,出去了。”

红灯笼闪啊闪,光芒似火。

陆燕林踉跄着站起来,又吃痛的蹲下,他抱着金满不松手,用后背挡着那片红光。

金满不明白他在念叨什么,他气愤在陆燕林腰上狠狠拧了一下,陆燕林闷哼一声,更紧的抱着他。

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和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热度,让金满的眼神怔了下。

陆燕林说:“带你出去了,不要动。”

金满仰着头,看着四周烈焰似的火红灯光,慢慢沉默下来。

他抬手掀起陆燕林的脸,粗暴且凶狠盯着他,试图看出点什么,那双淡漠冷静的眼睛此时茫然而没有焦距,一小片阴影落在金满的眼眸附近,陆燕林伸出手搓了搓:“满满,闭上眼睛,有烟尘。”

他不敢松懈,捂着金满的眼睛:“别睁开,我马上就带你出去,烧不到你。”

金满的心忽然酸涩了下,他粗鲁的推开陆燕林,起身找到门口的开关,啪地关上,红灯笼骤然熄灭,寂静的街道只余夜色。

“行了,没有火,不用你带我出去,你赶紧回家,我不送你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可是满满,……

“可是满满,我没有家了。”

金满的脚步一顿,背后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让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犹豫了下,没有回头,踩着寒风大步的向前走,他躲不掉,避不开,就连视而不见也做不到,但是他总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不再流眼泪,去祈求别人爱他。

那种日子太苦了,苦到他只是想一想,就从心里泛酸。

谁不想被人关心,被人爱,谁又是天生命贱呢?

只是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死死拥住。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只对我一个人坏。别人伤害你欺骗你,你都可以原谅,为什么只有我,一点机会都没有,满满,这样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天底下就是有这样倒打一耙的人,说着最软的话,做着最狠的事,明明把别人吃干抹净当作垃圾,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当初下大雪,他就应该让陆燕林冻死在车里,一了百了。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这个人,他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过得很幸福了。

现在,刽子手居然理直气壮的站出来,指责被砍头的人不够有怜悯心。

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是啊,为什么?

在世界上这个叫做金满的人,一直随波逐流,别人骂他,打他,他都可以笑嘻嘻的混过去,可是谁能想到,爱也能够伤人呢?

金满怒火中烧,他恨这个冷心冷肺,厚颜无耻的混蛋,恨他明明知道自己讨厌他,恨不能砍死他,依旧人模狗样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金满捏紧拳头,声音却控制不住嘶哑:“你没有家,那我的家呢?”

金满挣脱那双手,转身揪着陆燕林的领口,红着眼睛咆哮:“我凭什么要原谅你,我欠你什么,你对我就像……就像对路边的狗,花盆里的花,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过你,但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啊,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我这辈子没有恨过谁,但是我恨你,你满意了吗?”

陆燕林怔怔的望着他,那些话扎在陆燕林心上,比刀子还要锋利。

他喝醉了,可是就算到了这种时候,金满说的话,他依然能够每一句都听懂。

记忆不是不亮屠刀,而是摩拳擦掌,攒足了伤害,给了他致命一击。

Omeg高大的身躯轻轻颤抖,哽咽着没办法把一句话说得清楚,他无力的垂下眼睫,呼吸深沉的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从心脏深处升起的感觉蔓延全身。

他知道,那叫痛。

痛得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力,痛得大脑已经麻痹,可是身体的感官却无比清晰。

“满满,这些话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你不说呢?”

金满一怔,心里涌出无限酸楚,因为他也有自尊心,那些话,他永远也没办法对爱着的人开口。

他眼底静得像湖,轻声说:“你要我怎么问?要你亲口给我分一个三六九等吗?”

陆燕林急躁道:“我没有。”

“满满,我不会为了小猫小狗,让自己那么患得患失。我不会为了花园里的一盆花,冲动到火场里去找死。”

金满哑声说:“不重要了。”

陆燕林的瞳孔一点点放大,他低下头,控制不住的哽咽,那双手青筋暴起,紧紧的拽着金满的衣袖:“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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