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粉拳紧握(2 / 2)
极目远眺,四面群山环抱,如翠屏叠嶂,连绵不绝。
最引人注目的是东侧一道壁立千仞的悬崖,一道白练般的瀑布从崖顶飞泻而下,声如雷鸣,轰隆作响,溅起漫天水雾,在朝阳映照下折射出绚烂的七彩虹霓,蔚为壮观。
瀑布下方,水汽氤氲,汇聚成一条银带似的溪流,蜿蜒穿行于山谷之中,向着西南方向迤逦而去,最终隐入更远的山峦之后,不知所终。
“这溪流,想必就是城里人说的‘霞川’了,据说一路流向那传说中的彼岸海……” 苏若雪望着那蜿蜒如龙的溪流,眼中泛起憧憬。
海,对她而言只是金老爹故事里无边无际的蔚蓝,是比最大湖泊还要辽阔千百倍、咸涩而壮阔的存在。
她很想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浩瀚。
欣赏片刻这壮丽山景,她收回目光,开始寻找胡舟的踪迹。
山顶除了些乱石和几棵姿态虬劲的老树,似乎别无他物。
但当她向西走了百余步,绕过一丛生得格外茂密、修竹亭亭的竹林后,眼睛一亮。
前方不远处,靠近山崖边缘一处背风向阳的平地上,果然有一间简陋的茅屋。
茅屋以碗口粗的竹子为框架,覆以厚厚的新鲜茅草,看起来有些年月,草色已转深黄,但结构完整,并无破败之感。
屋前有一小片用碎石铺就的空地,一棵需两人合抱、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如巨伞撑开,洒下大片沁凉的荫蔽。
槐树下,一张破旧的竹制摇椅正随着山风微微晃动,椅上却空无一人。
“胡老?” 苏若雪轻声呼唤,山风将她的声音送远,唯有瀑布轰鸣与松涛阵阵回应。
她迈步向前,但走了几步便察觉不对。
那茅屋明明就在数十丈外,清晰可见,可无论她如何加快脚步,甚至小跑起来,与茅屋的距离似乎都未曾缩短。
她又试着向左、向右绕行,可那茅屋始终在不远处静静矗立,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怎么也到不了跟前。
“这是……” 苏若雪停下脚步,秀眉微蹙,心中升起警觉。
“幻阵。” 戒中天地,苏清雪清冷如冰玉相击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而且非是寻常迷踪幻阵,内蕴九宫变化,气机牵引,颇为玄奥。布阵之人于阵道一途,造诣不浅。”
苏若雪心中一动:“你能破吗?”
苏清雪沉默片刻,淡然道:“我于阵道,涉猎不深。此阵看似简单,只困不杀,实则暗合奇门,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以力强破,或可为之,但难免触发阵势反击,打草惊蛇。且观其布阵手法,古朴自然,借山水之势,非是杀阵,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提醒。”
考验?苏若雪心中略定,但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渐高,辰时将至。
那胡老头性子古怪,若自己因这阵法耽搁而迟到,指不定又要借题发挥,甚至以此为借口将她打发走。
就在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甚至忍不住要用渝国方言在心里暗骂几句“老狐狸”、“摆什么谱”时,眼前的景象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那层无形的阻隔悄然消散,茅屋、老槐、摇椅瞬间变得真切无比,距离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苏若雪心中一凛,对胡舟的评价不由又高了一层。
她定了定神,平复心绪,谨慎地迈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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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才看清,那摇椅并非无人,而是胡舟整个人几乎深陷在椅中,身上随意盖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色旧道袍,正仰面朝天,发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似乎睡得正沉。
他今日换了身装束,不再是昨日那件油腻邋遢的长袍,而是一套深蓝色的粗布短打,腰间随意系了条麻绳,脚上一双磨得发白的黑布鞋,十个脚趾头顽皮地从破洞里探出头。
花白的头发依旧乱蓬蓬如鸟巢,随着鼾声微微起伏。
那柄不离手的破蒲扇,掉落在椅子旁的地上。
这模样,让苏若雪瞬间想起了村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述的那些江湖话本——那些隐于市井、游戏风尘、看似落魄实则身怀绝技的绝世高人,不都是这般作派么?
她不敢惊扰,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踮起脚尖,睁着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胡舟。
老头睡得似乎很沉,面容松弛,皱纹在透过槐叶缝隙洒下的斑驳光影中显得格外深刻,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的……涎水。
苏若雪嘴角微抽,想了想,终究没敢叫醒他。
她走到槐树另一侧,寻了块表面平整、被山风吹得干净的大青石坐下,耐心等待。
山风拂过,带来瀑布隐隐的轰鸣与林叶沙沙的响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清越的鸟啼,更显幽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影在石面上缓缓移动。
不得不说,这姑娘耐心极好。
在金家铁匠铺学打铁,要耐得住高温炙烤与千百次重复的捶打;在玉女宗自学炼器时,枯燥的活计一干就是数个时辰。
此刻,她只是静静坐着,调匀呼吸,默默回想昨日胡舟所说的那些武道要义,体会其中蕴含的劲力变化与发力技巧,竟也不觉烦闷,反而渐渐沉入一种空明状态。
约莫到了辰时三刻,摇椅上的胡舟忽然动了动,打了个长长的、毫无形象的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噼啪轻响,如同炒豆一般。
他揉着惺忪睡眼,瞥见坐在石头上、正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苏若雪,似乎愣了一下。
“嗯?小丫头,几时了?” 胡舟含糊问道,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慵懒。
苏若雪连忙起身,恭敬答道:“回胡老,刚到辰时三刻。”
“辰时三刻?” 胡舟猛地从摇椅上坐直身体,瞪大眼睛,一副如梦初醒、大惊小怪的模样,“老夫与你约定的是辰时!你竟迟到了整整三刻钟!不守时,乃武者大忌!时间便是生命,便是先机!你这般懈怠,如何能成大器?”
苏若雪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明明提前到达,在此静候多时,是他自己酣睡不醒……
饶是她性子沉稳,此刻也忍不住胸中一股郁气上涌,粉拳在身侧暗暗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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