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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不知道车祸原因,他还想不到么。
那个傻子、混蛋、白痴!
要是真把他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又偏偏要来伤害他?!
这种不上不下,把人心架在烈火正中间煎熬的感觉实在太痛苦,慕洵澜不敢闭眼,只是靠在车窗上,他满脑子都是车祸现场的样子、闻昭笑吟吟看着他的样子,乱麻麻的,简直要人命。
小镇上的医疗条件并不完善,所以闻昭一开始就是往就近的县城医院送的。
半个小时的车程,漫长的像在国境线上走了一遭。
慕洵澜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的灯还没熄灭。
他缓缓贴住了冰凉的墙壁,企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但那些好的坏的,始终不肯放过,反而叫人愈发浑噩。
这一刻,慕洵澜怯懦的承认,他还是害怕死亡的。
害怕死亡带走闻昭,变成一方小小的土地,困住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凌晨一点半。
抢救室的灯还没熄灭,但急诊的走廊上匆匆赶来一道身影。
是庄齐。
庄二少明显也是急匆匆赶过来的,他黑着一张脸,脚步迈得无比沉重。
尤其是察觉到慕洵澜在这里时,带着强烈不满的阴戾眼神瞥过去,狠得像毒蛇。
“慕先生。”他厉声质问:“你难道不觉得你欠我们庄家很多解释。”
“我……”
“一个月前,你和阿昭分手的时候,他整条胳膊都毁了,全是烧伤,你敢说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庄齐讽刺一笑:“这次车祸,都不用说了,肯定又是有你一份。”
慕洵澜被暴怒的庄齐逼得无路可退,但他说得很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垂下眼眸,说不出什么滋味,但也没什么好反驳的:“都是我。”
“都是我害的。”
“你也还知道啊。”庄齐蓦地揪住他衣领,把人猛地往墙上一推:“你他妈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实意对阿昭的,把他玩得跟狗一样,股份给你了,心都要挖出来给你了,要天上的星星都能摘给你,你还想要什么啊?说啊!”
“要他的命吗!”
慕洵澜本来就被刚刚那一下撞得头晕眼花,又加上庄齐这一顿劈头盖脸质问,他脑袋已经浑噩到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是凭本能的辩解:“我…没有,”我也爱他。
“你没有?”庄齐气笑了:“我以前只是觉得你不过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罢了,能有多红颜祸水?”
“谁知道你他妈就是个祸害!可阿昭他是真喜欢你啊,他为了你都不惜跟闻家闹掰了,在瑞士几天几夜不合眼,阴他亲爹,就是怕以后闻人羿再为难你,你说说,他都众叛亲离了,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啊!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庄齐死死红着一双眼睛,大掌死死掐着他的肩膀,像是要把骨头都捏碎掉:“算我求你了,慕洵澜,我那失踪多年的亲姨就那么一个儿子,你放过他好不好?你替他去死好不好?”
“好。”慕洵澜定定看着庄齐的眼睛:“我替他去死。”
“呵呵。”庄齐耸耸肩,没理会:“呸,快滚。”
“别脏了阿昭的眼睛。”
慕洵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抢救室,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了初冬小县城凄凉萧瑟的街头,更没留下半点痕迹。
生死未卜。
第44章 Chpter 44 Deth
凌晨两点半, 手术室的灯熄灭,护士把人推出来不过半小时,转院的救护车又连夜离开。
闻昭只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 梦里的慕洵澜一袭白衣, 嘴角抿起腼腆的笑意,分明那么温柔, 但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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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又盛大的告别。
梦中的慕洵澜化做光影消散, 闻昭连细碎的星光的抓不住。
“阿昭?”
“阿昭!”
好像有人在叫他。
闻昭头痛欲裂,他似乎不想醒过来,但喊他的那个人还在继续,动静大到震碎了无边的浑噩。
他费劲儿地挣开了沉重的眼皮,入目是刺眼的白,紧接着是庄齐焦急的脸。
“终于醒了…”庄齐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这都第二天晚上了,你再不醒,我和我哥都要疯了!”
闻昭蹙眉,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但他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像木乃伊, 稍稍挪一下都是锥心的痛。
“唉唉唉, 老实躺着,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骨折,还有脑震荡, 再不好好修养,你小命都交代了!”庄齐吓得马上拦住了他,然后端了杯温水喂过去。
闻昭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神色暗淡:“原来睡了那么久吗。”
“那不然呢?"庄齐没好气:“昨晚你发烧, 县城那边的医院搞不定,连夜转到了市医院,退烧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都晚上十点了。”
“唉,你等着,我去叫医生。”庄齐叹息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的闻昭沙着嗓子问:“慕洵澜他…”
一提到慕洵澜庄齐就是满腔的火气:“别想了,叫了他,但没来。”
闻昭表情明显的停滞,眸底是止不住的失望、落寞。
半晌,他才缓缓说:“不来好,我这副样子吓到他了怎么办。”
庄齐动了动嘴,但瞥见病床上毫无血色的闻昭,还是把那些话都压回了肚子里。
“行了,好好休息,有关慕洵澜的事情不要再想。”庄齐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离开病房。
闻昭在医院修养的前一周废人一样,满身都是固定的钢板、绷带。
他就那两只胳膊是能慢慢活动的,所以让庄齐重新拿了部手机,插上卡给慕洵澜报平安。
那个号码他早已烂熟于心,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些日子,都是靠发信息缓解思念。
[宝贝,我在医院很好,别担心我,我只是有点想你,但我现在太丑了,身上都是绷带,你也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哭,等我好了再去找你道歉,好不好?]
[宝贝,你可以回我一条信息吗,什么都可以,句号可以,滚也可以,红色的感叹号也可以,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我今天可以下地做复健了宝贝,身上的绷带也拆了好多,应该没有太丑,不会吓到宝贝,所以……可以来看看我吗?算了,这样太过分了,你应该也不想见到我,可是宝贝,我好想你啊…]
只要不做复健的时间,闻昭都是拿着手机出神,任何一点的震动、提示,都能让他高兴一瞬,但瞥见不是慕洵澜的消息后,他眼里的光仅仅只是存在了片刻就消散。
庄齐一忍再忍,他就是见不得闻昭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为了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的值得吗?
他不止一次问过闻昭这个问题。
但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是我伤害了他。”
“够了!”庄齐终于爆发:“那个意气风发的闻昭驱哪里了,你他/妈是傻逼吗,看不出来人家连电话号码都换掉了?!他就是不想理你!因为你现在半残废的样子对他没用了!”
“庄齐。”闻昭蓦地冷下来,那双漠然的眸子凝出寒冰:“刚刚的话,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没有下次。”
庄齐气笑了,他发现闻昭已经无药可救,“行啊,我不管了,你爱咋咋,要不是我妈放心不下你,让我们两兄弟多帮衬着你,谁他妈想管你这烂摊子啊?”
“你就活该这副样子。”
“砰!”庄齐摔门而出,复健室里只剩下了闻昭。
房间静了好半晌,密密麻麻的空气挤压过来,像是针,一根一根往身上扎。
闻昭只是动了动下垂的手指,有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走吧,都走了好。
离他远远的。
对谁都好.
闻昭独自在医院待了一个月,这期间他还是保持着每天给慕洵澜发七八条信息,但最后都石沉大海,无一例外。
攒得多了,到最后闻昭近乎麻木。
中途Joshu来探望过一次,并且委婉地提出了想要闻昭和他一起出国的邀请。
这次闻昭没有思考,也没有拒绝,只是苍白一笑:“教父,让我和他好好道个别。”
“当然。”Joshu一笑。
Joshu骨子里是个很浪漫的人,相遇和分别都是天赐的情书,他也希望教子能为一段感情亲手写下句号.
闻昭出院的那天,华市阴绵了近一个月的天空终于放晴,绵绵的云层下透着蔚蓝,清风舒展过城市的疤痕,而他孑然一身,奔赴最后的牵挂。
慕氏大厦屹立在华市核心商务圈,大面积的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进入了另一方仙境。
上楼的路线闻昭无比熟悉,他已经走过这条路线无数次,以往都是报着期待的心情,但只有这一次尤其沉重。
他是来说再见的。
屏幕上的数字缓缓变化,闻昭抬手按在微微发震的胸腔上,他的心跳得很快,似乎也在不舍。
电梯在最顶端的CEO办公楼层停下,闻昭顿了好久,终是缓缓抬腿迈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整个CEO办公楼层安静得不像话,所有的助理都静坐在工位上,木着一张脸机械重复着工作。
那一刻,闻昭没由头的心慌。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什么东西即将消失的前奏,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难受到喘不过气儿来。
闻昭在电梯门口站了有一会儿,迎面终于出现一个稍微熟悉点的人——陈深。
陈深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嘴角下压,整张脸板得很僵,一股淡淡的忧郁把他笼罩着,有种难以掩饰的沧桑。
“陈特助。”闻昭叫住他。
看见来人,陈深眼神充满戒备,语气更是不善:“你来干什么。”
闻昭从没想过原来他的威力那么大,能让慕洵澜身边的所有人都避如蛇蝎。
“放心。”闻昭苦笑着:“我要出国了,来和你们先生道别。”
陈深表情古怪,“你不知道?”
“怎么。”闻昭拧眉,他觉得陈深这态度太奇怪了,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个人一般,那个眼神也是,简直恨入骨髓。
“算了。”陈深又摇头:“你想去就去吧。”找得到个屁。
闻昭收住心思,低低“嗯”了声,这才往办公室走。
那扇大门始终紧闭着,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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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这一刻,闻昭抬起的胳膊似乎有千斤重,就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终究是没忍住,眼眶无法控制的变得酸涩,水汽溢上来,模糊了视线。
好舍不得慕洵澜…但他们走到现在,完全都是被他的强势、狭隘逼到了这个地步…
闻昭觉得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但他选择放过慕洵澜,其余压力也好、痛苦也罢,都是他自己该的,他必须这样赎罪。
门口踌躇好一会儿,最后闻昭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扰,他太清楚自己这烂德行了,如果真的见到了慕洵澜,看见他清泠泠的眼神,绝对又会反悔。
“宝贝…是我。”闻昭小心翼翼地开口,连眼神都不自觉带着一阵哀求。
回应他的是一室寂静。
他说得很慢,唇齿间溢出的每个字都是浓浓的不舍:“别害怕,我今天就要离开华市…这一走就没机会再回来,你可以放心了,不用再躲着我,没有人再来缠着你、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儿…”
闻昭哽咽:“以后记得好好吃饭,你太瘦了宝宝,衣也要服多穿点,就靠毯子不抵事儿,半夜睡不着也别焦虑……”
没成想,那扇大门猛地打开。
刺眼的白光划过,闻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仅仅是下一秒,质问的声音响起:“你说够了吗。”
方书何怒目圆睁,阴沉着一双眸子剜向他。
“怎么是你?”闻昭后退两步,万分嫌恶的瞥了方书何一眼。
“呵。怎么是我?”方书何整个人都处在暴怒边缘,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他妈还想问问怎么是你呢,当初车祸怎么没把撞得再也起不来?你居然还有脸来?”
“我没空很你吵。”闻昭攥紧的掌心又松开:“我只是想见见慕洵澜,然后就离开。”
“你配吗?”
方书何咬紧牙关,猛地一拳挥过去。
皮肉接触的那瞬间,所有的怒火都像出笼的猛兽,肆意发泄着,他一拳又一拳往闻昭身上砸,像是要把所有失去的都找补回来。
“发什么神经!”闻昭复健了一个月,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养好,这点力气只够他把失去理智的方书何推开。
“我发神经?”方书何踉跄着身影抵上墙壁,积压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我要是真神经就好了,第一个捅的就是你!”
“你是觉得你把Lino害得还不够惨吗?要点脸吧闻昭!你们闻庄俩亲家仗着人多势众,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孤家寡人,真的不害臊吗?”
捕捉到方书何话里无比怪异的字眼,闻昭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断掉了:“你…说…什么?”
“闻庄两家欺负他?”闻昭后退两步,神色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闻人羿都被他阴在了瑞士,压根没机会回国,怎么可能把手伸那么长,在他医院养伤期间对慕洵澜下手?庄氏就更不用说了。
“嗬,不可能?”方书何冷笑一声:“行啊,我一桩一桩跟你算账!”
“先说你,逼迫他、哄骗他!只知道他不喜欢吃东西,你他/妈了解过原因吗?还不是拜你父亲所赐!你呢?和你父亲合起伙来算计他的股份!拿他儿子威胁他,他除了斯年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怎么样?还嫌他不够惨吗!”
方书何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已经泪流满面,他缓了缓,继续质问:
“然后是庄家…你车祸那天,营地负责人来告知的时候,Lino整个人都自责到崩溃!他不让我跟着去,一个人坐车往县医院走,结果你那个好弟弟,一赶到医院把Lino劈头盖脸一顿骂,所有错都怪在他身上!叫Lino替你去死!”
“Lino自尊心那么重的一个人,不哭不闹,转身就走了……就在那天县城医院的门口,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人间蒸发!闻昭,你他/妈自己想死别拉人垫背!你把慕洵澜还给我!还给我!”
“消失…他消失了?”
那一瞬,闻昭拼命建立起来的防线在这一刻全然尽毁,他整颗心都在滴血。
不是吵架吗…不是车祸吗…不是讨厌他、叫他滚吗?怎么短短一个月过去就变成了人间蒸发……
“我不信。”闻昭抖着指尖攥紧脖颈上的戒指项链:“一定是你们骗我的…一定他不想见我…”
方书何已经失去理智,他揪着闻昭的衣领把人提起来,重重撞到墙上,“慕洵澜死了!死了!死了!被你们一家人害死的!逼死的!你听清楚了吗!”
第45章 Chpter 45 五年
方书何把证据摔闻昭身上, 满天的照片、资料四散垂坠,白得像雪,直叫人心碎。
闻昭捡起一张有慕洵澜背影的照片, 色调很暗, 上边清瘦的人儿站在垃圾桶旁边,手里是一顶要扔掉的黑色假发。
侧脸很模糊, 只有个浅浅的轮廓, 但那一头银白的发丝,无比的刺眼。
方书何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闻昭争论,但他希望所有的隐情都要大白,慕洵澜最后必须是走得干干净净的,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头发是你们分手之后白的,他身体一直很差,也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他没有一丁点儿是对不起你,那天是他嘱咐完…离去之后的一切,我没控制住才抱了他,Lino是抗拒的, 这点我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很清楚。”
他把慕洵澜早就签署好的股份转让协议递过去。
“别再执着了, 我比你更想他活着, 但离去是事实,侦探、警/察都没有一点线索,Lino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 是绝对不能停药的,可他当时身上一片药都没带…”
方书何说完,摘下了眼镜,胳膊无力地垂下来, 顿了很久后,缓缓把门关上。
天光一点一点被压榨殆尽,闻昭眼底最后一点期冀尽数熄灭。
本就盈缺的窟窿被满身的痛苦剧烈撕扯开来,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悔恨袭来,死死冲刷着每一寸神经。
到最后闻昭竟然直直栽倒在地,粗重又急促地喘息着,企图唤醒最后一点理智,但一切都是徒劳。
失去意识前,他满眼都是慕洵澜冲着他笑的样子。
两滴热泪滴顺着脸庞下来。
他想说,宝贝,也带我走吧,下边太冷了,你一个人会害怕.
闻昭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最先发现他的还是来送文件的陈深。
陈深只是打了急救电话,最后什么也没有管,就站在大厦楼下,静静看着白色的救护车远去。
他抬头望望天,太阳大到叫人不敢直视。
这段在他见证下疯长的感情也是,一死一重伤.
由于闻昭的突发状况,Joshu不得不推迟了回国的日程,留下来照顾。
但自从得知真相的那天,闻昭愈发沉默寡言,他近乎自/虐式的反复观看着那一段从县医院调出来的无声监控。
视频里,他的宝贝被庄齐猛推得撞上墙壁,脚下趔趄到站不稳,神色惊恐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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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无助的幼兽。
视频很明显,早在他出抢救室之前,庄齐就把慕洵澜凶走了。
他的宝贝不是没来,更不是不在意他,他是被人逼走的…
那个瘦弱的背影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然后缓缓摘下假发,露出一头银白的发丝,最后消失在街角。
一想到是这样,闻昭痛心到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Joshu看在眼里,他拍了拍闻昭的肩膀,安慰道:“上帝会保佑他的,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爱的你、还有他牵挂的孩子……”
闻昭是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用指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很轻柔,就像在安抚爱人。
半晌,他开口:“是啊…他还有个孩子。”
不对。
现在那也是他的孩子。
“放心吧教父,我不会寻死。”闻昭说:“我会带着孩子,等他回来。”.
慕洵澜离开的第二个月,闻昭出院,同日正式收养慕斯年,成为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慕洵澜离开的第三个月,澳城发生了件大事儿,庄家二少意外车祸,从此成了残废,但庄家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对这一切已经默认。
……第四个月,闻昭带着斯年离开华国远赴瑞士,真正成为了Joshu的继承人,并且拿到了苏嘉禾留下的巨额遗产。
他把暂时的家安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院里,房子的布置、装潢,最大程度按照山居小院还原。
当初被带走的猫猫狗狗也回来了,斯年沉默四五个月的小脸上头一次有了笑容,他追着小狗在院里跑来跑去,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闻昭站在门口,俯身吻了吻戒指。
“宝贝,你看,我们的儿子在好好长大。”
他抬头,正好看见门前满山遍野的郁金香开得正艳,闻昭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四个月了,慕洵澜离开已经整整四个月。
这四个月他派出去的所有私家侦探都没有带回任何消息,那个活生生的人就像当初方书何所说的那样,人间蒸发。
那天,闻昭头一次在斯年面前失态。
他抱着斯年小小的身体,痛哭流泪:“斯年,父亲好想你爸爸。”
斯年抱着他的脖颈,漆黑的眼睛望向远方,他说:“父亲,种花吧,等到花开了,爸爸就回来了。”
慕洵澜离开的第一年,闻昭正式接管Joshu的公司,并且更名为“Ailn”。
与此同时,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位称职的父亲,在欧区的合作商都知道,Ailn早年丧妻的总裁爱子如命,不管工作多忙,哪怕连夜飞回瑞士,也要每天早上亲自从孩子上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
期间也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对象想着给闻昭塞情人,但全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甚至加倍报复。
只要极少数人知道密辛的人才点到即止:“别想了,当年闻总还是个二代少爷时就爱上了夫人,两人爱恨纠缠许久,但夫人走在了他最爱他的那一年,至此闻总心里再也住不进任何人。”
慕洵澜离开的第二年,闻氏被来自瑞士的Ailn集团收购,闻人羿涉嫌巨额洗/钱、非/法集/资入狱,判处死缓。
当初闻宅的管家也是,听说患上了不治之症,儿女盗走了所有钱财,一个人慢慢等死。
那晚,闻昭拿着判决书,跪在院子里给慕洵澜立衣冠冢面前,一字一句,白纸黑字念完所有判决内容,然后颤着手亲手烧掉了那份判决书,到最后,他早已泣不成声。
“宝贝,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已经全部受到了惩罚,等我们的儿子长成,我送他走一段路,就去找你,好吗?”
慕洵澜离开的第三年,一切似乎渐渐回到了正轨,Ailn集团的发展欣欣向荣,早一跃坐拥整个欧美市场,远在大洋彼岸的华国也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陈深要结婚了。
婚礼前夕,闻昭带着斯年回国出席仪式,他赠礼上的署名是:闻昭携爱妻慕洵澜、爱子慕斯年,敬上。
陈深把方书何和闻昭分到了同一桌亲友席。
两个昔日情敌见面没分外眼红,反而十分融洽地握了个手。
方书何说:“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爱他了。”
闻昭苦涩一笑:“我一直都爱他,从前爱,现在更爱。”
慕洵澜离开的第四年,闻昭清楚的感知到,他要扛不住了。
失眠、重度焦虑、重度抑郁,还有车祸的后遗症和这些年拼命工作的新患上的胃病……满身的病痛折磨着他,已经到了随身药物不离的程度。
只有真切的感同身受过,他才知道慕洵澜那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但一切都晚了,闻昭已经麻木到接受慕洵澜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随着斯年一天天长大,闻昭求生的欲望愈发低迷,时长会抱着慕洵澜的旧衣服、旧毯子,一出神就是一天。
Joshu毫无办法,这四年他是看着闻昭过来的,他知道闻昭有多爱那个回不来的人,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或许心上痛了,也是好受的一种。
有时候闻昭也会闹不想吃药,私人医生拿他毫无办法,这种时候只有唯一的儿子才有办法治他。
斯年刚刚过了十一岁生日,青涩的少年像柳条一样,已经开始拔个子了,虽然长相还很稚嫩,却意外的有几分神似慕洵澜。
“父亲,我悄悄告诉你。“斯年端着药,直接把那一碗递过去,抿抿唇:“爸爸是最讨厌喝药慢吞吞的人了,他觉得磨磨唧唧的,可烦了。”
话说了一半,闻昭一饮而尽。
医生叹气,Joshu也摇头。
慕洵澜离开的第五年,闻昭在春天生了一场重病,接连的高烧不退,膝盖和肋骨的老毛病也犯了,一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就隐隐作痛。
斯年偶尔会推他出去晒晒太阳,但他也只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盯着小院里的兰花出神。
私人医生叹息一声:“照这样下去,你们家属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Joshu“噢”了一声,这位年长的绅士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哭泣。
斯年没说话,只是把他父亲推回了家,时常陪在他身边说说话,给他剪手指甲,讲讲以前和爸爸的事儿。
那天闻昭鲜少被斯年逗出了笑容来,他捂着嘴咳嗽两声,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小院外边站着一个人。
“您是?”斯年不认识他。
反而是眼睛暗淡了许久的闻昭眼里突然有了些光亮:“邵教授?”
门口那人正是五年不见的邵青明。
他还和当年一样,一身冲锋衣,肤色更深了不少,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岁月沉淀出来的厚重感。
邵青明点头:“闻总,好久不见。”
“你来是…”闻昭动了动胳膊,艰难地从轮椅上撑起身来,他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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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觉得,这个人会为他带来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自然是有事儿找您。”邵青明把脖子上挂的相机取下来,导出一张照片:“去年我带队在南极考察的时候,碰见一个挺有意思的人,很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哦,对了。”邵青明一笑:“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头银白的长发。”
第46章 Chpter 46 重逢
五年后, 葡萄牙波尔图。
西欧波光粼粼的果冻海映衬出点点星辉,热浪卷过漂亮的橘红色屋顶,海鸥翩飞, 自由与热烈并存。
依靠海岸的马路边上, 一家名为“LAN”的清吧挂上了营业的牌子。
隔壁卖蛋挞的长胡子葡人大叔Afonso正巧送走了一批客人,他笑着望向清吧老板:“Ln, 你今天开门很早啊。”
那个叫做“Ln”的青年穿了一条白色的阔腿高腰长裤, 上身是一件简单的老爹背心,露出两截雪白纤长的胳膊。
最特别的是,他有着一头银白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露出过分精致的侧脸,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Ln微微一笑,“睡不着了,坐在门口吹吹风也不错。”
“吹风是不错,就是小心有些人的心也被风吹走咯~”Afonso哈哈大笑起来,抬起下巴点了点围栏外边那群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无他,Ln是东方人, 他的长相太特别了, 几乎是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
而这群年轻人又是火气最旺盛的时候, 所以每天打完沙滩排球,他们都会相约着来清吧里坐着喝杯饮料,又或者帮忙搬货,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多和这位来自东方的“美人”待一会儿。
“Afonso你知道的,我对他们没兴趣。”
Ln摇了摇头,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微微眯起, 迎着淡淡的海风,望向大洋彼岸。
Afonso遗憾的耸耸肩膀。
他当然知道Ln对所有人都没有兴趣。
因为他的内心的深处,早就被另一人完全填满,甚至这连Ln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那是Ln才搬到波尔图不久的一个雨夜,清吧的门被大风刮坏,吧台上的玻璃杯子碎了一地,惊醒了隔壁的Afonso。
他披上雨衣、打着电筒过来,站在店里喊了好久,都没有见到Ln。
最后为了保住店里的财产,Afonso不得不冒犯地上了楼,他这才发现那位漂亮的老板把自己缩在了衣柜深处,抱着膝盖,已经烧到神志不清。
他听见Ln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凑近了才听明白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wen…zho…”
这似乎是个人名,但很可惜Afonso不懂中文,所以也不明白其中含义。
后来的长期相处,两人慢慢结下友谊,Afonso有次喝多之后,才终于问了一嘴“wenzho”的事儿。
那是这位向来随和的漂亮老板头一次失态。Afonso很确信他看见了,Ln在哭泣。
他说,那是他曾经的爱人,但是他们不会再有以后。
Afonso觉得很惋惜,他可以感觉到这分明是两个很相爱的人。
但Ln说,或许以前他们相爱,但现在并不相合,所以并不能延续出以后。
这种古老的东方谜语自然不是Afonso短暂就能明白的。
思绪牵扯回如今,Afonso仍旧不可置否的颔首:“当然,没有任何人配得上Ln。”
Ln被Afonso逗笑,如果不是又有一批客人来买蛋挞,他们一定会再多聊几句。
Afonso忙活起来,没过多久,Ln也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刚才那群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Ln对任何客人都是和善的,他按照以往的惯例,先为他们倒上冰水,“欢迎光临,请坐。”
那几个年轻人手忙脚乱,你推推我,我看看你,整张脸都是涨红的。
客人不说话,Ln是不会和任何人主动搭话的,他会拿着那本深涩的原文书回到吧台,坐在高脚凳上认真翻阅着,时不时写下几句自己的体会。
最新的一句是:时间会让离开的人释怀。
等他看完一章的时候,那几位年轻人终于开口:“Olá!”(你好)
Ln闻声抬头。
“我们想要三瓶冰啤酒。”
他点点头,很快从酒柜里提出三瓶挂着冰霜的啤酒送上去。
见Ln靠近,清幽的冷香袭来,年轻人的心也越跳越快。
他们终于大着胆子邀约:“Ln,这周末是Luís的生日,我们想邀请你来参加派对。”
Ln摇摇头,他周游世界多年,看破了许多东西,年轻人们的小把戏也是。
“我的店不能没有人在,今天的酒为你们免单,就当是祝福了。”
几个年轻人很失落,等Ln走远了才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怎么办,Luís可是我们中最有钱最帅的,连他都被Ln拒绝了…”
“我猜Ln可能不喜欢太年轻的,你们知道隔壁的Afonso吗?他和Ln关系很好,Ln也许喜欢他那样的。”
“怎么可能!Afonso的儿子估计和Ln差不多大,别太离谱了伙计们。”
殊不知他们的声音并不小,此刻尽数落到了Ln耳朵里。
他只是笑了笑,在心里说,我儿子和你们的弟弟也差不多大。
最后那群年轻人磨蹭着到了晚上,替Ln搬完补货的酒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Ln看了看时间,虽然还早,但他决定提前打烊,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先是给自己煮了一包泡面,再从冰箱里取出Afonso送的蛋挞,最后放下投影的白幕,就窝在小桌子旁边看电影。
在异国他乡的夜晚,吹着自然的海风看电影,吃着来自家乡的泡面,虽然有些燥热,但心却是静的。
Ln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平淡又简单的日子,是为了他自己而活着,自由得像风。
电影结束,Ln收拾好餐具,正打算去洗澡时,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搁下手里的睡衣,接通了视频电话。
屏幕对面是个卷发的中年女人,眉眼温柔,看见Ln,她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最近还好吗?”
Ln似乎和女人很熟悉,他把手机架在桌面上,然后和她分享着这些日子的见闻:“嗯,感觉还不错。”
“我今年计划在波尔图待四五个月,等天气凉些了,再去莫斯科看雪,明年春天就回新加坡来看您。”
“很好啊,看来你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女人由衷的为Ln感到高兴。
当年她找到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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