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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突突突突突……”
一串连击的子弹声打在靶子上,先后走进训练馆的左引芙等人揉了揉耳朵，等这阵震耳欲聋的子弹声过去，才朝冷着脸、端枪的叶绯走过去。
旁边的计分电子屏上, 之前设置好的程序跳出来提醒她：时间到了, 叶飞看了眼，收回端枪的手, 转过头看穿戴整齐的同学们。
“要走了？”
这一次拿到优秀机甲生称号的机甲系学生不多, 但叶绯认识的这帮尖子生同学都是其中之一，他们都得到了前往军部实习的机会。
而现在这帮人全穿上了一军的学院制服准备出发, 虽然对上叶绯，他们不太好表露兴奋心情, 但看上去一个个都是意气扬发的模样。
霍磊摸了摸头发，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神色，“你放心，我们去到那边,只要他们同意就经常给你打通讯,让你也过一下眼瘾！”
叶绯：“谢谢？”
叶绯也想跟他们聊几句, 可实在有心无力，她的情绪不高，波动的信息素让她有些担心会影响她的朋友们。
于是瞄了眼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 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他们这伙人都知道叶绯最近心情郁闷,只是想着要离开,还是过来跟她打声招呼,所以特地过来大本营看一看，没想到还真的看见她一个人在训练。
只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见叶绯脸色闷闷不快，远远便闻到压抑不住的信息素味道,他们识趣地没有走上前。
席冲山摸摸头：“其实我们去一个月而已，那边估计不会让我们真的上前线……”
霍磊忍不住说：“所以要争取啊，我听说军事学院机甲系学生还是很有可能的。”
乔险峰插嘴：“听说大比有可能提前举行，你在学院继续训练也挺好的。”
廉柏羽：“其实我现在不太想去了……”
本来只是想随便说一句告别，结果一说，几个人又说开了，左引芙眼角一抽，直接伸手把人一推，回头跟叶绯说：“行了我们走了，你好好训练啊。”
叶绯点头：“一切顺利！”
等把人都推了出去，左引芙立刻怒瞪他们几个，“有没有搞错啊？说好了不要在她面前提前去军部的事，你们还聊起来了？”
其他人：“……”
廉柏羽：“可我是真的不太想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引芙给狠狠一瞪，“叶绯想去没得去，你在她面前说不想去，是不是欠揍？”
廉柏羽闭上嘴。
他们不再说话，拿出滑板朝外飞去，很快到了集合地点，等待学院的飞行车。
这一次他们会坐飞行车去主星的星航站，乘坐客运星航过去第八区。
安静等待学院飞行车过来时，忽然，乔险峰小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叶绯的信息素？”
霍磊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闻到了，所以……”不太好意思走上前。
乔险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有些严肃地说：
“我还记得我们机甲系是不收Omeg的吧，我怎么觉得她的信息素味道……好像不太对，不像是要分化成Alph的样子。”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
随着年末考核的结束，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有能力的被挑去军部实习，有些人选择去各种地方完成任务。
剩下的大一大二生，像他们，获得优秀称号前往军部实习机会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剩下大部分人会利用假期去做各种事情，学院向来鼓励他们多方面接触接触。
然而因为现在形势较紧，不知多少年没有打仗的前线居然被虫族给挑起战争，很多学生都回家了，学院显得比较空旷。
叶绯就在这个时候，信息素越来越不稳。
虽然学院现在人比较少，但考虑到方方面面，医疗部还是建议学院给她分了一间单独宿舍。
叶绯自从信息素开始不稳，整个人情绪也不太对劲，似乎是怕影响他们，刻意不跟他们接触，再加上她现在不住在新生宿舍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
这一次是因为要离开，他们特地过去打招呼。
然后惊讶发现，原来叶绯身上的信息素波动居然这么厉害。
更让人不解的是，持续这么长时间的信息素紊乱，居然还没有到达临界突破点，可真是奇事。
廉柏羽：“她应该很难受。”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帮助她，分化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能靠自己扛过去，有些人容易，有些人会比较难过，显然叶绯就是那一类比较困难的人。
而现在，他们心里隐隐又升起另一个担忧：叶绯这个信息素味道，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分化成Alph的样子啊……
……
叶绯在训练馆里又打了一轮枪。
感觉终于把心里的郁闷给发泄出来一点，才放下枪，取下护目镜，擦了擦额头，不出所料又是一把汗。
前线打仗的消息传出来，叶绯才明白当初雷上校和薛上校为什么要急匆匆赶回去。
居然是发生了这种大事，据说上一次大规模战争还是在是50年前，后来虫族被人类给赶到了前线边缘，这几十年来被人类压得死死的。
虽然一直没办法把虫族给完全消灭，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能够源源不断出现，但是近几十年出生的星际人大概都有一点共识：就是虫族虽然可怕，却是可以控制的。
然而这一次对方铺天盖地地反扑，就算叶绯没有刻意去了解战况，但是从终端偶尔跳出来的星闻资源，都能了解到虫族的攻势有多么凌厉凶猛，直接将前线早已成熟的无数条防线给击溃，长驱而入，直接来到了第八区前沿。
现在外面形势不好，阎曜也一直在外面出任务，甚至连年终考核都无法回来完成；楚翊清不知道因为身体问题还是卷入了案子，暂时无法回来；而她的同学可以去军部实习帮忙，尽一份力。
唯独她，别说去军部去前线，除了一军，哪里都去不了。
想她当时为了去军部实习的事情去体检，结果那医生连看都没看她的身体数据，一看见她的身体状况，立刻就驳回了申请。
医生无情地告诉她：“未分化太不稳定了，你的信息素除了会影响你自己，也会影响别人。”
所以除非她赶紧分化完成，不然她无法去军部实习。
年末考核在7月份出成绩，没两个星期，拿到优秀称号的学生就要准备前往军部，而这点时间，她除了信息素越发紊乱，身体迟迟没有一点动静。
是叶绯不想分化吗？
不是！
从来不知道分化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的叶绯表示：不要折磨她了！赶紧分化吧！
以前叶绯没有把分化当回事，她以为分化，或许就跟得了一场感冒、或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的事情一样，简简单单，干干脆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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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证明，分化这件事，是要改造人类身体，是利用信息素来催化身体的成熟，而这种蜕变带来的直观变化是：细胞的加速分裂、皮肤的撕裂、骨头的生长、具有成长特有的痛苦！
一开始她只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后来身体变化越来越明显，身体的疼痛一日比一日清晰，让她更加无法控制信息素，别说去执行任务，大部分时候，能够像现在这样，来训练馆走一走，都算是状态好的。
正想着，她感觉到后颈腺体一阵抽痛，熟悉的酸痛感又开始了。
叶绯向后颈摸去，当她碰到被汗湿透的抑制贴，觉察这张抑制贴已经失去了效用，她将其撕开——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阵仿佛带着雨气的潮湿味道，叶绯快速从空间链中拿出一张新的抑制贴，往自己后颈贴上去。
抑制贴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感觉全身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叶绯不敢大意，她撑着桌子起身，慢慢往场馆外走去，准备赶紧回宿舍。
因为她的特殊情况，学院拨了一栋远离其他学生宿舍的小别墅给她一个人住。
还记得当初叶绯眼馋阎曜他们的高级小别院宿舍，还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住上了。
这片区在高级学生宿舍后面，有一段距离，房子之间相隔比较远，再加上现在高年级学生大多数不在学院，这边的小别墅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住。
房子挺好的，就是太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影响了情绪，她有时候会觉得太安静、有点寂寞、挺伤感的，莫名想念她的单人宿舍。
前段时间叶绯还坚持去日常训练，后来她的信息素开始失控，不再像之前间接性地漫延泄露，而是整天萦绕周身，浓浓浅浅地将把自己的身体包裹。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被另类腌制。
叶绯每天都感觉信息素在快速改造着自己的身体，修复自己的细胞，似乎在往某个方向拉伸。
她好像高了一点，胸口也多了一些脂肪，皮肤更光滑细嫩了一些，之前残留在手臂上的浅浅伤疤，在细胞的加速分裂下，居然也淡化、消失。
之前信息素还没有这么夸张泛滥的时候，早上起床后，她还饶有兴致地去看自己又高了多少，体重又什么变化，但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要变成蝴蝶的毛毛虫一样，即将迎来新生。
只是她现在还被困在虫茧里面。
回到了宿舍，叶绯照常先去泡了个冷水澡，冷水能够缓和她总是过高的体温。
然而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她泡完了冷水澡，出来后整个人还是滚烫得厉害，如果是发高烧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烧成了傻子了吧？
叶绯跑去倒了几杯冰水喝下去，然后熟练给自己换上了抑制贴，感觉似乎没有什么用，于是拿出了医疗箱，取出医生开给她、叮嘱只能在特殊情况服用的止痛药，犹豫了下，还是放了回去，把医疗箱放到床边。
叶绯还记得阎曜之前说过这阵子会回来的事，原来还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学院多一个熟悉的人在，她恐怕会好受一些。
然而她实在是没有精神了，叶绯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想通过睡觉熬过去。
一开始很难熬，不过忍着忍着，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睡到半夜，她被痛醒了。
叶绯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疼得脑袋一抽一抽的，她伸手，浑浑沌沌抓到睡觉前放在床边的止痛药，直接干咽下去，又灌了几口水，然后蜷在床上，忍着身体里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之前看过的资料——虽然有些人的分化期持续好几个月，但是达到巅峰期后，真正的分化时间，大部分人都只有几天到数周。
叶绯每天都感觉自己好像全身都泡在滚水里一样，血液都是沸腾的，她认为自己早到了巅峰期。
所以很快就能过去了，很快，再忍忍……
“忍个球啊……”
这次异于寻常的痛楚让叶绯低骂出声，她全身直冒冷汗，整个人晕头转向地，几乎已经失去判断力。
她觉得自己的情况不太对，如果分化是这么痛苦的事，医生不可能不告诉她，既然他们没说，证明她现在这种情况是反常的。
而她也受不住了。
叶绯半跪在床上，哆哆嗦嗦伸手去够医疗箱，然而她的手是抖的，房间又没有开灯，医疗箱一歪，直接打翻在地。
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感觉人快疼迷糊了，她仅有的理智告诉自己搞不定了，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点开终端，拨给医疗部，向医生求救：
“我可能、不太行了……”
……
阎曜回来了。
作为刚刚从第九区回来的人，他应该先回家里一趟，父母已经催了他很多次，祖父也很担心他，然而神使鬼差地，阎曜居然调转了飞行车，回到了一军。
如他所料，一军比往常安静许多，有学生和教官去军部实习支援了，还有些学生趁着假期回家，只有少部分家在边缘地区的人才会留在一军，他们大部分会选择去打工兼职实习。
叶绯不一样，她因为濒临分化，而暂时在学校隔离。
阎曜虽然没回来，但是每天都有人跟他汇报叶绯的情况.
所以他知道叶绯现在正处于分化关键，他没想靠近，打算过来远远看一眼就走——虽然现在是凌晨时分。
阎曜站在路边的树旁，远远看着那间前院亮着微弱路灯的小别院。
第九区的任务不应该他去，但是他去了。
楚翊清可以早点回来了，不知道叶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忍不住想，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是不是很高兴？
其实这段时间在外面出任务，他每每想起那天叶绯因为楚翊清的事质问自己，心脏就好像被人拧成一团地难受。
他很想问叶绯一句：就那么在意楚翊清吗？
但是他又不想问，他觉得一开口他就输了。
阎曜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只觉得心情也和这间昏暗无光的小别院一样，暗沉沉的。
他站了一阵子，正准备离开，这时听见终端传来特殊音效，他立刻低头接通。
对面传来叶绯模糊的喘息声：“我……不太行了。”
没两秒，断了。
阎曜在听见异常沙哑的声音时脚步已经迈动，通讯一断，他呼吸一窒，想也不想朝前方那间小别院跑去。
等靠近了小别院，他立刻嗅到了一阵清晰的湿润水汽味道——是叶绯的信息素，她失控了！
阎曜刹那间判断出来信息素最浓密的位置在二楼的西南房间。
他攀踩上小别院墙壁外部砖块，徒手攀上了这间位于西南方位的二楼房间，他站在落地窗外，正想着用要不要破窗，结果落地窗根本没锁。
阎曜皱了下眉，快速打开窗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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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浓郁得几乎快要实质的信息素味道扑面而来，饶是他有做心理准备，仍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空气中仿佛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大雨冲刷着泥土，带起一些雨天特有的腥潮味道，并不难闻，相反，是让万物蠢蠢欲动想要用力亲近的香甜气息。
清新而爽利，带给人一阵轻飘飘的舒适，还有一些黏黏糊糊的旖旎，阎曜才站在这里，被这股清香的信息素一裹，他的信息素立刻就散了出来。
阎曜心头一惊，他收住信息素，赶紧稳住心神，却也不敢直接进去了，未免事情变得更糟，他站在落地窗边唤：“叶绯？叶绯？”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他。
阎曜站了一会儿，终于从这阵浓郁的信息素味道里，分辨出了另一个味道：血腥味。
这个认知让气息有些浮躁的Alph瞬间打破心中旖旎，阎曜快步走进房间，同时喊了开灯，立时看清楚房间——
叶绯蜷缩在床另一侧的地毯上，旁边是打翻一地东西的医疗箱，还有打破的抑制剂，手指被玻璃割破了，血在地毯画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阎曜瞳孔一缩，飞快把叶绯抱到床上，低头检查她手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是有玻璃渣。
阎曜快速从空间链中拿出医疗箱，准备先把玻璃取出来，“有点疼，忍一忍。”
他低着头，快速用工具把玻璃渣取出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痛感唤回了叶绯的理智，就见之前全身软绵绵的女孩子忽然反握住他的手——
阎曜吃惊，他手上还拿着工具，怕伤到她立刻调转工具尖端，女孩子却直接顺着他的手往上，抱住了他的手臂。
阎曜被抱得整个人一倾，差点没压在她身上，这一晃神，刚刚压住的信息素居然又松懈地跑出去，自做主张地勾缠住叶绯的信息素。
不一样味道的两股信息素，却在空气中慢慢交融，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滋味让阎曜有些面红耳赤，他另一只手握紧工具，快速扫一眼底下几乎都是汗的少女，别开眼盯住墙壁，喉结动了动，哑声说：
“我知道很难受，我先帮你处理了伤口然后带你……嘶！”
阎曜飞快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张嘴咬他手臂的叶绯。
叶绯其实已经早疼得意识迷离了。
她从来没想过分化这么痛苦，她的骨头好像被人拆开又重组，皮肤也被反复拉伸，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各个器官好像都被重新捏造，体内血液在沸腾，烧得她人恍恍惚惚。
她全身都在发抖，下意识抱住来人的手，好像快要沉溺的人抱住了浮木。
而玻璃碎片取出来那一刻，叶绯被疼得一抽，下意识张嘴咬住浮木，便听见眼前的浮木，轻声地嘶了一口。
女孩子眼睛半阖着，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
一看就是已经疼迷糊了，阎曜不担心她咬伤他，只担心她失去意识会不小心咬伤自己，他轻扣住她下巴，有些艰难地开口：“张开。”
然而叶绯非旦不松开，反而越咬越紧。
阎曜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之前以为她只是信息素失控，然而现在看叶绯的状态，似乎疼得异乎寻常。
必须马上带她去医疗部！
阎曜没和叶绯争被咬的手臂，就着对方咬他的姿势，另一只手由后把她托住抱起，直接单臂把人抱起来。
心想，咬吧，要是能这么咬一路，也是厉害。
然而或许是走路的震动让叶绯不舒服，她没多久就松开了，然后整个人又想蜷起来，然而这里不是她的床，所以只能整个人埋在阎曜胸口，颤颤地发抖。
阎曜绷着一张脸护着人，抱着她走出小别院，然而空间链被叶绯压着，他没办法取出滑板，于是他抱着人，在寂静的一军校园里快速奔跑。
“我……”
跑出去了一段路，阎曜听见叶绯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他脚步一缓，低头轻声问：“你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我、我会分化成Alph……”
阎曜听清楚了，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片刻，他把人抱紧了一点，抿着唇继续向前奔跑。
“好，你分化成什么，都好。”
他嘴唇微张，微哑的声音被风丝丝吹散：
“……只要是你。”
第92章
阎曜看着紧闭的急救室门,整个人好像脱力一样，靠在旁边墙壁上。
事实上，从知道叶绯状态不好,到他进去房间把人抱出来,带到医疗部，这期间,他想的事情并不多,更甚至，现在脑海一片空白。
脑子似乎不会转了, 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表露各种反应：他的心脏在加速怦怦跳，向来可以从容压制的信息素, 浮躁地在周身跳动。
他的心情复杂到自己都无法分辨，然而有一个念头，却很清晰：他希望叶绯平平安安，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他只有这一个清晰念头：只要她好好的,什么都好。
他就这样站在急救室门口兀自出神,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狼狈——
向来从容得体的太子，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微乱,额上全是汗,将他的碎发都打湿了,向来自如控制的信息素甚至跑出来了。
而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信息素正在霸道地隔绝着四周的Alph ，像雄狮子在捍卫自己的领土,不让其他Alph靠近。
精神力也在等待攻击边缘，他整个人恍如一张拉得紧紧的弓,看似脱力靠在墙上，其实随时都可以跳起来扼住敌人的喉咙。
阎家在一军到处都是耳目，立刻就有工作人员忍着信息素攻击的不适上前问话：“太子您还好吗？需要抑制剂……”
话没说完，阎曜转过来。
对上了一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工作人员吃了一惊，悻悻闭上嘴。
阎曜扫了眼走廊上躲着看他各种表情的工作人员，把额上汗湿的碎发往脑后捋去，看了看紧闭的急救室门，意识到一时半会这门不会打开，他这才看向工作人员，回答他：
“我很好。”
说完，他带着一身生人勿近且强攻击性的信息素、在所有人退避而惊诧的眼神中，离开走廊。
阎曜准备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这时候终端又响起来，他看见是家里的通讯，找了个角落接通。
对方打来的是全息投影通讯。
阎曜一下子看见站在自己前方的三位亲人，祖父、还有父母。
通讯刚接通时，祖父原本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父母虽然表情淡淡，但眼神也有些不满，然而这些表情在他们看清阎曜此刻的模样后，通通变了。
“阿曜，你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一身服饰皱巴巴，头发被汗打湿，面上有些潮红，但他的眼神却充满攻击性，脸色也很差。
阎曜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或许不太得体，他又抹了一把脸，站直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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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父亲、母亲，请容我整理一下，晚点我再回通讯。”
脾气暴躁的祖父立刻就骂了：“整理什么整理，你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了。”
阎曜：“……”
祖父不满地看着他：“你可以直说，我们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会阻止你，喜欢Omeg多正常。”
阎曜：“…………”
祖父打量着他的背景，“怎么在医疗部？小姑娘分化成Omeg了？”
看来他们在家里没少讨论阎曜和叶绯的事情，因为说到这个话题，旁边的阎母也有些兴奋地看着他：“原来是为了Omeg才不回家。”
父亲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松动，“阿曜长大了，有了喜欢的Omeg很正常，就是……”
他咳了一声，仍然一本正经地叮嘱他：“虽然分化了算成年，但你还是得注意一点，Omeg还小，不要……”
阎曜简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不是，没有，你们想多了。”
对面的三人看过来。
阎曜想说什么，又抿了抿唇，最后他有些烦躁地拔了下头发，干脆地说：
“她没有分化成Omeg，还没有分化，很可能会分化成Alph，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不要乱说。”
对面三位长辈一阵安静。
片刻阎母轻声说：“我怎么听说是要分化成Omeg的？”
祖父沉吟了一会儿说：“确实，如果还没有完全分化，就存在各种可能，不过我们收到的消息是小姑娘好像已经到了分化巅峰期，其实……咳，如果在巅峰期被其他信息素加以刺激，对方分化成Omeg的概率会高许多……”
“不。”
说了一会儿，阎曜已经冷静下来。
像暗夜一样漆黑的一双墨瞳，像是能看透人心地注视着对面三位长辈，“我不会干预，也请求祖父、父亲母亲不要干预她。”
祖父挑了下眉：“万一她最后真的分化成Alph或Bet呢？”
阎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那也是叶绯。”
是的，无论叶绯分化成什么……她分化成Omeg ，那他就喜欢Omeg ，她分化成Alph ，那他就喜欢Alph ，他分化成Bet ，那他就喜欢Bet 。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一个模糊的性别，而是一个具体的对象，只是叶绯。
挂断了通讯，这段时间压在他心头上的阴霾悄然散去。
他长长吐了口气。
他不意外家里人知道叶绯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猜到自己的心思，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有时的掩饰并不像他以为地那么高明。
不过没关系，他阎曜做人光明磊落，喜欢一个女孩子也大大方方，看不出来没关系，看得出来也无所谓。
总归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只在乎叶绯怎么想。
阎曜转身走进洗手间，好好整理了一通。
冷静下来的信息素被重新完美收敛，他走出了洗手间，虽然服饰和外观上仍然有些许狼狈，但镇定从容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
阎曜重新回到急救室门外，在休息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急救室门重新打开-
阎曜在急救室门外眼不合地坐了一个晚上。
他有心理准备叶绯的情况恐怕不太好，或许不会很快出来，只是他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食堂打包几份她喜欢吃的早餐，这样小姑娘醒过来就有东西可以吃了。
正想着，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阎曜立刻站了起来。
刚走出来的医生们看见了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副打扮的阎曜，顿时大惊，没想到阎曜居然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没有离开。
立时便有医生上前劝道：“太子你先回去吧，叶绯的情况看来……”
对方似乎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叶绯这种情况，一脸难以言喻，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阎曜心一沉，看着已经打开的急救室门，根本没心思听医生感叹，他很着急想知道叶绯好不好，脚步下意识向急救室试探走去。
“可以进？”
医生：“可以是可以，就是……”
话还没说完，阎曜大步走进去。
医生的态度让阎曜有不太好的预感，他提着一口气走进去，等从内间出来的工作人员离开，这才小心地踏进病房。
他以为会看见一个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叶绯，正皱着眉头，然而，他一抬眼，就和坐在病床上正点着终端的小姑娘对上眼。
叶绯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兴奋地说：“嗨！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阎曜：“……？”
出乎意料地有精神，很好，依然是一贯的有活力的叶绯。
然而这身被完美收在周身的活跃信息素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没有分化，但信息素好像又稳定下来了。
他眼神惊奇地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你这是……”
叶绯眨了下眼睛，“我也不知道，好像又分化失败了。”
只是这样？阎曜脸一黑：“出去的医生为什么摇头？”
叶绯嗐了一声，“他们刚刚跟我嗑唠了很久，说从来没见过我这种情况，一般人到了分化巅峰期很快就会突破，但我好像还缺点什么，没法突破又缩回去了……哈哈哈，没关系啦，淡定淡定。”
阎曜：“……”
叶绯笑得一脸灿烂，“我刚还想发讯息问学长什么时候回来，你知不知道其他人都去实习，但我没法去，我一个人好无聊……”
一觉醒来，叶绯发现信息素突然乖了起来，安安稳稳地沉浮在周身，虽然没有消失、没有收回去，但是也没有攻击她这个主人了。
总之，现在她腰不疼、腿不酸、头不痛，那么分不分化又有什么所谓？她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香甜的。
想她最近被分化的疼痛给折磨得只剩下半条人命，现在总算舒坦了，还不赶紧造作！ ？
叶绯一口气念了好多要做的事：“去训练馆训练……去测试机甲数据……跟学长比试几场……”
居然狗胆包天地帮阎曜也安排了行程。
阎曜：“……你很赶时间？”
叶绯点头。
可不就是赶时间，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状态能持续多久，万一她又痛起来，那可怎么办啊。
阎曜定定看着她，见小姑娘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良久，他轻轻出了口气，伸出两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呆瓜。”
叶绯一下子捂住额头，语气夸张地说：“怎么啦，我没有分化成功，你很失望？”
阎曜便两手插兜，冷酷地说：“是啊我可不想再半夜把你送过来医疗部了，再不赶紧分化，下次不要麻烦我。”
“什么话？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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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了？”
阎曜挑了下眉，“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想跟学长做兄弟？”
“不行？医生现在不敢说我一定会分化成Omeg了，哈哈哈他们说什么都有可能，我觉得他们被我吓到了。”
说到这件事，叶绯就有些得意，不管怎么说，医生这么说，多少让她心情好一些，开盲盒总比早知道结果好。
阎曜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叶绯说完，自己却一脸沉思。
其实她心里对自己能分化成Alph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通过这阵子的信息素改造身体，她多少也了解这个ABO世界的操作规律。
如果她真的会分化成Alph ，这时候身体应该会长出相应的东西，比如一点点大晋江什么的。
她歪了歪头想，总不可能在最后那一刻才突然长出来吧？
毕竟从来没有过这种构造，她也不好说，不过，眼前就有一个Alph……不然问他？一时间，叶绯眼神诡异地看着阎曜。
阎曜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警告地看她，“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收回你的想法。”
叶绯嘿嘿两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在感慨，我现在身体没有长出奇怪的东西。”
阎曜：“……”
叶绯有些委屈地说：“或许没办法跟学长做兄弟了。”
阎曜：“…………”
阎曜受不了跟叶绯讨论这种话题，伸手啪一下按住她额头，直接把人按倒床上，“你赶紧睡觉，闭嘴！”
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叶绯啪一下又坐起来，惊讶问：“学长你就这么不顾可怜学妹的生死啦？”
阎曜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我去给你买早餐，你好好躺着休息。”
叶绯心满意足地倒回床上：“谢谢学长！要包子、饺子、肉、蹄子肉！多多的，我都要吃……”
听着身后女孩子传来的雀跃声音，阎曜往外走的脚步缓了缓，唇角勾了起来-
主星第一医疗院，高层某间病房。
楚翊清正站在病房窗前，眺望医疗院占地广袤的秀丽景色，眼神冰冷地听属下报告：
“……已经确定是左家在背后捣鬼，他们联合了秦家……案子已经陈结，他们现在内部也在狗咬狗，暂时顾不到我们这边……”
“……第九区的刘家和李家确实想趁机吞并一些势力，不过、阎曜及时过去第九区……把那两家给起了底，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褚黎风为什么要帮您办转学手续，已经查到了，是、是……”
一直很流畅报告的属下在这里突然卡了，楚翊清冷冷看过来：“是什么？”
属下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报告：“因为褚黎风发现，叶绯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他说完，却发现楚翊清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他松口气，说了声报告完毕，快速离开。
房间重归安静，楚翊清眼球微微一动，看向了窗户上的倒影。
微暗的玻璃上倒映出了一个异常消瘦的青年，已经瘦得脱相，只有那双眼睛隐隐藏着点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