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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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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地界曾被突厥人占领十余年。大片山林砍尽,充作放牧草场,最适合轻骑兵冲锋。

“一路走凉州,牵制西北军镇兵力;两路走朔州。”

“一路牵制朔州军镇兵力。一路绕过军镇,疾速南下,直扑京城。”

在谢明裳的注视下,萧挽风握起一把细沙,沿着长城以南,虚虚地洒下。

千里丘陵地界,以突厥轻骑快马的脚程,四日即可穿越,直达京城北五十里的渭水北岸。

谢明裳思索着,提笔唰唰地写:【为何突厥人从前不这么做?】

“他们不熟悉中原地貌和气候。也不了解城池兵力分布。”

如果说关外戈壁是突厥人的主场,中原各种古怪地貌,星罗密布的城池和紧咬不放的守军,令他们望而却步。

但这次局面不同。

辽东王主动勾结突厥人。

辽东王的主力被打残,两个儿子斩首于京城闹市,辽东王已陷绝境。穷途末路之人为求翻身,不知会向突厥人出卖什么。

萧挽风拖过一只木椅,让谢明裳坐下。两人并肩坐在沙盘边。四只眼睛齐齐落在直插朔州的第四支黑色小旗上。

萧挽风道:“这是最坏的推测。突厥人虽然和辽东王勾结,却不见得会多路发兵。”

毕竟,突厥人少。

多路同时发兵,至少征发十万轻骑,配备二十万匹健马,随军牛羊无数。

对于突厥人来说,意味着发动多个部落的几乎全部壮年男子参战,只能胜,不能败,失败则伤筋动骨。突厥可汗不见得会做。

谢明裳耳听着,坐在沙盘边,反复摆弄着沙盘上的四面小旗。

她想起一个之前从未深想过的问题。

【辽东王为何谋反?】

“是个好问题。”萧挽风唇线弯起,似乎在笑,细看却有嘲弄意味。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正好到傍晚掌灯时辰,亲兵进书房点灯,又送来厨房的晚膳。室内弥漫起饭香。

萧挽风从沙盘边起身,挽着谢明裳洗净手去桌边。亲兵忙忙碌碌把饭菜从漆盘端上桌。

厨房今晚给谢明裳备下的果然还是参茸粥。

听说谢明裳抱怨粥苦,里头除了红枣,又新添桂圆和红糖,热腾腾地端来面前。

“闻着更甜些。尝尝看。”

谢明裳试探地舀一小口,果然甜滋滋的,滋味比早晨好上不少。她吃去整碗才放下。

萧挽风盯她吃完,自己才动筷夹菜,谢明裳却起身拿来空碗,从粥瓮里厚厚的舀一大碗粥,递给萧挽风。

萧挽风夹菜的筷子一顿。

谢明裳忍笑从镇纸下取出压了几个时辰的纸张,展示在他面前。

【晚膳时若阿兄写好文书,你陪我吃苦粥】

今晚的粥不苦,齁甜。

萧挽风喝了整碗甜粥。

他不嗜甜,一碗红糖参茸粥喝完,默不作声灌了整杯冷茶下去,把打赌的字纸扔去火盆烧了。

谢明裳倒来两杯茉莉茶,把萧挽风喝空的茶盏换成花茶。一人捧一杯饭后清茶,她把字纸又往前推了推。

【辽东王为何谋反?】

为何谋反?萧挽风如此陈述:

“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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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就会谋反。”

“这几年谋反的人,特别多。”

谢明裳眨了下眼。

乍听像在说冷笑话。看对面郎君的神色,却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

“辽东王罪证确凿地谋反。你父亲谢帅,距离谋反只差一线。”

萧挽风嘲讽地弯唇:“我若继续留在京城,谋反论罪,只怕也不远了。”

谢明裳坐在桌案对面,清凌凌的眸光对视片刻,伏案唰唰快写,举起纸张:【贺风陵?】

看清这三个字,萧挽风拧了下眉。

“他是你生父。”

谢明裳摇摇头,继续往下写,把整句补完,纸张戳来眼前:【贺风陵,以谋反罪名处斩?】

所以将军无头?

萧挽风却明显不愿意接贺风陵的话题说下去。

他抬手把纸张抽走,揉成一团,扔去字篓,话头转去辽东王。

“说起来,谋反的这位辽东王,同是高祖皇帝之后嗣,今上之堂叔。”

也算萧挽风的堂叔。封地在辽东营州,原本还算老实。

五年前,先帝亲征不利,意外驾崩于龙骨山,今上在京城登基。号称:“先帝北狩,临危受命”。

天下不可无主,兄长薨、弟受命,原本没什么好说的。辽东王这个堂叔当时也上表朝贺。

谁知没过多久,就有流言传递得沸沸扬扬……

都道,先帝没死。

朝廷用的措辞是“先帝北狩”。流言道:天子虽然战败,但并未被突厥人俘获,并无所谓“北狩”,更未亡于龙骨山。

天子还在人世,被朔州将士拼死救下。今上也知兄长活着,但拒绝把兄长接回关内。

又有流言绘声绘色地形容,有先帝模样的男子在夜色下高声叩关,号称“吾天子也。”边关将士无令不敢开城门。

包括辽东王在内的各路宗室王上书询问,上书被一一退回,驳斥为“妖言”。 贬谪了一批声音大、跳得高的宗室,杀了一批官员。

各地州县搜捕流言源头,处斩四千余人。流言沉寂下去。这就是奉德元

年的“妖言案”。

远在辽东封地的辽东王,表面不言语,暗中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花费几年功夫招兵买马,号称“拨乱反正”,“驱伪帝,迎正统”,悍然起兵。

谢明裳思忖着,点点头。

辽东王“驱伪帝,迎正统”的口号,京中虽然严密封杀,她还是隐约听到过几句。

她唰唰地写:【宫中那位,果然伪帝?】

萧挽风只看一眼,便抽走字纸,扔去火盆里。

何谓正统?何谓伪帝?

坐稳了龙椅的,便是正统;坐不稳的,便是伪帝。

“多说无益。茶可冷了?冷茶刺激肠胃。”

他摸了下茶盏,打算续添热水。

谢明裳抬手盖住杯盏。

冷茶刺激肠胃,他刚才自己倒咕噜噜地喝下整盏早晨的冷茶,当她没看见?

她又不是自小喝热饮,碰不得冷水的肠胃。

幼年时的记忆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她记得自己少年时,深一脚浅一脚地过雪山,渴了饿了,随手抓一把雪吞下,冰凉滋味从喉咙口滚到胃袋。

但身体习惯了抗冻,哪会轻易生病?

倒是来京城后,谢家养得精细,不等换季便厚衣裹得严实,冬日不碰冷水,夏天不碰冰饮,出门不吹风……中原大家闺秀的教养方式,反倒叫她病得不消停。

谢明裳低头喝了口冷茶,放冷的茶水顺着喉咙管滚下胃袋,冷得她一个激灵。

对着面前男人不赞成拧起的浓黑眉峰,她弯了弯眼睛。

自小放养惯了的人,继续放养就好。

整天卧在遮风挡雨的马厩里,吃细粮、喝净水的马儿,有几匹能熬过大漠风雪沙暴,于戈壁旷野肆意奔驰?

谢明裳连坐都不肯坐了,把零嘴盘子扔去桌上,捧着茶盏,在书房里来回走几圈,又把窗户全打开,让庭院秋风裹挟雨丝扑上面孔。

对着窗外萧瑟落叶细雨,慢悠悠地喝冷茶。

关于【贺风陵】的字纸,萧挽风不肯答她,依旧搁在桌上,被她拿铜镇纸镇在角落。

面前这位不肯答,总能找到愿意答的人。

顾淮很快去而复返。

唐彦真两日前辞行,领两千兵马回返朔州,走得不远。

挑选一名可靠信使,把伪制突厥文书快马急送出京,消息经过唐彦真的手,应该能赶在八月十五中秋前夕,传入京城。

顾淮回禀完正事,人却未走。咳了声,道:“顾沛人在门外,问殿下和娘子,此刻是否有空,抬个东西进来。”

谢明裳喝冷茶的动作一停,余光睇过去。

顾沛要抬个什么玩意儿进书房,还得知会她一声?

顾淮也有点尴尬,清了清喉咙:“咳,早晨,庐陵王妃不是主动提出,要把王府转让给谢家?地契钥匙都装盒送来,又道宅子已清空,谢家随时可入住……”

叫顾沛听在耳里,心里惦记上了。

他跟谢明裳走得近,耳听过她几次说笑,道外书房的木板床简陋,从前谢家老夫妻每次争吵,谢崇山都被夫人撵去睡书房,哪是正经休息的床?睡得人肩背疼。

顾沛琢磨着,庐陵王府的合欢苑里,不正有一张黄花梨的好架子床?王府都打算赠给谢家,抬他们一张床给自家主上跟娘子住怎么着了。

庐陵王妃的人还在前院未走,他兴冲冲领人就出去了,直奔城北庐陵王府。

萧挽风挑眉:“抬来了?”

顾淮咳了声,“抬来了。马上进院门。”

谢明裳忍笑隔窗远眺,果然远远地听到一阵吆喝之声,八名亲兵气喘吁吁进院门,腱子肉鼓起,抬得满头大汗。顾沛打头,正吆喝着把一张沉重大架子床往书房里抬。

上好的黄梨木架子床,可供三人平躺,床板雕工精细,美轮美奂。

谢明裳定睛去看,可不正是当初她在合欢苑里住过几夜的那张床?

动静太大,前院刚送走逢春公公的严陆卿也跟来了。

顾沛满脸热汗,给他主上行过礼,跑来谢明裳面前请功。

“书房里的木板床是谢帅留下的,卑职听娘子抱怨许多次,说太硬,睡不安稳。”

“庐陵王府不是打算空出来给谢家吗?卑职一想,床抬来给娘子用,正好!”

“卑职就抬来了。”

谢明裳看顾沛满头热腾腾的白气汗,抱臂在窗边不出声的萧挽风,跟在门外看热闹的严长史,表情忐忑的顾淮,啼笑皆非。

一声招呼不打就把人家王府的床抬来了?

两边还没说好如何处置庐陵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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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抬都抬来了,难不成退回去?毕竟这份心意,就如顾沛脑门上挂满的汗,热腾腾的。

她提笔写下两行字,递去顾沛面前:

【有劳。

收下了】

顾沛咧嘴一笑,“小事。上回娘子送卑职的那副小像,画得极好!投桃报李,送娘子一张好床安睡。”

正吆喝众亲兵把木架子床往内室里抬,萧挽风开口道:

“别动木板床。抬去晴风院。”

顾沛茫然地“啊”了声,木板床还留着?

但主上既然发了话,几名亲兵费大力气挪腾半天,把木架子床原样扛出书房院子,直奔晴风院而去。

顾沛抹了把汗,正跟主上告辞,萧挽风盯他一眼:

“其他人搬床,顾沛留下。顾淮,把人带出去,罚他五棍。”

顾沛:!!

谢明裳:……?

顾沛嘴巴开开合合,还想说什么,他亲哥两步过来,拎着衣襟把人拎出去了。

墙边现成的军棍,庭院里扒了裤子,原地按下就打。

谢明裳眼睛都瞪圆了:???

严陆卿还在书房里,开口求情:“顾沛这小子犯浑,殿下恕罪。他并不知密室之事……”

书房密室的开口,正藏在木板床下方。需要用时,直接把木板挪开一块,人便能下密室。

顾沛不知情,弄来张沉重的木架子床,直接往书房送,差点把密室入口给挡了。

萧挽风一哂:“入京半年,也不见他长进。打他五棍,长长脑子。”

严陆卿笑说: “还是性情天真,历练太少的缘故。臣属说句实话,这小子记吃不记打,打也白打。只怕他挨打都不知为何挨的。”

这边两句话功夫,庭院里五棍已经打完了。顾沛哼哼唧唧,满腹委屈,果然在问他哥:“一张床而已,殿下为何打我啊。”

顾淮火冒三丈:“一张床而已?你领着河间王府亲兵,大摇大摆扛走庐陵王府的床,一路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有心人可以大做文章!你以为你顾沛出面,只代表你自己?你背后站着河间王府!”

萧挽风从屋里走了出去。

站在顾沛面前,垂目注视他片刻,道:“河间王府不怕事。但只能我们挑事,不能被别人挑事。”

“这五棍,打的是你头脑发热,冒进盲动。”

……

啪嗒一声轻响,谢明裳站在窗边,把两扇木窗虚虚合拢。

转身对着室内未走的严陆卿,竖起字纸。

【我有疑问,还请严长史解惑】

严陆卿一怔,长揖道:“不敢当,娘子请问,臣属尽力作答。”

谢明裳飞快地瞄一眼窗外。透过缝隙,萧挽风还在训诫顾沛。

她挪开镇纸,把镇纸下的纸张抽出展开,递去严陆卿面前。

【贺风陵,以谋反罪名处斩?】

“贺帅啊。”严陆卿并未多想,只当谢明裳关窗避风,压根没想到她关窗的缘故,是不让自家主上听见书房里的对话,开口拦阻。

女儿问起先父生平,那不是极正常的事么?

正好他长居朔州多年,知道的内情委实不少,严陆卿站在沙盘边,清了清喉咙,娓娓道来。

“娘子问臣属贺帅生平,那可就问对人了。”

第94章 第 94 章 勒到发疼才好

贺风陵, 年少出名,领兵奇才。

经历大小二十余战役,无一败绩。二十岁拜将军。二十八岁坐镇云州, 统领一方军镇大营, 人称“贺帅”。

“殿下今年二十三岁,坐在贺帅当年同样的位子上。但殿下出

身贵重, 初领兵便拜了将军。你父亲贺帅乃是普通军卒出身,一步步脱颖而出。这声‘贺帅’, 殊为不易。”

“贺帅坐镇云州的全盛时期, 长城以北五百里,俱是我朝疆土。突厥人不敢犯。”

“十二年前, 突厥犯境。特意避开贺帅坐镇的云州,从旁边朔州绕道南下。”

谢明裳心里默默地盘算年份。

十二年前, 就是突厥南下、围困京城百日、几乎攻破京城的那次。

爹爹谢崇山当年在陇西,领一路兵马翻越关陇道,千里勤王救驾, 她记得。

也就是这次突厥南下, 夺走朔州大批土地做放牧场, 导致萧挽风的父亲邺王失了封地。

“多亏贺帅领兵勤王,渭水一战, 三千铁甲军、甲子马,大败突厥两万骑兵,把突厥人赶回关外。京城危机解除。”

严陆卿陷入往昔回忆当中, 还在感慨:“之前你父亲的威名, 只在边地军中流传。经此勤王战后,那才叫:一战成名天下知。”

“你父亲拜骠骑大将军,兼领云州、朔州, 两州行台,声望远播,大江南北都建有你父亲的长生祠,乡野老妇人也识得你父亲的名字。”

“新年腊月间,满大街售卖的成对门神图像,一个是关公,一个是贺帅。那年,贺帅不过三十五岁……娘子?娘子?”

谢明裳怔坐着。

窗户并没有完全关紧,还能听到庭院里的动静。

萧挽风已训诫完,顾沛跪倒认错,顾淮却气急,请求褫除弟弟的王府队副职务,把人送回朔州军营历练。顾沛嗷嗷地哭,抱着萧挽风的腿不肯走。

风声裹着雨点声响,点点滴滴落在长檐上。木叶摇动,又一场秋雨欲来。

谢明裳恍惚地想:三千铁甲军、甲子马,渭水一战,大败突厥两万骑兵。

战力好强啊。

她见过这三千铁甲兵的。

千捶百打的精铁,制成全套铁甲披具。

选军中体格最为精悍的将士和最健壮的马,人披铁甲,马披皮甲。既有重甲震慑的威力,又能冲阵如风。

记忆深处,缓缓涌现出大批的眼睛。

铠甲护卫下的人的眼睛,皮甲下露出的马的眼睛,漫山遍野都是,失去了平日温和善意,视线森冷如铁。

她在哪里见过这些铁甲兵?

是在父亲坐镇的朔州大营么?不,每年她都会偷跑几次入关。跟随父亲的将士都认得她,笑脸相迎。

有几次她跟随父亲戍边,偶尔也会遭遇铁甲兵,但这些健儿们都会除甲下马,哗啦啦跪倒一大片,目中满是狂热崇敬,齐声高喊:“见过贺帅!”

她在哪里见过这批视线森冷的铁甲兵?

漫山遍野的铁骑,摆出作战攻击前的阵势。气势如刀锋寒铁,等待冲锋号令。

族人们沿着积雪融化的山野四处奔逃。

母亲手握银鞘弯刀,刀未出鞘,一步步踩着积雪往前,站在山坡上高喊:

“你们贺帅呢?派你们攻打我们部落,却不敢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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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九部不参与你们天子和突厥人的征战!带上你们的兵器和马,滚回龙骨山!”

“叫贺风陵出来说话!”

“啊……”书房里传来喑哑的声响。

谢明裳太久没开口说话了。冲破喉咙的,是一声沙哑低呼。

也不知她此刻的面色如何不对,严陆卿蓦然住嘴,起身惊喊:“娘子!”

谢明裳想提笔写【我无事】,狼毫却从她手中脱出。衣袖仿佛秋日枝头的落叶,无风自动,掀翻了桌上的茶盏镇纸。

啪嗒,茶盏滚落地上,摔得粉碎。

庭院外的声响安静下去,就连嗷嗷哭的顾沛都停下。

片刻后,虚掩的窗牗被从外一把推开。

严陆卿强忍震惊,把谢明裳询问他的字纸取来,展示给主上。

萧挽风站在窗外,视线尖锐而寒冽,盯在纸面黑字上。

【贺风陵,以谋反罪名处斩?】

“娘子询问贺帅的死因,又问起叛国罪名,事关贺帅的身后名,三两句难以定论,臣属便从头说起贺帅生平。这,还未提到死因啊,才说到贺帅战功,娘子突然就……”

谢明裳头痛欲裂,昏沉沉按着额头,身子摇来晃去,在木椅上坐不安稳。

身体晃动越来越大,即将慢慢滑倒去地上时,一双手按住她肩头,把她按坐回去。

掌心干燥而有力,萧挽风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出:

“说得太急了。”

贺帅身上必然发生了什么事。谢明裳每次提起父亲,指代的都是谢崇山。提起生父贺风陵时,反倒直呼其名。

对她生母和谢夫人,她从不会如此。两边都称呼母亲。

对待贺帅的疏离态度背后,必定藏有某些秘密。

什么秘密?

除了死去的人和她自己,再无旁人知晓。

严陆卿懊悔不已,低声请罪:“臣属思虑不周。只想着详细描述贺帅生平,或许有助于娘子早日想起从前的事……”

“她的记忆从未丢失。”

萧挽风扶住小娘子摇摇晃晃的肩头,打量她失去血色的苍白唇色:“只是有些事过于痛苦,让她不愿意想起。自己压制住了。”

“这些事,多半和贺帅有关。”

“臣属当如何做?”

“多说无益。让她歇一歇。”

——————————

黑暗深处的庞然大物桀桀而笑。它于暗处蛰伏多日,从不曾放弃反扑。在近处凝视它片刻,便足以撕裂内心,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

母亲美丽的面孔流着泪。

你父亲为了他的天子舍弃了我们,我们便舍弃他。

那年她七岁,只比骆驼高一点,母亲带着弯刀,抱起年幼的她,穿过兵镇决然离去。

七岁的她并不很明白发生了什么。揪着骆驼丰厚温暖的毛皮,仰头问母亲,“娘,你哭什么呀。”

“我们就走了吗?不和阿父跟哥哥告别吗?哥哥昨天才说要带我出镇子射大鹰。”

“娘,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喜欢镇子上的烤馕。”

母亲哭得像个泪人儿。

她看着看着,一扁嘴,跟着母亲哭起来。

母女两个一路走一路哭,哭得伤心欲绝,直到天明后才发现,骆驼走歪了路。

伤心的母亲压根不纠正方向。

骆驼往哪里走,她们便往哪里走。骆驼停下吃什么,她们便顺道吃点什么。

骆驼吃路边的野果,她们架起篝火烤野蛇。骆驼吃戈壁生长的骆驼刺,她们吃沙丘边缘生长的沙枣。

骆驼停在一处小型绿洲,跪在月牙泉水边咕噜咕噜喝水,母亲猎杀了一只前来喝水的野狍子,凑足母女俩五天的口粮。

母亲伤心够了,牵引着骆驼往西北方向走。她要带女儿回归族人和雪山的怀抱。

在大漠里游荡的第十天,父亲领兵赶了上来。

当着她的面,母亲激烈地和父亲大吵一架。语速太快,年幼的她完全没听懂他们在吵什么。

只看到吵着吵着,父亲突然大步走近,把母亲从骆驼上抱下来,不管母亲怎么骂,怎么打,紧紧地抱在一处不放手。母亲又哭成个泪人儿。

母亲和父亲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说“和好”也不确切。因为母亲之后再没去过关内军镇。

每两个月,父亲会来找母亲相聚几日。每年把她带回关内住几个月。

两三年后,她从懵懂女童长成豆蔻年华的小少女,才拼凑出“和好”背后的真相。

父亲的天子下令,清扫边境蛮族。父亲原本打算遵令。

大军出征前两日,他劝说母亲,放弃族人,投奔关内。

他说,自古至今,异族通婚者,岂有善终时?

阿支娜,当年你愿意为我私奔而来,今夜请你再做一次决断,再一次投奔于我。

我已安排好你的新身份。我们就在军镇成婚,以后你是我贺风陵的发妻,我们的一双儿女,在关内会有好前程。

母亲当夜决裂。

父亲第一次抗了命。放弃攻击母亲的回纥部落,领兵深入大漠,灭了

一个突厥小王的部落。

但毕竟从此生出裂痕。

沉睡中的浓长眼睫颤抖几下,谢明裳翻了个身。

她在睡梦里也在盘算着日子。她七岁那年,十二年前……正是突厥人大举进犯中原的那年。

父亲领兵勤王,渭水一战大捷,以少胜多,打破突厥人骑兵神话。父亲声名显扬天下,拜骠骑大将军,领云州、朔州两地行台,声望鼎盛。

之后,接天子诏令乘胜追击,清扫边境蛮族,差点下令攻灭母亲的族人,母亲决然离开,父亲放弃攻击……

原来也都发生在同一年。

挟军功之大胜、世间之赞誉,回返朔州军镇的父亲,想必意气风发地向母亲开口劝说罢?他一定没预料到之后的事。

她如今可以模模糊糊地记起一张面孔了。

那是领亲兵在大漠里寻着骆驼踪迹苦苦追寻十日,风尘满面、胡子拉碴,一张意气消沉的男子面孔。

——

谢明裳睡醒了。

她其实并没有睡过去太久,睡醒时刚过子时初,夜阑人静时,萧挽风还没有睡下。

屋里亮着灯。

她张开眼,稍微翻了个身,身下的木板吱嘎一声响亮。

坐在床边的男人转过身来。

他的肩背厚实,身材高大,早已是成年男子的身形,乍一眼看过去,有七分像父亲谢崇山的背影。

谢明裳凝视片刻,抬手扯住面前男人的手肘,往下拉。萧挽风顺着她的力道往床里倾身,谢明裳张开手臂,拥住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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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坚实的肩膀。

萧挽风伸手抱住她,任她急促清浅的呼吸扑在肩头,声线低沉而和缓:“想要什么?”

谢明裳摇摇头。

感受活人的温度,一个有力的拥抱,足以让她区分梦境和现实。

如今她回到现实来了。

她接过纸笔写:【别罚顾沛了。】

“小惩大诫,已然罚过他。放心,不会送他回朔州。”

谢明裳果然放下心,仰头冲他笑了下,又写:【睡多了。睡不着】

“睡不着起来走走。外头没下雨。”

萧挽风想搀扶小娘子起身,谢明裳自己倒一骨碌翻坐起,趿鞋下床。

大半夜的,两人在积水庭院里手牵手散步。

萧挽风道:“没带纸笔。不想写点什么?”

谢明裳摇头。

萧挽风深深地看她一眼,又道:“你对贺帅生出好奇心,我不该拦阻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谢明裳还是摇头。

问什么?分分合合的父母亲,多年之后,她这女儿已长成十四岁,父母亲究竟如何走到最后一步,让铁甲军围拢了族人的部落,摆出攻击阵型?

漫山遍野的铁甲军阵里,有没有一个头盔之下,隐藏着父亲的面孔?

谁砍去了父亲的头颅?会不会是母亲的弯刀?

她不能往下想。

黑暗里的庞然巨物蹲在她面前,她已经离它很近,再深想下去,就要被它撕裂了。

谢明裳开始猛扯身侧男人的手,拉着他往院门外走。

萧挽风被拉扯片刻,察觉她的意图,把纤长的手指头反握在掌心,稳稳地走在身侧。

在萧瑟夜风里,两人笔直穿过马场,往最北边的角门方向行去。

顾淮中途惊动赶来,送来避风的羊皮灯笼,又询问要不要牵马。

谢明裳连连摇头。

不需要骑马,步行就好。

羊皮灯笼灯光晕黄,两人从北面角门出,在深夜狭长窄巷里穿行。每走过一户,她便停下,以灯笼映亮百姓家门外的贴画。

百姓人家惯例,新年时贴上家门的门神贴画,震慑各路魑魅小鬼,要贴上整年,来年才会换下。

眼下才八月。许多人家门上贴的门神,还未被雨打风吹到褪色。有些看着还鲜亮的很。

谢明裳挨家挨户地辨认。

关公,钟馗。

关公,钟馗。

关公,尉迟敬德。

关公,钟馗。

验到四五户过去,萧挽风便察觉了她的意图。

他仔细问过严陆卿,要他一字一句复述,查找导致谢明裳剧烈头痛发作的字眼。

严陆卿说起过:【新年腊月间,满大街售卖的成对门神图像,一个是关公,一个是贺帅。】

萧挽风握着小娘子纤长的手,把人领去院墙边。

“你在找贺帅的门神贴画?京城不会有。”

谢明裳诧异地抬起头,眼睛里明晃晃地闪过疑问:为什么?

萧挽风看着她的眼睛:“你没记错。贺帅后来确实被定下谋反罪名。”

通敌叛国的罪人,哪能再充作门神?

不止京城,大江南北,以贺风陵为门神的贴画,乃至于各地生祠,几乎在一夜之内被毁个干净。

谢明裳点点头,原地站了一会儿。又继续沿着小巷往前走,依旧灯笼,一家一户的探查。

萧挽风跟着她走。

走出三四十户人家的窄巷,穿过凌晨的菜市集,又继续往另一处小巷里去。

顾淮领亲兵从后追赶上来。数十亲兵簇拥左右护卫,谢明裳一口气走过七八条小巷,看过两三百幅门神贴画。不是关公,就是钟馗、尉迟敬德。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旁人告诉她的,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到底哪些真,那些假?

梆子敲响四更天。他们已经漫无目的地在京城小巷里穿行整个时辰。

现实和梦境开始错乱,谢明裳在一处小巷尽头停步,抬眼打量周围密如蛛网的小巷片刻,忽地停步,回身扯住萧挽风的手,又扯他的衣襟。

萧挽风盯着面前的小娘子。这是个索要亲吻的姿势。但他们眼下在街边。

天色虽然未亮,但早起的小贩来来往往,时不时从街边走过一两个。

谢明裳坚持扯他的衣襟,重重地往下拉,示意他低头。

萧挽风又被拉扯几下,回头盯了眼顾淮。

身后跟来的顾淮急令众亲兵散开成圆,围拢成一道人墙。人墙中央的高大郎君被小娘子扯着衣襟,面对面地低下头去。

谢明裳满意地仰头冲萧挽风微笑。她松开拉扯衣襟的手,敞开自己手臂,抱住宽厚的肩膀,感受被紧紧搂住的力道。

她要亲吻。

要激烈跳动的心跳,要把她紧拥入怀的怀抱。勒到她发疼才好。

她要来自人世间的鲜活而又热烈的亲吻。

她要许多真实确定的温暖,以战胜来自黑暗意识尽头的阴冷窥伺。它蛰伏在暗处,从未放弃撕裂她。

让它看。

第95章 第 95 章 说好的回来亲呢?

数十名高大护卫背身而立, 组成一道人墙,围拢在街边。早起的小贩不敢接近,纳罕地看一眼, 纷纷绕道远走。

良久, 人墙才散开,里头的高大郎君和小娘子衣着打理得整齐, 谢明裳的手被紧握着,萧挽风把她带去街边。借墙阴影遮挡, 抹去她唇角晶亮水光。

谢明裳呼吸急促, 脸颊红晕未退。

幕天席地亲吻,发生在京城清晨的街边, 当然是极放纵的。

她却感觉说不出的痛快。

她要肆意地亲吻。唇齿交缠,鼻息扑面, 有人陪伴着她,同时沉醉其中。

她感受到鲜明的“活着”的感觉,便可以从过去中抽离, 鲜活地活在当下了。

天快亮了。

东方启明星闪耀。

她随意选中一条巷子, 还要再往下一处走。

严陆卿从背后小巷骑马赶来, 气喘吁吁下马,拦住谢明裳:“娘子, 京城千百条巷子,你这般找寻,走到虚脱也找不到啊。”

谢明裳纳闷地瞅瞅衣履齐整的严长史, 再抬头看浓黑夜色。

四更凌晨, 你不好好睡觉,跑面前干嘛呢?

她这边纳闷地瞄,严陆卿那边咳了声, 表情歉疚。

要不是他多嘴……

自家殿下和娘子,何至于大半夜的满京城晃悠,到处找不可能找到的贺帅门神画像?他失职啊!

严陆卿大半夜地睡不着,赶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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