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那通未接来电(1 / 2)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指尖悬在周磊的名字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办公室的空调吹出均匀的冷气,我却感到一阵燥热从胸口蔓延开来。三天了,整整七十二小时,我们没通过一句话,没发过一条消息,甚至连偶然在厨房门口撞见,都会同时侧身避开,像两块同极的磁铁。
“田姐,周五了,还不下班啊?”小李挎着包,探头进来。
我猛地回神,扯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马上就走,还有个报表看完。”
门轻轻关上,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敲击键盘的声音。其实工作早已做完,我只是在拖延回家的时间。回家意味着要面对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要闻着同一屋檐下的陌生气息。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我和周磊的冷战始于三天前那个雨夜,因为什么来着?啊,是因为我母亲生日该包多少红包的事。他说五千太多,我说他根本不尊重我的家人。其实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积压太久的怨气找到了一个出口——他越来越频繁的加班,我越来越敷衍的回应,我们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个空间里却再无交集。
七点整,我关掉电脑。电梯镜面里映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这就是我,田颖,一家中型企业的普通管理人员,工作上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冲突,却解决不了自己婚姻里的一场冷战。
地铁上,我刷着朋友圈,看到表妹晒出和男友的亲密合照,配文是“三周年快乐,永远爱你”。曾几何时,我和周磊也会这样明目张胆地示爱,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
走出地铁站,夏夜的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我慢悠悠地往家走,脑子里盘桓着一个危险的词语:离婚。这三天里,这个词像只苍蝇,在我脑海里嗡嗡盘旋。也许我们真的走到了尽头,也许分开对彼此都是解脱。
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在树下乘凉。我抬头看向四楼我们家的窗户,一片漆黑。周磊应该又加班了吧,或者不想在家面对我。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出乎意料,门没有反锁。
推门进去,一股异样的气息让我顿住了脚步。不是往常周磊回家后会有的外卖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混杂着药味。我的心猛地一缩。
“周磊?”我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我打开客厅的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捂住了嘴。沙发上胡乱堆着几件带血的衣服,地板上有一串暗红色的斑点,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
各种可怕的猜想瞬间涌上心头。他出事了吗?难道是遭遇了不测?我们虽然冷战,但万一他......
我颤抖着手推开卧室门,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周磊侧躺着,背对着我,呼吸沉重。
“周磊?”我又唤了一声,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他还是没有回应,但我能看到他裸露的后背上贴着大块的纱布,边缘泛着药膏的痕迹。我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他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和紧皱的眉头一览无余。床头柜上散落着止痛药、消炎膏和一卷用了一半的绷带。
我僵立在床边,内心的愤怒和委屈与担忧激烈交战。他受伤了,看起来不轻。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在他心里,我已经陌生到不值得告知的程度了吗?
我想摇醒他质问,却看到他枕边放着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我和他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我发的“随便你”。下面有一条他今天下午四点十五分编辑好却未发送的消息:“颖,我受伤了,能回来一趟吗?”
那条未发送的消息像一根针,刺破了我心中胀满的气球。我忽然注意到,他受伤的右手臂下方,压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是我上个月无意中提起喜欢的那条项链的包装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想起刚结婚那年冬天,我重感冒发烧,周磊请了三天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我想起两年前我工作受挫,整夜失眠,他陪我坐在阳台上看星星,说无论如何都有他在。我想起无数个平凡夜晚,他下班顺手买回我最爱的糖炒栗子,包装还带着体温。
这些细碎的温暖,何时被日常的琐碎和埋怨掩盖了?
我轻轻坐在床沿,伸手想触碰他受伤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我们的关系已经僵到连关心都要犹豫的地步了吗?
“水...”周磊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急忙起身倒水,扶他起来。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复杂的神色。
“怎么伤成这样?”我问,尽量让声音平静。
他喝了几口水,喉咙动了动:“工地检查时,脚手架上一根钢管没固定好,掉下来擦到了后背。”
“为什么不告诉我?”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语气听起来像是质问而非关心。
果然,他眼神一暗,自嘲地笑了笑:“告诉你?你这几天连正眼都不给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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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语塞,内心一阵刺痛。他说得对,这三天我把他当成了空气,甚至连他受伤回家,我都没注意到异常——因为我刻意回避所有可能与他共处一室的时间。
“严重吗?去医院看了没有?”我转移话题。
“缝了八针。”他轻描淡写地说,但额头的冷汗暴露了疼痛的程度,“工地医生处理了,说没伤到骨头,但近期不能碰水。”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所有准备好的离婚说辞都卡在喉咙里。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尽管我们冷战、争吵、互相伤害,但我仍然在乎他,害怕他真正离开我的世界。
“晚饭吃了吗?”我轻声问。
他摇摇头:“不想动。”
我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寻找可以煮粥的食材。这一刻,我想起了老家村子里陈叔和陈婶的故事。
陈叔陈婶是村里出了名的冤家,年轻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有次陈叔气得直接把饭桌掀了,陈婶哭着跑回娘家,扬言非要离婚不可。全村人都以为他们这次肯定过不下去了。
谁知半个月后,有人看见他们一起赶集,陈叔给陈婶买了块花布,陈婶脸上带着新媳妇似的羞涩。后来才知道,陈婶回娘家后,陈叔干活时被镰刀割伤了腿,感染发高烧,迷迷糊糊一直喊陈婶的名字。邻居看不过去,偷偷告诉了陈婶。陈婶当即就跑回家,衣不解带地照顾到陈叔康复。
村里老人说:“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有时候一场灾病,反倒是续缘的契机。”当时年轻的我听不懂,现在却似乎明白了几分。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切着细碎的肉末和青菜,思绪飘回了我们冷战的起因——母亲生日红包的事。
平心而论,周磊对我家人并不小气。去年我家老房子翻修,他二话不说拿出五万。我弟弟找工作,他动用人脉帮忙打点。这次的红包争端,或许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端着粥回到卧室时,周磊已经挣扎着坐起来了。我默默地把枕头垫在他背后,避免碰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