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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管说。”
她被哄高兴了,偏头将脸贴在他脸上,缓缓说:“头一件:不许给赵家任何好处。除了阿七,家里没一个好东西。你只能在我这昏君,不许在外戚上昏君。阿七该得什么,你就给什么,多的用不着,他还年轻,凭他自己挣去。还有,他的婚事,谁也不许掺和,他是我亲兄弟,不是拿来做人情的物件。”
“好!阿四,你有这样的见识,难能可贵,读书做官的男人都少有能做到这地步。”
一朝得势,都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拉拔家人朋友,壮大家族,扩大同盟。
她就爱听这样的话,好补偿年少被打压的赵西辞。
他又说:“他们欺负过你,我定要讨回来。”
“这话有点意思!”
她支起头,主动亲了他一下,拦着不让他回亲,接着说:“你不能拿女人来搞什么制衡,窝囊废才把自己当男宠,卖身讨好朝臣。有能耐,你玩死他们,别把女人孩子扯进去,尤其是我,依我的脾气,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我虽是为你去的,但也不求什么天长地久,你有了别人,就要放我出来。要么两心相伴,要么天高任鸟飞,我总要得一样。空口无凭,少立誓,我不信那些空话鬼话,你得写下来,按上手印交给我。”
“不会,绝不会负你!”他看出她的不安定,顺着她的意思说,“好,一会就写。”
“那小兔崽子放狠话要吃了我,宫里有他没我。要是叫我听见有人请立,我先毒死他,再掐死你。”
他点头,无奈道:“你放心!他德行不好,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没有真的过继,是族中长辈的意思,照民间‘带子’的习俗,先养一个在身边。母亲有心调教,只是刚罚了一回,几位太爷就上门来哭祖宗,污蔑徐风芝待那孩子刻薄,索性不管了。”
“侄媳妇倒不错。”
“老三家的?”
“嗯。”
“好!”
她嗤嗤笑,摸着他的脸戏谑:“昏君,你想哪去了?我连这个侄儿什么样都不清楚,怎么会掺和这样的事。我只是在安排往后的日子,玩叶子牌少说要三人,我教会了风芝,可你母亲坐不住,因此还少一个牌搭子。”
他跟着笑了,点头应是,“徐风芝不爱跟人打交道,老三家的进门后,老宅的事,就交给她管了。你会看人,你说她好,那就一定好。老七老八还没娶亲,老四媳妇太安静,我忘了是什么样,回头叫来见见,喜欢就多叫到跟前解闷,不喜欢就晾着。”
“这个不急。有件要紧的事,你仔细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们一家三口要同桌吃饭,别叫风芝单独吃什么外来的东西,谁给的也不行。”
“你是说……”
瞧他这脸色,显然是想到了,但她还想吹个枕头风:“我年轻,我得宠,我能生,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会放任我坐大,唐家这坨剩饭,必要拿来炒一炒,在我脸上踩两轮灰,杀杀我的威风。你已过四十,就是民间,也到了着紧子嗣的时候。我猜他们有两条道要走:有良心时,想的是给徐风芝过继个嫡子稳固地位。再往坏里想,那就是害死风芝,嫁祸给我这个妖妃,一举两得,将你身边清理得干干净净。你出于愧疚,必将答应徐家再送人,那徐风宜就能顺理成章地取代她姐姐。”
他皱起了眉。
他的心思更好猜,她抢着说:“人家还没撕破脸皮使坏,你先动,就要背个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的罪名。我没叫你做什么,你只要知道将来会有这些事就行了。能防则防,不能防,就放马过来,我有你做靠山,怕他们做什么?”
他心满意足道:“是,有我呢。徐丰饶坦诚直率,小七的事,必定是他们瞒着他做的,我找他们父子敲打敲打,要他们给个交代。功劳要论,规矩也要讲,容不得他们胡作非为。你放心,我只是不喜阴谋诡计,不是不会。”
“既然说到了论功行赏,我该讨点好处了。”
“你说吧,我仔细听着。”
“账簿你都看过了,妹妹妹夫为了百姓,把身家性命都压在里头。再者,妹夫为你通风报信、上阵杀敌,也立过几回头功,要个官位,不过分吧?”
“当然,我拟了封赏,只等时候一到。多亏了他去年就来提醒,我才想到要提早布局,不然这仗,还有两三年要打。”
他将赵家禾这两年的功劳都列了一遍,末了小声说:“想赐他公爵位,将一路收归的军部和那旧宅子交到他手里……”
“既是赏他,也是为我铺路。”她一听就明白了,轻咬他下巴,满意地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先前我竟误会你要为我造假身份,实在不该,罚我一会伺候你!你的宅子算作潜邸,自然不比别处,你的部下,那是亲兵。这样安排,好叫人看得见你的器重。很好!这心意我收下了,但不必这样做。你别急,先听我说完。我问过妹妹,她的意思是想做点官,达成妹夫的心愿,但千万不要弄那世袭的玩意。她说富贵之家的儿女,生来就有钱、有地位、有见识,读书、习武、做官都便利,该奋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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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才对得起皇恩浩荡。若有现成的便宜可捡,谁还有心思勤学苦练?要么耽于享乐,醉生梦死,要么为了这点好处丧尽天良,同室操戈。因此豪门贵府总是一代不如一代,家族衰败,血脉凋敝,都是这样来的。”
“好见地!妹妹和你一样,也是豪杰。”
她娇笑道:“我就爱听这样的好话,得闲的时候多说几句,我赏你点好处。”
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他脸颊,又咬他耳朵吹气,勾得他心猿意马了,偏不顺他的意,又掉头回来说正事:“妹夫想的不一样,他想将这功劳都算在妹妹头上,换个气派的封号,让她风光风光。至于他嘛,再挣就是了,先沾沾老婆的光也不错。”
她和他们这样推让,都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不叫他为难半分。
他听得畅快,不禁感慨:“要是人人这样通透就好了,可惜啊,可惜!”
走到了这一步,最难的事,不是追击奔逃的平西侯,不是如何解决牧栾,也不是驱赶老皇帝,而是将要面对的欲壑难平。
第155章 心愿
赵西辞嘴角含笑望着他。
找男人和做买卖是一样的,给他最想要的,喊价就容易了。
她们只要一点点,回头他必定过意不去,不可能真的不给。
他要说的事,眼下不该她掺和。
她不打算在这时起干政的心思,等着他的兴头淡下来,再提起另一件烦恼:“妙妙是我的心肝肉,我一定要带着她走。你母亲很疼她,可我看得出来,在她心里,礼法牢不可撼,不然不会纵容那些女人针对我。你们褚家还有些不讲理老古董,我不想跟他们啰嗦,这事你去说。”
“明白!”
“明白什么?哼……”她这凶相没扮得起来,随即嬉笑道,“有点脑子的人不会乱说,但必定有贱人臆想你我早就有点什么,把她当成你的亲骨肉。你有没有冤情要诉?”
他摇头,皱眉道:“对她,对你,都不好,该澄清的时候要澄清。”
“嗯,不过,不用大张旗鼓深究。那时你在西南,我常外出赴宴,她生得又不像你我,无论如何也对不上。但我仔细想过,也不全是坏事。有了这秘闻,她跟着住进去,想挑刺的人,怕万一真有事,不敢开口质疑,免得得罪你。将来我们不在了,想欺负她的人,终归有个忌惮。”
寻常人家的奸生子抬不起头,一沾个皇字,那就是尊贵的沧海遗珠了。
“你说的有理,这事还有个好处。”
“快说!”
“唐四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到了外头,碰上浑人,他长四张嘴也说不清。我对不起你,不知道他私底下胡作非为,老给你气受。一辈子憋屈,那是他应得的。”
一顶天大的“绿帽子”扣下来,压个一世不得翻身!
“蔫坏!”她大笑着蹭他的脸,诚心实意夸,“出息了,不错!我再考考你啊。”
他点头。
她用食指来回拨着他的领扣,笑盈盈问:“那些交到我手里的铺子、银子,是给他的,还是为我预备的?”
“你。”他解开它,抓起她的手,送进怀里捂着,缓缓说,“他父亲是个难得的好官,我敬佩他的人品,便代他照料家人。每年送些银两,也给过铺子。一家人不通庶务,总也立不起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受嗟来之食,就说是代为掌管。阿四,我……我想……”
“想什么?老实点。”她扒了好几下才解开里衣的扣,抽出手不管了,嫌道,“真难伺候,下回不许穿这件了。”
“都听你的。”
这些是小事,他愿意服软听她的,将来在大事上,又会是另一副道理。甜言蜜语,听听就好,全当真就危险咯。
她一往坏处想,心里就不服气,故意在他亲过来时咬他。
他只当是情趣,高兴得不得了,轻轻柔柔抚弄,不时动情地喊喊她。
傻子!
她又不是什么名角,可她唱的这串戏,他全叫了好,说到底,是他愿意信她,愿意纵着她。
他一软,她就坏不起来了,只想疼疼他。
混蛋!
褚大人没被人骑过,想翻身做主,挨了粉拳,老实了,乖乖地躺好,等着她“伺候”。
有地龙,屋里不冷,但也不热。解下的外衣扔远了,舍不得分开,懒得去找,她顺手拿了件料子来裹。
发髻有要松散的迹象,她拔了簪子,随手扔掉,头轻轻摇摆,发丝顺势滑下,堆落在他胸膛上。
乌发雪肤,本该庄重沉稳的铜青色,被她衬出了明媚鲜亮。青白色的宝瓶横卧在宝贝上,它们的鼓,托起了它的鼓。
这是此生最美的景,不用她问,他主动喊了“好看”,坐起来,把人搂好,抱去床上。
有人墙角听一半,被老婆揪着耳朵拽开了。
巧善不敢说话,连着指方向。
赵家禾驮着她回屋去,笑得贼兮兮的。
虽说特意挑了挨着的院子来住,但毕竟是两座宅子,中间夹着过道,离了好几丈。那位耳聪目明,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翻墙过去偷听,因此只听得到高声的叫骂。
只要确认是赵西辞占了上风,就不必担忧。
他拣了些好玩的学给她听,巧善笑完提醒他:“你胡闹的时候,人家也看见了,谁也别笑话谁。”
他扮苦瓜脸,她搂着他笑。
他把暗杀的事说了,她觑着他这神色做了猜想,压声问:“廖秉钧在那?”
“没错,他做了牧栾跟前第一护卫,不然的话,牧栾活不到正月。这是条烂泥鳅,惯会钻洞,不趁机捏死他,将来又不知道要上哪找了。我不想错过!”
结交排第二,替褚颀解忧排第三,抓紧报仇才是第一位。
她想起了自己对赵昽的执念,点头道:“我不拦你,只要你答应我:务必小心谨慎。那边人多势众,若有意外,你要记住: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他是日暮途穷,玉石俱焚不划算。”
他笑,点头应道:“你放心,我在你姐夫那哄来了堑龙卫的牌子。那都是些下暗招的高手,比我阴损。我把主谋让给他们,只盯廖秉钧这条狗,他们必定要谢我。就此结个善缘,将来赵西辞在宫中也有照应。一举三得!”
“我们家禾爷了不得呀!”
“那是!”
她替他兑了适口的茶水,一回头,他也递来了温热的布巾。
两人交换,一个洗脸,一个喝茶,都在笑。
她自有一套规矩,真夫妻就该挤在一个桶里泡脚。底下四只脚你挠我踩慢慢闹,上边也忙,一会说事,一会亲嘴。
她不想做什么君或者夫人,他也不是真的视名利如粪土。
推让,是识相。
恃功骄纵,邀求无厌,那是自寻死路。
褚颀比赵香蒲可靠,但也有相似之处:他们对自己的德行有很高的要求。
他小声说:“听他方才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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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很愿意给我们好处。我是这么想的,你先听听,哪不合适,稍后再议。”
她点头,伸长胳膊去够茶碗,先喝两口,再喂给他。
他接过来,把剩的半碗全喝了,放下茶碗,顺手拿起椅圈上搭着的布巾,弯腰捞起她的脚来擦。
“那宅子,留给他们褚家人更合适。你不爱排场,喜欢和兄弟姐妹们住一块,那这里就很好。将来人多了住不下,再买一处就是了。”
她点头。
他拿起睡鞋帮她套上,抬头看着她,遗憾道:“本想为你争个郡君县君,恐怕做不成。他们家嫡枝没有女孩存活,宗室女子不能叫外人占了头名。”
这本就是闹着玩的,她浑不在意,笑嘻嘻点头。
他三两下擦了自己的脚,直起腰说:“公爵不能要,我们是新来的,论资排辈,不够格。若他非要给,侯爵就很合适。不说别的,光向京那一战,救少爷们的是我,护着百姓出城的也是我,追上去杀骑兵头领和神射手的还是我。后来那几次追击,都是我打头阵,他们不服也得服。侯也不是那么好封的,我们主动让两步:不要世袭,不要封地,但那些兵得要。有了兵,腰杆挺得直,将来进可攻退可守,那才稳当。”
她再点头,又安慰道:“就算此刻不能给,后边还有大把的立功机会呢,你凭的是真本事,他们再啰嗦,也掩盖不了俊才。”
他蹲下,将她的裙脚理好,端着洗脚水往外去,悠哉道:“王大人所言甚是!”
天子脚下是非多,在这不比从前。
她笑着提醒:“别胡闹,叫人听见了不好!”
阿代听见院中动静,出来了,想抢着涮洗脚桶。
赵家禾回头瞧老婆,见她笑眯眯地看着,并没有教训的意思,再交出去。
巧善早就想通了,挽上他,柔声说:“你和兄弟们要建功立业,我跟姑娘们要办学堂。家里家外事多繁冗,不雇人不行。我有个打算,你也听听。”
“愿闻其详!”
她掐他,他老实改口:“你说你说。”
“买些人回来干屋外的活,屋里的自己来。每月按日子派工钱,赏钱按季给,多得少得,看个人本事,不能光凭我们的喜好。满三年五年,想走了,再送一笔安身银子。愿意长久做下去,那生老病死都管了。摊上偷奸耍滑的,爱惹是非的,早点打发出去。家宅不宁,会连累外头的事做不好。”
“那我这样的呢?”
“先打一顿再说!”
她得意地笑,攀着他胳膊爬上去。
他一手抱人,一手关门,放帘子,放帐子,“挨打”去。
第156章 麻烦自来
他动得轻巧,巧善仍旧跟着醒了。他用两个指头轻敲她手背,她点头,迅速穿衣裳。
他将手塞嘴里吹一响哨,左手捞外衣披上,右手摘了挂在床角的剑,脚下轻快,飞奔了出去。
她赶紧罩上披风,在阿代小留的护送下往姜二那面去。
她忍不住回头去瞧,他已经翻上院墙,往对面去了,那边院墙上,也有好几个身影。
是大人和他的随从。
分屋子时特意将会武功的人分散在前后左右,将她和赵西辞的院子夹在中间。他们听见声响,陆续起身巡查。
她安心了,进屋坐下等待。
动静来得快,走得也快。
明显是来试探虚实的,男人们商量几句,又归位了。
赵家禾过来接她,笑着安抚:“不要紧,小毛贼而已,刚摸到墙就胆怯了。”
“有人去抓吗?”
“嗯,外头的护卫追去了。”
多半查不出什么,不过,闹这一出,叫心怀不轨的人认清实力也好,能换个长久的清静。
难得一刻安宁。这块地果然邪门!
她暗叹一声,进门后小声问:“墙上开个洞要多久?我想把后院那排屋子先用起来,做习武学医的学堂,我正学擒拿手呢。里边有个门才好,方便青青她们过来。”
“半天的事,明早我交代阿代去办,老么走不开。不要急,等我忙过这阵,我来教你。”
小留自认差哥哥们太多,配不上样样都好的王姑娘。王朝颜吃定他老实,放话三月二就要嫁过来,他不娶也得娶。
小留又臊又慌,这些日子心神不定,想起东又忘了西,交代给他的事,总有落下的,这才有了“走不开”一说。
方才还被姜嫂子打趣了,她要另外给他说门亲事。他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有了,已经有了”。
分明是想娶的。
阿代也在一旁揭他的底:早晚都要数一数家当,梳一梳头。从前几天不洗脚,如今每天洗头又洗澡,还要不时抬起胳膊问他腋下有没有味。
巧善想起这茬,抱着家禾的胳膊笑。
他帮她解了披风,再帮忙脱褙子。
这件长到过膝,他拎着抖一抖,摇着头说:“还是穿短袄吧,这个不方便。”
诶?
他将人送进帐子里,盖好被子,手留在她小腹上轻揉,接着说:“不方便藏东西。”
这是臊她呢。
那时年纪小,整日惶惶不安,什么都往衣服里藏。成亲以后,他常借口帮忙找东西来做坏事。
她得反击:“我觉着这个更好。”
“哦,怎么说的?”
“能防贼!”
“好啊,居然敢偷偷骂我,我要叫你瞧瞧神抓手的厉害……”
他扑上去挠她痒痒,她玩不过,笑着又甩又蹬往床尾爬,突然回头拽他,一脸正经道:“等下,你仔细听。”
他当真停下来静听。
“贼来了,就在窗子下!”她唬完人,用力抱住他,得意大笑。
他的耳朵比她的好使,不过是乐得陪她玩闹而已,甘愿认这个输。
她乐够了,抓着他的手把玩,不满地说:“在船上时,有一回你和姐夫商量事。老太太跟前的陆妈妈找过来,拐弯抹角说了一车话。说不能走在男人前面,不能并着坐,不能牵手,挽胳膊也不行。笑不能露齿,更不能大声,还有许多许多。”
他恼了。
她翻身,半趴在他胸膛上,笑道:“你别生气,她老糊涂了乱叫,我装聋不搭理她。她当我们是野丫头,野丫头可没有听话的时候,我又不吃她家的米,她可管不着我。只是担心西辞,进了宫,会不会有一堆老妈妈守着她立规矩?那多难受。”
“不用操心,她能应付,将来只有她们讨好她的份。老婆子这些话,本是要说给她听的,不敢去,就想要敲山震虎。可惜了,你这山敲不动,她那虎呢,正威猛,她们敢撩,那是找死!”
那位就要做皇帝了,她说打就打,想骂就骂。有心计,还有这脾气在,保管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那也是个死心眼的男人,把她看作是独一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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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宝贝。老太太再看重规矩,也重不过儿子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单为了传宗接代,也不会轻易去招惹她。
她仔细想想,放心了,“好,我知道了,快睡吧。”
天濛濛亮,他就走了。
大过年的,家里人多,活还不够抢的。一人抡两锤,很快就将夹道东西两面墙都敲出来一个大缺口,丑点不要紧,出了节再找泥瓦匠来修。
上学的上学,学完了,两人一组对练或者问答,乏了坐一块玩叶子牌或者摇骰子。
这样忙忙碌碌,让自己没工夫去担忧,更好。
天黑了,赵西辞抱着妙妙过来蹭饭。
雪梅进来收碗碟,赵西辞一眼盯上了她,问道:“你用的什么香膏?”
雪梅停手,退到一旁,垂头答话。
“往后不要再用了。”
“是。”
雪梅赶紧端起捧盘退出去。
巧善不解,等人走远了,再向赵西辞请教:“这里边有什么文章吗?家禾在的时候,她不进屋,应该没那个心思。香膏是小留送进来的,我不爱用,叫她们拿去分了。”
“并不为这个,赵家禾指定看不上。栀子、桂花这些,叫她们别用了,味太浓,闻久了会让你鼻子迟钝。以后要时时小心,你们学了药理,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这就要开始时时防备了?
也对,昨晚就不太平。
赵西辞从她怀里接过打瞌睡的妙妙,说:“我们到你这躲一躲,明早再回去。”
巧善心头一暖,笑道:“也好。”
赵西辞也笑,拍着怀里的娃儿,压声说:“不是躲他,他有事要忙,我躲赵家那两个蠢货。好大一张脸,还想来告状呢!”
“家禾下手有点重。”
赵西辞满不在乎道:“那是他们活该,不吃个教训,迟早要闯出大祸来,我恨不能剁了他们。”
她越想越气,恼道:“他们到了,别的人也快要来了,真晦气,还是早点躲起来的好。 ”
人不能选择出身,不能自行选择亲人,最是无奈。
巧善心疼道:“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好。看他那样子,浮躁又狂妄,只怕还会被挑唆,后患无穷。”
赵西辞不想连累她,随口哄道:“不要紧!他们闹他们的,想是活腻了,早点死了也好。就算此刻全倒在我脚下,我也不心疼,横竖过些日子,我就飞走了。”
“那……长者过世,不用守孝吗?”
“不用,国礼在前,将来我能将他们全踩在脚下。这也算一重好处,还有……”她想起好事,憋不住,闷笑一阵,确认孩子睡着了,再细说,“小时候一念书写字或者反驳,就被罚跪祠堂,受了不少罪。我和他说起旧事,他算是近墨者黑,也学坏了,打算将赵志忠提来做侍讲学士。一有空,就把人叫到跟前来念书,跪着不让起,慢慢地……慢慢地念。”
她说得眉飞色舞,巧善捂着嘴偷笑。
常在御前走动,那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荣光”,赵大人吃尽苦头还不能说。
一报还一报,该!
第157章 归属
赵西辞把妙妙放去床上,巧善准备好了纸笔,两人将在玉溆聊起的计划拿出来完善。
“大学堂暂且行不通。”
巧善点头道:“家禾也是这么说的,如今内忧外患,百废待兴,在这时候提出来不妥,必遭打压。”
“没错。先悄悄地做,日后再做打算,迟早要办成。”
巧善再点头,“一有难,就到了卖儿女的时候,我想买些女孩子回来教。自家买的人,我想怎么调教,外人总管不着。”
“对!”
赵西辞抚掌大笑,催道:“我知道你最是心细,必定有了筹划,快说快说。”
“你说过买卖无论如何不能丢,伸手朝人讨要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想着横竖天南海北都要管,干脆多弄几个小学堂,各地都有,但各不相同。因地制宜,譬如到了药都,就做医药学堂,回了玉溆,就办丝绸布匹学堂。这样一来,请先生的难处就小了许多。隔一年半载,带着孩子们换个地方接着学。南的往北走,北的往南迁,四处看看,了解风土人情,知道产出物价,思考谋生之道。算是既读万卷书,也行万里路。你看看这些,再帮着补充补充。”
她将女孩要学的技能写在了册子上,读书写字排第一,接着是武艺、厨艺、制茶制香、缝纫刺绣、医药、算账、种植……
赵西辞看到这,指着问她:“你是说下地干活?”
巧善点头,认真解释:“娇生惯养也不行,脚踏实地才站得稳。不上学的时候,种菜养花,洗衣做饭,打扫缝纫。这些是立身之本,将来遇上再大的难事,没了别人的照拂,也能照顾好自己。看着样数多,不过,不用样样通,只要每门懂一点,长了见识,将来也不会随意被人糊弄。学上一段时日,再按个人喜好和天赋选一两样钻研。你说女人命苦,在于没得选,那我们就给她们选择的机会。收容的长辈,能帮着监管,也能传授技艺,她们想学新的,也可以跟着学。”
赵西辞笑道:“这比原先的免费识字班和以工代济好!不,是好太多。嗯……再加几样吧,比如做金银首饰,木雕玉雕,这些是手上功夫,也不用膀大腰圆,我小时候就盼着自己能学会,好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饲养……叫她们养些鸡鸭,养得活,每旬有肉吃,养不好,那就看别人吃。能者多劳,劳者多得。你说的对:我们不养千金,只教真才实干。”
说得兴起,声就高了。
妙妙呓语,两人一齐起身,到里边看一眼,见她睡得安稳,又闷笑着出来。
下边的由巧善来做,上面的归赵西辞。
第一步:说动老太太和徐风芝出面甄选抄书女官,要读书多,字写得好,还得是大脚。
现成的理由:你到宫里来是伺候人的,行卧不在一块,从这宫到那殿,一走就是半天,小脚怎么行?
裹脚风盛行的时候,也有人反对过,不是心疼女人,而是女人裹了脚,把重活都留给了男人,他们多辛苦!
有人藉机将国力衰退推到这事上,正中昏君下怀:有罪的是女人,可不是朕无能,而是妇人偷懒。出过禁令,然而宫里多的是抱小姐
一开始只缠住脚面往内收紧,好让脚看起来瘦削。文人骚客写诗作文鼓吹这歪风,裹脚疯狂内卷,发展到折断再裹。有些人根本无法站立,只能由下人抱来抱去,就叫抱小姐了。不仅仅是贵族小姐和烟花巷,有些底层人想高嫁,宁愿裹到爬着做家务。
,各门各府也是如此,谁管得过来?
上行下效是个好词,比屡禁不止靠谱。先从宫里开始,叫人知道大脚能得好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放女儿们一条生路。
走好第一步,再做第二步。
常邀官太太们进宫逛逛,看看自家的女孩,顺带挑挑儿媳。
明面上是施恩笼络,暗地里不留痕迹地教化。豪门贵妇也要受夹板气,谁没经点心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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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话不经意间就记住了, 天长日久的,不怕影响不到她们。把她们心底的苦楚挖出来,才会感同身受。拉拢了这些人,将来做大事时,也好有个外应。
“那些大人会不会反对?我听说宫里的事情,朝臣也要插手,动不动就抬祖宗说法。”
赵西辞狡黠一笑,哼道:“他们巴不得呢,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会。不单有他这只大蹄膀,还有几位褚小爷,如今都是肥得流油的好肉,他们闻着了味,哪里还坐得住?初八一开印,新朝堂上还会有新官爷,那都是新女婿啊!”
穆如清风的儒将,上桌成了肥美的红烧蹄膀。
巧善憋得好辛苦。
赵西辞伸手解救她,一挠痒,巧善立马笑出了声。
她满不在乎道:“这里只有你和我,怕什么?有话就说。男人嘛,你越把他当回事,你就越不算什么。你逗他,闹他,他反倒来劲了。他跟那些自大的混球不一样,更好哄。前二十年读书习武,被管得死板,后二十年见多了民生,操心那些去了。没有闲情顾自己,统共也没跟几个女人打过交道,这才眼皮子浅,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嗐!若不是这么好拿捏,我才懒得将就呢。”
“不对不对!”巧善摇头晃脑,念道,“这是慧眼识英才,理璞成大器。”
赵西辞抱拳,“过奖了。”
两人笑闹一阵,再回到正事上。
巧善拿出账簿和她盘算,小声商量:“那边不如家里自在,你多带些钱进去,方便打点。不用俭省,冯家几位兄弟往南边接家人去了,顺道拉回那些藏起来的金银。做生意的本钱够,别的开支也有。”
赵西辞笑答:“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他那么大个官,不至于被底下人拿捏。花钱买人心,只能哄一时,这样的人用起来不安心,别人加价,他就敢回头咬我一口。我知道你担心我会中暗算,这没什么好怕的,我心里有数,拟了章程。”
她将茶碗满上,润了润嗓,接着说:“以后后宫人口简单,两三座院子就能安排好。将空屋子锁起来,宫女太监能减下来一大半,想回的,送回家去,想留下的,另行安置。改回一日三餐,正点吃饭,凑一块吃,不搞别的花样。为的是俭省,好给天下人做表率,攒的是一家亲:母慈子孝,夫妻和睦,谁也挑不出毛病。家常饭菜,去了那些虚龙假凤的富贵,简单好做,省钱省事。折腾少了,管起来也容易。还用他家的老厨子,摸得清底细才放心,把他们的家人也接来安置好,从采买到烹炒,全程有护卫盯着。值守的两班人不提早做额外安排,每日随机抽几个去做这事,不怕彼此勾结。除非那人本事通天,能把上上下下全收买了。若真能做到这一步,我甘愿认栽。”
“这个好!我这里也有了打算,等把梅珍秀珠她们接来,以后灶房交由她们管着。都是勤快人,不愿意依附,在这有活干,反倒踏实。”
“正是,这样自强的人,才值得结交。”
可惜赵家只有一窝蛀虫,还有几个被打压坏了的可怜虫,扶不起。
她还有件大烦恼,叹道:“青青和阿福还小,我带着进去养两年,再送到你这来。雪霙看上了你这边的元宗,我叫她留下来,等着你们撮合。梅香和红衣的婚事就在这三四月,婉如大着肚子不方便,她们答应留在外边照应。只有秀娟死脑筋,立什么鬼誓,要终身不嫁,跟着我到老。不嫁人不妨事,再跟两年也不要紧,我就怕她也捂成了木头菩萨。你帮我劝劝她,你只管说是我爱吃醋,不愿意看到她在我男人跟前晃。”
“别闹,总还有别的法子。”巧善也叹气,感慨道,“她读的书多,本是好事,可是书上有好的道理,也有些不知变通。节字看似简单又好,有时却要违背人的本性,我没法喜欢它。”
“是呢。我早告诉她了,什么恩啊德的,早已了结。她听不进去,总觉着没为我肝脑涂地,就不算报答。”
巧善很快拿定主意:“我看不如这样,她药理学得好,先让小五求她留下帮忙。再是我,出了正月就要办学堂,急缺人手。西辞,你也不要全拦着不让去,我们轮番进去陪你,帮不上大忙,解解闷也好。”
“不用。我哄好了他,答应逢休沐就跟我出来逛逛。脚底下这块地邪门,那里边更邪门,阴气怨气重,得时常出来喘一喘,沾点人气烟火气。 ”
巧善惊呼:“这样的事,他也能答应?”
“没错!这叫体察民情,关爱百姓。 我厉害吧?”
“厉害!通篇下来,没有一点私心,全是为国为家为民,样样好!”
赵西辞听得畅快淋漓,得意道:“我这人,就是这么大公无私。”
巧善抱着她一块笑。
第158章 旧人旧事
她把和家禾商量的结果,拣了要紧的告诉赵西辞,让她去斟酌。
赵西辞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钱多了不压手,就当是他提早支持了办女学。”
巧善摇头道:“赏了一家,就得赏十家百家,哪来那么多银子。家禾主动推辞,立个榜样,让他们难做去。”
“这样会得罪很多人。”
“不怕,我们是外来的,本就不招人喜欢,多几道白眼也不要紧,先过了这难关再说。”
赵西辞笑着摇头,叹道:“战时这些人抠抠索索,只舍得拿出一点,到了这时候,就盼着一车一车往回拉。这人呐,自私的多,能有几个像你们这样事了拂衣去。”
“是我们,你不是也这样?当然了,我们是有私心的,想做官,很想做,那些推让都是客套话。”
“那必须有!”
两人一齐笑,轮流替对方梳头,一块睡在西耳房。
半夜,巧善惊醒,仔细听了会,除了那声檐铃响,再没有别的动静,里侧的西辞和妙妙睡得很安稳。
兴许是做梦了。
她闭上眼,但怎么也睡不着,蹑手蹑脚下床,披上衣服,端着烛台往北房去。
果然!
他掀开帐子在等着,见她来了,勉强笑了笑。
这和平常不一样。
她加快了步子,朝着他走去,抓着烛台上下照,果然看到了血迹。她赶紧放下它,回头去找药盒。
他跟上来,从后方抱住她,脸埋在她背上,幽幽地说:“不是我的,巧善,已经了结了……”
他抱得很紧,她拉不开,不再用力,只覆在上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感觉空落落的不要紧,过会就好了。”
他闷笑,但很快又停了。
“我给你找件衣服,等会我们到那边说话去,别一直站着,我的腿有些酸。”
“练武了?”
“嗯。”
他就是舍不得让她吃苦,才叮嘱了其他人,都要说她不适合练武。可惜劝不动,她想学什么,就特别卖力,特别专注。
他把人抱起来,到了衣箱那,扎个马步矮下去。她单手勾住他脖子,身子下沉去捞衣服。
两个人办一件事,反倒更费劲了,但乐此不疲,照这样子又去拿了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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