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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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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再度失控

“这是当年辛氏夫人在内宫为长公子唱的吧。”宫人跟随在一名年长的女官身后。

女官看着冠礼,以及城头,脸色沉重,“燕国,要变天了。”

“何人这么大胆,敢在王长子的冠礼上唱禁歌。”群臣议论纷纷。

城头的歌声温柔细腻,伴随着钟鼓楼上铜铃的清脆声响,传至殿庭,就好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哄她入睡。

不知情的年轻官员,发出了赞赏,“赵乐多慷慨,没有想到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而宫中一些年长的内官听到这样的歌曲,满脸震惊,因为这首曾经流传在燕国宫廷内的歌谣,在一场葬礼过后,便被明令禁止。

几年过去,从未有人再提起与传诵,而在今日,王的长子,云中君的冠礼上,却忽然传出。

听到这首歌谣之时,姬蘅瞪着双眼看向声音传出的城头,因为她对这首歌并不陌生,在入燕的那段日子里,子冉曾向她教授过,并且在大婚的那天晚上,在火海中,她用这首歌谣成功安抚了子冉的失控。

然而辛吾赶到后,便向她发出了提醒与警告,因为这是燕国宫廷的禁歌。

既然是禁歌,又为何会突然传出,姬蘅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回子冉的身上。

只见还未加第三次爵冠的子冉,整个上唇与额头都布满了汗水,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但对这首歌反应最大的,似乎是子冉的父亲,燕王裕,即便是在身体无法负荷过激的情绪下,燕王裕也发出了一声怒吼,“是谁!”

禁令是他下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在听到这首熟悉的歌谣时,燕王裕的眼里充满了慌张与愤怒。

有人在挑战他的权威,以及制造与引起混乱,这是他所不容许的。

而他的这一反应,使得子冉心中的执念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子冉看着父亲惊慌失措的模样,被抹去的东西突然出现的惊恐。

这些都太过刻意,让她不得不想,并深深刺痛着她的内心。

子冉没有继续受冠,并从草席上缓缓起身,“告诉我答案!”

她走到父亲的身前,眼里充满了怒火,对于父亲的做法与隐瞒,还有现在的闭口不答,她再也无法忍耐,“为什么?”

在愤怒之下,燕王裕的身体极为虚弱,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说话,却无力开口。

“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如果母亲不是你害的,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子冉的双目越来越红,情绪也逐渐失控。

因为得不到回复与答案,所以一些最坏的想法与结果充斥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越来越不受控制。

燕王裕看着自己的长子如此仇视自己,很是不满,“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想知道!”子冉回道。

然而子冉越是如此,燕王裕便越是不满,越不想给她回答。

歌声仍未停止,加上在长子的逼问下,燕王裕的愤怒也达到了顶峰,“卫兵!”

“找到那个人,一定!”燕王裕瞪着满布血丝的双眼。

这一刻,父子似乎成仇,而他也后悔将燕王剑交到子冉的手中。

就这样,原本维护冠礼的卫兵开始登上城楼搜寻那个唱歌的女子。

冠礼的突然中止,与台上的父子对峙,引得群臣议论纷纷。

姬蘅看着子冉与燕王裕,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本作为代替燕王,要为子冉受冠的长辈,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出手劝阻。

“公子。”只有辛吾赶了上来,但此时的子冉显然因为燕王裕的态度而彻底失去了理智。

卫士将她拦住,她便拔出了卫士腰间的佩剑。

“护驾!”众人惊恐。

王驾之前,以剑相对,这是谋逆的大罪,辛吾慌张的握住了子冉手中的利刃。

锋利的剑身,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落在冠者的玄衣之上,染红了衣袍,“公子!”

然而无论辛吾怎么呼喊,子冉愤怒的眼里,始终只有燕王裕,心中的执着,将她的理智一点一点吞噬。

已成年的子冉,拥有了与舅舅辛吾对抗的力量,“王后。”此时,辛吾突然想起了王后姬蘅。

他希望姬蘅能像那天晚上一样出手,安抚住子冉,将局面控下。

可是,作为王后的姬蘅,就站在一旁,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公子冉的一举一动与神色。

对于辛吾的恳求,她无动于衷,并且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她在观望着什么,又或者是在考察,离开齐国后,她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子冉。

就在辛吾分神之时,子冉持剑将他砍伤,没有任何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

辛吾受伤后,这才意识到,王后姬蘅作为齐国来的公主,又怎可能真的会帮助子冉。

“孽畜!”燕王裕躺在御座上,极为疲态的看着子冉,似乎已经忘了她的病情,“你想要弑父吗?”

为了防止事件进一步恶化,辛吾只得用刀背,狠心将子冉敲晕。

“大王,长公子她…”辛吾忍着伤痛,想解释什么。

但燕王裕的身体似乎已经不支,而台下的百官都在观望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辛吾扶着子冉,迅速冷静了下来,并命人将昏厥的燕王裕送回寝宫医治。

而后又命卫士抓了几个内臣,押入廷尉的大狱中,但却没有给出缘由。

只有那几个内臣明白,自己被当做了平息纷乱的替罪羊,于是大声哭喊与求助,但却无果。

辛吾忍着胳膊上的剑伤,向所有人声明了燕王裕的真实病情。

自燕王裕病重以来,便不再有朝议,除了重臣之外,若不是这次云中君的冠礼,许多大臣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国君了。

对于国君的病情,朝野上下各有各的猜疑,争论不休,直到今日辛吾的告知,使得百官感到惊慌。

因为对于燕国而言,燕王裕算得上是几代君王当中最贤明的君主,也是燕国的希望。

因此在燕国臣民的心中,燕王裕有着极高的威望,现在的燕国并没有完全从困境当中走出来,倘若在此时,燕王裕忽然崩逝,那么对于燕国来说,将会是一次浩劫。

因为南边的齐国一直虎视眈眈,燕王裕所选定的继承人,云中君子冉,因为病情,在这几年当中,备受争议。

而在今日的冠礼上,子冉当着君父的面拔剑相向,更是让群臣感到惊恐。

这样一位性情极其不稳定的继承人,是他们最为恐慌的,君王的暴戾,会将国家带向衰亡,甚至是毁灭。

“长公子怎在大王跟前夺了卫士的佩剑。”

“大王的气色看起来不对劲。”

“难道长公子要在冠礼之上弑君吗。”

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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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引诱下,对于台上的各种猜忌与言论纷至。

“不会是因为这首歌谣吧。”

“这是赵地的歌谣,当年是辛夫人传入宫中的。”

“难道长公子的疯症根本就没有好?”

“大王迎娶王后的那天夜里,云中君府邸的火,看起来和当年一样…”

“这样的人即便是成人及冠,又怎可担当治人的重任。”

原本子冉在群臣中便逐渐失去了信任,而今日的冠礼,便让他们更加笃定,云中君性情暴戾,且有隐疾,是没有资格作为王储的。

不过这样混乱的场面,很快就被辛吾镇压了下去,因为在台上,群臣离得远,所以并不清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对峙的言语,所有言论,都靠猜测。

而至于台上的侍从,今夜过后,便会彻底消失。

“国君玉体抱恙,诸臣在此时,岂能自乱阵脚。”

在辛吾的安抚之下,冠礼场地恢复了安静,他与燕王裕自幼一同长大,为官数十载,为相十五载,辅佐燕王裕处理过燕国大大小小无数的纷乱。

“相邦。”乐易作为上将军,带着人马赶到了台下。

“务必要将歌唱者找出来,要活口。”辛吾向乐易说道。

“好。”

辛吾与乐易是燕王裕的左膀右臂,也是燕国的支柱,今日发生的一切,也让姬蘅看到了,燕相辛吾的实力与地位。

绝不是上大夫姬於一人就可以动摇的,她想要利用姬於去抗衡辛吾,其希望微乎及微。

处理完变故之后,辛吾将自己流血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而后便看了姬蘅一眼。

因为那天晚上,他亲耳听见身为王后的姬蘅为子冉唱了这首赵乐,而后子冉才安静下来。

再加上适才子冉出现失控时,她的袖手旁观,所以辛吾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相邦如此眼神,该不会以为,这是我做的吧。”姬蘅也毫不遮掩的直言说道。

“臣怎敢怀疑王后呢。”辛吾低头道,她毕竟是齐国的公主,有齐国撑腰。

“是吗?”姬蘅看着辛吾,眼里并没有慌张,“那相邦,可要好好搜查一番。”

“臣明白。”辛吾回道。

姬蘅又看了子冉一眼,关于对她的疯症的猜忌,至此,她才有了确切的答案。

而她所看到的,也都是真的。

第022章 王后的关怀

在燕国卫士的搜寻下,终于在城楼之上找到了唱歌的女子。

由于辛吾下令要抓活口,所以卫士们找到她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上将军,唱歌之人就在城头。”

乐易迅速登楼,跟随着引路的卫士,然而他刚赶到时,城头的女子便纵身一跃,从城楼上跳下。

“不要!”乐易跑到城头伸出脑袋,而那坠楼的女子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为什么不抓住她?”他向城楼上的卫士怒斥道。

“将军,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便想要跳下,您下令要活人,我们不敢妄动。”一名军官低头说道。

乐易匆匆跑下城楼,“快,通知医师,看看她还活着吗。”

他看着躺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女子,皱眉道:“内廷的宫人?”

女子身上的穿着,是内廷宫人的服饰。

由于人没有找到,所以辛吾将冠礼现场封锁,所有人员都不得进出,百官也都在原位上候着。

女子从城楼上跳下的这一幕,使得群臣纷纷惊恐。

“快看城头。”

“好好的一个冠礼,怎成了凶案现场?”

“我就说过,云中君的性情不定,不过是一首歌谣,便能乱了他的心智,一个疯子,怎么能够继承国君之位,治理国家呢。”身穿冕服,站在群臣最前端的公子还,幸灾乐祸的说道,“若是今日过后,父王还要传位给他…”

“云中君是长子,继承大统无可厚非,并且手足兄弟一场,渔阳君怎能对自己的长兄,如此言语。”子由冷下双眼,对于子还的嘴脸感到厌恶。

“长兄?”子还却不改自己的态度,“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哪点像长兄,又何曾真的将我们当做手足兄弟。”

“我很好奇,云中君究竟给了兄长什么好处,让兄长这般处处维护于他。”子还看着新昌君子由,由于他一直在帮衬子冉,并且生母身份低微,所以对于子由,子还打心底是瞧不上的。

尽管子由有出众的才能,并受到了群臣的认可,但在子还的眼里,仍是不足为惧的。

在燕国,除了君主之外,朝政一直由贵族把控,子由的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扶持,这也是他一直没有争夺之心的最大缘由。

“难道在渔阳君的心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有利益与价值才去做的吗?”对于充满了功利与贪婪的子还,子由也充满了鄙夷。

比起毫不关注手足相争的子冉,这兄弟二人才是真正的相互嫌弃与不满。

因为对于公子冉而言,她最大的敌人,便是一直扶持自己又警惕与提防自己的父亲。

“莫不是…”公子由突然变了脸色,“这件事情,与你有关吧?”

公子还被吓了一跳,脸色骤变,连忙撇清道:“跟你才有关呢!”

王室的冠礼,其重要性,公子还自然知道,加上城头这一幕,涉及了命案,这样的牵扯,所带来的影响,必然是巨大的,所以当他听到公子由怀疑他时,他下意识想要的撇清。

“这首歌可是父王明令禁止的,宫中谁人不知。”公子还又道,“我可不会蠢到明知故犯。”

“是吗?”公子由一脸的不相信。

公子还便有些慌了,“子由,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你做的吧。”

“冠礼被终止,今日之事,朝廷一定会彻查,究竟是谁做的,到时候自然能够知道。”子由说道。

公子还越听越恐慌,因为从公子由的口吻中,似乎认定了他就是幕后指使的凶手。

“那就等朝廷的调查结果。”公子还挺直腰杆道,“看看到底是谁。”

“将长公子扶回内宫昭阳公主的住所。”辛吾将子冉抱上步辇,吩咐左右道。

“是。”

公子冉与燕王都被送回了内宫,但是辛吾仍然没有让群臣散去。

他走到女子坠楼的地方,“相邦。”众人行礼。

“这不是内官中负责香案的宫人姚氏吗?”有认识的寺人说道。

“她是内廷的宫人?”辛吾蹲下身子,在她鼻头探了探气息,随后皱紧了眉头。

“是,相邦。”寺人回道,并且压低声音,“她曾经还侍奉过辛夫人。”

“什么?”辛吾大惊。

“姚氏曾在辛夫人宫中当差,但并没有多久,之后便调往了先王后宫中一直至如今。”寺人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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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居中宫,而今中宫之主,是先王后的胞妹。

辛吾想到此,于是惊慌的往内宫中赶去,并嘱托上将军乐易处理现场,“这里就拜托将军了。”

“相邦放心。”乐易回道。

子冉被送回内宫,作为王后的姬蘅也一并回到了内宫之中。

但她并没有前往燕王裕的寝宫照看,也没有去中宫,而是去了昭阳公主的宫室。

因为子冉被送去了那里。

想要观看兄长冠礼的昭阳公主因为不被允许,而在自己的宫殿内赌气。

直到殿外传来了响动,她看着被入宫中,躺在步辇上昏迷不醒的兄长,连声质问左右,“今日不是兄长的冠礼吗,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子冉穿着与爵弁等阶的玄衣,但是并未加冠,也就是说,冠礼似乎被终止了。

侍奉子冉的寺人章平便向昭阳公主解释道:“就在冠礼三加时,城楼上突然传出了一阵歌声,而且还是大王禁止传唱的,之后公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在自己的冠礼之上,质问着自己的父亲,明明已经得到了象征权力与继承的王剑,这在其他人看来,子冉的做法无疑是在自毁,将即将到手的王位拱手送人。

“快抬进来吧。”昭阳公主吩咐道,随后又腾出了自己的床榻,将兄长扶到了榻上。

子冉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包括手心,这让昭阳公主感到有些异常,她是见过兄长发病的,但绝不是如此。

“舅舅呢?”昭阳公主侧头问道。

“公子在冠礼上突然和大王争执,大王身体不适先回了宫,相邦在处理后事。”章平回道。

昭阳公主紧锁着眉头,因为这是第二次了,兄长的疯病也影响到了父亲的病情。

宫室外,王后姬蘅走到了宫墙的门口,她站在殿门前,想要入内,却又有所犹豫。

想要,是因为确定了子冉的病情,心中生有怜悯,而犹豫则是害怕自己的过分主动,会引来猜忌。

但不管她是否主动,今日的事,扶持子冉的人,必然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昨日种种,浮现脑海,思索了片刻后,姬蘅还是走了进去。

王后的驾临,让整座宫室中的人都打起了精神。

“见过王后。”

昭阳公主对于这位嫡母并不太熟悉,没有好感,但也不厌恶,毕竟她是兄长一直护着的人。

“王后,兄长的病情会有医师照料。”面对姬蘅的接近,昭阳公主十分警惕。

因为子冉的身份过于特殊,在其生母故去后,所有的起居,几乎都是辛吾在安排。

“她身上有别的症状,而城头上那首歌谣,只是一个诱因。”姬蘅说道。

“什么意思?”昭阳公主看着姬蘅问道。

“云中君的病情不是突然发作的,应该是有蓄谋。”姬蘅回道,随后走到子冉的榻前。

昭阳公主本想阻拦,姬蘅也看出了她的防备,于是说道:“我和你的兄长曾是同窗,不仅如此,也曾同处一室,同…床…近一载,你是她的嫡亲妹妹,我想她是什么的样人你应该清楚,她的选择,一定不是盲目的。”

“…”昭阳公主仍然有些犹豫。

“我会害她吗?”姬蘅便又问道。

“兄长选择你,一定有她的理由,但是这不足以证明,你和兄长有着同样的心思,同样的坦诚。”昭阳公主皱眉道。

姬蘅看着她,仔细打量着,她知道子冉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妹妹的聪慧与敏锐,并不比子冉少。

昭阳公主虽然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但也还是让了出来,并说道:“但是我相信兄长。”

她的让步,并非是因为姬蘅,而是出自于对兄长的信任。

在这一刻,姬蘅的内心里生出了羡慕之情,对于子冉,有这样一个相互信任与支持的嫡亲妹妹在身侧陪伴。

以及,曾经辛夫人对子冉的那种无私的疼爱,包括就连身为君主的燕王裕,也对子冉这个长子有着不同于其他公子的疼爱。

尽管有着来自于君王的多疑,但作为父亲,那丝仁慈与偏爱,在姬蘅眼里,是那么的真实,同时也不可思议。

这是她在齐国从未感受过的,君父的冷漠与自私,眼里永远只有利益。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棋子,包括他的子嗣。

姬蘅在子冉身侧坐下,随后摸上了她的脉搏。

“你会医术?”昭阳公主问道。

“公子…”辛吾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但是见到榻前的一幕后他又放慢了脚步,眼里充满了谨慎。

“辛吾,见过王后。”

“或许相邦应该去查查,今日云中君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姬蘅睁开眼说道。

她将搭在子冉手腕上的手收回,又替子冉盖好被褥。

第023章 中毒

对于王后的举动,辛吾的警惕之心越来越重,适才冠礼上的无动于衷,而今回到内宫又如此的关怀,这样刻意的行为,也让他越来越怀疑。

他知道齐国的目的,但是关于王后,他并不清楚,但在他的心里,即便不是敌人,也绝非会是友。

“王后对于长公子的关怀,臣感激不尽,但这些年都是由臣在照料公子,公子的病情,不可再耽搁,还请王后通融。”辛吾拱手说道。

姬蘅回过头看着辛吾,以及辛吾带来的医师,所谓的医治,不过是用药。

“适才我已经看过了,也给出了提醒。”姬蘅说道。

“王后是认为,公子身上出现的症状,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吗?”辛吾抬头问道。

“她的脉搏紊乱,而且在冠礼初次加冠时,便显露了异常,是她为了冠礼在克制与强忍自己。”姬蘅说道,“相邦离得如此近,难道没有察觉吗?”

辛吾忽然愣住,因为他的关注都在子冉的冠礼上,以及冠礼能否顺利举行。

“王后这是何意?”面对指责的问话,辛吾皱起眉头道。

“相邦心中应该比我清楚吧。”姬蘅回道,“也是,相邦在意的是这场冠礼,而非公子本身,相邦看中的,也只是他长公子的身份,血亲关系,只是你们建联的纽带。”

“不过,又因为不可分割,你们之间便多加了一份信任,但这并不纯粹。”姬蘅又道。

某些时候,她很同情子冉,因为她所获得的关怀,都充斥着利益,也因为价值。

“纯粹…”辛吾看着王后,“难道王后对于公子就有纯粹吗?”

“当然没有。”姬蘅道,“血亲尚且做不到,相邦怎么会以为我一个外人可以如此呢。”

姬蘅毫不遮掩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

“相邦想知道,她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吗。”姬蘅看着辛吾,缓缓说道。

“因为她知道你们都有所图,所以才会对往事如此执着,因为她清醒的明白,这世上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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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如辛氏夫人那般对她的人了。”

“你们想方设法的为她治病,通过可以麻痹意识的药物,来控制她的病情,却从未想过,她的病因,也从未去思考过,她为什么会如此。”

“你们所想的,永远都是她能否控制好自己,下一次的发病又会是什么时候,她能否安然的一直下去。”

“这不是真正的为她,而是你们需要一个健全与合格的继承人而已。”

辛吾听后,内心大为震撼,他看着姬蘅久久不敢言语,但作为长者,作为治理国家多年的国相,辛吾并没有被惊吓到,“对于这些事,对于长公子,王后又了解多少呢。”他用着反问的语气与之博弈。

“王后虽与公子曾有过建交,但也只是极短的一段时间而已,如今所知晓的,也不过都是一些表面上的东西。”

“我确实没有相邦了解她,但我却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也能够理解她。”姬蘅看着辛吾回道,“而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的人,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去尝试着理解她,反而一步步将她逼进深渊中,看着她在泥潭中挣扎与痛苦。”

辛吾张口欲言,却又咽了回去,他不曾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口中说出。

这位年轻的王后,身上有着与年龄极为不相符的沉稳与城府,给他的感觉,与公子由十分相似。

但越是这样的人,便越不容易掌控,威胁也就越大,在他看来,子冉与她走得越近,处境便越危险。

“辛吾不知道王后想传达什么,不过王后所说的,并不全吧,即便不会去理解,但因为血亲的关系,也绝不会加害。”辛吾向姬蘅说道,“至于王后,王后究竟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辛吾就不得而知了。”

“不愧是燕国的相。”姬蘅起身说道。

在最后撇了一眼子冉后,姬蘅便离开了昭阳公主的寝殿,“我希望相邦能记住我说的那些话。”

“大王病重,如果需要调查内廷,相邦可以随时开口。”

王后作为六宫之首,掌管着整个内宫,而出事的宫人姚氏,便是中宫的侍女。

“多谢王后。”

姬蘅走后,辛吾便让医师重新看诊,所得的结果相差无几。

“相邦,长公子有中毒的迹象。”医师向辛吾提醒道,“此毒非毒,寻常人可能无事,但是却会加重长公子心中的躁郁。”

听着医师的话,辛吾的思绪凝重了起来,并再一次的将疑点,放到了王后的身上。

“城头上的那首歌…知道的人,并不算多吧。”辛吾皱着眉头道。

“公主。”

辛吾走到殿外,昭阳公主便也跟着出了殿,“舅舅。”

“往后不要让王后再有这般机会接近你阿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辛吾提醒道。

昭阳公主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舅舅是想让昭阳多多防备吗,可是昭阳觉得,王后对于兄长,并没有恶意。”

“知人知面不知心。”辛吾道,“不管她有没有恶意,都不能放松警惕,你兄长的身份太特殊了,你明白吗。”

“昭阳清楚舅舅的意思,但是既然这是兄长的选择,那么昭阳所做的,就只是相信兄长。”昭阳公主回道。

辛吾忽然想起来姬蘅说的话,随后长叹了一声,“或许真的是我不理解你们吧,我不知道王后的企图是什么,在她没有暴露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昭阳知道的,兄长也一定知道,舅舅不用管王后说了什么,因为昭阳和兄长都明白,无论如何,舅舅是不会害我们的。”昭阳公主笑眯眯的向舅舅说道。

辛吾看着昭阳,就像看到了年少时的妹妹,“这几天,你阿兄就交给你了。”

“舅舅放心,昭阳会照顾好兄长了。”

尽管辛吾下令封锁消息,但是仅仅过去半天,冠礼上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王城,关于先前猜测的疯症,似乎在这次冠礼得到了证实,随之而来的,便是百姓们对于云中君的质疑与恐慌,加上燕王裕病重,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辛吾出殿后,命廷尉开始着手调查公子冉中毒之事,最后在冠礼更衣的帐中找到了可疑。

“相邦。”上将军乐易指着帐内焚香的铜炉,“下官让人来验过了。”

“在香中做了手脚吗?”辛吾打开铜炉,但是却没有发现异样。

“寻常人是闻不出来的。”乐易说道,“而那个姚氏,恰好就是内宫掌香案之人。”

“今日帐中侍奉的宫人与寺人,我也都盘问了。”乐易又道,“长公子在举行冠礼之前,特意让姚氏侍奉。”

“据辅佐王后的女官曹氏说,姚氏曾侍奉过辛夫人与长公子,也就是说,在冠礼开始之前,长公子就已经不对劲了。”乐易继续推测道,“所有的一切都和姚氏有关。”

“可是姚氏死了。”辛吾皱眉道。

“投毒,禁歌,破坏冠礼,让公子冉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众矢之的,一个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乐易说道,“辛夫人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当不会有宫人忌恨才是,所以我推测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辛吾摸着长须思索了片刻,“长公子的冠礼,是王位之争啊。”他与乐易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是其他几位公子。”乐易压低声音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辛吾道,“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一个人。”

“谁?”乐易瞪着眼睛问道。

“王后。”

——内宫·阳华殿——

姬蘅从昭阳公主的宫殿中离去后,便来到了燕王裕的寝宫,阳华殿。

一众御医正在为昏迷当中的燕王裕施诊。

“王后。”

“大王如何了?”姬蘅走进殿内,问道为首的御医。

“大王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只是何时醒来…”

“我知道了。”

姬蘅没有离去,而是守在了阳华殿内,一直至深夜,直到燕王裕从昏迷中醒来。

“你…”看到这位年轻的王后,竟坐在自己身侧,燕王裕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大王不必惊疑。”姬蘅回道,“妾,只是代替阿姊,做好一个继室该做的本分而已。”

此时的燕王裕心乱如麻,因为身体的缘故,太多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时他也开始深思,一旦自己真的出事,那么眼前这个齐国公主作为王后,便拥有极大的权力,这是周王朝的礼制所赋予的权力。

“寡人记得今日…”燕王裕突然想起来什么,“冠礼。”

“公子冉呢?”他问道姬蘅。

姬蘅看着燕王裕眼里的怒火,于是回道:“长公子在昭阳公主哪里。”

“昭阳?”

“今日冠礼,她怎会在昭阳那里。”

“她中毒了。”姬蘅回道,“所以才有今日大王看到的那一切。”

第024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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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在灯火摇曳的宫殿中,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隐隐约约听见了父母的争执声。

“冉儿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一向和善的母亲,眼里却充满了愤怒,似乎已经到达了她不可忍耐的极限,“这个伤会永远伴随着她,就像噩梦一样,会让她时常想起,大王还要继续隐忍吗?”除了愤怒,还有埋怨,埋怨丈夫的退缩。

“夫人,齐国现在称霸九州,就算我们有证据…”尽管丈夫也十分心疼,但是出于对国家利益的考量,他的理智战胜了那份对子嗣的情感。

“他只是诸侯王,我们可以向掌管天下的周王室请求主持公道。”她再次向丈夫提出了建议,希望可以得到回应。

“没有用的,齐国既然敢向周王室问鼎,便可见天子势微。”

“究竟是没有用,还是你不敢!”面对丈夫一而再再而三的畏缩,她彻底怒了,并大声吼道,“面对齐国,你一忍再忍,承诺我们母子的事永远都在往后延。”

“这件事明明知道原因,明明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可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够为她主持公道,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她的心结,她会被永远困在那里的。”她流着泪,伤痕累累的心口,在滴着血,她希望丈夫能够理解,“就像你和我一样,被一些过往牢牢缠住,永远活在痛苦当中。”

“君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那样。”她拽着他的衣袖,似在哀求,“哪怕只是求得一个说法,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胡人犯境,我不能拿燕国来冒险,即便他是我的孩子。”丈夫却狠狠的向她浇了一盆冷水。

在这一刻,那颗早已凉透的心,彻底死去。

“我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说法,可你就连尝试都不愿意。”她绝望的看着丈夫,往日被辜负的种种在这一刻全部忆起。

“我可以从其他的地方补偿你们。”丈夫不忍她如此伤心,于是想要补救,“我替子冉选了一块封地,在云中,我会提前为他封君,举行冠礼,向朝野宣告,由他作为燕国的继承人。”

“可你明明知道我们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她红着双眼怒道,“你自以为是的那些恩赐,没有人稀罕。”

“够了!”他皱起厌烦的眉头,开始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

“我才是够了,我受够了,忍够了。”她反驳道,怨恨道,绝望道,“你连公道都不敢争取,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样的话,无疑是刺激到了他作为王的自尊,强忍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

啪!——

巴掌的声音响遍了整座宫殿,而这样的争执,就发生在她的榻前。

他看着摔倒在地的妻子,忽然有些后悔,这是第一次动手,他本想要去搀扶,但是却被心中的怒火压制住了,这一刻,他以君王的姿态冷漠道:“你不要仗着我与你的患难之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

“寡人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任何事情,我所考虑的,都不会是私情。”

“哈哈哈哈!”她趴在地上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让他错愕,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模样,“阿容?”

就像跌入谷底,侥幸存活下来的残躯,眼眸失去了仅剩的一丝光泽,变得无比黑暗。

他变得惊恐,甚至是有些后悔,于是蹲下来想要安抚,“阿容。”

“别碰我!”

“你得到了你最想要的,却把我们困在这里,只为了成全你自己,成全你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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