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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新年 解某人心肠可软着呢
除夕这日,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天。
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后,纪轻舟最终还是决定租下了南京路五百二十号的商铺。
并且狠狠心,就签了三年的合同。
当然毫无疑问, 凭他的存款是没办法一次支付这么多租金的,这就得感谢解先生的投资入股了。
至于那凑巧的门牌号,第一次去的时候,纪轻舟未曾注意到, 等到第二次再去时,因为已做好花重金租房的准备,便将这洋楼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而后才发现它所挂的竟然是“520号”的门牌, 更觉十分有意思。
而身为一个保守的民国人,解予安自然不了解这号码有何意义。
纪轻舟当时便同他解释了这谐音梗的意思,某人听完他在耳边吐露的那三个字后, 也是不由得唇角微扬。
照理既然都斥巨资租下这商铺了, 就应该马不停蹄地开始装修才是。
早一天开业, 便少一天损失。
但这一来马上就是春节了,即便想搞装修也找不到工人, 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对除夕和新年还是相当之看中的,纵使是那班营营逐逐的工商界之人, 最早也要过了初五才会开工, 迟的甚至会拖到正月二十才复工。
二来么,当日上午签完合同后, 下午他就和解家人一块回了苏州老家去祭祖拜年, 也无暇再管店铺的事,就只好将事业先放一放,专心地过个新年。
上回他到苏州来, 还是为了吃喜酒,只在西中市那新建的洋房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匆匆回了上海。
此次和解家人过来,是准备住到正月初五的。
甫一下火车,一家人就直接去了解家在桃花坞的老宅。
那是真正的老宅子,相当之深邃宽广,房屋院落几进几出的,又有亭台花木、池塘假山,建筑构件,精雕细镂,廊与长窗,一步一景,布置得很是雅致古韵。
但美则美矣,对于在都市里住惯了的人而言,老宅的冬天则着实有些寒冷幽寂了。
沈南绮大抵也是住不惯的,出发前便同解见山商量好,晚上在老宅吃年夜饭、拜年、守岁等,倘若要睡觉,她便同小辈们去西中市的洋楼住。
于是,他们人虽去了老宅,行李则在下火车后,由仆人直接送去了西中市。
此时的苏州人家,对祭祖之事相当重视,尤其是如解家这般的当地望族,对待家祭,可称得上是极为隆重。
下午一回来,人刚坐下休息不到两分钟,便要去拜祭祖先。
不过这与纪轻舟就毫无关系了,身为外姓人,他连解家祖宗堂的院子也无资格进去。
故而在解予安被带去祭祖时,他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解予安小时候居住的院子里晃悠。
这院子虽许久未住人了,打扫得倒是颇为干净。
尤其午后清润的阳光往檐廊下一打,微风拂过,枇杷树影倒映白墙,晃晃悠悠的,分外清静安逸。
绕着曲折长廊无所事事逛了一圈后,他无意间进入了西侧的一间房。
推开屋门,瞥见两旁那高高的书橱与窗角的书桌,他便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小元宝的书房。
书架上放的基本都是些正经的文学名著,他光看书名就毫无兴致,但亦有一些外国的报刊读物和《三国演义》、《聊斋志异》这类的闲杂书,以及《西厢记》、《牡丹亭》这独两本的爱情故事。
纪轻舟对书籍本不怎感兴趣,况且这些书多数都没有标点,读起来费劲,但他委实无聊没有事做,就随意抽了本英文书,打算用来消磨下时间。
结果翻了两页,发现是一册儿童读物,又放了回去。
最后挑来挑去的,拿了一本装订成册的《点石斋》,坐到了书桌旁,准备坐在椅子上看会儿画。
这时,他忽而视线一转,注意到书桌玻璃板下还夹着几张照片。
没想到曾经问解予安要他的相册无果,居然能在这看到他的旧照。
纪轻舟顿时提起了精神,随手将书本推到了一旁,看起了相片。
这里边总共三张照片,一张是家庭合影,一张解予安和解予川的兄弟合照,还有一张解予安的单人照。
其中兄弟合照和单人照显然是同一日拍的,服装造型都一样,背景则像是在照相馆里。
只可惜没有解元宝开裆裤时期的婴儿照,否则,他多半就能看到某人的黑历史了。
暗自遗憾着,纪轻舟率先看向了那张单人照。
一瞧见黑白相片上那板着脸的小少年,他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里面的小元宝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脸小小的,个头矮矮的,未长开的面孔白净稚嫩,清秀又乖巧,一看就是那种学堂里最受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怪不得之前吃酒时,那老爷子说小时候的宝少爷文气得像个小姑娘,这么一瞧,还真是文静得很。
样貌虽清秀恬静,他的神情倒是分外的庄重端正,从小就摆着张面无表情不怎高兴的脸孔,穿着一套小西服,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完全是个富家小少爷的打扮。
“仔细看,五官特点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嘛……”
他略含笑意地咕哝了一句,看起了旁边的家庭合照。
在那张解家的全家福中,他认出了年轻时的解见山和沈南绮,神色严肃的老太太,少年时期的解予川和解良嬉,还有一位他未见过的先生。
那人做军人打扮,面相温和中透着股威严肃静,五官和解见山有些相似,纪轻舟便怀疑他就是解见山的那位兄长,解良嬉已去世的父亲。
在这位先生前面,则站着一个穿着马褂的小元宝。
这里面的小元宝似乎比单人照上的还要更小一点,他想仔细看看,可惜因为是全家福,拍摄时离得较远,相片就比较模糊,几乎看不太清小孩的脸。
纪轻舟视线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解予安的单人照上。
目光停留在男孩与他母亲颇为相似的那双凌厉漂亮的凤眼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的这双眼睛何时才能复明。
·
“我看了你的照片。”
当解予安祭完祖回到院里,准备带他去正厅吃夜饭时,纪轻舟便同他说起了此事。
此时已接近傍晚时分,日落夕阳斜照庭院,光影婆娑,令人陶醉。
有太阳时,屋外的温度反倒比阴暗的室内温暖许多,因此纪轻舟看完照片后,就在室外长廊下找了个避风角落看书。
见解予安回来,他拉着对方一道在廊下坐了下来,双臂抱胸地倚着廊柱,揶揄道:“你小时候未免也生得太白净了,乖巧俊秀得跟个小兔子似的,真是可爱,你怎么就不能给我生一个你这样的儿子?”
“……”
“或者你叫我爸爸也行。”
“你且做梦去吧。”解予安不假思索便回。
纪轻舟轻咋了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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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冷酷无情。”
“……”解予安无言片刻,从外衣口袋拿出了个红色的小锦囊,递向他道:“给你。”
“什么东西啊?”纪轻舟略微挑眉,伸手拿过了小锦囊掂了掂,还挺有分量的。
旋即打开袋子,往手一倒,只听金铃细响,一个刻着“長命百歳”的长命锁躺在了手心里。
“这是,给小孩戴的吧?”纪轻舟提起了那金链子晃了晃,长命锁下的小铃铛不断地发出细细的声响。
“你也能戴,从庙里请来的。”
“你还给我求长命,给你自己求个长命百岁吧。”纪轻舟说着就握着解予安的手,将那长命锁塞进了他手里。
“吃过你做的长寿面,我已够长寿了,”解予安语气平静沉稳道,“一起长命百岁,不好吗?”
纪轻舟想了想,缓缓点头说:“这倒也是……照理说我年长你几岁,是会比你先走的,那确实是我比较需要它。”
解予安闻言稍有些不悦地抿了下唇:“新年不可说这些玩笑话,戴上。”
“你这时候倒开始迷信了。”纪轻舟轻笑了声,从他手里接过长命锁,顿了顿道:“我收下,但能不能不戴脖子上?这也太大了,而且金色和我的衣服也不搭。”
解予安稍显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道:“……戴在里边。”
听他口吻,若非看不见,估计早已上手帮他套在脖子上了。
“哦,那我就新年戴,平时随身放包里可以吧?”纪轻舟这么商量着,将那长命锁戴在脖子上,稍稍整理了一下金链,塞进了自己的衬衣里面。
“行了,戴好了。”
“确定?”解予安似乎还有些信不过他。
“我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吗?真戴了,要不然你摸摸?”纪轻舟本意只是开玩笑,却见对方真的抬手朝他脖子探来。
就只好解开大衣的扣子,握着他的手掌贴到自己胸口。
他灰色的大衣里边,只穿了件衬衣和一件薄薄的羊绒衫,透过那温暖柔软的面料触感,能清晰感受到长命锁凸起的形状。
“摸到了吗,要不要伸进去摸啊?”
刚这么调谑般地说了句,纪轻舟就感到对方的手掌缓缓上移,摸到了他的领口。
修长的食指从他的脖颈喉结间轻轻扫过,毫无预兆地伸进了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
长时间待在空气中的手指有些微凉,与温热的肌肤相比尤其冰凉。
纪轻舟身体不禁有些发麻,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对方就提了提他衬衫的领子,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道:“今夜长辈较多,把衣服穿好。”
“啧……年纪轻轻的一股爷味。”
纪轻舟暗自撇下了嘴,迅速地扣上了衬衫领口的纽扣。
接着将手杖递到身边人手中,拉着他胳膊起身道:“走吧,解老爷,去吃饭了。”
·
此时的苏俗,吃年夜饭就只是家人团聚而已,不邀请别的客人。
尽管如此,解家人除解见山这一支外,整个大家族加起来足有几十人,聚在一块吃饭,要摆个五六七八桌,跟吃酒也差不多了。
年夜饭菜肴自然是相当丰盛的,但小辈每吃一样菜,还要同长辈说句吉利话,气氛固然热闹喜庆,对纪轻舟这个外人而言,却觉得有些拘谨。
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头,好不容易结束了年夜饭,纪轻舟本以为可以去洋房安心休息了,结果后续还有封井、接灶、挂喜神等等的活动。
幸好这时候,骆明煊拉了条大黄狗过来串门,问他们要不要去荡观前,纪轻舟闻言自然是一口答应,于是就叫上解予安和黄佑树,四人一块去观前街逛灯会。
除夕夜的街道别有一番热闹,沿河的长街上张灯结彩,寻常开张的店铺这会儿多关了门板,与家人团聚过年,但仍有不少买吃食的,搞杂耍的,露天书、猴儿戏、套圈、糖人、变戏法,总之是种种街头娱乐的摊位沿河而列。
天气虽严寒,但周边总有穿新衣的孩童奔跑游嬉,一路过去,每路过一家茶馆必能听到那说书唱曲声,锣鼓声中时不时地响起几声鞭炮,分外的欢闹喜气。
纪轻舟牵着解予安从人群中穿过,心想某人即便看不见,处在这环境中,也当能感受到新年的欢快热闹。
至于骆明煊,来了这就跟猴子回了水帘洞似的。
不论是变戏法还是西洋镜,走绳索还是耍刀枪,每个摊位的活动都要挤进去参观一番,并附带给纪轻舟讲述一些他们小时候的故事。
“这拉洋片的现在还有呢,小时候我最爱的活动,同样的片子我能看上三五遍!”
当路过一个西洋镜摊位时,听见演员敲锣唱词的声音,骆明煊便带着他们过去围观。
纪轻舟看了看那几个孩童挤在木箱前的场景,大概能猜到他们在看图片之类的东西。
“我最喜欢看那种民间小故事,配上图片唱得可生动,”骆明煊快活地说道,“但元哥就一点不感兴趣,他这人没有童趣。”
解予安语声淡淡:“边看边哭的童趣,我确实没有。”
纪轻舟闻言诧异地看向了骆明煊:“这玩意儿你还看哭了?”
“啊哈哈,那不是有次放了个沉香救母的故事……”
骆明煊挠了挠头发尴尬一笑,马上又义正词严道:“我那是感动于沉香的孝心,哪像解某人,铁石心肠。”
纪轻舟顿时摇头:“这我不认同,解某人心肠可软着呢,他就是嘴巴硬。”
解予安全然不理会他们对自己的诽谤,一派从容道:“聊完了?去下一个。”
说罢,不待二人反应,就拉着纪轻舟的手退出了人群,方向感极准地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边逛边瞧,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中心的道观。
骆明煊抬头望了眼被杂耍摊包围的建筑,临时起意道:“诶,都到玄妙观了,要不进去拜拜吧?”
纪轻舟看了看头顶的星空,问:“这个点吗?”
“这个点怎么了,多的是新年来上香求神的。走吧走吧,不去别的地方,就去三清殿拜拜呗。”
骆明煊说着,就将那大黄狗的狗绳交给了黄佑树,让他帮忙牵着,尔后朝纪轻舟招了招手,抬步走向了道观。
纪轻舟看了眼解予安,见他没反对,想着某人这眼睛都大半年了还未见光明,去祈个福也好,便拉着解予安的胳膊朝里面走去。
春节虽有不少到寺庙道观馨香祷祝祈求福佑的,但他们这个点来得还是有些早。
玄妙观门口倒分外热闹,进了里边就觉清净许多,尤其入了三清殿,里面空无一人,唯有烛火摇曳,昏黄寂然中,巍峨神像静静地俯视众生。
骆明煊不知从哪拿来了几炷香,在烛火上点燃,给了他们一人三支。
他平日里总嬉嬉闹闹的,到了神像前却是严肃了许多,不再嬉皮笑脸的,双手举香认认真真地站在拜垫前默声祈愿。
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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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见状,也拉着解予安过去并排而立,举着香合起眼,先给解予安祈求了一个眼睛尽快康复,顺便也给自己求了个事业顺利。
默念完愿望,转头见解予安已经结束了祈福,就往旁边探了探身,凑近了小声问:“我帮你求了早日康复,你求了什么?”
解予安稍稍一顿,低声回:“国泰民安。”
“……你这样显得我格局很小啊。”
纪轻舟站直了身体,又举起了香道:“那我重来一遍,也求个国泰民安。”
说罢便又闭上眼睛,开始祈愿。
兴许是气氛使然,当祈完福当朝神像弯腰鞠躬时,他的心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过往思绪涌起,不由得于心底默想:新年了,假如我这辈子回不去的话,便希望我在现代的父母亲朋,也能够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此事也只可与神说了。
第112章 创业初期 最想见到的就是纪先生……
正月初的清晨, 晨风固然凛冽,阳光却带着丝丝暖意,暖得令早起赶车之人甚至有些许的不适应。
初八这日, 照理还未全面复工,祝韧青在跨上电车时,却发现车里乘客挤挤挨挨的,早已没有座位。
于是就随意找了个空位, 抓着根栏杆勉强倚靠着。
搬到爱多亚路后,距离霞飞路上的工作室就近了许多,以他的脚力, 实际没必要坐电车上班, 走上十几二十分钟也就到了,远比不过当初从华界到爱巷的距离。
但如今,他却觉得不必省这两个铜板的钱了。
左右他要养活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二十元的月薪不够高消费, 却怎么也饿不死他。
想到这, 那日深夜爬下梯子后看见的惨白画面蓦然又浮现眼前。
他不禁闭了闭眼,努力放空着思绪, 转过视线,漫无目的地望着车窗外流过的风景。
到底是在寒冬, 行道树落叶后, 车窗外的景象也呈现着一股萧瑟凋零之意。
正当他沉浸于莫可名状的哀愁中时,突然一个红色头发的洋人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对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吸引了他的注意, 随后就语气温和地朝他说了句洋文。
祝韧青眼神迷茫地看着她,什么也听不懂。
对方似乎还以为他是没听清,便又放慢语速说了一遍。
祝韧青无措地摇了摇头, 正想打手势表示自己听不懂洋文,这时他的身旁,一个拿着英文报纸、穿得仿佛很有教养的绅士突然开口道:
“她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兴趣做她的油画模特。
“看你穿着这样簇新的洋装,她大概是误会你会说英语,谁料竟连如此简单的英文也听不懂。”
说罢就不屑地笑了起来,眼里夹着几分轻慢情绪,仿佛将这陌生青年贬低得面红耳赤,是做了件多么称心快意的事情。
这男子说话的音量很是响亮,一时之间,祝韧青只觉整车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他顿时感到面孔火辣辣的,羞愧得简直不敢抬头多看周围人一眼,匆匆朝着那位女士点了下头表示歉意后,就忙不迭地穿过人群走到车门旁。
分明还未到地方,却在司机放慢车速时,不假思索就跳下了车。
脚底接触到马路上,被迎面拂来的冷风吹了会儿脑袋,祝韧青才觉那股滚烫之感渐渐缓解消退。
随即望了眼左右判断方向,拉紧了衣襟,朝着上班的地方走去。
待他徒步走到工作室时,胡民福早已打扫完卫生,开始收拾院子了。
祝韧青不算热情地同他打了声招呼,进入门厅的时候,恰好碰见叶叔桐拿着杯子从楼梯下来。
虽说是同事,祝韧青与这些裁缝却不怎相熟,对方见到他也只是点了下头表示问候。
“先生,到了吗?”祝韧青开口问。
由于提前下车,他已搞不清现在是几点,不过既然喜好踩点的叶师傅已经来上班了,先生大概率也到了。
“在书房里。”叶叔桐轻快地回了一句,就大步走进了厨房。
祝韧青于是脱下外衣挂在门厅一侧的挂衣钩上,就快步走上了楼梯。
这些日子里,旁人阖家团圆、欢聚新春,他只每日忙碌着给母亲料理丧事,无数次孤独与悲哀侵袭,濒临崩溃时,最想见到的就是纪先生。
但偏偏是在这漫长的春节假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如何想见,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哪怕他有一台电话,能拨通的也只是无人接听的工作室。
而尽管这段时间无比想念,到了楼上书房门前,祝韧青反倒无缘无故地踯躅起来。
直到楼梯上传来也许是叶叔桐的脚步声,他才如木偶般僵硬地抬手敲了敲房门。
“请进。”里面很快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祝韧青又犹豫了几秒,方收拾好情绪,按动门把手,推开房门,脚步轻巧地走了进去。
屋子内,冬日清浅的阳光穿透垂落的蕾丝窗帘,化为稀碎的光影,打在堆满着书籍画稿的蝴蝶桌上。
纪轻舟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挽着袖子站在桌旁整理需要打样的稿子,见他进门就扬唇道了句:“新年好啊,阿青。”
祝韧青愣了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过年是要拜年说吉祥话的,连忙回应道:“新年好,先生。”
“假期过得怎么样,之前不是同我说除夕要搬新家吗,现在已经住进去了吧?”
“是……已经住进去了。”祝韧青走到他身边,回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纪轻舟此时才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不禁侧头看向对方。
青年低着脑袋垂着眼睑,面色苍白忧郁,仿佛许久未好好休息,连垂落的发丝也带着股如影随形般的疲惫与哀愁。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这么无精打采的。”
“先生……”祝韧青极为缓慢地开口,似乎每说一个字都会刺痛到他情绪,“我母亲,去世了。”
纪轻舟神情一愣,轻轻吸了口气:“怎么会……”
“在除夕凌晨的时候。”祝韧青语气低沉地说着,眼眶不知不觉泛起红意,“大夫说,她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这许久的不发病,都已是上天垂怜我。”
纪轻舟闻言默然,不由得暗暗叹息。
在他印象中,大概几个月前他问起对方母亲的身体时,祝韧青还带着笑意说母亲病情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哪知……
在新年之际,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以想象到祝韧青这段时间过得多艰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任何的言语,在丧母之痛面前,都无比的苍白无力,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下触碰似乎令青年顿然卸下了防备,不由自主凑近过去,伸出手臂环过他的后背,低着头将额头轻轻地搭在了纪轻舟的肩上。
感受到衣料传递的体温,闻见那衣衫上熟悉的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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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的淡香,祝韧青只觉多日来压在身上的重负都一下子卸去了,胸口堵塞憋闷的心绪逐渐安定,终于得以喘息了。
纪轻舟知道他需要一个安慰,也就没有避让这拥抱,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过了片刻,觉得对方情绪差不多稳定了,才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人站直身体,口吻温和道:
“虽然我的话没办法给你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宽慰,但还是有必要同你说,即便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你的人生还长着,以后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他们之中大部分是过客,但也会有人成为你的朋友、同事、好兄弟,成为你新的家人。你母亲离开了,也会化为回忆陪伴你,不会总是孤单的。”
“我明白,谢谢先生……”祝韧青低声说着,稍有些不舍地收回手臂,一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话落,他依旧静静地伫立一旁。
正当纪轻舟准备问他还有别的什么事的时候,对方就略犹豫地说道:“先生,您可否教我英文?学费的话,您可以扣我薪水。”
“你想学英文?教你当然可以,不过我也没做过英语老师,不知怎么教……”
纪轻舟在椅子上落座,略微蹙眉回忆了下在解予安书房看到过的那两本儿童读物,回道:“这样吧,你有空去书店买两本书,一本《英文初阶》,一本《英文进阶》,记得没错的话,是商务印书馆翻印的,买来以后,我就按那课本上的内容教你。
“至于扣薪水就不必了,你现在干的是杂活,以后我忙起来,你可能还要帮我跑跑工厂,跟着我谈生意之类的,多学点技能傍身,遇事自然而然就会自信成熟起来,这样对我也有帮助。”
祝韧青静静地听着他的安排,心底既觉得安宁,又不禁疑惑思索,怎么会有像先生这么好的人……
他垂着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椅子上青年清隽白皙的侧脸,语气柔和地应道:“好,那我下了班便去买那两本书。”
“嗯,和人交流几句,现在有没有觉得稍微放松点?”
纪轻舟抬头看向他问,见祝韧青神色安然点头,便扬唇微笑了下道:“慢慢会过去的。”
随即伸了个懒腰,直起身体道:“好了,去给我带杯咖啡来,休息了这么多天,我也得振作起来干活了。”
·
自春节复工以后,纪轻舟只觉有数不清的工作压倒而来,光是安排每日的行程表,他都要在睡前花上半个钟头反复地挪时间安插工作。
新的商铺租下后,装修活计就得尽快安排上,这方面督促的工作,可以把祝韧青安排过去监督工人干活,但装修材料和家具布置的选择,还是得由他自己来做规划。
与此同时,工作室的活也不能落下,还要抽时间去办理新店的营业许可和税务登记,确定时装店第一批预备上架的服装,和合作工厂沟通生产规模、费用、工艺制作等等。
服装的工厂,他最终还是签署了解予川的制衣公司。
实在是国内的机械制衣厂太少了,很难谈到质量价格符合预期的,而他又不想这钱给洋人挣去,再三比较过后,便觉得还不如直接选择解予川的厂子,起码它口碑不错,且就在上海,跑工厂也方便。
与工厂签署的是纯加工模式,即是说由他来提供面料辅料,负责打版打样等,而工厂只负责加工生产。
如此一来加工收费自然便宜许多,而他作为服装的设计者,也更容易把控成品质量。
麻烦的就是整个生产过程得全权负责,真不是一般的累人。
幸好面料采购的工作有骆明煊自告奋勇地帮忙,令他无需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面料市场乱窜,只需在工作室里等着挑选样品即可,可谓帮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复工之后,纪轻舟预料到工作室的活自己必然没有时间去上手制作,便又紧急地招了两个制衣女工,起码人手充足以后,店里的定单他可以稍微放一放手。
除此之外,还将文翠蔓调为了自己的专属助手,他负责给样衣打版,缝制熨烫的工作则都交给了文姐和制衣女工。
实在抽不出空时,就拉叶师傅来帮个忙,每天夜里加班到七八点钟的,勉强能周转得过来。
分外忙碌的生活过了一周,纪轻舟总感觉已经过去了许久,偶然一看日历,才发现不过刚到元宵节而已。
正月十四这日,持续拍摄了三个月的《真假凤凰》电影终于杀青,宋瑜儿结束了她在电影剧组的工作,又回到了工作室继续学习。
虽然教学生多少要分去一些他的精力,但小徒弟毕竟跟了他半年,每天待在身边学习也有三个月,对设计师的活相对熟悉,干活也挺积极,纪轻舟还是挺高兴她回来的。
至少宋瑜儿在工作室,即便他有事整日不在店里,也有人接待顾客了。
元宵节这天下午,纪轻舟带着祝韧青去了趟制衣工厂,同那的负责人商量了几款衣服的工艺细节。
毕竟是过节,约莫五点左右,结束了工作,他便不再多加班,自复工以后首次准时地下班回了解公馆吃饭。
这一整日跑来跑去的,和工厂那边沟通服装加工细节又颇费精力,一回到家里,坐到大餐厅的椅子上,纪轻舟便后靠椅背疲惫地长叹了口气。
这个时间苏州那边的学校还未开学,故而沈南绮也在家中,见他一回来就瘫在椅子上,连小狗热情的迎接也无暇顾及,便了然问道:“创业初期很不容易吧?”
纪轻舟勉强扯了扯嘴角:“别的倒还好,跟予川兄谈生意是不怎容易。”
解予川此刻还未回来,也没法反驳他。
解予安原本正静静坐在位置上,闻言不禁伸手往旁边探了探,握了握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纪轻舟垂眸扫了眼,抽出手将他的手臂推了回去,同时又在桌底下踢了踢他的鞋跟,提醒他注意场合。
这时,解见山听见他们的话题,倏而放下报纸,朝纪轻舟道:“对了,你所交的那两张设计图,我们看过后,都觉得校服那一套很不错,简洁、舒服、体面,也有新意,但体操服的设计……”
他话语稍稍停顿,摇了摇头道:“不大合规矩。”
纪轻舟便抬起眼来,直起身体问:“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第113章 微光 年纪轻轻的,怎么气性这么大?
给女中设计的校服, 纪轻舟在问得那所学校的名字叫做“树蕙女子中学”后,便以“蕙兰”为灵感,选择了较为清新、淡雅的绿色和深蓝配色。
校服的款式是后世较为常见的四件套, 米白色的衬衣,配上深绿色的长款百褶裙,随着季节的变化,叠加了蓝绿格纹的小马甲, 以及一件褐灰色的中长款风衣外套。
服装都是基础的廓形,简洁、经典但足够优雅和耐穿。
秉持着精简的理念,除了面料本身的花纹, 就只在衬衫、马甲、外套的胸口绘制了一个暗金色的校徽刺绣, 其余则毫无纹饰。
至于这校徽标识,其实学校的创办人都还未找人设计,他便在绘制时, 依照学校名字的直白解释, 勾勒一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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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蕙兰的简单图案, 放在胸口位置,标了个“树蕙女中”的名字。
这一套校服, 说实话乍一眼看去有些唬人,同这个时期的女中校服全然不是一个风格。
在开始校服的设计工作前, 纪轻舟特意去打听过其他女校的校服, 一般公立女学,标配基本都是高领衣衫和黑色长裙的文明新装。
私立女中或教会学校的校服则花样更多, 有的端庄朴素, 上袄下裙,同日常装束差不多。
有的则是中西合璧式,竖领窄袖的中式内搭, 加上黑色丝绒或是夹棉的短袄,再搭配西式的百褶裙、黑色洋袜和小皮鞋,不能说多么好看,但也分外洋气。
总结以上,基本都是带有中式元素的,这是这个时代独具的特征。
纪轻舟起初也考虑过设计袄裙式样的校服,但他终究不擅长这类风格,画来画去都很普通,毫无标识性。
最后还是选择了走在自己的舒适区,完全采用了西式制服的款式,就算作为时装穿上街也相当美观。
至于面料成本,纪轻舟构思图稿时就已计算过,整套衣服的面料使用同一般的私立女中校服其实差不多,当然洋服的制作成本会相对高一点,但也高不到哪去,总体还是一套简约轻便的服饰,只不过由于色彩款式的搭配和叠穿营造的时尚感,会显得较为高档复杂而已。
他还生怕因为太过时新,令校董事乍一看,觉得成本高昂,不予通过,特意在设计稿上解释了这点。
至于体操服,配色与校服一致,上身是深绿、米白、深蓝三色宽横条纹的长袖网球衫,下身是棕褐色的直筒长裤,配上一条横条纹的编织腰带,总之是十分精简的设计。
除了胸口的校徽刺绣,就几乎什么装饰物,任谁看来,感观都非常的便捷和舒适。
纪轻舟递交设计稿后,觉得自己绘制得已相当保守,全是不露脚踝和手腕的设计,领口都遮挡得严严实实,总不至于因为尺度问题被淘汰。
故而听见解见山说他画的体操服不合规矩时,他第一反应便是,那网球衫的颜色太多,看起来过于时髦,不符合清新简素的理念。
谁知解见山却悠然开口道:“那操衣别处都不错,但怎是裤装的制服?有些不够雅观。”
纪轻舟愣了愣,没想到他们所不满的竟然是那平平无奇的长裤,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约莫是他的沉默太过明显,连正翻阅杂志的解良嬉都不由得放下刊物,帮他说话道:“您那学校的操衣当是做操和运动时穿的吧,那想必穿裤装跑啊跳的,会更轻便也更安全吧?”
“这我自然也有考虑,”解见山点点头道,“主要是我们同乡会的某位成员,想要将他的孙女送进去念书,便有些看不惯这操衣款式。良家女子在外都是穿裙装的,穿裤装活动,到底有些失仪,所以我想,你或许可在裤装外再加一条裙子?
“为何要这般多此一举?”
解予安本不想接这话题,听闻他父亲又要给人增加工作量,就不禁刺了句:“您的提议,除了浪费布料,增添安全隐患,还有何实际作用?”
话落,餐桌旁的氛围顿时为之一静。
纪轻舟轻轻咳了声,打断沉默解释道:“正如良嬉姐所说,为了学生活动方便考虑,我就设计了裤装。这体操服想必是在学校里穿的,既然都是女子,哪怕不太雅观,也没什么影响吧?”
解见山还沉浸在他儿子的话语中,实际他对这校服的设计没有什么特别感想,只是转达他们同乡会成员的意见而已,被几个小辈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相比学生的安全与舒适,有时也不必那么讲究这些小规矩。
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听着纪轻舟的问话,还是下意识回了句:“这个么,学校亦会聘请男老师。”
“得了吧,在女校教书的先生,哪个不是恨不得把脑袋低到桌子底下讲课的,谁敢多看学生一眼?我们可都盯着呢。”
沈南绮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权威性的。
听妻子如此一开口,解见山彻底没了话说。
纪轻舟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就向解见山提供建议道:“改成裙装挺容易的,但我还是不建议改。你们要是实在介意,不如等招完生,定做校服前让学生自己投个票,毕竟穿着的是她们,以她们的意愿为先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