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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意重
几日后, 灰衣男子特地跑来告诉薛适,他的同窗收到信笺后并未觉得难堪,反倒更加珍惜这段友谊。
“他说, 他用了很多勇气才将爱慕的话对我说出口,很怕我会因这样离经叛道的情感断绝情谊,未想我虽拒绝, 却完整收下了这份情。”
说完, 又多拿了些银两, 见薛适要拒绝, 赶忙正色道:“薛公子,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难安。先前你收的那点银子连在扬州城的摊边吃顿早饭都勉勉强强, 怎配得上公子为此事所费的思量。”
见他执意如此, 薛适只好不再拒绝,笑着接过:“多谢公子。不过,我想你的同窗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全是因我代笔之能, 而是因公子本身,就是极温柔的人。”
送走灰衣男子后, 薛适照例把代笔得来的银子相应分给江措和阿雅。知道薛适的性子, 江措没有推脱, 只是挥了挥手中银两, 笑道:“跟着薛待诏这段时日, 我像是吃白饭的。”
“怎么会。没有你们, 我一个人难免忙中出错。而且我们三个一起, 对于一些特别的代笔之托, 也能集思广益。”
天色渐晚, 薛适收好摊,几人说笑间别过离开,江措先行回刺史府,薛适将阿雅送回客栈,顺便布置教导的书法课业。
路上,阿雅心情颇好地问道:“我这几日是不是写得好多了?”
“嗯,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师了。”
“虽然你教得不错,不过——也是因为本姑娘聪明!”阿雅故作骄傲地仰起脸,比起平日多了分可爱。
两人一路欢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客栈。
“这是今日的,需每个字誊写五遍,”薛适一边往前走,一边垂头在箱笼中翻找,“明早我再……”
刚要伸手递给站在左边的阿雅时,却忽地被人从右边握住了挥曳的衣袖,冷不丁的动作让她不由趔趄了下,堪堪停住向前的步伐。
迎面一抹阴影罩下,江岑许靠在阿雅房间外的回廊拐角,姿态懒散悠然,像是路过的客人,但面具之下那双熟悉的眼,却像深不见底的幽谷,难以直探。
薛适有些意外:“殿下?你怎么在这呐。”
“来接你。”江岑许看了眼薛适,将她轻轻拉向一旁,视线径直落向身后的阿雅,语气玩味,“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徒弟,要你特意读史书了解。”
薛适心一沉,江岑许却是早猜到她会露出惊诧愕然的神色,先一步挥了挥手中书卷,“我要做些东西,临辞帮我买《开物志》时恰好见你前脚离开。”
“不过,”江岑许脚下一动,直到站在阿雅身边,眼神沉凉落下,开口的话却是继续对着薛适,“你既特地温读了这段历史,应该清楚,大益和关塞的关系吧?”
江岑许果然已经知晓了阿雅的身份。
而大益和关塞之间的关系,薛适怕不够了解,特地通读了几遍这段历史,眼下又怎会不清楚。
上一任关塞王,也就是什雅的祖父,因觉先帝身为女子不堪大任,于是举兵南下直指大益。长安因是都城,防守坚固死伤较微,但其他城池却损伤惨重,尤其富庶繁华的扬州城,首当其冲,甚至惨遭屠城。幸有袁老将军用兵如神,率袁家兵马和朝廷援军出征抗敌,力挽狂澜,才有今日安定平和的大益。
关塞虽因元气大伤退兵休养生息,但暗地里却仍蠢蠢欲动,两国隔着血海深仇,即便经济上有所来往,但仍争休不断。
再加之前任关塞王已逝,现任主张和平的关塞王病弱,大权只得都交于儿子什勒手中,而什勒比起前任关塞王更加嗜血残暴,奉行用绝对的侵略与战争实现关塞一统天下的霸业版图,大益与关塞的关系,便也更加剑拔弩张。
虽然薛适很早就根据阿雅的写字习惯和笔法看出了她是关塞人,也曾在初见时心存戒备,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实在无法将她祖父、她哥哥的错,牵连在她身上。
然而,江岑许只稍顿了顿,不等薛适回答,便朝眼前的人没什么耐心道:“说吧,什雅王女,隐藏身份从关塞远道而来,却接近我的人,所为何事?”
“不说的话,我就禀告父皇,敌国王女便装前来,蓄意接近我大益朝臣,意图不轨。你身份特殊,父皇不便处置,若是把你送回关塞……你说,关塞王子该如何处置你?”
“五公主不用试探我。”
阿雅听出了江岑许话间的锋锐,坦率道:“我是背着家人偷偷出来的。阿兄的铁血统治我实在觉得压抑,父王亦奈何不得。而他连我这个妹妹也信不过,处处监视处处防备,就算有一天他把我杀了,我都不觉意外。
千辛万苦来到这,是因我曾伪造身份在长临书院求学一年,你就当我……想要故地重游吧。至于接近薛待诏……”
阿雅顿了顿,下意识抿紧唇,江岑许却是了然点头,哦了声:“是为清弥法师。”
阿雅一愣:“你……”
江岑许敛了敛目光,虽仍疏离,却不似方才那般充满逼人的敌意。
“你不用意外,薛适身边不过我、二皇子和清弥法师,而你又曾在长临书院求学。因此你为的,只有可能是清弥法师。”
猛然被薛适之外的人知晓了心思,阿雅有些难为情,索性红着脸坦然道:“是,我喜欢他,不可以吗?”
与醉酒时产生的自责与退缩不同,此刻的阿雅大胆说出了自己的喜欢,没有丝毫犹豫。
江岑许却是讥诮地勾了勾唇:“随你。”
“你爱你的清弥法师,关塞百姓继续敬爱他们的王女,与我大益公主何干?不过是重情爱轻权势的王女最终被王子架空,最后爱与国皆不得圆满罢了。”
“你……什么意思……”
闻言,阿雅脸色一白,双唇也微微发颤,心底深处一直被她罩以厚衾刻意忽视的什么,猛地被人挑明掀开,让她再无法视而不见。
“看来是,一定要我说明白。”江岑许扫了眼一旁静静聆听的薛适,眉梢轻挑,“行,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
语调带了分嘲讽,还有丝若隐若现的古怪,听得薛适手心骤凉。
在本就危机四伏的处境下,未能提前告诉江岑许关于阿雅的身份,是她不对,虽然她是出于好意,觉得阿雅虽身份敏感却无异心,便没特地告知江岑许惹她烦思。
但眼下看来,她似乎生气了……
这边江岑许却已开了口,看向阿雅道:“你是关塞王女,我是大益公主,我大益曾因关塞差点面临灭国之恨,隔着血海深仇,我本不该说。但你毕竟无辜,所以作为江岑许,我想问,你爱清弥法师,而你的百姓亦爱你。每份爱都应负起同等的责任,你的百姓给予了对你身为王女的信任与敬仰,那你呢?
以及,你能对清弥法师负什么责任?哪怕是他作为大益人、作为扬州百姓最基本的愿望,保证关塞今后不重现历史侵犯大益,你都做不到。
关塞不比大益对女子处处限制,王女亦可凭借实力继承王位。但你却不去争权,放任你的哥哥什勒施以残暴无比的统治。如此,仅凭扩张暴行与踏骨饮血,换取的繁荣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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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系多久?衰败甚至灭亡,不过大势所趋。”
“……”
阿雅低着头,一时间哑口无言,但起伏的胸膛却无声彰显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良久,她别扭地仰起脸,但却由衷道:“你确实很像许烟皇后。阿父经常提起和他一同长大、远嫁大益的许皇后,说她若是有了孩子,定是像她一样心思细腻,又伶牙俐齿。”
薛适忽地想起含元殿下、龙尾道那晚,江岑许说起许皇后与关塞王青梅竹马,甚至因此背负叛国的污名时,落寞隐忍的样子。
即便阿雅所言真诚,但毕竟提及许皇后,薛适担心江岑许会难过,忙伸手拉了拉阿雅,顺势将刚才找出的课业递给她:“那个……阿雅,我明早来查验。”
未曾想,江岑许听后很是平静,只是波澜不惊地应道:“那是自然。”
阿雅哼了声:“我倦了,你们请回吧。”
她作势送客,想要掩盖此时慌措混乱的思绪,但在江岑许即将踏出房间外时,阿雅还是蓦地开了口,真心实意道:“五公主的一番话……多谢了。”-
两人出门时,已是夜晚。冬日晚风稍疾,临桥湖水微皱,低垂倒映的星空倏忽晃动,像是藏了缥缈幻梦的漩涡。
江岑许带着薛适在一处摊前停下,点了两人爱吃的春卷和炒饭作为晚膳,薛适忙知趣地斟好碧螺春,眨了眨眼,试探开口:“殿下是在……拉拢阿雅?”
江岑许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与阿雅不过第一次见,以她的性情绝不会设身处地为仅是初见的人提出那些忠告。
“关塞与大益势同水火,迟早会有再度开战之日。既然现下什雅同你算是亲近,又有清弥法师这层关系在,何不推她一把,认清自己的处境,拾起她该负的责任?
如此,即便那一天到来,有什雅在其中周旋,总比关塞大权皆落于什勒一人手中强,这样对大益的威胁也能弱些。”
薛适微微一怔,不过转瞬就已了然。
热茶在冷风中渐渐升腾起雾气,江岑许垂眸啜饮,隔着氤氲的视线,薛适却觉眼前的人愈加清晰。
这才是真正的江岑许,不是么。
即便乌云蔽日、太阳沉寂,但日晖终究无人能阻。
“他日卧龙终得雨”,江岑许亦不该被束于荒唐公主的伪装下。
应是如鹤冲天,自由且耀眼的模样。
“在看什么。”
江岑许已放下茶杯,盛了碗炒饭推向薛适面前,指间筷子敲了敲桌面,提醒她趁热吃。
心中似泻过春雨,温暖而潮湿,薛适看着满满的鸡蛋,笑了笑:“只是奇怪,谁把太阳藏在了碗里。”
“你倒是烂漫。”江岑许挑了挑唇,难得很是配合地应道,“那薛待诏尝尝,太阳好不好吃?”
薛适轻轻扒了下其间细碎的金灿,夹入口中,与对面也看向她的眸光蓦然成汇。
——“很好。”
看向江岑许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啧,有人居然连女孩子的醋都吃(指指点点)
*
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唐·刘禹锡《刑部白侍郎谢病长告,改宾客分司,以诗赠别》
第32章 相通
翌日清晨, 天色稍沉,绵延连片的云不见边界,远远看去恍若倒过来的海, 风吹曳动,汹涌着半透明的灰暗。
太阳未现,水汽难散, 聚起有些浓重的雾, 与时起时歇的风纠缠。
薛适不到寅时就已出门, 想着去客栈前先到摊上取不慎掉落的镇纸, 不想清弥法师也早早起身,正站在寺门看向摊处的位置。
许是因太过入神,薛适接连叫了几声也未应。直到走上前, 又唤了声:“法师今日这么早领诵吗?不过怎么不见其他僧人呐。”
平日寺外总有僧人打扫忙碌, 此刻却是一片静寂,仿佛眼前的请愿寺已穿越风尘烟雨,成为千年后为人供奉的古刹,更显幽深肃穆。
“哦, ”清弥法师这才回过神,收拢视线, “还未到领诵的时辰, 只是我有些睡不着, 索性出来吹吹风。薛待诏呢?”
“我来取这个, ”薛适挥了挥手中的镇纸示意, “过会儿再去阿雅那检查课业, 等天色大亮, 便也到了出摊的时辰。”
“薛待诏小小年纪却已如此忙碌, 实在辛苦。”清弥法师赞道, 蓦地又顿了顿,不动声色问询,“你的徒弟……她怎么样了?这几日又饮酒了吗?”
薛适眨了眨眼,故作未察清弥法师眼中那抹极力压制的忧色,只道:“她说法师的醒酒汤很管用,而且喝起来甜甜的,她很喜欢。那日之后,她未再饮酒了。”
“嗯,女孩子家还是少喝些好,伤身。”
“法师所言极是,我定会转告于她。不过,”薛适笑了笑,“法师似乎很擅长看破扮作男装的女子,无论是我,还是她。
清弥法师微微一怔,良久,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嘲意明显。
“薛待诏,你其实……都已知晓了吧。”
似乎无需薛适给予明确的回答,清弥法师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我已忘了她。直到那次,你带着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话语调很轻,似是喟叹,但潜隐的情绪却格外深重,难以掩藏。
“这颗本应只系于佛、只念于佛的心,再次动了。纵使那晚我回去诵念了整整一千次静心咒,可还是抑不住肆意股长的情思。”
“那时我才甘愿承认,所谓的修行,不过是我为懦弱的自己找的借口。这样的我,又怎能修得如山之立,岿然不动,如石之毅,坚定佛心?”
“凡心与佛心,没有对错。只要法师清楚,自己想要选择哪一个。”薛适温声开口,娓娓的语调似是暖意融融的春水,清清柔柔便能漾起涟漪。
“何况,在我看来,法师并不懦弱。天下之大,法师却依旧选择留在扬州,没有彻底隐匿踪迹,就此退却。或许是因在法师心中,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回到扬州,与你再次相遇。”
国仇家恨,哀骨泣血,每一个大益人怎敢忘?何况是生于扬州、长于扬州的清弥法师。他不容许自己爱上出身敌国王室的女子,可他又单单,只爱那一个人。
早在长临书院后的溪山下,夜晚星月疏朗,那身红衣掠动,时而拂过狠决挥击的短刀,似于凌空盛绽的扶桑花。白日男装束发的身影之下,原是女子的模样。
这样孤勇的身影,却在回眸看见他时微微一怔,红着脸道:“在准备教你的刀法,防身必备。然后……抱歉啊,我不是有意想要骗你的,只是书院中没有其他女学生,才出此下策……”
她几步跑近,因急于解释,手上动作也有些慌乱。但远远看去,火红而耀眼的身姿,像是最为灿烂的蝶,牵动起他身侧晚风,衣袖也随之翩然。
而他们的衣裳,曾共迎在这流动的风里。不同的是,他听见了比风声更清晰的,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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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还不是请愿寺的清弥法师,只是一介书生白明深;什雅也尚未表露关塞王女的身份,只是书院里一个喜欢武不擅文的男装女学子。
而他,对这样的少女动了心。
记忆回溯时光,又恢至当下,雾色中清弥法师的眸光却渐渐清明。
一直以来,是他不够坦荡。所以连自己的心,都认不清。
也许,他该放过她,也放过自己,真真正正地听从心意,做出想要的选择。
“多谢薛待诏宽慰。我想,我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
薛适到达客栈时,阿雅已选好了靠窗的座位,正捧着一碗热汤等她。见她落座,忙递上自己的课业,连置于唇边的热汤都忘了喝,只是捏着边沿满眼期待地看向薛适。
“怎么样?”
见对面的身影眉宇轻皱一脸认真,不由得更加握紧。
终于,薛适看完手中宣纸,抬头笑道:“基本和范例一致了。时常弄错笔画顺序的几个字也已改正过来,假以时日,你的字即便同土生土长的大益人所写相比,也不会有太大差异。”
阿雅这才松口气,放心品尝热汤。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写一些……书信?我们平日说话的语序和你们不同,表达也更直白,恐怕短时间我很难学会你们那些弯绕,什么含蓄啊婉约啊……你都不知道,那日我将你代笔的回绝信默下后,回去研究了多久。”
薛适弯眼:“书信是想写给清弥法师?”
“嗯。”
“不得不承认,五公主说话虽难听,但说得确实对……”
“昨晚我想通了许多,我该正视自己的感情。既然这么久过去我依旧喜欢他,那就为了这份喜欢尽我最大的努力。无论是他,还是关塞,我要我们的结局都是圆满无憾的。”
“等浴拂礼结束,我会和他再表明一次我的心意,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回到关塞背负我应背负的一切,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看着眼前女子坚定不移的目光,薛适明白,那个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的阿雅,不再选择舍弃原本的性情和骄傲。
她选择做自己,承受喜欢之下责任的重量,将这份喜欢变得触手可及。
想起方才清弥法师的话,薛适浅浅地翘了翘唇:“你会遂愿的,阿雅。”
“那就承我的小师傅吉言啦。”阿雅豪气干云地举起汤碗同薛适相碰,“等以后我厉害了,关塞和大益和平共处,你尽情带着朋友去我的地盘玩,我一定像你现在关照我一样,处处照拂!”
“好,”薛适回碰着,温声笑道,“我记得了。”-
阿雅想再钻研下书信的行文及措辞,便没有和薛适一起出摊。
等她一个人到时,江措已备好了一切。
“抱歉二皇子……我来迟了些,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才到。”江措温和地摇摇头,将方才买的饮子递给薛适驱寒,等她坐下才道,“有件事想和薛待诏商讨。”
“二皇子直说无妨。”
“昨日收摊后,我去买诗文时途径酒楼,恰听见说书人聊起修建离宫之事,便也跟着听了会儿,发现底下不少百姓对离宫修建一事有些不解,觉得大明宫就已足够,没必要在扬州另修离宫,修建的费用可用于修缮工程,完善民生。”
“他们说得有理,无可辩驳,所以我有些担心,咱们为离宫所作之赋,会不会不被认可?”
薛适转了转指间毛笔,想了想,从容一笑:“不会的。”
“各执己见乃常情,天下悠悠之口不可杜,那便让更多人知晓修建离宫的益处,在赋中言明,尽最大限度地,让反对之人收回成见。”
“何况,文字之影响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广。再加之,历史上出过不少宫赋。有杜牧为警示统治者所作的《阿房宫赋》,也有李华为歌颂王朝强大所作的《含元殿赋》。”
薛适鞭辟入里地继续分析:“等赋作成,言明其间裨益,影响之深不言而喻,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仅可解当下反对之人疑虑,也可令后世加深对离宫的了解。”
“所以,二皇子不必忧虑。”薛适笑了笑,宽心道,“届时署以二皇子你之名,更是锦上添花。你本就诗文出众,为人亲和又颇受百姓敬仰,即便仍有持不同意见之人,但也不至于反对。”
闻言,江措一时之间有些愣然,看着眼前人语笑嫣然的自信模样,久久无法回神,昨日因此事所产生的忧思瞬间消解。
良久,他轻声道:“薛待诏虽年纪小,却总是让我有安心的感觉。”
“若是许皇后还在,想必她会很喜欢你。”
薛适想起先前刘掌院提过一嘴,在扬州修建离宫一事早在许皇后在世时,皇上就已决心筹划。
她问:“难道,这事最早是由许皇后提起的?”
“是啊。母妃在世时,我听她提起过,许皇后曾同父皇说,大益幅员辽阔,仅是长安大明宫难免距离江南遥远,无法顾及。而扬州自古繁华,经济繁荣,文化繁茂,不如发挥其作为陪都的作用,在此修建离宫,也好南北相连,父皇日后南下巡访也方便。”
薛适想起自己为离宫所拟的宫名,赞襄。
这一刻,她忽地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会在一众宫名中择定它。
赞襄,意“辅助、协助” 。
修建离宫,是为发挥扬州作为陪都的作用。如此,扬州与长安一南一北、一文化一政治,繁荣昌明、遥相呼应。
谓之扬州辅助长安,文化拱卫政治。
即为“赞襄”。
她不由得感到开心。
因为这个宫名,不仅记录下许皇后生前尚未实现的愿景;也承载着她和江岑许曾于龙尾道那晚,萌动的野心-
经薛适这番话,江措对作赋的方向又有了新的见解。收摊之后,径直奔向刺史府他所在的房间。
路过庭院时,却见江岑许正坐在拐角处的椅子上,手中打磨一块木色石头,远远看去,和毛笔笔身的黄有些相像。
“小五?你这是……”江措看了眼被江岑许摆在一旁桌上的《开物志》,“在做什么东西吗?”
凑近时才发觉,江岑许手中的木色石,是出自佛家的庙子石,有羊脂玉之别称。江岑许手头这块,更是水头莹润,质地光泽,属稀有上乘的奶瓷玉。
“看起来,这是为信佛之人所偏爱的庙子石,来扬州后,小五你也开始信佛了么。”
江岑许一向能言善辩的嘴,此时却难得在说话时顿了顿:“……不是。”
“只是听说,这种石头能保平安,可作护身符,辟邪祟御疾病,便想做个簪子。”
江措恍然:“怪不得先前你并不中意街上那些样式的簪子,原来是想添置一些特别的。”
“不过小五,你既不信佛,怎么还信了佛家所言,可保平安的说法?”
暗沉天色下,江岑许的眸光却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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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敛的长睫闪烁轻颤,似因想到了什么人。
她抚了抚手中那块庙子石,如此颜色衬着她修长的手更加白皙,在这样的阴日雾气里,宛若月夜凋落山岚之中的雪白蔷薇。
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其实很怕死,却总爱干笑着后退的身影,江岑许不由抑制唇边微微弯起的弧度,反倒令她整个人生出风流之姿。
“只是希望,一切美好的祝福都能灵验。”
薄唇轻启间,字句落下,江岑许道,“而平安,最是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
*【饮子】:唐朝盛行起一种叫“饮子”的养生汤饮,是一位到长安游历的江南大夫发明的,本来是给一个贫苦人家的生病老人写的药方,后来发现长时间服用对身体健康大有益处,被其女儿售卖推广,后受世人喜爱成为最早的健康保健饮品。
(出自https:ishre.ifeng.com/c/s/7t3qFUoScGU)
*【庙子石】:出自佛家。色彩丰富、品种繁多,常见颜色有白、灰白、青白、红、黄等色,其玉质最大的特点就是质地光泽如凝炼的油脂,自古有“羊脂玉”之别称。其中以稀有品种“奶瓷玉”为极品。——百度百科
第33章 蝴蝶
接连时日的降温, 扬州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雪花簌簌落落,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瘦西湖, 皆被银色润染,整个世界恍若琉璃,一片澄澈雅净。
雪落之日, 恰好在腊月初七, 浴拂礼的第一日。
传说中, 腊月初七是佛家先创诞生的日子。那日龙口吐香水, 佛身得以浴洗[1],故每逢此日便会举行浴拂礼,昭祥瑞洗污秽。
浴拂礼从腊月初七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一, 恰是辞旧迎新的时候。
期间当属首尾两日最为热闹, 信奉佛法和想要观礼的百姓,会在此时前往寺庙,以浴佛为始,以诵经作结。
本朝在昭景帝的影响下, 本就佛教信仰兴盛,尤其氛围浓厚的扬州。城内所有寺庙都会举行祭礼活动, 其中请愿寺最为出众, 何况今年又有迎请佛骨之盛况, 即便百姓对修建离宫各执己见, 但对佛骨一事皆甚是期待, 想要于新岁求得元亨利贞, 福禄圆满。
薛适这些日子因帮忙书写梵文祈愿符作为浴拂礼的准备活动, 所以并未回刺史府, 而是继续住在先前在请愿寺的房间。兜兜转转, 无论是摆摊还是写赋,她还是在请愿寺待得更久些。
还有不到一刻浴拂礼正式开始,薛适也写得差不多,若前来求符之人过多,有此余量再写也宽裕。
走出寺门时雪已经停了,沿途两侧已有僧人诵经,准备恭迎佛骨。再远一些,善男信女端着各式精巧的碗碟,盛着些煮熟的豆子撒有少许盐,热情邀请路过的人品尝,以为结缘[2]。
薛适兴趣盎然地挤入人群,笑着接过不少豆子,虽吃不太惯这样的味道,但热闹欢声的氛围与虔诚珍重的祝福交织,即便在冬日里,也叫人情不自禁想要融入其中。
一些人因常来代笔,认出了薛适,纷纷笑盈盈地朝她怀里送瓜果、予蜜姜,说着祝福的吉祥话。而原本留着过会儿有人求取时再相赠的祈愿符,这一路已被薛适送出了不少。
薛适有些明白,为什么扬州是整个大益寺庙数量最多、信仰佛法最为浓厚的地方。归根结底,是因扬州城百姓总是乐观而赤诚,对大大小小的任何人或事,都报有最美好的期盼和善意。
似乎连方才吃不惯的豆子,此刻都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香甜,萦绕唇舌。
如此,便算是结缘么。
薛适觉得这样的心境很是奇妙,不由伸手想再抓几颗送入口中。眼前忽然一抹黑色翻飞掠过,像是风吹而落的鸦羽,衣袖微微拂过她手腕的位置,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隔着绢帕,从身后越过她的肩膀,先一步伸入瓷碗捏了颗豆子。
薛适下意识回身,却听得耳边綷縩声响,肩上随之一暖,她看见江岑许一身烟墨站在面前,将厚实的水绿色斗篷披在她身上后,正悉心替她系好领口。
口中虽慢条斯理地嚼着方才拿走的豆子,但垂眸间的神色却专注而认真。薛适的双颊被斗篷的雪白毛领紧紧拥簇,仰头看向江岑许时有些笨重,无意识地动了下身,却被江岑许顺着系带轻轻一拽,近乎紧贴在胸前,仅隔着江岑许此刻为她曲肘系带的双臂。
“别动。”江岑许眉目微凛,带着一丝强硬。
“风一吹就发烧的体质,还敢在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些出门,该不会,你想故意感上风寒再传染给我吧?”
反应了会儿,薛适才想起江岑许指的是先前在宣微殿的树上暗中观察拂年,结果之后没多久她就发烧的事。
“抱歉,让殿下担心啦。”薛适笑着弯起眼,但想到身上的斗篷又有些迟疑,刚要开口,江岑许却早猜到她的心思。
“不用谢,不过随手买的。本宫可不想寒冬腊月再因你染上风寒受罪。”
“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斗篷是女子样式,我穿是不是不太好?”
江岑许松开手,俯身与她平视,近在咫尺的距离,薛适看得她眼中笑意促狭分明。
“薛待诏小小年纪,又无红颜,也无姊妹,怎就断言这是女子样式?又不是男子穿不得的颜色。”
“我……”
薛适一急,脸上不由浮现隐约的红色,在雪白毛领的衬托之下更显动人,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也似因慌乱蒙上一层水雾,望过来时的模样,令江岑许不得不移开视线,只得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
“……浴拂礼快要开始了。”
“先前你说密咒一般为信仰佛法之人才会研习,我已查证,江接并不信奉。”
话题转到这上,薛适也回过神,思忖道:“冰心笺上的内容,如今就差这一处尚无法解释。”
“无妨。”江岑许想到徐桓应的证词,再联系江接这三年来的种种作为,虽仍有未明之处,但大体的结果,她已基本确定。
“他最后,都是为了要那个位置。”
“可太子之位不是一直未定吗?难道是……”
江岑许语气沉寒:“刚到扬州时城门检查就已十分严格,很多人都非普通百姓,而是会武;三年前,江接对贪腐官员选用低劣木材兴修水利一事,一边秘而不宣自请治理水患,一边命人故意水中下毒伪造瘟疫,再暗中解毒赢得民心;包括传言中三年前,所谓的瘟疫之后受请愿寺接济的书生科考高中之言,我命临辞调查后得知,是因当年主考官受命泄题所致。”
“扬州又是江接的封地,更遑论其最为陪都的地位。”
“即便涉及请愿寺和密咒的些微地方尚未查清,但凭借现在掌握的这些,我实在想不出若不是为了谋求那个位置,还有什么会令江接如此大费周章,步步为营。”
周遭人潮和乐融融,言笑晏晏,薛适却只能听进江岑许压低的声音。指间不由捏紧了斗篷边缘,薛适抑着惊颤,轻声问:“所以最近都没见到临辞,殿下是已暗中派他……先一步回京城了吗?”
江岑许没有直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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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耽佳句》 30-40(第5/17页)
只是看着她:“同你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与江接站在对立面的处境是何等艰险。”
“倘若哪日你想彻底抽身,不再因当初无意收下装有冰心笺的盒子就与我纠缠到一起,我有办法助你脱身。
无论是离开我身边,还是远离大明宫,我都会保你安宁无虞。”
“你不用是五公主江岑许身边的面首,也不用是薛待诏。
你就只是你,薛适。”
薛适看着眼前的人,因太过讶然,眼睫不禁扑簌颤动。与之相和的,是胸腔之中蹁跹而跃的蝴蝶,一下一下,轻轻盈盈地,却牵动着她有些紊乱的心跳,掠过之时亦将她的思绪带到了刚来长安的那个冬日。
那时候,也是这样临近年关;站在她面前的,依旧是江岑许。
不同的是,初见的江岑许,把藏着提醒和善意的心思藏在了刻薄和讥诮的言语中。而现在,江岑许会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让她知晓,会有人选择她的选择,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做自己。
从小到大,薛适未有一日真正做过自己。她没穿过一次女儿家的衣裙,始终被人冠以“薛公子”之名,只能偷偷跟随娘亲学习喜爱的笔墨。
若不是明皇后懿旨,她可能就此一生都活在那样的压迫里,无人知晓她为女子,无人知晓她亦有想要做成之事。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愿意给她自由,曾真心期冀着她能以代笔之能谱写天下盛景,会告诉她可以做自己。
她却犹豫了。
虽然一切漩涡的伊始,明处看来是因她摆摊时被袁敏达利用,收下了所谓的赠礼盒子。但,她终究会去看望明皇后,也会出于礼节向皇上献予书法,她还是会因此被封书待诏去崇文馆教导皇亲贵胄,然后与五公主江岑许日渐熟悉。
她们或许会沿着不同的轨迹相遇,但因为,她们一直是她们,所以无论中途怎样变化,最后不过是殊途终归。
像是纠缠的因果,难以割断的宿命。
既如此,那对她而言,到底什么是自由呢。
起码,不应仅仅意味着一个人逍遥肆意,远离纷扰。
可以是心有栖居,也可以是甘之如饴。
她忽然想起那日,自己为灰衣男子的同窗所写的那封回绝信。
最先涌入脑海的,却是那句——
“情之欢喜,不分异同。”
远处,磐声阵阵,钟鼓齐鸣,宣告着浴拂礼的正式开始。
喧闹声响瞬间止歇,僧人所诵经文虽幽深晦涩,却虔诚至极。
在这样平和静气的氛围里,本是涤荡人心的磐声鼓鸣,却一下一下敲击着薛适的心口,鼓噪着纷杳袭来的悸动。
当两侧百姓都将目光迎向僧人所在的浴礼队列时,薛适却抑制不住地,只看向了身侧的江岑许,然后很小很小地,又朝她的身边移了下,踮起脚,唇边弧度牵动眉梢,温宁笑意晃漾,落于翦水秋瞳。
“我会选择你,殿下。”
因为,我应该有点……喜欢你。
不是所以为的,令她安心的姐姐。
而是,想要一直陪在这个人身边,无关身份,无论生死。
江岑许的目光停在薛适的面容。
白皙的面庞,如樱的唇色,让她显出不加雕琢的纯净。而一双含笑且笃定的眼眸,又将那份纯净镀上夺目的光辉。
蓦地,天上又下起了雪,薛适轻移开视线,看向空中雪落的轨迹。
江岑许的唇边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趁薛适转过身时,触上她的发。
“有点乱了,帮你理理。”
“嗯?”
“发髻歪了。”江岑许拂了拂落在发上的几片雪絮,熟练梳弄着。
薛适无法看到的是,此时此刻,被她用来簪头发的那支毛笔,被人悄然换成了一模一样的另一个。
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毛笔外形。
不同的是,这支由庙子石所制,其间藏着难以叫人发觉的玄机,独一无二。
“好了。”
*
这一日,他们共吃了同一碟用以结缘的豆子,在请愿寺外虔诚缭绕的声响中共淋了同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