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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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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脱困 再遇

饶初柳身后瞬间响起了接连不断地“扑通”声,一整条街的人,几乎都跪下了,只剩几个还捧着食物的人茫然地左顾右盼,似乎还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来不及细想,饶初柳再次将灵力灌入小腿,“嗖”一下跑到几个围跪着的摊主食客旁边,藏在两个胖食客身后,跪在地上,把茂茂塞进了自己的长袍下,心中叮嘱:“别出声!”

下一瞬,一金一红两顶轿子进了城。

三十二个轿夫抬金轿在前,轿顶上缀着的碎玉明珠纹丝不动,左右两边各跟着四个身穿白裙的美貌女子;八个轿夫抬红轿在后,轿旁跟着一个胡须整齐的中年男子。

饶初柳默默弯腰,降低被看到的可能性。

从美人到胡子男,没一个她能打过的。

那几个还站着的人这才意识到危险,慌慌忙忙地就要跪下,惊乱之余,其中一人手中捧着的食物不小心打翻,一个圆滚滚的肉丸子就一路滚到了路中央,正好停在金色轿子之前。满脸堆笑的胡子男看到这一幕,冷下脸,想也不想就发出一道风刃,削掉了那人的脑袋。

这人离饶初柳不远,脑袋“骨碌碌”落地的瞬间,温热的鲜血喷溅到她手上,她锁骨下的验毒珠顿时又烫了起来。浓烈的血腥气跟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饶初柳只感觉胃里一阵阵泛恶心,立刻擦去,并动用灵力封住鼻腔,跟其他食客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

她稳得住,刚才那几个一看就进来不久的人却瞬间瘫倒在地,尖叫道:“杀人啦!!”

胡子男慌忙看了前面的轿子一眼,暗骂一声“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又发出了几道风刃。此时,金轿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声,漫不经心道:“阿珠,挡下。”

站在金轿左边最前面的美貌女子抬手,一道白绫倏地从袖口蹿出,刹那间拦在那几人之前,风刃“噌噌噌”地打在白绫上面,白绫完好无损,连道划痕都留下。

胡子男脸色倏地变白,忍不住扭头,求救般地看向红轿,道:“城主……”

红轿响起一个男声:“落轿。”

轿夫们放下轿子,饶初柳不着痕迹地透过缝隙往外看。一个看上去颇有气势的紫衣中年男子下了轿,缓步走到金轿旁边,躬身道:“少主,在下管理不善,惊扰少主……”

“惊扰?”金轿的左侧轿帘被一把掀开,一个看着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忽然探出头来,旁边的貌美女子极有眼力地拉住轿帘。

少年便将手臂支在轿窗上,似笑非笑地睨着紫衣男子,道:“本少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死个人而已,能惊扰到本少主?”

饶初柳偷瞄一眼,就咽了下口水。

怎么会有人,从头到脚写着有钱啊!

少年穿着黑色盘金绣晶翅蝶的窄袖轻袍,头顶金冠上通透干净的红晶石在灵灯照耀下反射着灼灼光芒,金冠两边还垂着缀满小珍珠的金线流苏,看上去华贵至极。

一般人穿成这样,大概率会被饰物喧宾夺主。不过这少年倒是长了副金玉难夺光辉的好相貌,这些奢华的饰品非但没让他看着像个用来展示的珠宝架,反而映衬得他眉宇间自然流露的傲慢恣意如金刀出鞘,让人不敢直视。

饶初柳蓦地想起前世一种神话中的生物。

金乌。

同时,她也想到了少年的身份。

——圣都少主,司宫誉。

紫衣男子腰弯的更低了,道:“是在下不该叫这些新来的人畜扰了少主的耳朵。”

人畜!?

饶初柳瞳孔骤缩,再看旁边那些见到死人仍旧表情麻木、一声不吭的食客跟摊主时,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地底顺着膝盖漫上了身体每一寸,冻结了她体内每一条筋脉。茂茂不知是也在害怕还是感觉到了她此时的惊骇,暖融融一团靠在了她腿上,好歹让她恢复了些许镇定。

冷静!她还得带着茂茂逃出去!

司宫誉饶有兴味地睨着紫衣男子,抬手勾了勾,道:“过来。”

紫衣男子凑近轿窗,饶初柳只听见“啪”响亮一声,紫衣男子的脸便重重偏到了一侧。旁边两个美貌女子极有眼力的过去,一个捧着玉盆水为司宫誉净手,另一个则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块帕子。

司宫誉边用帕子擦手边漠然道:“陈城主,你这巴掌挨得不怨。你的狗打了本少主的脸,本少主不能跟一条狗计较,只能从你身上讨回去了。”

陈城主忍气吞声道:“是!属下知道了!”

“瞧瞧,陈城主还觉得自己冤呢。”司宫誉嗤笑一声,把帕子扔到一个美貌女子手里,道:“阿光,跟他说说他哪儿错了。”

金轿左边第二个美貌女子便扬起下巴,将自家少主的倨傲学了个七八成,道:“有我们少主在的地方,轮得着你们吆五喝六?少主还没发话,你竟敢纵容自己的狗乱吠乱咬,不直接把狗打死,就已经是少主对你的爱护了!你还敢不识抬举?”

另一美貌女子道:“少主是看重你,才会亲手打你,陈城主,你可不要不惜福!”

饶初柳暗暗咋舌。

仅从目前的表现来看,邬崖川算得上真温柔,司宫誉也是真跋扈。

如果说邬崖川是她最想得到的奠基目标,司宫誉显然是她黄皮书册上最不敢招惹那一个。

司宫誉修为金丹小圆满,只比邬崖川低一级,地位、年龄、相貌,样样不比邬崖川差;虽然他身边虽跟着‘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八位实力高强、美貌多才的圣女,看似没有邬崖川洁身自好,但这八位美人只是司宫誉忠心耿耿的手下,与他并无暧昧。

唯独性格,他远不如邬崖川。

司宫誉性情飞扬跋扈,心狠手辣又极为自我,他要是看她不顺眼把她杀了,合欢宗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陈城主显然也觉得司宫誉很嚣张,他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恭声道:“舍下已备好宴席,还请少主容属下自罚几杯赔罪。”

陈城主再三请司宫誉回府,司宫誉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就把支在轿窗上的手放下了。

旁边的美貌圣女适时放下轿帘,朝轿夫拍了拍手,道:“走吧。”

金红两顶轿子消失在街角,良久,摊主才带头站了起来,又回到各自的摊位上忙碌。而跪在地上的胖瘦食客起身,又若无其事的重新排队吃了起来。只有那些个逃出一劫的食客还瘫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只呆呆地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跟摊主们差不多打扮的黑甲卫将地上分离的尸首、血迹清理走。

没多久,这条街就恢复了饶初柳初进城时的热闹,热闹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饶初柳看着这副场景,想到‘人畜’二字,只觉得毛骨悚然。

站在她肩上的茂茂翅尖碰了碰她的脸,小声‘咕咕’道:“柳柳,你没事吧?”

饶初柳安抚地拍拍它的翅膀,没有说话。她环顾四周,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缩进去,往自己跟茂茂身上各拍了张忽略符,就摸出传讯玉符,打算跟素年求救。

讯息发出去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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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初柳深吸一口气,仔细看去,才发现玉符上不管是素年、封度还是其他人的名字通通都由黑转灰。这意味着,她现在所在的‘花溪城’要不就是环境特殊,要不就有人布下了禁止城内人跟外界通讯的阵法!

饶初柳了然,求助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想办法自己逃走。

她站起身,正想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靠近城门观察那个许进不许出的阵法是什么,就见一长队蒙面黑甲卫从金红轿子消失的拐角处跑出,在众食客中横冲直撞,时不时就有人掰过一个食客的脸看。那几个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缩在另一角落里的人更是被黑甲卫们看了又看,逼问他们是不是修士。

其中一个黑甲卫喊道:“找到了吗?”

其他黑甲卫纷纷应道:

“没在这里。”

“我这边的不像是修士。”

这时,一个正逼问那几个人的黑甲卫突然兴奋道:“你看到冲撞城门的仙人了?快说,那个人跑什么地方去了?!”

不好,快走!

饶初柳当机立断,往自己身上拍了瞬移符,抱紧茂茂,发动了符箓。

空间微微扭曲,等着瞬移符启动的刹那,饶初柳瞧见其中一个被逼问的凡人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她刚才所在的角落,几个黑甲卫便饿虎扑食般朝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唰!”

饶初柳扔了颗一碰即炸的痒痒珠,冲在最前面的黑甲卫想也不想地挥出一道灵力。顷刻间,白色粉末漫天飞舞,黑甲卫们毫无防备,立刻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只这一空当,等离得更远的黑甲卫也扑过来时,饶初柳已经消失了。

如避雷符、平安符这种防护性符箓都是被动的,但寒冰符、爆炎符、瞬移符这种封印着一道术法的符箓发动都需要抽取主人的灵力支撑符箓的强度。饶初柳不敢用掉全部灵力,三息时间,算计着自己丹田里的灵气已经空了一半,她旋即切断了瞬移符的灵力供给,掉在了一处雕梁画栋的院落中。

屋里忽然传来男子的呵斥声:“谁?不是说了不许进我这里来吗!”

声音虚浮无力,脚步声沉重,这人好像是个凡人,还是个身体不怎么好的凡人!

饶初柳松了口气,还好这次运气不差。

她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但在听到屋内人离门口越来越近时,饶初柳果决地抱着茂茂跳到了旁边的大槐树上,并再度给自己跟茂茂贴上了隐形符跟忽略符。

她刚跳上去,门就开了,一只茶杯被掷出,“啪啦”一声,狠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个枯瘦如柴的男子站在门口,面色阴郁,眼神死气沉沉地往外看。饶初柳抓着枝干的手指紧了紧,这男子正是之前在街市上撞到她的那位瘦食客。她那时只看到了小半张侧脸跟背影,现在看见整张脸,才发现此人虽瘦得不成样子,但五官却跟陈城主足足像了六七成,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多半是直系血亲。

所以,这里是城主府?

饶初柳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要下去劫持男子离开城主府,但直到男子重重地摔门进去,她都没动。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她发现男子走到门口时,廊下摆着的几盆花无风自动,俨然是一个用来警戒陌生人气息的阵法。

好在摆设阵法的人或许对此阵并不熟悉,院落坤位少了一盆花,导致原本该串联这棵槐树覆盖整个院落阵法只堪堪罩住了房间。这阵法很基础,饶初柳会破,但破坏阵法时,布阵之人必定有所感应。

必须让这男子主动走到院里来!

这样想着,饶初柳却没着急,视线一寸寸扫着整个院落。

茂茂不安地用翅尖戳了戳她,用心音结结巴巴道:“柳……我……直……待?”

饶初柳同样用心音回道:“不会一直在这里,我先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阵法。”

答案是没有。

饶初柳懒得把心思用在揣摩城主府对这个很明显也是主子的男子到底重不重视上,她摘下一片树叶,翻手浮上灵力,掷向院门。树叶与门相撞,发出清脆地“叮铃”声。房间内,男子声音更烦躁了:“谁!”

他很快打开门,冷冷往外看,见大门没开,便又重重关门回去了。

这一过程中,饶初柳蹲伏在树上,一动不动。等她听到屋里拖曳椅凳的声音时,才不慌不忙又摘下一片树叶:“叮铃!”

“谁!”

“叮铃!”

“谁!”

“……”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男子的怒火逐渐难以抑制。于是,在再一次打开房门后,他没再狠狠摔那扇可怜的门,而是脸色阴沉地踏出了门槛,气势汹汹地朝院门口走去,咬牙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样作弄我!”

饶初柳把茂茂放到更高的树杈上,开始心中倒数,五、四、三、二——一!

就是现在!

男子脚跟刚过槐树,饶初柳就飞身下树,一脚踹在男子膝弯。

男子控制不住地前倾,单膝跪在地上,他面露痛苦,扭头似乎想骂人:“你——”

“唰”一声,展开的银扇抵住了他喉侧疯狂跳动着的动脉。饶初柳踩在他跪在地上的小腿上,微微俯身,笑吟吟地说了句“公子,借你玉簪一用”,就拔下男子头上的玉簪,反手往房间内一掷。

染尽了男子气息的玉簪越过门槛,没入墙内半截。

饶初柳瞥了眼廊下几盆无风自动的花,满意地收回视线,垂首看向男子。

说来也奇怪,刚才这人暴躁到稍有声音就炸,但现在命捏在她手上,表情忽然就变得平和起来,不但没有挣扎,眼眸中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不等饶初柳开口,他压低声音道:“我门外时常有府卫巡逻,你声音小一些。”

“……”饶初柳心情古怪地压低声音,试探道:“公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男子眼眸果然泄出几分渴望,道:“可以吗?”

饶初柳答非所问,道:“公子何故寻死?”

男子脸上瞬间流露出厌恶、绝望、憎恶之类的消极情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恶心的事,面露痛苦,往前一倾。

饶初柳心生不妙,瞬间收回银扇,往他身后一退,就见他“哇”一声吐了。

……吐了?

饶初柳封住鼻窍,看向那堆呕吐物。

男子明明刚在街上买了食物,但这里面却只有些水油混合的液体,并无半点食物残渣。

吐完后,他表情麻木地直起腰,就着衣袖擦了擦嘴,似乎对这种状况很熟练了。饶初柳视线扫过他皮肉紧实的瘦削脸庞,再想到那些瘦食客皱皱巴巴的脸,心中一动,道:“公子,城主是你什么人?”

男子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恨意,语气夹杂着嘲讽跟厌恶,冷声道:“他是我爹。”

饶初柳心里就有数了,笑道:“公子,我可不能杀你,但杀城主,倒还能想想办法。”

正常人若是听到“我要杀你爹”这种话必定愤怒,但男子眸中却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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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出奇异的光彩。他忍不住回眸,打量了饶初柳两眼,冷笑道:“姑娘,恕我直言,你要杀我倒还有希望,但杀他,半点可能都没有。”

“当然不是我。”饶初柳面上适时流露自豪,道:“公子,你可听说过邬崖川?”

邬崖川一定会管这里的事情,要是她真能顺利出去,这倒是一个接近他的好办法。

“正道魁首?”男子果然听说过,他打量着饶初柳,视线在她手上凝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抬起头,道:“他是你什么人?”

饶初柳想了想,坚定道:“我跟邬崖川都愿意为了保护对方去死。”

男子果然面露震撼,在饶初柳再三保证会把这里看到的事转告邬崖川后,就主动说会想办法打听出城的办法送她离开。

饶初柳却没打算按照陈慰说的藏起来等着,此人说被重视也确实被重视,他一个凡人能在府内对人任意发火,房间、院落里摆放的陈设、花草都是能让人静心安神的好东西;但不被重视的一面也很明显,他们并不在意陈慰的想法,似乎只需要他安全活着就够了。

她直觉,陈慰非但打听不出出城办法,还有可能惊动城主府的其他人。

饶初柳若有所思。

如此,最可能离开‘花溪城’的方法——

半个时辰后。

城主府的府卫跟奴仆惊诧地看见一向深居简出的少爷吃力地一手抓着一只半臂长的鹰崽子,抓着一个面色涨红、眼神惶恐的矮小家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边走边骂:“你瞎啊?没看到这死鸟停在我院子里了!我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来日谁还瞧得上我这个少爷!”

原来是打扰了少爷的清净。

众人看了眼不断哀哀求饶着“少爷我错了”“少爷我再不敢了”却不敢真碰到陈慰的家丁,不自觉露出“算你倒霉”的怜悯表情,就事不关己地快速离开了。

似乎是怕余怒未消的陈慰迁怒到他们身上,一眨眼,庭院中就没了人影。

见此,陈慰面上不自觉泛出兴奋的病态潮红,低声道:“这就……”

装成家丁的饶初柳立即传音:“继续。”

修士皆耳聪目明,在人来人往的庭院里,他们说的话指不定就被谁听见了。

刚才饶初柳一说出自己的计划,陈慰就配合地帮她把一个落单家丁骗进院落。在她打晕那人、脱掉他外衣之后,陈慰直接拿起碎瓷片抹了家丁的脖子。看见她讶异的目光,他还笑呵呵地说:“他醒过来肯定会跑出去乱说,倒不如一劳永逸。”

这家伙,够狠。

饶初柳心中更加防备陈慰,她从善如流地易容成了家丁的模样——这种事不需动用千幻,凭她本身的易容术也能做到——茂茂也缩到最小。正如她所料,陈城主跟那位‘胡管家’在接待司宫誉这个贵客,就算其余人瞧不起这个少爷,也不敢真对他做什么,更不敢为此打扰陈城主,现在是最好的离开时间。

于是,陈慰按照他们之前排演的样子,在路上那么多人敬而远之的注视下,顺利地将她俩带到了放置车轿跟牛马的校场。

校场门口有两个黑甲卫看守,见陈慰怒气冲冲地抓着一人一鹰过来,一口一个“今天非让你尝尝马粪什么味儿”,尽职尽责地上前阻拦,道:“少爷,此地进不得。”

陈慰面色更阴沉了,怒道:“城主府里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滚开!”

左边的黑甲卫硬着头皮道:“少爷当然哪里都能去,只是里面还有贵客的轿舆……”

陈慰一脚踹在他腿上,没把人踹动,自己倒差点摔倒。他森然道:“滚!你再不滚,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让他宰了你!”

饶初柳适时露出求救的恳切表情。

左边的黑甲卫眼中浮现怒意,上前半步,右边的立刻拽住他,低声劝道:“圣都少主的轿舆从上到下都是灵材打造的,少爷一个凡人,连个印儿都留不下!但他要是告状咱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即便城主不至于因此杀了咱们,也得当着他的面给咱们苦头吃!”

左边黑甲卫不说话了,右边黑甲卫立刻拉着他让到一边,道:“少爷请。”

陈慰冷哼了一声,眼神阴鸷地扫过他们的脸,‘拖’着饶初柳跟茂茂进了校场。

没多久,校场内传来一阵恶意的斥责声。

“吃啊,你倒是给我吃!”

“少爷,饶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您不是说没事不许进您院子么……”

“所以你就看着这死鸟进去?”

“不,不是……”

两个黑甲卫彼此对视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但紧接着,校场中忽然传出一声高亢的惨叫跟鸟类扑腾翅膀飞走的声响,随后,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传来。两人面色一变,立刻冲进去,就见刚才还露出求救模样的男仆如今已死不瞑目地倒在了马粪中,脖颈汩汩淌血。

陈慰嫌恶地看了眼衣裳溅上的血点,道:“真是晦气!”他顺手将捏着的碎瓷扔到眼神怔愣的黑甲卫脚边,颐指气使道:“没长眼啊?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

说完,他一步一晃地离开了校场。

饶初柳紧抓着金轿轿底的横梁,透过轿边垂着的金色纱幔影影绰绰往外看,那两个黑甲卫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这个病秧子怎么还不死”“是少爷又怎样?还不是个只配做人畜的贱民!”“仗着是城主唯一的子嗣,倒爬到咱们头上来了”,一人清理着血迹,一人则随意将尸体收到了储物袋中。

茂茂心音道:“为……轿……里?”

饶初柳同样用心音回答:“不可,要是去轿子里面,司宫誉一进去,就能发现。”

实际上,就算她现在在轿底,被发现的可能性仍高达八、九成,但她没得选择,藏在司宫誉轿底离开已经是她离开‘花溪城’最快也最明确的办法了。况且这人性格跋扈也有好处,至少城主府的人不敢轻易靠近他的轿舆。

饶初柳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

最关键的是,她只是藏在轿底,司宫誉或许还能容得下她,但要是她‘污染’了轿里,只怕司宫誉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正如饶初柳所想,校场的人来了又走,但安置着金轿的地方并无一人靠近。

她想着可能还要带邬崖川进来,便趁机偷偷布下一个定位阵法,借助纱幔遮挡种在金轿下方的地下三尺处,又将地面复原。

等做完这一切,天色已渐渐昏沉,校场上才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陈城主恭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如此,就请少主回去在圣主面前为在下美言一番了。”

司宫誉声音不冷不热:“陈城主,你若是做得好,我圣宗又岂会不惜才?”

陈城主忙道:“是是是。”

司宫誉似乎不耐烦跟他多说话,加重了语气:“阿碧,阿金,去收拾一下轿舆。”

不远处响起两声清脆的“是”,紧接着,就有两道白影朝金轿这边走来。

饶初柳屏住呼吸,看着一道白影往旁边去了,她紧抓着的横梁微微一颤,似乎是进了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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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白影则停在了她正前方的金色纱幔处,拖曳着的白色纱裙窸窸窣窣地下坠,几乎快要垂在地上——

饶初柳的心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下一瞬,纱幔被撩起,她对上了一双诧异的眸子。

这个不知道是阿碧还是阿金的美貌圣女长着张亲和的鹅蛋脸,她定定地看了饶初柳一眼,微微张嘴,“这……”

饶初柳腿紧紧勾着横梁,想也不想,右手倏地展开银扇,转向美貌女子面前。

扇面赫然写着十三个大字:

‘圣都少主真乃天下第一美男子!’

鹅蛋脸美人一顿,忍俊不禁地抿住了唇。然后,她就瞧见那个死死盘在横梁上的灰衣小姑娘又抬起左手,露出了手心三道黑色火焰拖着金色合欢花的图案,正是合欢宗的魂符花样。

最后,小姑娘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朝她摇了摇,传音道:“漂亮姐姐,求求你了!”

这时,轿身又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显然去轿内检查的另一圣女也已经下来了。她催促道:“阿碧,你还没检查好?”

阿碧道:“好了。”

金色纱幔再次垂下,饶初柳正心底发虚,不知道这一关过了没过,就听到阿碧传音道:“合欢宗的小丫头,扇面跟手心露出来,姐姐帮你一回,只看你能不能让少主高兴了。”

饶初柳大喜过望,依言照做。

事实证明,司宫誉很吃这一套。

饶初柳抬着扇子跟手心好一会儿,腿都有些酸了,忽然就听到司宫誉轻笑一声,黑底金边的靴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金轿旁,在她眼前停了停,然后上了轿。他道:“走吧。”

三十二个轿夫将金轿抬起那一刻,饶初柳总算松了口气。她手紧紧抓着茂茂一侧翅膀,双臂双腿死死缠在横梁上,连容易下垂的衣摆都被她用绳子结结实实绑在了腰上,坚决不让自己身体任何一寸露到金色纱幔外。

轿夫抬得很稳,饶初柳保持着这样难受的姿势,也没感觉到任何震动。

不多时,金轿就到了城门口。

饶初柳指尖不自觉攥地发白,屏住呼吸,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忧虑,生怕自己被阵法挡下。好在,金轿毫无波澜地穿过了城门口的结界,到了一处旷野中。

被厚实的挡板隔着,司宫誉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停轿。”

轿夫跟八圣女停住脚步,饶初柳果断松开横梁,在金轿落地之前,带着茂茂一骨碌滚出轿底,站起来就拱手弯腰。

她扬起笑脸,脆生生道:“多谢天下第一美男子司少主肯救我出来,多谢阿碧姐姐跟其余七位漂亮姐姐,辛苦各位大哥——”

“闭嘴!”轿帘一把被拉开,司宫誉拧眉看向她,道:“你怎么这么多话——”

饶初柳闭上嘴,乖巧地低下了头。

司宫誉视线不由自主地凝在她脸上,将要出口的叱责话直接被落在了喉咙里,等他再想拾起来时,已经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他这会儿也没了找茬的兴趣,别开眼,语气生硬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饶初柳犹豫道:“可、可以说吗?”

旁边的阿碧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阿金憋着笑拍了她一下。其余圣女跟轿夫面上也浮现笑意,因着饶初柳刚才的“谢谢漂亮姐姐”跟“辛苦大哥”实在端水端得讨喜,以及她千幻解除锁定后那张灵动无害的清丽面庞,这些邪道修士倒也没谁对她产生防备跟敌意。

司宫誉冷睨了他们一眼,屈起食指敲了敲窗框,圣女轿夫们就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他管教了下属,平了心绪,才再次看向装着无辜但眼底藏不住伶俐的清丽少女,只是一眼,心跳又不自觉剧烈起来。

司宫誉眼神微暗,朝饶初柳勾勾手指,怀疑她用了什么手段的同时,声音却下意识放柔了些,“过来。”

不是,他不会也想打她一巴掌吧?

这样想着,饶初柳硬着头皮走到轿窗边,刚站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探出轿窗,不容抗拒地抬起她下巴:“合欢宗弟子?”

旁边的几位圣女彼此对视,皆面露惊诧。

饶初柳心想着真该跟颜芷师姐说说调整资料的事情,目前这份实在坑人,邬崖川的洁身自好是对爱慕他的女修辣手无情也就算了,瞧瞧司宫誉这随意上手的样子,像是个会守身如玉的人么!

“是,我叫饶初柳,是半年前才拜入合欢宗的。”她顺从点头,试图把自己的下巴拯救出来,然而那只桎梏着她的手只是松了一瞬间,又牢牢捏了上去。

司宫誉“唔”了一声,压下被饶初柳莹润柔滑的肌肤蹭过掌心的痒意,一丝黑色灵力霸道蹭着她脸颊渗入下颌骨,一触即收:“才半年?怪不得功法还是长生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

连缠意覆都还没学会,用不了媚术。

“我跟师兄约好来花溪城猎艳,只是没想到……”饶初柳适时闭嘴,面露难色。

司宫誉似是来了兴趣,微微压低肩膀,伏在窗框上,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流苏上的粼粼金光跃动在他这张精致的脸上,冶艳到仿佛藏于暗夜却试图将人诱入陷阱的危险。

他细言温声道:“猎艳?你有幸还没奠基的时候碰见本少主,就没什么想法?”

她想活着。

饶初柳想着,不由面露迷茫。

旁边深知司宫誉性情的圣女都暗暗为她捏了把冷汗,这问题可不好回答:若是这姑娘回答没想法,少主会觉得她不识抬举;若她顺着杆子往上爬,少主也会觉得她狂妄自大。不管怎么做,她都很难讨得了好。

然后她们就看见小姑娘瞪圆了眼睛,震惊道:“我怎么可能如此好高骛远?”

众圣女惊叹道:‘聪明!’

果然,下一瞬,司宫誉微微挑着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他显然被这句话捧得很愉快,轻咳一声,松开了捏着饶初柳下巴的手,微微后仰,把手搭在了窗上,道:“只想想的话,本少主倒是也不至于把你这颗漂亮的小脑袋砍下来。小柳儿,替本少主给你们谢掌门带句话。”

司宫誉修长白皙的手指悠闲地敲点着窗框,语气懒洋洋的,像极了吃饱状态的猛兽:“蛇鼠两端的东西,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即便合欢宗有许——”

他声音停顿一瞬,似是顾虑什么,不情不愿地改了口:“许长老庇护,本少主倒不会拿你们如何,但不肯出力,下次进四境山的收获就老老实实交出来吧!”

饶初柳恭声应了声“是”,心知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就观察着司宫誉的脸色,试探着提出要离开。

司宫誉莫名对她这避之不及的畏惧态度感觉不悦,但触到她含着些许紧张情绪的眼眸时,似乎又有湿漉漉的云雾按住了他将要升腾起的怒意,跟刚看到她时那种仿佛有浪潮冲击脑海的感觉一样,这又是一种让他不适应的陌生情绪。

司宫誉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大概是她这张脸太漂亮偏又不合适带走让他每日欣赏的烦躁,便摆摆手道:“瞧你这耗子胆儿,哪像咱们圣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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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我在合欢宗当卷王》 20-30(第5/25页)

饶初柳干笑了两声,又快速与八圣女跟轿夫分别道了声别,就抱着全程一声不吭、看着同样缩头缩脑的鹰崽子一溜烟跑了。

司宫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影彻底消失在丛林中,才收回视线,轻嗤道:“物似其主,好好一只鹰,被她养得比她还怂。”

阿光笑道:“少主挺喜欢这小丫头吧?”

她打量着司宫誉明显有些发怔的表情,提议道:“不如,属下把她抓回圣都?”

阿碧反对道:“许长老向来护短,少主纵不怕她,也没必要跟她交恶!”

阿光白了她一眼,道:“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许……许长老几年都未必能回合欢宗一次,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何况就算知道又如何,少主还能亏了她不成!”

阿碧怒道:“你还敢进谗言?忘了上次圣后是怎么说的了?”

其他圣女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参与进去,这个赞同阿光,那个支持阿碧,吵得旁边的轿夫都生无可恋地别过了脸去。

司宫誉也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沉,手指敲窗的速度越来越快。忽然,他抬手一挥,黑色气浪顿时将围在一起的八圣女打飞出去:“吵死了!”

众圣女连忙爬回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老老实实按照名字跪成两排。

“先跪半个时辰,其他人跪完跟上来,阿碧去处理沈圣侍亡故之事,他的后人有资质便带回去交给教习,没资质就赏些东西,以全沈圣侍为我圣宗效力几百年的功劳。”

司宫誉漠然地扫了她们一眼,抬手,示意轿夫抬轿启程,冷声道:“还有,本少主身边容不下自作聪明的下属,不经本少主允许,谁敢做多余的事情,就滚去血影窟待一年!”

饶初柳不知自己差点就被抓到圣都当宠物,但司宫誉喜怒无常,她没法不担心他发现被她糊弄后要杀了她。于是她把灵力灌进小腿,疯狂往前跑,一路遇到岔道就果断换条路,力求让旁人琢磨不清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茂茂在她怀里仰起头,迟疑道:“柳柳,你为什么跑这么快,那些人会追上来吗?”

饶初柳张嘴就吃了一口风,她咳了两声,严肃道:“以防万一。”

茂茂更纳闷了,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放下去,让我背着你跑呢?”

“……”饶初柳倏地停下脚步。

几息后,饶初柳坐在茂茂背上,重新调整千幻,更换衣靴,变成‘元垂思’的模样。

茂茂振翅一滑,轻巧地飞过树林,“咱们还去花溪城吗?”

“去。”饶初柳边拿出传讯玉符将司宫誉让她转达的话跟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如实复述给素年,边跟茂茂说:“来参加灵食节的修士失踪那么多,花溪城无法置身事外,现在咱们手里掌握了重要情报,就算没办法引邬崖川过来,做个买卖也不亏。”

饶初柳不知道别人能不能从假城逃出来,但她若未借力司宫誉,想离开简直难于登天。

不过,花溪城可是修士城池,能当城主至少也得有化神修为,她一个小小炼气,还是得稳健些,“咱们不是跟封师兄约好了在花溪城见面吗?也不知道花溪城内是否有我未曾谋面的师姑师叔,若有的话,遇尊者而不拜会,实在不敬。”

感受着脑海中薄弱却稳固的定位,饶初柳拍拍茂茂的背,露出了淳(xin)朴(zng)的笑:“走吧!”

她说了半天,茂茂也只听懂了第一句跟最后一句,“咕咕”应了声,朝花溪城的方向飞去。

金轿被传送出来的距离很远,茂茂飞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赶到花溪城所在的位置时,也已经又到了亥时。

此刻,白底黑字的花溪匾额下,城门大开。

两列卫兵正面色肃然地守在城楼下,似乎是看见她了,一卫兵跟同伴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就朝她跑过来,喊道:“这位道友,进城者需过来接受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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