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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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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一条妙计,但夜暝终归多年征战,哪怕是出乎意料的变故,他依然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避开了风雷和寒霜。

但没想到,那道流光竟是活物!虽与夜暝擦身而过,但那流光却在错身的瞬间,尾端弯出了一个弧度,而后那弧度猛地回弹,如同一道鞭子一样抽打在夜暝肩上,生生在夜暝肩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定睛一瞧,那哪里是什么流光,分明是反射着波光的偏偏龙鳞——伤了夜暝的不是其他,正是徐白的灵宠烛照。

烛照如今比薛野初见它时长了两倍不止,粗细也足有碗口大小,银色的龙鳞如同刀刃般散发着冷光。

龙筋之韧,举世罕见;而龙鳞之坚,乃世上之最。烛照这一记扫尾,不光以强大的力道给夜暝以重创,那龙鳞更是扫过夜暝的肩膀的同时,如同无数小刀子一般,剜下了夜暝不少皮肉,这一击,让夜暝肩头的伤口鲜血淋漓,看上去骇人且狰狞。

烛照聪慧异常,它完成了徐白的嘱托之后并不恋战,只迅速而巧妙地避开了夜暝的回击,而后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嗖”地一声返回到了徐白的身边,极为乖巧地落到了主人徐白的肩头上,甚至还不忘讨好地用额角蹭蹭徐白的下颚。

徐白虽面上仍然保持着那副冷然的表情盯着夜暝,却在战斗之余仍不忘抬起自己的手,像个慈爱的主人一样,轻轻地拭去了烛照尾部的鲜血。做完这一切之后,徐白用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视夜暝,十分干脆利落地回击了夜暝之前的话:“够不够用,不是靠嘴说的。”

杀气森然。

面对小辈如此的挑衅,夜暝只是轻轻蹭了蹭自己肩上的血痕,他怒极反笑,说道:“很好。”而后,夜暝便脚尖腾空一点,如同一柄利剑一样,朝着徐白的方向急速而去。

徐白也早有准备,肩上的烛照翩然跃起,如同一根被风吹动的羽毛,紧接着,又在空中骤停,瞬息之间破风而去,像是缀在利箭之后的翎羽。而徐白那两道早已被夜暝避过的剑意也在夜暝的身后转了个弯,再次将目标直指魔尊的心脏。

徐白、烛照、两道剑意,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朝着魔尊袭击而去,形成了合围之势。

对此,夜暝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只见他两手结印,引气入体。倏忽间,一个巨大的血色结界便出现在了夜暝的周围。那结界如同铜浇铁铸一般,两道剑意敲击上去的同时发出了“铮铮”两声,竟是穿透不了。

与此同时,张嘴咬上那结界的烛照也发出了一声呜咽,竟是那结界太过坚硬,生生磕疼了烛照的牙。

夜暝已然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嘲讽地对着徐白说道:“竖子无知,竟不知本尊刚到大乘期便已修出了不伤不灭的护体法阵,念你是故人之子,留你个全尸,做你父亲神魂的容器。至于你带来的骗子嘛——”夜暝微微眯起了眼睛,重重吐出了四个字,“挫骨扬灰!”

然而话音未落,夜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也是在这个时候,夜暝才惊觉他已经很久没注意到薛野的动向了。说没注意也不准确,实际上,他每时每刻都提防着薛野偷袭,却始终没有等来计划中的攻击。

而此刻,当夜暝循着巨响发出的方向侧目看去,才终于见到了那名与徐白同行的骗子——他正站在离月曜不远的地方,将自己本命剑插入了身下的土壤之中。

话分两头,薛野所站的这个位置可说得上是他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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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所得。他推演的天分普普通通,虽说昔年在上清宗听课还算认真,但确实也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卜算过,本来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此刻,听见耳畔巨大的轰鸣声,薛野便知道自己肯定是算对了。

于是,原本多少有些不自信的薛野趁势摆出了一副“我早知道如此”的表情,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夜暝和徐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二位虽是世间少有的英杰,却竟然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夜暝见状,目眦欲裂。

不因别的,皆因薛野所刺之地,正是夜暝布下的灵脉汇聚之处。此地一破,灵脉自毁。而月曜的三魂全靠这一条灵脉续着才能稳固,此刻灵脉一断,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薛野正在为自己釜底抽薪的计策沾沾自喜,却不料下一个瞬间,便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而后双脚离地,不能呼吸——竟是原本离薛野八丈开外的夜暝凭借一个闪身,眨眼间便已到了他身前。夜暝不由分说,单手扼住薛野的咽喉,将他提到了半空之中。

他动作之快,竟让薛野连防御都来不及。

第105章

灵脉乃是一洲之根本,其兴盛衰败都是关乎一洲命脉的大事。故而当薛野一剑废了保存月曜肉身的灵脉之时,整个从极之渊都受到了牵连,如同向湖心投掷了一颗石头一般,以城外别院为中心,巨大的灵力波动好似一圈圈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而从渊城里的人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自城外传来,而后,原本早已灯火寥落的从渊城被瞬间惊醒,每家每户此起彼伏地亮点上了灯。

紧接着,暗夜静默了一瞬,而后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

若是在别的地方,世人大抵只会将此夜的一切当做是惊雷之后的一场夜来骤雨,随意处之,但从极之渊不会,从极之渊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再加上,从渊城里都是亡命之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等闲视之。

而对薛野和徐白来说更不利的是,从渊城不是一座空城。魔尊之下,尚有魔君魔将,他们原本是不会被惊扰的。其一,夜暝十分自信,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交代给这群魔君魔将;其二,所谓魔君魔将也有自己的职责,不是闲人。

可如今,灵脉被断的动静委实太大,让这些魔君魔将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派人前去查探。

不多时,一支由三人组成的魔君小队便出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他们全副武装,身穿战甲,执长戟,呈三角之势地朝着城外赶去。战靴敲击在砖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在这暗夜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城中家家户户闭紧了门窗,修为偏弱的魔修之感蜷缩在屋中一隅,听着这规律而又冰冷的声响,在自我安慰中任由那紧凑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向着从渊城的城门口移动,渐行渐远。

恐惧,伴随着夜雨一齐滴落在每一个无眠的人身上——魔君已经多年不曾出过从渊城了。

这预示着今夜必然发生了什么。

金戈之声渐起,战甲之势已到。普通魔修虽然摸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能凭借多年的逃命的本能得出一个并不美妙的结论:兵燹将至。

而这只牵动着众人心绪的魔修小队,却在即将出城时被拦住了脚步。

因为城门之外站着一个人,幽夜之中,那人手持一柄极为素朴的长剑,身上穿着一件极为不起眼的灰色道袍。虽是修者,不至于被雨水淋湿,但一人一剑,在这夜雨之中,却着实显得单薄异常。

从容如众魔君也不曾想到,竟会有修士如此大胆,胆敢拦住他们的去路。

那修士似乎不曾独自面对过这么大的场面,脸上隐隐现出了局促和不安,但他极为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咽了一口口水,强忍心绪,压下心头所有的惶恐,面上只装出一副风平浪静的表情。

能做到魔君魔将这个位置的,自然是阅人无数,只一个眼神便可知道面前的人究竟几斤几两。这三位魔君怎么看,都要嗤笑面前这人一声:“愣头青。”

但就在几位魔君咂摸着这人会不会光是站在那里就吓得尿裤子的时候,就听此人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大喝一声道:“呔!此地禁行!”

这话说得委实底气不足,不光没能震慑住正欲出城的魔君,反而逗得一班大老爷们哈哈大笑:“哪里来的奶娃娃,你爷爷杀出中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哭着找妈妈呢,竟敢口出这样的狂言!劝你速速把路让开,否则,别怪爷爷将你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那说话的魔君是个青面美髯的大汉,身上血腥气极重,一看身上就背着不少人命,比话本里写得不知道要恐怖上多少倍,单论一张脸怕是就有能止小儿夜啼的奇效。

执剑的年轻人,也就是楚平,在听了这话之后,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是啊,再不济,也不过是个‘死’字。”

“死有什么可怕的?”

“能有上博物课的睡觉时候,被沈长老发现可怕吗?”

“沈长老是真的可怕,不光要骂我,还要罚我抄《博物志》,真是生不如死。”

剑修嘛,比起抄书,自然还是叫阵更为容易。

想到这里,楚平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更为充足的:“呔!此地禁行!”而后,也不管对面的三个魔将应不应,只自顾自地按照计划,摆开了剑势,剑指三位魔君。

魔君见楚平竟真是个傻的,胆敢跟他们动真格的,不由地乐出了声来:“没想到真是个憨货,真想蚍蜉撼树,一个人想打我们三个。”说罢,笑容一收,三人一边提起长戟一边朝着楚平冲过去,却不料,刚走出不到五丈,便陡然升起一个火圈,将三人整整齐齐地包裹了进去。

是七星炎阳阵。

那是上清宗最初级的一种法阵,每个入门的弟子最先学的就是这种阵法。此阵极为简单,但是对付魔修却也最为适用,在这阵内正好可以阻碍魔修体内的灵力流转,却对楚平这样的剑修毫无阻碍。他被派来拖住任何可能的援军,但这援军会不会来,会来多少人,在他心里终究是个谜团。他在城外等的时候,就在想,自己毕竟不是小师叔,若是真的来了千军万马,怕是抵挡不住。

于是,有备无患地先在城门口画了个法阵,却不想此刻竟真的用上了。

楚平见七星炎阳阵成,立时提剑跃入阵内,与那些魔修战到了一处。

兵戈之声偷偷潜藏在夜雨之中,如同激昂的礼乐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慢慢变大,那兵戈声也似乎在渐渐减小,最后,兵戈声听不见了,只余下两个人重重的喘息声——那是楚平和仅剩的一个魔君。

楚平虽已拼尽了全力,但那毕竟是三个魔君。

魔君虽不及魔将魔尊,却也是魔修中的佼佼者了,能趁势打倒两个,已经是楚平的极限了。

血顺着楚平的额角留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脏腑似乎挪了位,从体内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更糟糕的是,楚平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也所剩无几了。

而残余的魔君虽然折损了两个同伴,但也多亏他的两名同伴铺路,他的状态明显比楚平好上太多了,他面带恶意的看着楚平,怒道:“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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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配用破剑的修士,竟敢对我等如此不敬,看我断了你的剑,割下你的头,祭我的兄弟。”

而此时,楚平甚至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到这里了吗?”楚平无奈地想着。他想起黎阳曾评他“剑招练得再好有什么用”。

今日方知,黎阳所言非虚。

是啊,他终究不是小师叔,也不是薛师兄,那两个是山尖尖上的人物,而他楚平呢?既不出色,也不聪明。实在是追赶不上。

若是他们在这里,应该轻易便能打败面前的三名魔君吧。

可楚平办不到,办不到便只能死了。

死不可怕,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信守诺言才是真的可怕。

可人到临死,能不能信守诺言还有那么重要吗?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念头浮现在楚平的脑海中:“我可能真的是个笨蛋。”

其实很多事情,楚平也是隐约知道的。比如薛师兄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比如他可能要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死在这里了。

但很多事情楚平不是弄不明白,是他实在不愿意想太多。他只想回报别人对他的好,有什么错呢?

在上清宗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嫌弃楚平笨,能看得上楚平的人不多,薛师兄算其中一个,小师叔也算一个。

为自己的朋友拼上性命,怎么算得上笨呢?

愿为愚人,自守本心。

他近乎执拗地挥着自己的剑,如同千百万次在上清宗练剑时一样。他想,若这是此生最后一次挥剑,那必得要挥得完美才行。楚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剑绕着周身打了个转,抡出了一道浑圆的剑气。挟风带雨地朝着那最后一名魔君奔袭而去。

他看向手中那把外观平平无奇的剑,在心中默默对它说道:“希望你不会后悔选我这么一个笨蛋当了主人。”

回应楚平的,是长剑的一声低吟。

其实普通人离天才很遥远,遥远到穷极一生追赶,也只能赶上天才的一个背影;又也许普通人离天才其实很近,近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是在精疲力竭时,有没有再跨出一步的勇气。

他看着楚平发出的那道剑气,发出了一声无情的嘲笑:“呵,垂死挣扎。”

可是很快,魔君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剑气竟在行径的路上逐渐凝练,而后,竟演化成了一道磅礴的剑意。魔君只感觉一股山岳耸峙般的威压朝自己袭来,将他的头重重地压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到了此刻,那魔将才看清楚,那柄糟到他蹋嫌弃的素朴长剑上似乎写了两个字。原本在这雨夜中看得不甚清晰,如今,魔修的鲜血侵上了长剑,倒叫这两个字越发清晰了。本不过最寻常的两个字,却因着身上那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的厚重剑意而让他心生敬畏。

这次怕不是遇到硬茬了……

曾经剑冢里那人人都瞧不起的剑,如今也终于绽放了它应有的光彩。

其名,昆仑。

而城外的洞穴之中,战事亦到了灼热之处。

灵脉被断之后,原本泛着幽蓝荧光的湖水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如同月曜渐渐消散的三魂。

薛野的脖子已经落入的夜暝的手里,似乎下一个瞬间便会被利落地折断。

“咳咳。”窒息的感觉让薛野极为难受,但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极为小人得志地朝魔尊扬起一个笑脸:“世伯再怎么喊打喊杀,如今怕是也晚了。”

而此刻的夜暝可以说是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眼白充斥着红血丝,只留下了无边的杀意。失了风度的夜暝看起来宛如恶鬼修罗,他紧紧地盯着薛野那张胀得青紫的脸,嘴上冰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徐白见状,赶紧调集两道剑意和烛照,同往夜暝的方向而去。

“铮”的一声,与之前一样。剑意和烛照都被夜暝的护身法阵给挡了回来。

“谁说,我是来找死的。”眼看着薛野就要活不成了,竟还有余力扯出个得逞的笑来。只见他挑衅地看着夜暝,嘴里气若游丝地倒数道:“三,二……”

夜暝直觉不对。

伴随着薛野如同低吟般的一声:“一。”

夜暝顿时觉得腹中翻腾不止,丹田中的灵力也随着疼痛被一并吸走。

第106章

魔尊不愧是魔尊,纵是腹内翻涌,面上依旧是滴水不漏,只擒着薛野脖子的手放松了些许力道。他看着薛野,扯着嘴角露出了个轻笑来,道:“贤侄真是好手段啊。”

薛野倒也谦虚,回以一个乍看之下仿佛真心实意的笑容来,道:“自是不及世伯。”转而又像是个向长辈叙述见闻的小辈一般,和煦问道,“不知世伯可曾听闻过最近在中州肆虐的血肉灵芝?”

那语气,若不是现下薛野的脖子尚在夜暝手里,倒真听上去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恭敬。

夜暝听了这话不由地眯起了眼睛,似在细细思索着什么:“哦?血肉灵芝?”他似乎游刃有余,丝毫没有被腹中那不停吸收灵力的蛊所影响。但薛野有把握,魔尊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世伯不好奇,我从哪里得来的血肉灵芝吗?”

夜暝似乎已经对血肉灵芝的来历有了十足的把握,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曾耳闻此物在中州肆虐,稀奇得很,料想寻常修士没这个本事,必是高人所为。而世上最好的蛊师,应是内子,阿芜。”

薛野赞同地笑了笑,道:“世伯所料不错。”

得到了“阿芜”这个名字之后,夜暝便了然地说道:“既是阿芜所为,那这东西,多半是特地为我炮制的了。”

夜暝竟然能如此冷静地分析自己发妻的目的,倒是令薛野着实意外,不由地在心中“啐”了一声,暗道一句这两夫妻当真是天生一对。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地对夜暝说道:“世伯英明。”

夜暝却笑了:“你相信阿芜?真觉得小小蛊虫就可以杀了我。”

薛野实话实说:“世伯乃是魔尊,侄儿怎敢大意。借这小小蛊虫,只是为破世伯的护身法阵罢了。”说罢,原本还笑盈盈的薛野突然敛了眉目,扭头向着徐白的方向喊道,“徐白!”

说这话的同时,薛野暗自催动着藏于自己的芥子囊中的栖寒枝,引得魔尊腹内的蛊虫迅速成长。几乎是霎时之间,夜暝的腹腔迅速涨大,且那皮肉之下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不规则的挣扎扭动,简直像是随时要冲破腹腔一般。

血肉灵芝以被寄宿者的灵力为食,在灵力越强的寄宿者身上,成长得越快。对于血肉灵芝来说,夜暝的丹田简直是绝好的温养地,它扎根于此,近乎贪婪地吮吸着夜暝经脉之中的每一寸灵力,并毫不客气地看着它们一丝丝地转化为自己逐渐舒展的伞盖。甚至不需要十个月,顷刻间便成长到了可以脱离母体的大小。同时,由于伞盖的扩大,夜暝的丹田很快便容不下这已经长大的血肉灵芝了。不多时他的腹部便出现了第一道裂痕,紧接着,鲜血如同泼墨一般落了满地。吸饱了灵力的血肉灵芝如同浸满了鲜血的红色伞面,从夜暝的腹部脱胎而出,缓缓张开。那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疼痛了,但是夜暝却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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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吼叫。

“找死!”夜暝心里十分清楚,如今情势对他十分不利,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拖延,唯一要做的便是直接拧断薛野的脖子。

然而正在夜暝手上发力的同时,倏尔两道剑意便从他的身后穿梭袭来,夜暝一心只想快速拧断薛野的脖子,避闪不及,那两道剑意轻易便刺穿了夜暝用来擒着薛野脖子的右手腕。

不用想,正是徐白前来英雄救美,应该说他和薛野配合得极好,几乎在薛野喊他的一瞬间便立刻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

夜暝吃痛,右手条件反射一般放开了薛野的脖子。然而没等薛野撤身,又用左手便一把锁住了薛野的肩膀。夜暝看得很清楚:在这场战斗里谁是指挥者,谁又是谁的软肋。他甚至还能忍着疼痛,有闲心将薛野之前嘲讽自己的话还回去:“还是贤侄说得对,擒贼先擒王。”

薛野虽然走不了,但好歹要害不在对面手里了,自然不可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听薛野大喝一声:“寒江雪。”

如同回应薛野的呼唤一般,第二寒江雪的剑刃之上生出了寒霜,几乎是一瞬之间,那寒霜如同烟花般炸裂,在整个地下洞穴中扩散开来。离薛野最近的夜暝被波及得最严重。瞬间的低温将他的整个左手冻得硬邦邦。而后早已飞至附近的烛照一尾巴甩在了夜暝的左手上,竟然将夜暝的整个左手手掌敲得粉碎。

右手被贯穿,左手被粉碎,夜暝一下子就失去了自己的两只手,腹部还被血肉灵芝开了个大洞。正当薛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只见夜暝张大了嘴巴,从嗓子深处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咆哮。那声音,比起人类的嘶吼,更像是野兽的低吟,且带着一股巨大的威压,薛野只感觉自己鼻头一热,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鼻孔里流了出来。滴落在了衣襟之上,晕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薛野抬手想擦,却发现自己的眼角也是湿润一片——他竟然被夜暝的一声嘶嚎给震得七窍流血了。

再看徐白,也比薛野好不了多少,都是满脸血污。甚至连烛照都呜咽了一声,落在了薛野旁边的地上。

据传从渊城诞生之初,是因夜暝单人匹马,斩落守渊恶兽。那畜生修为颇高,死后内丹亦被夜暝所炼化,料想这伤害颇高的兽吼便出于此。

好在薛野七窍流血的同时,一道剑意擦过了薛野的鬓角冲向夜暝,直直的贯穿了夜暝的肩膀。

强大的冲力之下,夜暝被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终于和薛野拉开了一段距离。也正是此时,薛野注意到夜暝的右手虽然早已经鲜血淋漓,但已然在蓄力之中,一团浓郁的灵气汇聚于手掌之上,看起来十分不祥。

那是一团黑红色的灵力。

血肉可以再生,命却只有一条。

夜暝深谙这个道理。

夜暝惋惜得看着道:“侄儿心机颇深,若再容你一些时日,怕是迟早能成气候,可惜你太沉不住气,盯上我的时间太早了。”说着,便要将这团黑色的灵力拍在薛野的脑门上。

徐白和烛照自然察觉出了不妙,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夜暝发动攻击。然而哪怕皮肉翻飞,血肉模糊夜暝的手掌依然一往无前地朝着薛野而去。

若是吃了这一招,薛野必得死无全尸,魂飞魄散不可。

徐白眼看着那团灵力离薛野越来越近,几乎是目眦欲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薄纱竟突然从洞穴入口的方向飞了过来,它就像是一道琢磨不透的烟雾,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又异常迅速地靠近,等到有人发现它的存在的时候,它已经出其不意地绕遍夜暝的全身,而后猛然收紧将夜暝整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连耳鼻都没有放过,只留下一双愤恨的眼睛。

同时,也确确实实地挡下了夜暝那将要砸在薛野身上的灵力。

这突然出现的帮手显然让徐白有些措手不及,但同时,也让他感到庆幸。他甚至不敢回想如果这道白绫没有出现,他将要面对什么,只能深吸一口气,朝着黑暗中扬声道:“何方道友,慷慨援手?”

像是回应徐白的话一般,黑暗中,一个女子的身影逐渐显现。她手上握着白绫,显然就是将夜暝给捆起来的意外帮手。

夜暝显然认识她,他被捆得结实,只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冒着红光,气得能喷出火来。

女子没有看徐白,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夜暝,愤恨道:“夜暝,这么多年来我苦寻主上的尸身不得,果然是你利用灵脉隐匿了他的踪迹。”

原本,地下灵脉不光温养着月曜的三魂,还同时用充盈的灵气掩盖了月曜尸身的踪迹,而如今薛野断了灵脉,才让一切的蛛丝马迹得以显露出来。

话虽如此,但这女子来得如此迅速,显然是已在从极之渊找了月曜许多年了。而她尊称北境之主为主上,那么便可以得知,她必然是北境的人。再加上,此女子修为不低——要知道,想要紧靠一条白绫压制住魔尊,非大乘期不可为。

哪怕放眼北境,应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就奇怪了,北境与外界的通路应该早已断绝,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号人物在从极之渊呢?

薛野皱眉,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而另一边,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已经解开了束缚着夜暝嘴巴的白绫,似乎有话要问:“说,主上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夜暝显然认识此女子,只不屑地对她说道:“呵,三百年了,你竟还是想不通这个答案。哈哈哈哈哈,也对也对,你也不过是孤鸾的一条狗罢了。”

孤鸾,正是雪山神女的闺名。

女子听了这话,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再次紧了紧手中的白绫,居高临下地看着夜暝道:“你少扯这种嘴皮。从前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被两个小辈打的失了分寸,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你偷走主上尸身的账我还不曾与你清算,如今竟还敢在此口出狂言。”

这女子自顾自地声讨着夜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与站在一旁的薛野和徐白。而夜暝似乎亦与她有旧怨,比起将自己打伤的薛野和徐白,竟反而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更为仇视。

只听夜暝冷哼一声:“偷?什么叫偷?昔年月曜与我有约,要于般若林决出谁才是这世间最强者,我苦等三年,他却未曾赴约,再听闻他的消息,便是讣告。他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什么“为求雪山神女一顾自散修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们北境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编出来啊。”

“孤鸾大人亲自说的,怎会有假?”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似乎他们之间这样的争吵已出现过不止一次,她早就知道辩不出任何结果,只厌恶地看着夜暝,骂了一声:“武痴一个,说了也白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野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蹊跷的地方。

似乎,当年北境之主的死,另有隐情?

薛野还想继续听听更多细节,然而这两人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那名的女子好像说得累了,便在右手中幻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高高举起,对着夜暝的天灵盖便要下手:“既然留你无用,那你这么多年的账,便在今日一起结了吧。”

薛野定睛一看,这怎么行?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于是,他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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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转,赶紧制止道:“仙子且慢!”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薛野会出声阻拦,惊讶之下竟真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转头看向薛野,道:“你是何人?”

“我是一介散修,不顾挂齿,只是我这位朋友,仙子或许会觉得有几分眼熟。”说着,薛野指向了徐白。

女子闻言,看向了徐白,只一眼,便整个人不由地一怔。

若是薛野所料不错,这名女子与北境有渊源,定会对徐白的长相有所回应。

而事实也正如薛野预料的那样。

那女子细细端详着徐白的脸,嘴上还止不住地喃喃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只是听着那女子的自语声,薛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撇嘴:“能不像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附和,便听见一旁被绑着的夜暝陡然开口嘲讽道:“怎么了?玉枝姑姑,见了一张酷似月曜的脸,便又动了春心了吗?真是好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想老牛吃嫩草?你……”话里话外,似乎揭露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可惜夜暝话还没说完,嘴便被这名交玉枝姑姑的女子用白绫再次堵了起来,同时,玉枝手中那锋利的匕首被再次抬高,看得出来,已是杀机必现。

薛野可不想让夜暝就这么死在玉枝受伤,赶紧趁机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徐白恭敬地向玉枝询问道,“可见故人之姿?”

玉枝姑姑但目光还放在夜暝身上,连眼神都没有分给薛野一个,只是下意识的回复着:“何止是故人之姿啊,这简直……”玉枝姑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后面的话,不曾言明。

薛野却提议道:“不如上前叙叙旧?至于这落了平阳的魔尊,便让晚辈代为处理吧,哪里需要脏了您的手?”

听了这话,玉枝姑姑似有迟疑——

“脏了手”?说得倒是有点道理。

薛野见状,赶紧再添上一把火,道:“他乡遇故知,是喜事啊,至于此等晦气之事,我来我来。”说着,走进两步,侧着身子对玉枝姑姑做了个请的动作。

玉枝虽说厌恶夜暝到了极点,但也不过是气夜暝口无遮拦和他偷盗月曜肉身之事。如今月曜肉身完整,夜暝又已是强弩之末,她早已消了气,也不是非要亲自杀了夜暝不可。

她见这小辈如此坚持,料想薛野是想拿了击杀魔尊的功绩,好出人头地。这种小辈,古往今来大浪淘沙,她不知见过繁几。她没有成人之美的爱好,只是既然如今出现了一张酷似主上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又是薛野的朋友,那魔尊这条命,让给薛野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玉枝抬眸看了薛野一眼,应该是答应了薛野的请求,而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留下了被白绫层层包裹的魔尊,抬脚向着徐白的方向走去。

而旁观了全过程徐白,只皱着眉头看向薛野,他似乎并不明白薛野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是以他对薛野的了解,薛野作为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绝不会无端给一个刚刚见面的人帮忙的。

所以,徐白愿意配合。

成功劝走了玉枝姑姑的薛野于是终于掏出了藏在芥子囊中的栖寒枝,对着夜暝狞笑了一声,道:“世伯,别怪我,自古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您比我懂。”

回答薛野的,是夜暝的一声冷哼。

薛野也不在意,他表情严肃地祭出了栖寒枝,栖寒枝凭空而起,飘至了夜暝的头顶,而后,薛野催动周身灵力朝着栖寒枝念了个黎阳教他的诀。乍然间,栖寒枝开始光芒大盛。

那光芒如鲜血一般极为骇人,猛地照在夜暝的身上,夜暝被那光照到的地方,肉身便开始溶解,而那些血水则被他腹腔中的那朵硕大的血肉灵芝尽数吸收。而那灵芝,也凭借着夜暝血肉的滋养茁壮成长,不消片刻的功夫,地面上便只剩下了一团染血的白绫,和一朵半人高的巨大灵芝。

第107章

话分两头,当薛野终于成功把夜暝这个传说中的魔尊变成一朵血肉灵芝的时候,玉枝姑姑正看着徐白的脸怔怔出神。

有时候不需要千言万语,只需要一张肖似故人的脸庞,便什么都明白了。

玉枝感觉自己的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开口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她半天没有说话,近乎贪婪地凝望着徐白那张脸。她的目光仿佛是落在徐白的脸上,又仿佛是在透过徐白,看着什么更遥远的东西,双眸中的情绪满得像要溢出来一般。可玉枝忍住了,她只是轻轻闭上了双眼,等再睁眼时,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纷乱的情绪,平静地向徐白说道:“恭迎少主。”

玉枝的语气十分恭敬,恭敬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大乘期修士对后辈应有的态度。从玉枝的话和她的态度中,就可以极为清晰地看出她对徐白身份的认可。

面对这几乎是当头砸下的泼天富贵,徐白只是冰冷的回应道:“我不是什么少主。”

面对徐白断然的拒绝,玉枝才终于透露出了些许情绪,她急切地对徐白道:“如何不是?您与主人长得一模一样,定是他的后代。昔年主人离开北境的时候带走了北境之主的传承,这么多年来,哪怕雪山神女也只是代为执掌北境。北境,一直在等着它命定的主人回归。您作为主人血脉,才是堪当大任之人。”

即便不是为了北境之主的位置,玉枝也是个连月曜的尸身都找了整整三百年的衷心之人,怎会容得好不容易找到的少主流落在外。

但徐白显然对玉枝口中的“大任”并不感兴趣,反而问了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北境之主是什么时候死的?”

玉枝显然被问得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三百年前。”

徐白冷静地分析道:“那便是了。人间已是三百年。即便我祖上确有北境之主的血脉,然三百年辗转流离,这血脉怕是也是十分稀薄了吧,与其执着于血脉,不如将北境交给真正关心它的人,岂不更好。”

“这……”徐白的话让玉枝也迟疑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便是如此,北境之主的择选也需由少主随我一同前往北境,一窥照影壁,方才作数。”

徐白看向玉枝,言明:“无我北境也以安稳了三百多年,何必多生事端?”

徐白的道心坚定,不为世俗所累,不为浮名所苦,但薛野却不然。

眼见玉枝好话说尽,徐白依旧不为所动,已将血肉灵芝收入囊中的薛野却灵光一闪,突然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得到了什么提示。于是,薛野骤然开口向玉枝询问道:“北境之主的传承之物可是一枚玉佩。”

玉枝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扭头看向薛野,点头道:“正是。”

薛野闻言,道:“既然如此,那徐白与北境之主的关系,应该不假。”

先前无论说得多么笃定,玉枝始终心里没底,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认错了人。有了薛野这句话,玉枝才终是得了认证,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她眼中似有泪花,看着徐白问道:“那东西当真在你手上?”

徐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道:“我为上清宗弟子,与北境,毫不相关。”

说罢,也不管玉枝是什么态度,徐白对薛野说了一声:“走罢。”而后便兀自抬脚,率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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