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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家伙的智力都堪比婴儿。”牧出弥洸颇真情实感地叹息一声,“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明只要一眼就能察觉到的,你居然还要我提醒。”
风见沉默着。
“赤司家族和铃木家族,他们不可能在接下来的选举中作壁上观,一定会尽量争取更多的政治支持。而大冈完全可以坐山观虎,等到选举结束再动手不迟。”牧出弥洸接着说,“最近京都那边也很平静,没有必须在此时当出头鸟的必要。除非他们的老家主突然脑子抽了,或者一不小心被他的宠物蛇咬了。”
风见裕也:
还说没有搜查情报的渠道?那位老家主钟爱爬宠尤其是蛇类这件事总不能是凭空猜出来的吧!
不过看来他刚才对这孩子词汇量的担忧确实是多余了,明明只是国中生的年纪,却居然能随随便便就这么严丝合缝地用出如此多成语来。
“啊对了,顺便一提。”牧出弥洸刚刚还带着怨念的语调,此时忽然又变得清澈了,“关于我怎么知道那位老爷子养蛇——因为我偶然找到了他去年出席企业年会的录像。虽然被穿的衣服挡住了大半,但还是能露出领口底下贴着的创可贴。等到活动进行到下午胶水松动,底下的伤口在摄像机的某些角度也就藏不住了。”
虽然听到这里,风见还没弄明白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推理的,不过他以前就一直习惯这么说话吗?话题跳跃得飞快,偏偏还莫名其妙准确狙中了对话人的想法。
仿佛会读心术一样,真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蛇的咬痕,而且从形状来看只可能是宠物蛇。”牧出弥洸现在好像又听不见他的心声了,自顾自说个不停,“况且咬在那么高的位置,同样说明大概率不是在野外接触到的。野蛇伤人一般伤口只会出现在膝盖以下。”
风见裕也:
“你是怎么通过时长不超过三秒的视频就看出这么细节的内容的啊。”他的眼镜里倒映出屏幕中画面不断晃动的视频,其后的双眼瞳孔震颤不停。
这孩子已经不能说是用显微镜观察大冈老爷子了吧?
风见扪心自问,就算是上方给他下发一道调查此人的任务,他也不可能仔细到一枚小小的创可贴啊!
“嗯?怎么了吗?”结果这孩子又给了他一副无辜的语气,“又不需要特意思考什么,你的眼角余光闪过‘一加一等于几’这种问题的时候,脑袋里难道不会下意识蹦出‘二’来吗?”
“”
风见裕也竟想不出怎么反驳。
甚至要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第224章 感觉接什么话都是错的
其实牧出弥洸也忍住了半句吐槽没有说出口。
这些公安到底都是什么恐怖的行动力?他上一秒才刚提到年会视频, 下一秒听筒里居然就隐约传出喧闹的音效了,显然对面直接就把那段视频找了出来。风见裕也能一边跟他对话一边还手上做别的工作
算了,乱步才不会在这种时候惊讶呢, 他平均十年一次的变脸, 还远轮不上发配给这种平平无奇的小事。再继续思考下去, 恐怕系统又要找借口扣他扮演值了。
“怪不得你明明比安室叔叔年龄大, 现在却只能做他的属下呢。”于是牧出弥洸把话题一脚踹了回去, “明明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尽快找到驱使大冈家族做出这般行动的理由。结果你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一条破蛇分神,安室叔叔也真是辛苦, 被迫和你这样的家伙共事。”
风见裕也再一次失声了。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是该恼怒被骂,还是该为降谷先生得到了这破孩子的认可而愉快。
“好吧, 我差不多明白, 你是想说突然入局的大冈家族和福地先生非常可疑。”他按了按鼻梁,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这和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有什么联系?”
听筒对面的少年似乎啧了一声, “急什么,解释说明总该一步一步来。如果我直接说人工降雨是为了促使福地以及与他相关的势力倒台, 你能明白全部前因后果并不再向我继续提问吗?”
“对不起, 请你继续说吧。”风见裕也闭上了眼睛。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不愧是降谷先生, 居然能容忍一个性格如此麻烦的少年留在自己身边,不仅如此还与他默契配合解决了好几次事件。
所以人家才能成为上司啊。
他自己还需要更多修炼才行。
“算你还没那么榆木脑袋。”牧出弥洸的语调似乎因他忽然加了敬语的句式而心情上扬了不少,风见裕也听见听筒里稀稀疏疏传来塑料纸摩擦的声音, 而后话者的声音就变得模糊起来,好像嘴里咬了什么东西, “大冈家族支持了福地,铃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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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也早就选择了他们的支持者, 只剩下赤司家族,一直拖到最后,才忽然成为了傅川信某次宣讲会的背后赞助商。你不觉得很突兀吗?他们的政治主张明明有很多矛盾之处。”
“这件事我听降谷先生说起过。”风见裕也推了一下眼镜,玻璃镜片上反射出他面前电脑屏幕中的文件与照片,最大的那张俨然是近期经常出现在各种媒体当中的政治新秀傅川信,“傅川实际上是替黑衣组织办事的爪牙,为了在明面上与其撇清关系,他们才会选择拉毫无关系的赤司家族入局。”
“没错。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人的想法。”牧出弥洸捏着棒棒糖转了转,看着光穿过半透明的糖球,在白色的糖棍上撒下浅淡到几不可闻的彩色光晕,“他们希望籍此逐步扩大组织的势力范围,直到能全面掌握黑色和白色的全部力量。”
“但组织中存在另外一股势力,”风见裕也的电脑上弹出了一张新的照片。
看起来明显是偷拍的图像,整体构图都是倾斜的,甚至画面左侧还有三分之一都被晦暗的颜色覆盖,显然是被衣袖或是包包之类的东西遮掩了镜头。
另外半边倒是很清晰的拍到了人像,那是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中年男性,唯一能令人留下明显记忆点的,就是他格外突出的门牙,以及遮住单边眼睛的白色眼罩。他穿着一身厨师的打扮,正双手捧着一只放了酒杯的餐盘,看起来正和对面的顾客愉快交谈着什么。
“朗姆不希望组织太过分的染指白色。”风见裕也接着说,“或者说,他是不希望组织的其他人染指白色。现在的他,其实并不是为了组织能获得什么而行动,只是单纯为了他自己个人的目的,才会在那场铃木家族主办的宴会中选择对赤司征十郎下手。”
“如果赤司征十郎消失,再经由他的推波助澜,傅川也就一定会失去赤司家族的支持。”牧出弥洸说,“那么就只会出现两种未来,其一是组织放弃议员选举,不再参与白色世界的权力争夺;其二是他们决定亲自出马,即使暴露自身,也要送傅川上位。”
“前者会让朗姆在与组织另一派势力的斗争中不再继续处于劣势,”风见裕也说,“后者则让他有机可乘,只要随便给竞争对手送几个把柄出去,那么作为傅川的支持者,候选人的倒台必然会连带导致背后会社信誉的下降。”
“喔——说到这些你就了解的很透彻呢。”少年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感叹,“不愧是在官僚主义里浸泡了这么久的社会人,你们那里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的嘛。”
风见裕也:
感觉自己在这里接什么话应该都是错的,所以他选择推了下眼镜,什么都没有说。
“朗姆在很多年前,就代替组织的BOSS出席过不少社交场合。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他恐怕早就把组织中渗透进政治社会的力量牢牢抓在掌心了吧。”没有得到反馈,牧出弥洸语气倒不见什么变化,仿佛他刚才做出那番发言并不是为了挑衅一般。
虽然可能这就是事实没错
“所以他才会忽然对降谷先生伸出橄榄枝?”风见裕也回忆起最近一段时间降谷零在组织中的卧底行动,“为了让降谷先生时不时与市警方面的接触合理化,避免万一出现纰漏时有机会转圜,他早就以窃取情报作为借口,给组织送了好几次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了。虽然没有明说过,但肯定会让他们产生误会,降谷先生与市警当中的某些人有所联系。”
“朗姆就是想知道他的情报源是谁,可以的话也一起收入囊中。”牧出弥洸忽的笑了一声,“他肯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以他这么多年的发展,爪牙不能说遍布整个市警系统,但起码不该出现在他想调查某些东西时,却捉襟见肘抓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的情况。”
“降谷先生在这方面的能力绝对值得信任,不出现任何纰漏。”风见裕也说。
“好好,知道你很崇拜你的上司了。”牧出弥洸挺敷衍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不过实际上,在我们现在面对的局面当中,朗姆和傅川如何其实根本不重要呢。”
“啊?”风见裕也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堆叠的各种文档窗口,眼神不由得因这短短的一句话而有些发直,“只需要对付福地一个人就行了吗?”
“说对了。”
他听见扬声器里传出一声挺清脆的动静,像是牙齿咬碎硬糖的声音。
“大冈家族之所以会在这么奇怪的时机入局,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他接着说,“是福地邀请他们淌这一次浑水的。虽然详细情况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记载,不过他应该和红叶大小姐有私交。那位大小姐看起来恋爱脑,好像除了整天为了关西的名侦探东奔西跑之外什么都不思考,实际上出身那样的名门,即使不愿意,也绝对是个天生的政治机器。”
“福地肯定允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吧。”风见裕也又按了几下键盘,“虽然从他目前的宣讲中所表现出的政治主张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倾向,但反正这些东西又不具备法律效力,等他拿到权柄之后再改口,民众也对他无可奈何。”
尽管在被牧出弥洸提及以前,风见一点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忽然有点真心的怀疑自己的政治敏感度是不是不足了,明明这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解法。
“超级狡猾。”牧出弥洸说,“让福地失败,局面就会变成铃木和赤司的对抗。两方一直以来都势均力敌,加上傅川那边会有朗姆耍赖,组织这次必然就要白忙活一场了。”
“毕竟那两位候选人都没有福地那样在民众中一骑绝尘的影响力,没有大冈家族的搅局,结局就已然注定了吗”风见裕也无意义的点了两下鼠标,“但为什么需要一场雨?”
“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机很合适。”牧出弥洸指尖一弹,吃得只剩下糖棍的棒棒糖在空气里划出一条半弧,准确无误地掉进了垃圾桶里,“因为——我要用无根之水,冲洗出罪恶之黑。”。
“这可不太妙啊福地先生。”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身材有些发福,即使是在温度适宜的室内,额头还是不断渗出薄汗来。他把手中的文件调转成方便对面阅读的角度,推到了他人面前。
“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山水大桥的修缮工作根本没办法继续进行。”他掏出手帕来蹭了蹭额角,“再这样下去,一周内恐怕不能完工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之前的采访节目里不是有好几位建筑专家都预估过吗?”福地的语气轻松,他拈起桌面上这张的手也姿态随意,“如此严重的损坏,山水大桥大概需要半年才能勉强修缮完毕重新通车。即使我们的工程拖长到八九个月,只要到时候给民众一个合理的原因,他们也一定会表示谅解的。”
“但是!”中年男的音调高了点,说到后半句又自觉收了音量,“如果雨一直下,上游大坝的泄洪日期也会提前,到时候如果把未来得及清理的断桥冲到下游,被有心的媒体捡到的话”
“那时候就让原材料的负责厂商自认倒霉吧。”福地草草浏览过,就随手把资料扔回了桌面,“谁让他们运气不好,贪心还没有下限。如果有人真的有心去查,没有一个政府项目会完全干净。但其他人都知道不能竭泽而渔,山水大桥却又做成了什么东西?”
他勾着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图纸上标注的是10毫米的钢材,但现场残骸中发现的钢材却是8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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焊接更是蜻蜓点水,每一处都全是糊弄赶工的痕迹。后期维护完全不到位,检修日志有时间隔三个月,有时间隔八个月。而且即使是以最初的设计而言,山水大桥的承载能力也远低于如今他实际每日的通勤重量。”
“如果没人替这些蠢货擦屁股,有几个人还能安安稳稳顶好自己的乌纱帽?”
他的语气平缓,但却莫名其妙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中年男人下意识又擦了擦汗,如今也只剩下不住点头哈腰了,“是的对不起,今后还得麻烦福地先生多多关照。”
“让工人们雨后再继续施工。”福地简单粗暴地下了命令,“现在不知道多少镜头正在对准那个施工现场,如果在这种时候出现任何纰漏,比如为了抢工期而害得两三个工人在泄洪时溺亡,新闻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开庆功宴了。”
中年男人还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但也恰在此时,他身后的办公室大门被人由室外敲响了。
穿着制服的白发男人迈步走进,“长官,现在有空吗?”
“正好我们谈完了。”福地对中年男人挥了挥手。
后者虽表情犹豫,但踌躇几秒却也应了声,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办公室。
第225章 不要乱喷眼泪和鼻涕
“您好像和这位先生聊了很久呢。”待关门声传入耳畔, 条野采菊方才不徐不疾地开口。尽管目盲,但他却相当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件家具,稳稳当当地走到了福地的办公桌前。
“需要处理的工作有点复杂啊。”刚才还端着架子的福地樱痴当场就变成了橡皮糖, 他没什么形象地软绵绵躺进了椅背, 还顺带长长伸了个懒腰, “好感动, 你一般汇报工作不都是给老夫甩一个邮件吗?这次居然亲自来了”
“请您不要乱喷眼泪和鼻涕可以吗。”在他的牢骚话酝酿完毕以前, 条野抢断了他的话。
福地:
他默默抬起手,掩住了自己一张老脸,“真忧桑啊, 后辈们一点都不尊敬偶这样一个老头头”
“感觉很恶心,请问我可以砍掉您的舌头吗, 长官。”条野歪头笑着, 语调悠然,手指却已经搭上了腰间的武器,“偶尔我也会有些庆幸呢, 自己看不到您的表情。”
“这么恐怖的发言就不用加敬语了吧。”福地樱痴把手放下,轻咳了两声, “所以, 你要汇报的事情, 是什么?”
方才吊儿郎当的气质全数褪得一干二净,条野几乎感觉室内的温度也微妙地下降了。他表情不见明显的变化,但却把弯曲的手臂垂了下去, 中指指尖与裤缝平齐。
“有位我们的线人,今天与我们定期联络了。”他说, “而且非常值得惊喜,他今天可以亲自向您汇报自己的近况。”
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缓缓抬升, 福地双眼的焦点落在了条野的脸上。尽管没有视力,但条野感知到了这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
“你可以进来了。”他侧了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命令了一声。
“凭什么是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
未上锁只是虚掩的房门慢慢敞开,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少年缓步迈了进来。
“我们的职级明明是一样的。”荻原成浩——或者说顶着他人面孔的立原道造如是说。
“因为立原你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嘛。”条野说,“怎么看怎么也是资历比我浅的那一类人。”
“你也能用‘看起来’这种字眼吗。”立原道造眯了眯眼睛。
“知道你很久不见对我十分想念。”条野一如既往做出大言不惭的发言,“但是现在,还请你把向长官汇报工作放在第一位。”
“你这人性格真的很麻烦。”立原道造又往炸毛的边缘迈进了一步。
尤其是在看到福地老头一脸“孩子们长大了也逐渐产生小矛盾了”一样略待烦恼、却又难掩欣慰的表情之后感觉更火大了!
“近况我已在秘密联络中向您说明。”他只能硬生生把工作拖出来,虽然这话题也不算什么能调节心情的好事,但起码能让他转移注意,“今天我会特意跑一趟警视厅,表面上是荻原成浩不小心与一起车祸牵扯,实际是为了赤司征十郎的事。”
“他们查到了吗?”福地问,“那孩子现在正处于公安的保护之中这件事。”
在得到立原的点头之后,他又闭上眼睛沉吟了良久,“比我想象中快了不少。”
“但完全在可容错的区间当中呢。”条野说,“要怎么办才好?对他们,那些黑乌鸦而言,不论生死,只要把赤司征十郎掌握在手中就行了吧?”
语调一如既往,森然却隐约渗透而出,即使不了解条野性格的人,恐怕也不难觉察个中含义。
“条野,你”立原道造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惊愕,却也带着意料之中,“想把他杀了吗?”
“毕竟死人利用起来更省事,长官您也是这么觉得吧?”条野采菊却并没转向他,而是抬了抬下颌,面向福地的位置,“而且如果让他继续活下去,我们就没有借口让赤司家族停止对傅川信的支持。倘若让那些黑色的家伙逐渐攀上政治高峰,到时候会受到伤害的又岂止是一个赤司。”
“这是正义面前所必须的牺牲嘛。”他肩膀不太明显地耸动了一下。
“好做作,好恶心,完全不像你这种角色能做出的发言。”立原道造煞有介事地搓了搓手臂,好像是想把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抖落下去的样子,“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你只是觉得这样会让作战计划更刺激一点吧。”
“一定的刺激能够提高参与者的积极性,你难道不觉得这也是好事一桩吗?”条野语气未变,动作神态都透露出理直气壮。
“长官,我们是猎犬,是隶属于日本公安的警察。”立原放弃了和这个精神状态堪忧的人对话,他上前半步,直接与福地交流,“如果靠牺牲人民的利益才能赢取所谓正义,那这份正义就被本末倒置了。”
“让赤司征十郎活着,远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他说。
针锋相对的两种抉择,最终交给了福地樱痴评判。老者沉吟片刻,却只给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指令。
“去把蹲守断桥现场的记者们全都抓出来。”他说,“绝对不允许他们流出任何报道。”
“长官!”立原道造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下意识把视线转向了身旁的条野,只见后者脸上也难得露出有些怔愣的模样。
“是,我明白了。”条野说。
虽然不清楚上官的命令,但身为兵卒,执行就是第一要务。二人只能载着满腹未说完的话退出了办公室,临走还轻掩上了门扉。
福地蓦地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窗外。
“你还不进来吗?”他凭空发问,“那扇窗户没锁。”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玻璃下方冒了出来,小手费力地推开玻璃,“毛贼”颇笨手笨脚的翻进了室内。
“真是的,你干嘛把办公室选在这么高的地方。”牧出弥洸掸了掸身上沾到的尘土,本来已经抬脚往前迈了两步,身后却忽然被一阵冷风突袭,他转身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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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敢一个人回来,自己都在市警的通缉名单里躺了不知道多久了。”福地一双眼睛锐利如锋,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就不怕我刚才直接揭穿你吗?”
“可你刚才没那么做。”牧出弥洸走到他面前,姿态格外嚣张的单手撑住这张办公桌,“而且反正对我来说,面对你一个人和三个人,极端情况下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即使国中生的身高不算出众,但面对坐姿的福地,他多少还是成功营造出了一个颇具压迫感的氛围。
衣料摩擦,紧接着伴随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福地樱痴从腰后拿出了一把枪,黑色的枪口对准眼前少年的眉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歪了歪头。
“不是吧,老头你也太草木皆兵了。”牧出弥洸跟他往同个方向也歪了歪头,“就算不动这个金属疙瘩,我在你手里也走不出三招。”
“看在我把自己当筹码的份上,给我五分钟怎么样?”他说。
语调不卑不吭,全然没有请求的意思,好像他笃定福地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
僵持又持续了半分钟,牧出弥洸仍然站在枪口前一动不动,甚至连发丝都没有颤抖一下。
最后还是福地叹了口气。
他手一松,那把枪便顺势绕着他的食指转了一百八十度,被他咔哒按到了桌面上。
“我三分钟后约了会议。”福地说。
“好抠门啊老头。”牧出弥洸语调不满地叉起了腰。
“你还有两分四十秒。”福地点了点自己腕上的手表,做完这个动作,又扬手示意了一下桌边的会客椅,“坐吧,你可以慢条斯理的说完你想说的话。”
牧出弥洸当然一点也不客气,事实上在福地话音没出口前,他就已经有了寻找落座点的动向。这会更是直接一甩斗篷坐了上去,转椅被他的冲力带得直接转了一整圈。
待二人再度回复面对面的姿态,场面却忽然又一次安静了下来。牧出弥洸挺仔细的把福地看了两遍,最后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见过?”他问。
“你小的时候,老夫还抱过你呢。”面对小孩好像某种超蹩脚搭讪的话言,福地樱痴倒回得一本正经。
“啊!我就说嘛!果然是!”牧出弥洸语调忽然飞扬起来,“任何人都知道,抱孩子以前要把胡茬剃干净。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讨厌的触感,而且想把你的下巴全用史莱姆裹起来。”
“原来即使是乱步你,在面对学龄前时的记忆时,记忆力也衰退了啊。”福地不知道是后怕还是怎样的捏了捏自己的胡子。
“这不是当然的嘛,我是记性好但不是超忆症。”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办公室里又静了一会。
“所以——你,福地先生。”牧出弥洸少见的带了敬称,听起来简直郑重其事到诡异的地步了。
“为什么之前,要污蔑我的爸爸呢?”
他的语调明明平平无奇,却莫名令人感到无比胆寒。但牧出弥洸的“魔法攻击”在福地这里吃了瘪,对方眼角眉梢的弧度连一个像素点都没有变,只是仍然用一模一样的视线看着他。
“你们,还有福泽先生,应该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吧。”牧出弥洸似乎本来也没有指望得到他回复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以前你们拥有相同的目标,即使逐渐在追寻的途中分道扬镳,却也至少都知道殊途总能同归。但就在半年前,因为某些契机,你突然决定与他们彻底决裂。”
“是中泽绚树的死亡。”他说
第226章 会被你变成工伤赔付的。
“绚树的消失实在是太过高调, 就像不愿暴露于人前的黑衣组织,会选择赤司家族作为明面上的代言人。不愿意让自己被牵连的人们,联手编织出了一块巨大的遮羞布。”牧出弥洸随手推了一下桌面上的手枪, “当污秽被迫暴露于光明之下, 等待他的就只能是消匿无踪这唯一结局。”
“关于这一点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福地却只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度回应, “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个才招惹上赤司的吗。”
“中泽家族在那件事之后, 就从国内消失了。”牧出弥洸没被福地的话引开话题, 他兀自继续说着,“是与之藕断丝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伙们在推波助澜。”
“中泽家族经营着几家医院, 只要调查一下当年他们的上下游企业,名单很容易就到手了。”他抬眼看向福地, “岛门药业、市立第三医学院、智谷科技、东川材料等等数十家单位, 都与当时的中泽医院有所瓜葛。”
“可随着中泽家族的消失,他们之间的商业往来应该也停止了才对。”福地这次没有试图岔开话题,他反而饶有兴致地顺着把话接了下去, “毕竟只有一方,是没法完成利益交换的。”
“确实, 以中泽医院宣布关闭整顿为起点, 他们之间所有未完成的商业合同全部走向了收尾阶段, 近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互动出现。”牧出弥洸说,“不过,除了都曾经与中泽医院达成过某种形式的合作之外,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福地前倾身体,两手的肘部都搭到了桌沿, 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们都是你的支持者。”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老头,“虽然不像综艺节目那样, 赞助商会那么明显的出现在每分每秒的每一个镜头。但只要想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秘密。”
“这还真是没想到,我没关注你的时间里,你还突然学会了黑客之类的技能吗?”福地说。
“我才不做这种又臭又累的体力劳动。”和福地显出严肃的姿态不同,牧出弥洸两手背在脑后,说着话还调整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些,“当然是有人给我提供服务。你难道猜不出我的同伴是什么人吗?笨蛋果然是笨蛋啊。”
“福泽麾下确实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福地随手在旁边的文件夹里拨弄了两下,从中抽出数张印满文字的资料纸。他两指捻住信手一甩,纸张便开扇般在牧出弥洸面前散开来。
“因为一场山难,整个村落都被泥石流埋葬,几十条性命陨落于土石之下。”他说,“这起事件最终被定性为自然灾害,但实际上其中存在诸多疑点,纷纷指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还有这个,”他指尖晃了晃,“三十五起杀人事件,尽管被害人身份完全没有关联,但使用的手法相似且熟练,凶手因此被认定为同一人。据说负责调查的刑警已经拿到了决定性证据,但不知为何,事到如今调查进度却一直没有了下文。”
“喔——还真是看轻他们了啊。”牧出弥洸脸上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梢,快速把所有文字都通读了一遍,“虽然能看出他们上一份工作是做什么的,不过以前我可拿不到这么一手的材料。”
“你的反应跟普通孩子也太不一样了。”福地跟个老小孩似的撇了撇嘴,“正常孩子知道自己认识的人居然牵涉进如此重大的案件,就算不惊讶好歹也要追问一下详情吧。”
“有什么可追问的,你这里不是都写得一清二楚,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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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文书工作的那个员工,你应该给人家涨点工资了。”牧出弥洸把面前的纸收拢起来,还仔仔细细在桌上磕了两下,拾掇整齐才重新推向福地。
“不知不觉谈话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福地没接,只是点了点自己桌面上的闹钟。
“哎呀,这还真是失礼,差点忘了我今天的主要目的。”虽然说着抱歉,但语调里明显不含半点歉意,牧出弥洸“哗啦”就一把那叠纸推散了,“我今天是来——”
“揭发你真面目的。”他说。
季节已经走进春天深处,此时室内早已不再需要供暖。但不知是否是由于几天以来连续不断的大雨,刚刚被牧出弥洸短暂打开窗户的那一小会便让冷风飘了进来,此时体感室温略微有些偏低。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福地问他,“刚才你可能没有听清我与下属的对话,导致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可以解释给你听的。”
——哪里是真心要给他解释的意思。
牧出弥洸暗自啧了一声。
这摆明是威胁,不管自己刚才是做了录音还是录像,他都有把握销毁一切证据,保证这世界上没人会相信一个孩童的胡言乱语。
或者其实他根本不必对任何人解释,毕竟作为“污点警察”的孩子,就算后期对外使用的名字是牧出弥洸,江户川乱步本身也牵涉进不少对自己名誉不太乐观的案件当中,当他与福地樱痴这样一个在民众当中一放就令人振聋发聩的名字放在一起时,谁会更加受民众信任,结果不言而喻。
福地樱痴根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在媒体面前揭露他的真实身份即可。牧出弥洸用头发丝想都猜得出,会有多少不明真相的群众为他的一句话趋之若鹜。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们是乌合之众,毕竟群体总意味着盲从。
牧出弥洸腹诽几句,但面上兀自不动声色,仍旧维持着成竹在胸的模样,“我没带任何能做记录的设备进来,毕竟偷录是不道德的行为,我爸爸一直教我,人不能没有原则。”
“你的原则就是将人命视作益智玩具的零件,随意完成自己的作品吗?”福地问他,“‘组织的智囊、绝对无谬的司令塔’,拥有这样称号的你,在黑暗世界的时候,难道手上没有沾染任何人的鲜血吗?”
“你那幅演讲一样的口吻对我没用。”面对一副痛心疾首大家长模样的福地,牧出弥洸像任何一个说不通道理的问题少年一样,只是赶苍蝇似的随意摆了摆手,“还是你指望我会像你一样,需要维护自己光辉伟大的形象,为此不得不费力公关?我又不需要非得借助舆论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要不是爸爸的要求,我才不管别人的评价正向与否。”
“我做了什么,我是否杀了人,杀死的是什么样的人,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有资格评价。”他的视线根本没有看向福地,只是轻飘飘的落在对面墙上所陈列的各类奖杯与锦旗,“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没觉得,这场雨很奇怪吗?”
闹钟的秒针一刻不停的向前跑着,直到某一个瞬间,分针也被它带动发出“咔哒”的脆响。
“福地先生!”
没有敲门,门轴的吱呀声便和中年男性的声音一同冲进了屋里,“不好意思,但是事出紧急!”
牧出弥洸本来整个人都缩在有宽大靠背的老板椅里,连头发尖都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中年男人也是知道走进办公桌前方才发现,原来这办公室内还有第三人。
奇怪?他刚刚明明一直待在外面的走廊,没有注意到任何人进出房门啊?
想着大概是自己与断桥现场的其他人通讯时注意力被转移,因而错过了他的身影。而且这孩子明显也没有与自己交流的意思,他这会只是低垂着脑袋,大半面孔都被碎发掩抑,看不清是何种表情。
不清楚这孩子身份为何,因此中年男人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把手中的平板电脑推到了福地面前,尽量保证在孩子的角度只能看到金属色的背板。
福地的视线却一直都盯着那个少年,面对屏幕上出现的内容只是快速一扫而过,凌厉的视线便又睥了回去,“这是你策划的?”
“科技的发展还真是日新月异,”少年说话时总算抬了头,“所以像你这种年逾古稀的老头子,也是时候被淘汰下去了吧?”
中年男起初是震惊的。
震惊于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他好像完全不懂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具有多大的能量,不仅仅是出言不逊,他的姿态也是十足放肆的模样。
而且他心头还快速涌现出了一股怪异的熟悉感。
他以前见过这孩子吗?有点奇怪,如果是性格如此张扬的少年,就算相处的时间再短,按理来说他也不可能忘得如此干净利落。
所以自己是没有直接与他相处过,只是间接见过照片;或是仅仅在什么地方擦肩而过吗?
少年的长相也不算很有记忆点的类型,一头黑色的短发理得参差不齐,看起来主人也不怎么好好打理,只是任由他们歪七扭八地到处乱翘,居然反而让人冒出一种“手感应该会不错”的念头
等等,又不是小猫,为什么他会下意识想搓搓陌生小孩的脑袋。
“等等。”灵光忽然于漆黑混沌的脑海中乍现,中年男人下意识抬手指向了牧出弥洸的鼻尖,“江户川乱步?那个江户川繁男的儿子,29起杀人案件、46起盗抢案件、以及75起其他类型案件的相关人?”
“倒背如流嘛,老头你该给这样的人涨工资哦。”这个孩子脸上仍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鞋尖在地面一滑,带动椅背狠狠地转了过来。
昂贵的老板椅整个都被柔软的皮革包裹,按理来说就算是拿来砸人都很难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但架不住人的手指本身也很脆弱,中年男痛得当场抱住自己的手,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
“多发的工资会被你变成工伤赔付的。”福地啧了一声,后半句又转向了中年男人,“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一会我来联系解决。”
“福地先生?”中年男人的声音又惊又疑,但又顾及着第三人在场,因此有些欲言又止。也就在他犹豫的这一个瞬间里,牧出弥洸发出了一声格外不合时宜的笑。
“都变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想着欲盖弥彰吗?”他的表情不像嘲讽,就像孩童看着被自己用区区一根圆珠笔圈住的蚂蚁,那声笑只是纯粹觉得有趣而已,“还是你准备做戏做全套,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在以身为饵吗?”
第227章 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个东西
中年男人被牧出弥洸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 正愣神思索的时候,就被福地一声短促的命令猛地唤回了神智。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他说。
同时脸上猛地失去了全部表情。
福地樱痴大部分时候表现给大众的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形象,虽然偶尔在宣讲中会紧握拳头愤世嫉俗地提高音量, 但厉声冷面的情况却鲜少出现。
可今天已经是中年男人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他了。
冷意一瞬间就爬满了背脊, 像是被某种猛兽盯上, 也像被利刃抵住了咽喉。哪怕疑问还堆得满满当当, 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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