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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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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骆?

许满一脸黑线,不会叫的是骆亦迟吧?

正怀疑着,骆亦迟从刘大爷家里跑了出来,看见许满直接奔她而来,同时说道:“谢谢刘大爷,改天我再来找您聊天。”

刘大爷笑得慈眉善目:“年轻人就是客气,都是邻居,还谢不谢的,中午我家炖肉,可来吃点啊。”

许满着实看不懂了,几天前刘大爷不还对骆亦迟一顿数落,一点都不看好他吗?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对他这么亲切了?连肉都给他炖上了?

“要去哪儿?”骆亦迟很自然的拿过许满手中的东西。

许满斜了他一眼,问出心中疑惑,“你收买刘大爷了?”

骆亦迟倒很坦白,“刘大爷见我大清早的蹲在你家门口可怜,邀请我去他家坐了会儿,正好我车里有几瓶没开封的酒,就拿给他了。”

骆亦迟的酒,那肯定是一般人买不起的酒,难怪刘大爷会对他这般客气。

“对了,我给咱爸买了点补品,在车里,现在拿进去吧?”

“咱爸?”

许满还憋着气没消呢,他这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称呼,让她哭笑不得,别扭道:“我同意你这么叫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是是是。”

“是什么是,模棱两可的,不是让你别来吗,怎么又来了?”

“公司放假了。”

言外之意,他没地方待了。

为了今年过年能有地儿可去,骆亦迟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瞒着我什么?”

“短视频粉丝的事儿。”

“知道就好。”

许满抬脚往前,骆亦迟以为她要去车里拿礼品,赶紧转身跟上,却见许满径直越过车头,往村后的山路去。

“你去哪儿?不拿东西吗?”

骆亦迟摸不准许满的心思,站定在车旁,有些患得患失。

许满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他手中的篮子,“东西不在你手里吗?我要去上坟,你去不?”

上坟?

骆亦迟活了这二十来年,除了小时候被老师带着去烈士陵园给烈士献过花,长大后被骆彦怀带着去公墓给爷爷上过香,后来就没干过上坟这样的这事儿。

这对他来说十分新鲜,不仅如此,还可能意义非凡——许满不把他当外人,要带他见祖宗!

骆亦迟麻利的拉开车门,“坟地在哪儿,我开车送你。”

许满狐疑的看着这台名贵的车,不认为能开进山里去,“都是一人行的小山道,你开得进山里?”

“……”

“走吧,没几步路,篮子里有镰刀,你帮我割草开路。”

冬日山林萧瑟破败,结了霜的山路杂草丛生,许满让骆亦迟开路,骆亦迟半点都不含糊。

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挥起镰刀来挺像那么回事儿,弯腰下身,一勾一割,动作利落,看起来丝毫毫不费力。

许满见他认真,起了打趣心思,“骆大少爷,对乡下人的生活感觉如何?”

骆亦迟听出来许满这是在挖苦他,他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生活,只觉得对许满的了解又多了几分,微笑道:“感觉不错,很有意思。”

坟地不远,但因为要割草开路,所以花了点时间。

前方的荒地上有三个鼓起的小凸起,许满指指那边,示意骆亦迟到了。

骆亦迟镰刀不离手,自觉去割坟头枯长的杂草。

山风凛冽,卷起干枯落叶,破败的泥土散发出陈旧腐朽的气味。

许满蹲在三个坟头前,倒了三杯酒,将水果和糕点一一摆上,点上香,又拿树枝画了个圈,点燃纸钱放进去。

纸钱被火舌吞没,燃成轻飘飘的黑灰,带着火星旋上天,飘飘转转,半路燃尽,最后尘归尘,土归土,落回荒凉的土地上。

许满跪下,沉默的一句话都不说。

亲人死去太多年,除了奶奶,她对爷爷和妈妈几乎没有印象和感情。

都说亲情缘薄的人,这一世无牵无挂,是最后一世,死了不会再入轮回。

许满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本来也会失去唯一的亲人……可是骆亦迟却从半路找来,为她续上了仅存的一段亲情,还硬要将两人之间早已断了的那条姻缘线系回到她手上。

她没有太多话对天上的人讲,都已经是黄土枯骨了,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可是心里攒了太多的事儿,憋在心里无处诉说,慢慢的就成了难解的一个结,有事没事出来晃一下,明晃晃的提醒她,它存在着。

她希望有人能帮她捋明白,告诉她该怎么做,告诉她绳子另一端的那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谁会帮她呢?

纸钱燃得很快,没一会儿,篮子里空了。

许满拿树枝挑挑,让纸钱充分燃烬,等火光完全熄灭,对着三个坟头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

骆亦迟见许满站起来,放下镰刀,自己也在她跪着的位置跪下,利落的跟着磕了三个头。

“哎,你干嘛?”

许满阻止已经来不及,骆亦迟哐哐哐磕完头,完事儿还不起身,双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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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许满听不清,“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没什么。”骆亦迟拒绝透露一个字。

许满狐疑的瞅着骆亦迟,但骆亦迟没有半点想说的意思,许满只得作罢,看时间差不多了,把带来的酒都洒进土里,拿土把纸灰盖住,捡起水果和糕点放回篮子里,叫骆亦迟起来,“行了,别跪了,该走了。”

骆亦迟站起,拍拍膝盖上的灰,拿上镰刀走在前面。

山路狭窄,只容一人通行,未完全消融的晨霜覆盖路面,踩上去容易打滑。

怕许满摔倒,骆亦迟牵住她手,问她:“烧纸钱时在想什么?”

许满专心看脚下的路,“没想什么,问他们问题而已。”

“问的什么?”

“问今年带来的糕点满不满意?满意的话就把中香留下。”

“他们怎么说?”

许满笑得别有深意,“他们意见不统一,吵起来了。”

中香留得高高的,一直到离开都没落下,许满很想问问缘由,可惜,天上的人不会开口说话.

前女婿又来了,尽管他没空手,但许晋文还是把脸板了起来。

无他,既然舍不得满儿,那就得经得起他这个老丈人的寸寸审视。

可是脸板着板着,许晋文就发现,这前女婿还挺没架子的。

乡下不比城里方便,骆亦迟没抱怨过一句环境的恶劣,在寒风中贴完了窗花和对联,又在院子里劈了两小时的柴,还帮着烧火切菜,完了还在许满包饺子的时候,主动穿上围裙帮许满打下手。

不嫌脏不嫌累,无缝融入乡下生活,全是心甘情愿,没有一句怨言,殷勤得很。

许晋文难免就想起在康复医院时,骆亦迟隔三差五去探望他的那阵子,也是这样,光做不说,让人挑不出毛病,厌恶不起来。

既然人没毛病,那为什么跟满儿离婚呢?

问过满儿原因,满儿说是因为讨厌才离的,可是讨厌在哪儿呢?许晋文看不懂。

“爸,太阳落山了,屋里暖和,我扶你去屋里吧。”

骆亦迟终于对许晋文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许晋文气恼自己就快被俘虏了,差点忘了这便宜女婿之前还看不起他们一家,连门都没登过,长脸一拉鼻子一哼,说道,“你爸,搁哪儿呢,就乱叫”,却把手伸出来,搭在骆亦迟的手背上,借力慢悠悠站起,被骆亦迟搀扶着进了屋子。

夜幕降临,村里渐渐响起烟花爆竹声。

许满家里人不多,不比骆家满满一大桌的铺张,本着不浪费不吃隔夜菜的原则,她只准备了四菜一汤,有鸡有鱼有荤有素,再加一盘饺子,就是今年除夕的年夜饭了。

骆亦迟拿来一瓶酒摆在桌上,许晋文不能喝,他便给自己和许满斟了一杯。

“爸,许满,新年快乐。”骆亦迟先敬了一杯酒。

许满筷子在他手背上一敲,嗔道:“不是告诉你别乱叫?”

骆亦迟讪讪的夹了一块鱼肉,挑干净刺,放进许满碗里,“不叫爸那我叫什么?”

许满把鱼肉放进许晋文碗里,冷漠道:“叫叔,我爸比你爸小。”

“可是我已经习惯叫爸了……”

“那也不能乱叫。”

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新一年的春晚节目,晚会传出阵阵欢声笑语,许满和许晋文的注意力被吸引,不再去纠结称呼这件事。

骆亦迟扫向电视屏幕,他已经忘了上次和许满一起过年时的情景,只记得老宅里数十年如一日的满桌菜,和饭桌上杜曼玲明里暗里的催生,许满嫁进来,家里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因此而变得热闹。

许满在那个家总是闷闷不乐,他当时眼睛长在天上,根本没去注意,后来再想起来,却回忆不起一星半点许满当时的样子。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了,这是他离婚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年,一年新始,许满脸上的笑容,就是他留在这里的意义。

许晋文和许满胃口都不大,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骆亦迟一个人的——大概是因为他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儿,饿狠了。

许晋文看晚会看得起劲,年夜饭吃完仍不想休息,赖在沙发上要看电视。

大过年的,许满不想让他不开心,便遂了他的意。

外面鞭炮齐鸣,节目里载歌载舞,除夕之夜,人们精神总是很高昂。

年轻人的电话响个不停,一年结束,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通过电话发来新年祝福,许满挂断梁桓宇的拜年电话,往沙发上一看,许晋文眼皮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了一起,头正枕在沙发靠背上,张嘴打着呼噜睡觉呢。

这么睡要着凉,她放下手机去叫醒许晋文,许晋文迷糊的睁开眼睛,惺忪的眼皮撑了没几秒钟,熬不住又合上了。

“爸,别看了去睡吧,明天还重播呢。”

许晋文咕咕哝哝推诿了几句,最后实在顶不住困意,被两个年轻人搀扶回了卧室。

安顿好许晋文,许满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塞进骆亦迟怀里,“今天过节,我不撵你走,但我家没多余的地方给你睡,除了我和我爸的卧室,地方你自己挑吧。”

骆亦迟就怕许满赶他,没想到不仅没赶,还主动让他留下,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惊喜,哪儿敢嫌弃,于是一把搂紧被子,心情愉悦却不好表露出来,矜持的选择了客厅的沙发。

许满没有表情的说,“沙发啊,提醒你一句,明天我会早起,你注意点。”

许满没有守岁的习惯,交代完准备睡了。

眼见她要进卧室,骆亦迟叫住她:“不一起看电视了吗?”

“不想看,没意思。”

“哦,是没意思。”

骆亦迟想跟许满多说说话,绞尽脑汁,找不出一个可以聊起来的话题。

从坟地回来,许满的话就变得很少,骆亦迟复盘了好几遍,没找出许满如此的原因。

一阵电话铃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身为骆氏负责人,他的拜年电话格外的多。

许满不打扰他接电话,进了卧室,关灯躺在床上,窗外咚咚咚的响个不停,烟花此起彼伏绽了满天,绚烂的光彩打在窗帘上,映得人无法安眠。

睡不着,许满干脆不睡了,坐起来回复老师和学生的拜年短信。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爆竹声过后,骆亦迟打电话的声音通过不隔音的门板传进来,变得尤为突兀。

“法国”,“拍摄”,“养胎”。

几个字眼从骆亦迟口中说出来,不经意钻进许满耳朵里,令许满心念一动,放下了手机。

她不想听,但耳朵却不听使唤的竖起,骆亦迟“嗯”“嗯”“嗯”的回答了几句,最后以一句“新年快乐”结尾。

客厅电视机的声音又调大了一些,许满无法将听到的那三个词语串联成完整的句子,怔怔的坐了一会儿,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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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亦迟在门外问她:“睡了吗?我有话对你说。”

“就在门外说吧。”

骆亦迟的声音静下去,没接话,几秒钟后,许满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

“……”

“……”

黑暗中四目相对,骆亦迟顺势钻进来,背着手将门一推,把门关上了。

许满盘腿坐在床上,窗外朦胧的光镀在她的脸上,显得那双责怪意味明显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没让你进来吧?”

“你门没锁……”

“锁坏了,但这不是你进来的理由。”

“……”

骆亦迟哑口无言,紧急搬来自己本要说的话做救兵,“刚才廖延给我打电话拜年,说池柠妈妈从法国回来了,现在跟他们一起过年,等池柠拍摄结束,要把池柠接去法国养胎生产。”

许满隐约能明白骆亦迟跟他坦白的原因,但还是下意识问:“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怕你多想。”

她确实无法释怀关于池柠的种种,每次只要听到她和骆亦迟有关的消息,她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

骆亦迟的语气诚恳:“你不是介意池柠跟我的关系吗?以后跟我有关的,我都一五一十向你坦白。”

时光无法倒流,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你从未爱过池柠。

这是许满在湿地公园给他的答案,今天从山上下来,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来了。

自从许满对他态度缓和以后,他心里就一直感到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感源自哪里,直到想起这句话,才猛然意识到,这种不安源自原罪,他爱过池柠的原罪。

许满早给他判了罪,他这辈子注定得不到许满的彻底原谅,但哪怕不原谅,只要许满愿意和他相处,他就是知足的。

“嗯,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骆亦迟没靠在门板上,一只手背在身后按住门缝,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许满:“还有话要说?”

天空又亮起,一多信号弹似的烟花拖着长长的鸣音升上天空,照亮一大片视野,骆亦迟的目光落在许满坐着的床上,忽的瞥见枕边一样反射着光的玩意儿,眼皮一颤,道:“没事。”

“没事还不出去?我要睡了。”

绚光释放极致的光亮,没进夜空只是几秒钟的事,等视野再次变暗,骆亦迟眼神一定,忽地往前走了一步。

许满警觉,身体不由往后倾斜:“你干嘛?”

骆亦迟并不朝她去,而是手臂伸长在她的枕边一捞,将那颗安安稳稳放在枕边的树脂小球捞进了手里。

许满登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踢开被子手脚并用去抢,骆亦迟却把手举高,身体一翻坐在床尾,不给许满够到它的机会,借着忽明忽暗的烟花火光,愣愣得盯着那颗小球看。

看完,又宝贝的放进胸前口袋里。

“还给我!”

许满扑上来,按住他的胸口往里掏,两人一推一挡,骆亦迟怕伤到许满,只敢侧身躲避,但许满抱着必得抢回来的决心,推人的时候半点不含糊。

单人床很窄,只听“咚”的一声,骆亦迟被推倒时,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了床侧坚硬的墙壁上,那响声简直跟烟花爆炸声有得一拼。

知道这人得过脑震荡,许满顾不得抢小球了,着急去看,“磕到头了?”

骆亦迟蹙眉闭眼,久违的震荡感差点又回来找他,他捂着脑袋缓缓坐起,把头稍稍垂下,顺势抵在许满手心上。

许满打开灯仔仔细细检查,发现没破皮没肿包,就是有点红了。

骆亦迟嘶嘶的倒抽气,“疼,你给我揉揉。”

起因在许满身上,许满便听话的给他揉起来,小声抱怨道:“给我就是嘛,你挡什么。”

“那本就是我的。”

“你的?要不要现在把它砸了拿着那根头发去做个DNA检测,看是不是你的?”

“……”

骆亦迟被噎得没话说,自从知道是许满拿走了它,他就整日惶恐不安,怕许满一狠心真把它给砸了。

那可是他贴身放着,珍藏了六年多的宝贝,万一许满收回施舍,再次离开他,他还指望靠着这颗小球活下去呢。

许满揉的力道不重不轻,力度正好,骆亦迟闭眼享受着,以她察觉不到的速度,缓缓向她怀中靠近。

然而未等抵达,许满忽地抽走手,掌心摊开在他眼前,“揉好了,小球拿来。”

骆亦迟未曾得逞,坐着不动,装不明白。

许满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去他口袋里掏。

骆亦迟捂紧胸口,“你拿走可以,但是得再还我一个,什么都行,衣服,发圈,只要是你的东西,都行。”

“还讨价还价了,再给你一个你岂不赚翻了?”

许满抠开骆亦迟挡在胸前的手,等小球到手以后,又开始赶人:“快十二点了,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骆亦迟眼神执拗瞪着许满,这个连念想都不给他,只施舍给他一栋海市蜃楼的无情女人。

她让他送她回家,关心他的腿伤,还让他留下来过年,各方面都说明已经在接纳他了,可他心里就是惴惴不安的,像搭了一栋缥缈的、落不到实处的海市蜃楼,担惊受怕,患得患失,就怕一个不留神,幻想消失。

他企图从这栋海市蜃楼里找出一个可以让自己落下来的答案。

“为什么一定拿走我的小球?”骆亦迟感到委屈。

许满说话不留余地,“我嫌你变态。”

“变态你还留着?”

“当然要留着,有它在,能提醒我,你是我的罪人。”

蓦地,骆亦迟侧身,长臂一撑,将许满锁在他的两臂之间,很认真的问:“那罪人今天的表现如何?”

“尚可。”

逆着光,骆亦迟看过来的目光晦暗如深水,许满不敢去看,强行移开目光。

骆亦迟捏住许满的下巴,轻轻抬起,迫使她直视自己。

“许满,我说过,我愿意跨过阶级来找你,你看到了吗?”

窗外烟花悄悄绽放,骆亦迟的声音随着爆竹炸开的闷响,响彻在耳边。

今天上午,他跪在先人坟前向他们请求,保佑许满余生顺遂。

他将身段放得足够低,不敢奢望先人庇佑他,只期望先人听见他的祈祷,保佑许满往后余生不管有没有他的陪伴,都能过得顺遂无忧。

“看到了,所以呢?”许满说。

“年前的事情,就不要拖到年后了,许满,我承诺会用一生来爱你,你能把爱再次给我吗?”

窗外烟花爆竹声一阵接一阵,逐渐变得热烈,流逝的时间里,客厅的电视节目上演完一段完整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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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传出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倒计时声。

“三,二,一,新年快乐——”

下巴尖上,骆亦迟指腹微凉。

许满嘴唇微张,强装镇定与他对视。

光被他的身影遮住大半,咫尺之距,她能清楚的看见他轻颤的眼睫和眼底闪烁的躁动不安。

骆亦迟的想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希冀她可以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可是,想听的话酝酿在嗓子眼,迟迟不说出口。

大约过了一世纪那么长,骆亦迟祈盼的心渐渐消沉下去,难堪的败下阵来。

他低头,唇边散出一抹轻笑,“算了……”

下巴温度撤去,他落寞的垂下手,缓缓直起身子。

顶灯在他身上投下轮廓,他的眉眼隐入黑暗。

“是我太心急了,你早点休息,新年快乐。”

咔哒,房门关上。

许满坐在床边,眼神呆滞望着紧闭的房门。

电视关掉了,热闹戛然而止,周遭瞬间陷入沉寂。

被拨弄的心没有因此沉静下来。

她爱过一个糟糕的男人,结过一次糟糕的婚,以为早就封心锁爱,从中完美撤离,可实际上呢?

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尘封的心还是会再次掀起波澜。

她承认,她还爱着那个人,爱到现在都没有停。

可是吧,她是个胆小鬼,受过一次伤,怕重蹈覆辙,再被忽视,再爱而不得,再成为卑微的一方……

她怕得很多,在没有得到足够的安全感之前,根本不敢轻易再爱。

第54章 第 54 章 意外先于明天到来。……

春节后第一个工作日, 凌晨寒气未退,骆亦迟摸黑出发回连城了。

许满清早起床, 发现沙发上那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本应该睡在上面的人不见了踪影。

噢,对了,昨晚吃饭时,骆亦迟说过他今早要走。

没说几点,许满以为至少会是吃过早饭后, 没想到夜里就悄悄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半上午,许晋文发现骆亦迟不见了,还问起, “满儿,骆……他走啦?”

“嗯, 走啦。”

许满正在收拾过节收到的礼品, 家里有许晋文这个老人在, 过年免不了会收礼, 前几天陆陆续续回了一些, 现在还剩几家的礼没回, 这几天得回过去。

过年这几天暖和, 老天爷颇给人面子, 天天都是大太阳。

阳光暖烘烘的照在人身上, 许晋文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许满进进出出的忙活。

“你们, 吵架啦?”

“没有。”

“那他,为什么,走?”

“春节假过完了, 他得上班呢。”

章隆的案子要开庭,就这几天,骆亦迟现在回去,八成还得忙这桩事。

“你,不走?”许晋文问。

许满说:“快了,我到十五了。”

亲戚少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礼品几分钟就整理完了。

许满将最后一箱子礼做上标记放进屋,搬来小板凳,坐着跟许晋文一起晒太阳。

“爸,骆亦迟在连城给你找了一家评价很高的私人疗养院,你想去吗?”

“什么私人,疗养院?”

许满解释:“里面的医生都是一对一的,还经常有专家去走访,环境比你现在住的康复医院好,主要是我在连城上班,往后去看你的时间也会比较多。”

许晋文想了想,问:“多?一个月,几次啊?”

“两次?”许满试探着说,“不行的话就三次?”

能带研究生之后,她的课余时间就比较少了,有时候周末都要被挤占,三次是按照目前的工作安排来说,最大的可能了。

才三次,许晋文心里有数了,撇撇嘴,“我还是,跟老赵,住吧,我俩搭伴儿,挺好。”

人到老年,最不想要的就是孤独。

他们老许家不算人丁兴旺,早年丧妻之后,为了养活这个家,许晋文一直奔走在打工之中。

一场中暑,他积攒了半辈子的打工收入全都交代在了里面。

人生就这样分成了简单的前后两部分,前半辈子奔波,后半辈子灌药,而贯穿其中的共同点,只有一个词——孤独。

条件好的疗养院又如何?去了还不是一个人过?许满不知道陌生的环境对一个老年人来说有多恐怖,还不能天天陪他,做不到天天陪他,那还不如不换。他喜欢康复医院,那里的医生护士他都熟悉,有一大半能叫上名字来,而且还有知根知底的老赵在,舒心程度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我猜你不会去,已经替你回绝了,这不突然想起来了,觉得还是得征求征求你的意见,你要是想去,我再告诉他,让他找人安排。”

“哦……”许晋文拖长声音,神情若有所思。

许满看他,“怎么了?”

“他这人,不吭声,做事,还行。”许晋文中肯道。

许满疑惑:“哟,爸你不讨厌他啦?”

“讨厌,归讨厌。他以前,伤过你,所以,讨厌。但是……”许晋文忽地语重心长,“满儿,我现在,这样,还有,几年活头?以后,我若死了,你咋办哟?”

“怎么好端端说起生死来了?”许满故作轻松劝他,“爸大过年的咱不说晦气话,我现在赚钱了,能养你养到长命百岁。”

许晋文五官皱到一起,他不是在说玩笑话,怕许满没懂他的意思,很认真道,“我不是,好父亲,父爱上,欠缺你,老了,还拖累你,什么都,帮不到你。”

“我又不嫌你拖累,你管好自己就行,其他的别多想。”许满不想听这些伤感的话,作势站起来进屋。

“满儿。”许晋文叫住她,望着她的背影,顿了顿,还是用那副慢吞吞的口吻说,“一个人,太孤单,有合适的,就,一起过吧。”

和谁一起过都行,只要是她自己中意的。

作为父亲,他亏欠许满太多,跟着奶奶长大的许满没有感受过母爱,连父爱,得到的都很少。

许满懂事,有主见,除了大学毕业时未婚先孕,让许晋文狠狠生了一场气,其他时间,她都是街坊邻居口中不断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学业工作还是生活,都没让家人操心过。

许晋文没给过她任何帮助,连一句有用的建议都不曾,却在人生半途时,突然倒在许满面前,害得许满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瘦小身躯拖起他这个苟延残喘的病人,默默走到如今。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却生养了一个合格的女儿。

许满的孝心他全看在眼里,他也后悔给与许满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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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太少,等醒悟过来时,这副年老病弱的残躯,能给许满的,就只剩下了拖累。

他没本事让许满享福,可他若死了,许满就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太孤单。

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太苦。

他希望趁着还苟活在世的时候,把许满交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手上,那样,他便可以安心离开了.

开学日子在元宵节过后。

按照许晋文要回康复医院的要求,许满返校时,顺路把他送回了康复医院。

那天骆亦迟来接她一起去的,相较回家前的抵死不从,许晋文这次顺从得不像话,十分主动的坐进了车里不说,还主动跟骆亦迟聊起了天。

寒假过完,湿地公园那边的课题项目进度也得抓紧跟进,许满提前跟庄克线上沟通了一些要点,正好今天有空,便约他一起聊聊细节。

生态重建什么的,涉及专业领域,骆亦迟对其的了解就比较浅显了,基本都浮于表面,仅限于跟人聊起来时能吹两把的程度。

他给不出许满建设性的深度意见,但作为背后金主,听过许满的想法,还是给了一定程度的鼓励,“听起来很有实施性。”

许满思考着说:“是吗?虽然现在生态重建大多依赖人工建设,对土地自然恢复的尺度要求也没那么高,但过程废人废力,真的好实施吗?会不会太花钱了?”

“花钱?你还想着给我省钱?”

许满也不知道戳中了骆亦迟,看他笑得柔和,忍不住想翻白眼,“想什么呢?这个项目注定省不下来钱,说到底是我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我担心一下花费不是很正常吗?”

骆亦迟搓搓下巴:“你放心大胆做就是了,钱方面不用操心,就算骆氏倒闭,我一分私房钱不留,卖肾卖血,也要完保你把课题做下来。”

和庄克约定的地点在湿地公园,下了高速,半道上突然接到杜曼玲的电话。

车内蓝牙一响,杜曼玲的名字直接从车载显示屏上跳出来,骆亦迟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下意识看向许满,却见许满头偏向窗外,看见了权当没看见。

犹豫半天,骆亦迟接了。

杜曼玲焦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来,“小迟你在公司吗?”

“没在。”骆亦迟语气没有起伏的说,“怎么了?”

杜曼玲吞吞吐吐道,“是你表姨,她去公司找你了。”

骆亦迟神情一凛,车速猛一下提了十码,得亏他经过几年道德磨炼,情绪足够稳定,没当着许满的面发起火来,“不是让你不要和她来往?你又没听是不是?”

杜曼玲很纠结,“她和我打小一起长大,我哪儿能不管她?你表姨婚姻不幸,身边就章隆那么一个儿子,你让章隆判了十年,她以后可怎么过,怎么抬得起头来?”

“章隆自己犯的罪,怎么能说是我判的?而且,表姨怎么过,怎么抬得起头来,又关我什么事?”

“到底是你表姨,你说话做事怎么可以那么冷漠?”

“当初他儿子死命捞钱坑害骆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冷漠?”

“小迟……”

“妈,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拜托你拎得清一点,有些人该远离就趁早远离,别天天结交一些不值当的人。”

表姨?许满太久没听过这个称呼,都有些陌生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表姨那张脸从脑海深处回忆起来。

骆亦迟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把杜曼玲说得无话可说,等挂断电话,许满好奇的问,“你……表姨她儿子怎么了?”

“洗钱,行贿,挪用公款,蹲监狱了。”

过程和结果可以用一句话总结,但细节,想必就没那么简单了。

许满对骆亦迟表姨一家没有好印象,表姨这人,惯会假热情,一天到晚粘在杜曼玲身后巴结,哈巴狗一样惹人讨厌;章隆更是见都没见过,偶尔听骆亦迟提起过几嘴,也是没有好印象。

倒是犯罪了,让许满略感诧异,还想打听两句,旁边骆亦迟又拨通了赵靖闻的电话。

“我妈说我表姨去公司了,你通知保安拦一下,注意别妨碍其他人正常工作。”

交代完,车子往右边路口一拐,驶进了湿地公园。

庄克早早煮好茶等在那里,因为提前沟通过,所以整体聊下来很轻松,几杯茶下去,就敲定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沟通结束,庄克提议一起去吃个饭,骆亦迟婉拒了。

他今天特意把时间空出来,就为了跟许满待在一起,好不容易和许满处到现在的程度,他恨不得抓住分分秒秒的机会去表现,争取早日让许满敞开心怀接纳他,所以压根不会给外人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机会。

骆亦迟计划得好好的,先把许满送到家放了行李,再带她去吃个法餐,今天出发去流云湾之前他就定好了位子,要是许满不想去呢,那在家做饭也是可以的,家里温馨安静,不比外面差,运气好的话,吃完饭还能在许满家里过个夜,让关系更进一步!

不管是plnA,还是plnB,都简直完美,骆亦迟心里哼着甜蜜的小调,幻想着接下来的场景,驱车悠闲驰骋在柏油马路上。

然而美好的期待终会被打破,一曲调子还没哼完,车厢里再次响起了电话音。

骆亦迟不悦的啧了啧嘴,接起电话语气就不太好,“又有什么事?”

赵靖闻说,“产品部紧急送来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

“明天吧。”骆亦迟不想计划被破坏。

赵靖闻一瞬间变得严肃:“骆总你知道的,合同迟签一天,财务那边就会晚打款一天,开发进度就会受影响拖延一天,产品就会比预期晚上市一天,我们晚一天,很可能竞品就会比我们提前一天,骆总,我们这是要输在起跑线上啊。”

骆亦迟“嘶”了一口长气,“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算账?”

许满正拿着一个本子,在手写记录和庄克聊起的重点,闻言噗嗤一笑。

她都能想象到此时电话对面,斯文儒雅的赵靖闻讲这串话时的表情,肯定一本正经,便提议骆亦迟,“回学校顺路不。”

“顺路。”

“那就拐一趟呗,又不费劲。”

“……”骆亦迟应下来,顺嘴问了一句:“我表姨走了吗?”

赵靖闻:“走了,保安没费什么劲儿就把她赶走了。”

“嗯,那就好。”

车子变道,往骆氏公司驶去。

说起来挺难相信,许满当了骆家一年的儿媳,知道骆氏在哪条马路上,也曾几次坐公交经过,但骆氏的大楼,却是一次都没进去过。

可能当时觉得,除了骆亦迟这个人是她法律上的配偶,跟她存在那么一点密不可分的关系外,骆氏的一切都跟她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都不是她能踏足的地方。

所以当车子停在高耸入云的骆氏大楼前,许满还是生出了一种,这地方还是能远离就远离的本能。

“去我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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