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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后会无期
萍萍却异常平静, 裴改之瞧着面皮白净,摸起来却不平整,能摸到许许多多小颗粒, 针绣线绣般凸起。
萍萍抬手缓慢, 抽手却果断迅速, 裴改之手脸皆一空,倏地睁眼,怔忪失神。
萍萍余光始终留意着姚韩二人, 眼瞅他俩掷了铜钱, 便也朝灯瀑走去,打算汇合。经过裴改之身边时, 他用只有自己和萍萍能听见的低声急道:“你如果想起来了,就去会宁殿找一个叫阿梧的内侍。”
萍萍动作一滞,凝眸。
裴改之越说越快:“我会在汴河通津门码头等你一起坐船回扬州。”
萍萍不表态,反而重新迈步走向灯瀑,裴改之边追边补充,这会敢用正常嗓门说话:“你一日不来我就等你一日,一年不来就等你一年, 一辈子不来就等你一辈子。”
旁边一路人听见, 啧啧称叹:“小官人痴情哦!”
痴情吗?
萍萍觉得更类要挟, 她快步走到姚书云身边。姚韩二人排队时多在低头私语, 仅瞥过萍萍两、三眼,未瞧着手贴脸,只看见萍萍与一年轻男子交谈。
姚书云问:“你方才和谁攀谈呢?”
“不认识, 一个问路的。”萍萍毫不犹豫回话,“我跟他说我也是第1回 逛灯会,不知道怎么走。”
“问错人了……”姚书云呢喃, 目光搜过去,那年轻男子已不见人影。
三人继续前行观灯,一阵风吹来,一串串悬垂的莲花灯齐开齐转,璀璨夺目。而仨人身后,万千花灯一旦离远,就像极了天上的繁星,一时分辨不了天地界限。
花灯中,红烛融化,跃动的火苗映在灯罩上,瞬间变大数倍,其影熊熊如炬。
千里之外,雁门关,一位浑身是血的老兵举着火炬,丢进烽火台。
白光一闪,老兵被身后追来的黑衣蒙面人斩杀。
若干黑甲碧眼男子从外翻上石墙,与捉刀杀人者合力扑火,然而烽火台中囤放的苇杆一沾火就迅速蔓延蹿高,一座又一座烽火台得了信号,挨个点火,震耳的号角长吹三声。
“蛮人入侵——”
关内驿站,一队金字牌急脚递跃上千里马,向汴京方向疾驰。
*
萍萍再见
到柳湛,已经是元宵节后七日了。她偶遇太子步舆,跪拜后让到一旁。
萍萍始终低头,看脚边的靴子挨个经过,都走光了,等了一会,才起身往东宫走,忽听身后幽幽叹息:“你要去哪啊?”
萍萍一时没反应过来,仍往前走,直到身后那人唤了“萍萍”,她才意识到身后是柳湛,方才在同自己讲话。
“参见太子殿下。”萍萍转身,本能又要拜,下了步舆,孤身一人的柳湛定定看着她。
萍萍想了想,他刚刚问话呢,于是答:“回殿下,奴婢要回东宫。”
良久,柳湛慢道:“同路。”
萍萍不吱声了,垂地脑袋走在后面,像寻常宫人那样,无论太子快行慢走,均不逾矩。
“最近还好吗?”柳湛柔声询问。
萍萍点头,算作答。
正月宫中扎了不少假花,沿路不细看倒也万紫千红,柳湛时不时睨身侧萍萍,明明和以前一样,却总觉得有一处不对劲。
良久,眼看即将踏入东宫,他琢磨出来了——数十日未见,方才他在舆上瞧见她第一眼,心就慢跳半拍,犹如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年,两颊渐红发烫。
他迫切想和萍萍分享这些天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攒了一肚子话想和她说,可萍萍却一路都在做闷葫芦,导致他高涨的情绪也落下,没了开口的兴致。
柳湛抬脚,跨入东宫,口中叹息:“你现在和孤都没有话说了么?”
他印象里萍萍还是叽叽喳喳的样子,二人同路,她永远围着他边绕圈边倾诉。
怎么短短数日,她就变了?
柳湛不由再次记起,近七日一直耿耿于怀,令他不快的一件事。
元宵节后一日,暗卫禀报灯会时不住摸鼻,刻意躲避对视。在柳湛的逼问下,暗卫支支吾吾道出萍萍在灯会上和别的男人执了手。
柳湛旋即追问何人?萍萍又和那人说了什么?
暗卫却道:“属下不知是谁,那男子警惕极高,说话应该练过,唇动细微,属下隔得远,读不出唇语,只知道……只知道……他样貌同殿下有六、七分相似。”
和自己长得像?
柳湛旋即思及藏在汴京城里的老鼠裴改之。
上回没将灭鼠,遗留祸患。
柳湛促眸觑萍萍,她和裴改之见面以后,约定了什么?竟让她死心塌地不再同自己讲话?
眼看二人要分道,一个拐回小院,一个直走回寝殿,柳湛冷声下令:“先给孤铺设。”
萍萍瞥他一眼:大白天就寝?
她屈膝应喏,行,太子想怎样就怎样。
到了寝殿,屏退左右,只萍萍躬身铺设,柳湛站在她身后,重新放轻柔声音:“是孤政务繁忙,今年没有陪你过元宵,冷落你了。”
前面两年元宵,他俩都相守在一起。
萍萍停下铺设,转过身来恭谨行礼:“殿下勤政,国之幸事。”
柳湛上身后仰,好似有猫爪挠心———他不是想听她拍马屁!
“你自己一个人……元宵节过得还好么?”
萍萍点头,示意还好,又觉得过了这么久他还追问,挺没意思的。
“都做了些什么?”
“食元宵。”
“什么馅的?”
“黑芝麻。”其实萍萍还吃了豆馅,但是懒得事事向柳湛交待。
片刻,见柳湛没再问,萍萍转回身继续铺设,正放枕头时,忽觉腰间一凉,柳湛从背后抱住她问:“没去观灯?”
萍萍发现自己不再习惯亲密,本能挣扎两下,柳湛没想到她会抗拒,心中蹿起一团火,搂得愈紧,胸快嵌进她的背里。
萍萍缓勾右侧唇角,面浮一笑,但没有酒窝:“殿下想问什么?殿下不都知道么?”
柳湛从后握住萍萍右手,缓缓抬起,摩挲——是这只手牵的么?
听说还贴脸上?
柳湛冷笑着啄了一口萍萍手背,接着将她扳过来直接撕开袍服,数道裂帛声。
萍萍本能蜷身急呼:“殿下!”
她抬手下意识想推开柳湛,却想到天子之怒,浮尸百万,他是会杀她的,旋即为自己一路冷落柳湛感到懊悔、后怕,那两只抵在柳湛胸口的手立即上抬,变成勾住他的脖颈迎合。
柳湛圆睁的双眼却清晰睹见了她的抗拒,并沉浸其中,为之愤慨,竟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你最好对得起孤!”
“殿下、殿下,雁门急报!”门外内侍启先呼唤,无应声,便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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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柳湛屏退宫人内侍时,为防偷听,下过命令,若非紧要事不得再靠近。眼下内侍拍门,又是雁门急报,柳湛心道不好,瞥了萍萍一眼,交待:“边境恐有异动,孤先去处理,待会再回来找你。”
说罢匆匆离去,等柳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萍萍身子一软,坐到床上。
她想起进从云宫那日,突然就告诫自己,这是陪柳湛最后一次。
萍萍苦笑,其实她那会就已想明白袁未罗被舍弃,却自欺欺人,也只有不挑破、含含糊糊地过日子,才能继续陪他走下去。
现在啊,挑破了,人错了,还恩威难测,恕不奉陪了。
……
柳湛这厢,看完急脚递密报,指在桌上轻叩。
七日,距离蛮人进犯雁门已过去七日,只怕已再失一城。
可寻常从代州送信来汴京要走二十日,急脚递已是神行,无可指摘。
蒋经略相公要镇守西北,调动不得,本朝文重武轻,柳湛只得临时抽调两名老将,却在一月间被连破,丢第三城。
柳湛本就有九州同的志向,如今敌患犯国门之内,揎拳掳袖,便欲亲征。
却放心不下禁宫大宝,虽然官家每况愈下,口已难言,亦无法提笔下诏,但到底还有七、八、九大王。
于是,柳湛密召蒋望回。
蒋望回一进门,就见柳湛面前桌上,瓜形金盏里盛着一颗棕褐药丸。
柳湛眺向蒋望回,四目凝对,缓缓开口:“孤回京之日会给你解药。”
蒋望回毫不犹豫抓起药丸嚼烂咽下,跪地伏拜:“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姚拱辰如今调任京畿,盘踞合围汴京,他想,姚拱辰应该也吃了一颗。
柳湛站起,绕至桌前扶起蒋望回:“你身为禁军统领,当稳固三衙并枢密院,守备京师,如有异动,及时向孤回报。”
“臣一定不负重托,待殿下凯旋。”
柳湛指腹摩挲:“孤不在的这段日子,帮孤护好她。”柳湛担心的是自己不在宫中,有人欺负萍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好让她待在东宫里,哪里也不要走动。”
“臣——遵旨。”
柳湛随后去见了萍萍,这回不像之前那样翻窗,入小院跃下马,径直叩门。
手悬在空中时他想,最近两回见面皆不欢而散,出征前这一次要对她好点,实在不行陪个礼,哄一哄,不要再争执了。
于是门打开时,柳湛笑若春风,含情凝睇。
萍萍旋即行礼:“奴婢参见殿下。”
柳湛进屋,反手关门,目光却始终胶着在萍萍脸上,他们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实在是太想她了。
萍萍想的却是伴君如伴虎,不要再激怒一只恶虎,要顺毛,见柳湛走近有意相拥,她就主动往他怀里虚靠。
柳湛怔了下,继而漾开唇角,堂堂太
子殿下竟现出孩童般的笑颜。
他坐到桌上,欲拉她坐于膝上。
萍萍顺从着坐下,口中却道:“奴婢身上不方便。”
柳湛一愣,军情紧急,他不是昏君,不会为了风花雪月耽搁一晚。自己的计划是同她道个别就走,要赶在日落前祭坛启程。
柳湛虽然没有临幸心思,但记得萍萍不是这几日,不禁关切:“怎么这几日来了?不是月底么?”
萍萍身上其实干净,只是不愿承欢,找个理由。
柳湛追问她也面不改色,嗔道:“还不是因为殿下之前给奴喝多了避子汤,导致月信没个准了。”
柳湛闻言心一阵抽疼,面露愧色。
她冷冷瞧着他低头愧疚,再不敢追问的样子,少顷,柳湛躬身压低下巴,吻了上来。
萍萍唇不动,由他粘着,四瓣唇才只贴了几刹,她就想:还多久结束啊?怎么还没吻完?
柳湛却举了下萍萍胳膊,示意她双臂搭他肩上。
萍萍遂像从前那样,胳膊搭着手抓着,搂住他的脖颈,柳湛愈发心潮澎湃,想着她的配合,念着进屋时她主动扑入自己怀中。
她果然还是他的萍萍!
来之前他还在担心之前吵的架没有和好,是他想多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隔夜的仇。
柳湛身心好似浸在蜜罐里,紧闭两眼沉溺于这个吻,两侧嘴角却高高扬起,笑逐颜开。
吻完,他喘着气再啄向萍萍额头。
“殿下。”萍萍唤道。
柳湛唇与她的肌肤分开,微微后仰,凝视她的眉目。
萍萍一脸诚挚,眼眸清澈:“请您一定驱除蛮夷,保国安民,还天下太平。”
柳湛颔首:“一定。”
又想,家国之下,她没有儿女私情要同他说吗?
萍萍道:“殿下快去吧!战事吃紧,耽误不得。”
柳湛隐隐有些失落,又想这就是他的萍萍,识大体,知轻重缓急,永远体谅他。柳湛自己亦记挂军情,起身道:“好,那你等孤回来。”
且话别离,千言万语情双好,都等他凯旋再提。不急,他俩往后都是好日子了,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柳湛走到门口禁不住再回望一眼,萍萍笑着点头。
柳湛也笑,心里踏实且充满希冀和气力,翻身上马,疾驰出宫。
萍萍敛起笑意,纵使柳湛不出征她也会离开,眼下出征会更容易些。
自此别过,后会无期。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跑
萍萍之前了解过, 从汴京到代州,行军星夜兼程也要十数日,所以她没着急走, 先等七日, 确定柳湛一路北上, 不会折返后,才将夕照送的书签帕子揣进袖袋,另外并这些年攒下来的金子, 随身揣了两锭。
不考虑携带交子, 因为上面有独一的票号,用出去容易被找到。
宫中之物亦不方便典当, 萍萍这三年攒下的一样也不打算带走,捡了二十七样没用过的物件,一起装在一个四四方方,双手能捧的木箱里。
萍萍捧着箱子,出了小院,行不到一刻钟,迎面遇上俩宫人, 她俩之前就非议过萍萍, 斥其不知廉耻, 纠缠殿下,
现在已经不敢当着萍萍面说了,但会绕到她背后,远远瞅着交头接耳。
会有一些嘀咕声传进萍萍耳中, 不辨字句。
她要顺利出宫,不想节外生枝,便当作没听见, 却听后面有男声低斥:“不好好做事,在这里嚼舌!”
这声音熟悉,萍萍转身,果然瞧见俩宫人灰溜溜绕过蒋望回,垂首低头跑远。
萍萍快步上前:“殿帅。”
蒋望回眉尾微蹙,她怎么又称呼殿帅了?
这不是最要紧的事,蒋望回启唇先开导萍萍:“世上宵小多……”本来想说屈子说过,女嫉蛾眉,才谣诼善淫,但这样的话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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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讲出口,便换了个说法:“称、讥、毁、誉、利、衰、苦、乐,谓之八风,菩萨八风不动,端坐莲台。”
“那殿帅是不是也是八风不动?”萍萍笑问,“还是动了几风?”
蒋望回心头一颤,低头。
“怎么又呼我殿帅了。”他笑,一开始两字没抑住颤抖,后面就稳了。
“人多耳杂,所以这样称呼。”萍萍直言,“我正好在找你,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蒋望回熟悉禁宫各处,思忖一霎,就近引路,又瞥向萍萍手中箱子:“要不要我帮你抱?”
萍萍摇头:“不重,不用。”
蒋望回没再坚持,领着萍萍来到附近八角亭内,六面白墙围住石桌石凳,足够私密,但亦有六扇月门可以从外瞧见两人对坐,隔着距离,避免瓜田李下。
亭边池塘尽是枯败折断的荷茎,一列灰鸭从左往右游,引起一行水波。
萍萍盯着鸭子,蒋望回瞧见她脸上紧张,微笑:“有鸭无人,娘子且宽心。”又问,“是有什么事情?”
萍萍将木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有碟、碗、金泥、彩墨、线香、布偶等等,琳琅满目,皆是崭新。
萍萍笑道:“只前年送过你生辰礼,缺二十七年,逐一补上。”
蒋望回生日尚早,第一反应此话不真,人若云上飞,身不着地,心不踏实,却又禁不住翩翩然,御风得意,恍惚间难抑笑意。
“能不能帮我弄到蒙汗药和软筋散?”萍萍先送礼,后求人。
果然,蒋望回整个人从云端垂直坠落,这回踏实了,却也跌个粉碎。
他已经几分想明白这些礼物从何而来,定定看着她:她要药谁?
蒋望回喉头滑动,终是自问,没有问她。
萍萍手探向木箱上空:“殿帅不帮忙,那礼物就没有了。”
蒋望回瞧她巧笑倩兮,心一慌抬手摁住木箱,力道稍重,箱盖旋即盖住。他怕夹到她的手,低头看了一眼。
片刻,蒋望回喉头再次滑动,收走礼物,许诺萍萍:“明日给你。”
“明天还约在这里吗?”萍萍追问。
蒋望回应允时已经想好:“不在这里,娘子可知自己住所后面有间红梅阁?”
“知道。”
“那里约见吧,午时三刻。”
“好。”
翌日,萍萍提前了一刻钟赴约,没想到蒋望回比她还早,已经候在阁中。
萍萍还是第一次来这后面,透窗望去,梅花尽谢,枝头都光秃秃的,等等,怎么还有几个花苞?
她定睛细辨,原来是夹在梅树丛中的一树桃。
“桃花快开了。”蒋望回跟在她身后眺看,不过仅只这一句,接下来就不知道再闲聊什么,索性直入正题,一包包递给她,一样样交待清:“这是蒙汗药。这是解药。在下没有软筋散,但这香能让人筋骨酥麻,这一瓶是解药,点香前含一丸在舌下,可保自己清明。”
萍萍闻言,做势就要点香,蒋望回本能抬手,再下一刹就放下,没有阻止她,反而提醒:“点之前你要先含一丸。”
然后他被放倒,她就可以出宫了。
萍萍却收起香。
蒋望回明显愣了下,萍萍已拱手告辞。
蒋望回原先下巴压低,头微垂,这会抬起,目送萍萍远去。
萍萍用起柳沛传授的隐息匿气法,悄悄来到会宁殿找阿梧,一番沟通,竟是跟着夜香车偷偷出宫。
“是跟不是藏在夜香桶里吧?”萍萍忍不住确认。
那叫阿梧的内侍回道:“娘子想藏在桶里也行。”
“那还是跟吧……”
“那你赶紧回去收拾下,今晚太阳落山后,戌时以前再到会宁殿来找我,不要带包袱,可以揣点银钱出了宫再置办行头。”
“今晚?会不会太赶?”
“你不想早点出宫吗?”阿梧道,“宁早勿晚。”
一般月中送的夜香多些,人手更多也更臭,更利于蒙混过关。
萍萍想想,该收拾的差不多收拾好了:“行,那就今晚走!”
她回院里写了张笺,用柳湛送她的月钗压在桌上。没有同姚书云道别,径直出院,运气好,出东宫沿路只遇见两位宫人,就是当初和她一起分进来的花照和金照,如今也才十五、六岁,却不复那日殿中活泼多话,垂低脑袋侍奉在门口,犹如两只老龟。
出东宫后天已全黑,她又用上隐气匿息,愈发无人知晓,眼瞅着快到会宁殿,忽然察觉一黑黢黢影子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萍萍在树丛后停步,回首,黑影上前按着她的脑袋一压。两名禁卫提灯经过,未发现二人。
待禁卫走远,黑影笑道:“小心点呀。”
萍萍借朦胧月光,辨认出柳沛眉眼。
他与萍萍对视,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这招还是本王教的。”
又笑,“说来,本王行迹皆被盯梢,才不得不藏息匿气,你怎么也跟本王一样鬼鬼祟祟?”
萍萍缄默,她知太子多疑,出征后必定忌惮皇弟,监视着柳沛的一举一动,阻其联络宫外或官家。
萍萍朝柳沛挤出一笑:“哪有人说自己鬼鬼祟祟的。”
良久,柳沛轻笑:“走吧。”
萍萍怔了下,对着柳沛鞠了一躬,而后调转身朝会宁殿赶去,大步流星不回头。
是夜运送夜香的车队没有经过宣德门,走的是柳沛之前拐她去斗茶的偏门。裴改之果不其然得了消息,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等在通津门码头,反而驱车候在宫外不远处。
裴改之赶车,萍萍在厢内更衣,刚换好不久裴改之就告知抵达。
她挑开车帘,前方码头人来人往,夜里仍繁忙卸货,石碑上镌刻“同津门”三字。
裴改之抬臂欲给搭把手,但萍萍没扶,自行跳下车。裴改之也不恼,笑道:“船在那边等着。”
汴河夜里水雾苍茫,萍萍和裴改之先后上船,小舟摇晃,水声回荡。萍萍站在甲板上回望禁宫方向,裴改之见状亦眺,冷道:“走吧,宫里那些人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萍萍钻进船舱。
岸上码头,蒋望回隐在凉棚后,侧半身只露一双眼,遥遥注视。
滔滔汴河,往上汇汾水支流,狭窄处几浅成溪。携带所掠金银财宝,水陆并退的蛮人就在这溪涧与太子亲兵狭路相逢,柳湛身前身后被仨蛮人骑兵包围,他单手勒缰,整个身子离马悬空,剑舞梨花,左抵右挡,冲出重围后拍马踏水,再驰骋快些。
擒贼擒王,渐渐追上前面一人一骑的蛮人先锋大将。
“驾——”那蛮将也在拼命往前逃窜,距离再次拉开。柳湛技高胆大,竟对准蛮将掷剑,一剑戳入铠甲,透穿蛮将心房。
这一击全神贯注,用了十足内力,不设防后面有一支冷箭袭来,柳湛心下一惊,仰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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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那剑嗖嗖擦面而过,在他颊上划出一道血痕。命悬一线间,他脑中闪现的竟不是江山社稷,一代雄主,而是萍萍一笑两个酒窝,心中竟只有忙于政务的懊悔。
此役大捷,众将欢呼,柳湛坐于马上,一只手去摸腰间,那里系着萍萍赠予的平安符。他再低头看胸口,铠甲内揣着她送的星簪。
他仍因自己方才本能的所思所想怔然。
是月,太子前军夺回一城,亦在西路大败蛮军。
而后挥师北上,一月内顺利收复另外两城,将蛮人逼出代州,退至雁门关外。太子犹嫌不够,出关直攻到云内州、东胜州,合敕勒川、白道川,分六路盘踞包夹丰州。
直到蛮人乞和,才罢兵息战,结丰州之盟。
时过半载,王师在秋日凯旋。
柳湛每停一处,皆在军帐中处理政务,那帮留守东京的文官什么都报,竟然重提册立太子妃事,甚至还顺带附上了礼单。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她不要他了
柳湛发笑, 将礼单随手放到一旁。他本来准备翻开下一本奏章,却鬼使神差拿出随身携带的,萍萍那张薄纸户籍。
不出意外, 他今年就能登大宝, 潜邸旧人更易封妃, 柳湛铺开一张未写过的黄麻纸,提笔在萍萍的名字后册封奉仪。
他再思忖,太子妃日后固然是皇后, 但太子良娣亦是四妃, 又将萍萍的位份改作良娣。
少顷,又改成太子妃。
刚写完, 毫笔还攥在手上,脑中却浮现从云宫中,将月钗簪入她发髻那一霎,又想前些天丰州会盟,打赢了仗大伙都在庆功,喜洋洋、闹哄哄,他看着众人载歌载舞, 把酒言欢, 却觉万籁俱寂, 眼前的人物毡房一瞬全消失, 湛蓝天空幽幽碧草,只有萍萍从天际线处朝他越走越近,流眄溢彩, 双靥涡旋。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像青草一样疯狂生长,呐喊:她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继而思及那年大雪, 阁中奏琴,与她遥为知己。
柳湛朱笔匆匆划去太子妃,不、不,还不够,她不该是他的附属,应该并立,柳湛激动难以自抑,无可言状,难组词句,搁笔起立仍未缓解,反而心潮逐浪,倒海翻江。
他情不自禁步出帐外,眺望大好江山,握拳溢笑,他要昭告天下,要正大光明回报她的爱,告诉这世间所有人,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妻!
“拔营!”柳湛朗声下令,要早点回去,越早越好,迫不及待要同她团聚。
他仔细沐浴,彻底洗去身上的血腥味,之后每日都熏萍萍最喜欢的橘子香,还特意刮干净多日未理的胡茬,免得到时候亲热划伤她。
*
禁宫,秋意萧瑟,银杏又落一地黄。
驿使进屋跪地,拱手禀报:“殿帅,太子殿下已经离开太原府抵达上党郡,不日将近京畿。”
此乃例行通传,从丰州到太原府,一城一报。蒋望回每日亦会递呈太子一封密信,汇报京中事宜。
今日的信刚写好,比平时改动数句,提及萍萍离京。
蒋望回拾起犹带墨香的书信,交给驿使:“将这封密报送于殿下。”
翌夜,新月如钩。
太子一人一骑,急驰出上党,在官道上狂奔。马蹄阵阵,响得柳湛心乱,隔三差五收到蒋望回信报,她一直在宫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宫了呢?
可是被人劫持?
柳湛一时就想到数名有嫌疑者。
“驾——”柳湛打马涉溪,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墨靴和袍角,却不管不顾,月光照下,他脸色恍白。
出上党,过泽州,一路不停不歇,穿越京畿大营时,姚拱辰正率人候在门口,本欲迎接大军,却只见柳湛一人,姚拱辰讶异:“殿下?”
他坐下驾雾见到胞胎腾云,摇摇鬃毛,嘶鸣雀跃,腾云却无回应,柳湛呼道:“下马!”
姚拱辰闻言遵旨,翻下马时,腾云正经过驾雾身侧,柳湛直接跃起换马,骑上驾雾,腾云再跑不得了。
“驾——”他头也不回,横穿京畿大营,两侧黄土扬起,袍角后飞。
“殿下?殿下!”姚拱辰一头雾水,在后连追数步,哪里追得上。
秋雨湿洒,如丝如缕,柳湛眼前模糊,不得不促起眼:“驾——”
若离弦之箭,赶在门禁落下前射入汴京,他双腿夹紧马腹,几乎全程站起,绕过御道入宫。
蒋望回很快迎过来:“殿下。”
柳湛不语,驰骋经过御池,蒋望回跟着身后,雨水滴滴打在湖面,激起涟漪。
他先入东宫寝殿寻找萍萍,蒋望回跟着入内,一进门就跪倒匍匐:“殿下,微臣失职,甘受责罚!”
“你是该罚。”柳湛说着将解药丢给蒋望回。
柳湛在寝殿找了一圈不见萍萍,心跳剧烈且杂乱,呼吸艰难,以至于分唇吸气。
他不敢相信萍萍就这么走了,甚至不敢提那几个字,仿佛不承认她就还在:“何时发现的异常?可是有人与孤作对?”
蒋望回私自压了半年,此时额头贴地,道:“殿下,萍娘子是自己要走的。”
柳湛回首,冷冷晲蒋望回一眼,待会再来查清他话中真假,先找到萍萍。
出寝殿,沿路各处找遍,最后才敢寻向萍萍所住小院,进去后石桌石椅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明明没有变化。
所以她也肯定没变,就在屋里等着他。
想到这柳湛燃起希冀和惊喜,脚下不由自主加快,到萍萍门前却陡然刹住。他自欺欺人地想,自己不是害怕,只是淋雨湿身,恐将她房中弄脏。
柳湛褪甲,在门外伫了半晌,雨都停了,再无理由拖延,才抬手叩门:“萍萍。”
“萍萍?”
无人回应,倒是小院中枯叶被风刮下,萧瑟落地。
柳湛手抖着推门,门没锁,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茶盘和盏壶都还在桌上,他和萍萍曾坐在桌边喝水谈天,床边帐幔对开束好,他曾在这张床上和她翻云覆雨,抵死痴缠,明明那时亲密到你揉入我,我融入你,怎么就会分开呢?
他脑海里响起蒋望回的话,“殿下,萍娘子是自己要走的
“,竟不是他人强拆,棒打鸳鸯,竟不是苦衷,而是她自愿要走。
自愿二字,好似一把刀,片片剜着柳湛的心肉,他痛苦地攒起眉头,疼得站不住,手扶桌坐下,大口喘气,却越喘越急,胸闷到窒息。
柳湛早瞧见桌上的月钗和下压的长笺,却一直视线躲避,安慰自己她只是今日没戴而已,到现在,避无可避,柳湛颤着手移开月钗,去拿纸笺,指尖冰凉。
认错郎,三年误,自此别过,后会无期。
柳湛反反复复读笺上字,多么希望自己不认识字,认错郎,她还是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么?
柳湛心里那股被他刻意压制、忽略的偷来恐慌终于决堤,再压不住,弥漫身心。他盯着月钗,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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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凉,她连这支钗也不要了吗?
她不要他了。
可是不行啊!他如果没有遇见萍萍,尚能在暗处独活,但被她的赤诚照亮温暖,他也已经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又怎么能失去?
没有她,他活不下去的……
秋雨阴天,光线合该昏暗,夜明珠却将整间屋照亮得像好天气,好太阳。
骗他,他的太阳已经走了,偷来的终究要还回去……柳湛脑中忽然浮现一少年立于船头甲板,迎风眺望前方喧嚣码头,蓝袍墨带,那是十七岁的自己。
柳湛突然倾身呕出一大口血,庆丰十三年,太后骤然中风,卧床失语,太医局擅治中风的令太医刚好致仕回江南老家,他不是急得想去江南找令太医,而是真去了润扬。
江风微冷,阳光却和煦,顺潺潺流水一路南下。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他和数名船客一起,挤在船头眺望,这扬州的码头与别处不同,岸边全是画舫,艘艘甲板上摆满鲜花,时不时闻欢声笑语。柳湛怔怔瞧着,旁边的中年船客睹见他模样,笑道:“小官人是第1回 来吧?”
柳湛不辨船客神色间的暧昧,点头:“是!”
是少年特有的脆音。
船客眯眼勾唇:“我们都是来玩的,好好玩。”
柳湛直言:“我不玩,我是来给我嬷嬷治病的。”
舟已抵岸,船客们没再理会柳湛,争先恐后下船,柳湛虽也心急,却怕拥挤推搡,伤到众人,主动让到最后一位,口中不住提醒:“大家小心点,谨防踩踏!”
没人听他的,船客们一溜烟散走,柳湛下船后即同码头上遇到的第一个人打听:“小哥,请问您听说过一位回乡的令太医吗?他姓令,双名文佐,今年才退闲还家。”
柳湛打听那人短褐围裙,麻裤蒲鞋,手上还拧一壶酒,像是位跑堂,闻言堆笑:“小官人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从前就在令太医府上做事。”
柳湛眼睛放亮,唇角也不自觉扬起,拱手施礼:“那拜托小哥引路,带我去见令太医!”
“只是……”提酒的小哥却沉吟,“我已经不敢去了……”
“为什么?”
提酒小哥犯难:“之前家中老母重病,找他借了二十两银子,后来母亲去世,这钱一直没还上,就……不敢去。”
“孝义人之常情,我帮你还!”柳湛毫不犹豫许诺。
提酒小哥拿眼上下打量柳湛,柳湛也跟着低头瞧自己身上。
小哥见这冤大头不懂,只得咳两声指点:“咳、咳,我要先还上才有颜面去见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