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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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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云千被他的眼眸无可救药地吸着,又不肯对他袒露让步,怀里的猫冲着邵临喵喵叫着,她偃蹇地收回视线,乱扯话题埋怨:“都……怪你的猫。”

“要不是它,我用不着站在雹子里挨砸。”

…………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毕竟哥哥对那个死对头的评价非常差。

“害得你高中拿了三年第二,大学同专业也一直不如他出彩,项目拿不到头奖,评优差一名,连初恋对象都被撬墙角…”她细数到一半,直接被身边人捂住嘴,杏眼瞪圆了。

“噗。”生窈没忍住,忍得肩膀哆嗦。

童绰大手捏着她脸蛋,一脸懊恼:“哎哟我的姑奶奶,行啦,你还嫌我不够丢人!”

童云千圆溜溜的眼睛流转着无辜,唔唔两声。

“我也不是一把没赢好不?”童绰冷笑一声:“他也被我抢过学校项目,搞黄奖学金,去年评优也没了,这次的竞赛他也绝对没戏。”

“你哥我,胜券在握。”

童云千揉揉被他捏酸的脸,有些敷衍:“相信你哦。”

“我让你离他远点不是因为我成绩不如他。”童绰叹气,语重心长:“那人很复杂,地痞一个,为了挣钱什么都干,都说跟混社会的有关系,你俩这样傻乎乎的被骗了还帮着数钱呢。”

童云千和生窈都是金枝玉叶,被保护得太好,看人待事太简单,容邵被钻空子。

“可是他是学生会的,做志愿者呢。”

“学生会和志愿者加学分,学分跟奖学金挂钩,说白了还是为钱,不然你觉得他大热天会在这儿耗着?”

“哦……”

“而且斗了这么多年,我坏了他不少事。”他恶狠狠的,故意压低声音,对童云千说:“如果他知道你是我妹妹,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说难听点儿,估计随便个姓童的都要被他揍一顿。”

童云千:!?哥,你干嘛跟他结这么大仇。

“额,稍等一下。”这时候,旁听的生窈忽然举手,有些尴尬。

“我想尿尿,憋不住了。”

童绰给她指了个方向:“综合楼有厕所。”

“学校这么大,我去完找不回来咋办,我路痴啊。”生窈碰碰他,“你大四老人,带我一下呗。”

“我还陪我妹妹报道呢,没空给你当导游。”童绰拒绝。

眼见着好友要发飙,童云千赶紧扯二哥衣角:“哥,你快陪她去,报道我一个人就可以。”

妹妹一发话,童绰立刻服软答应,带着生窈走之前,还不忘把童云千安排在离邵临远的那列排队里,比手势:“别跟他对视,别理他,把他当条狗。”

童云千使劲点头。

两人走远。

生窈和她的报道材料都在手上,童云千安安静静站着排队,很快就走到了摊位伞的遮挡之下。

她怎么能忍不住不看邵临,二哥走后,童云千的视线几乎就黏在了他身上。

邵临侧身跟人交涉的时候,她就光明正大地看,他一有转头的迹象,童云千就立刻鸟缩。

越走越近,她突然意识到严峻的问题:报道的时候要念自己的姓名学院,邵临就在一旁站着,那岂不是…

他讨厌童绰以及有关的一切,肯定也包括童绰的妹妹。

童云千一颗心往下掉,还没得出解决办法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最前面。

“下一位!”学姐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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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地抬眼,恰好撞上邵临斜过来的这一眼。

后背刹凉,童云千立刻躲开,小步挪过去。

“姓名,学部。”

不知为何,童云千能感觉到一道直勾勾的灼热盯在自己脸上,心跳乱成麻线团。

怎么办,不想被他讨厌……

她翕动唇瓣,闭合几个来回吐不出声,脑袋一热,喊出:“生,生窈!文学院!”

“邵临学长!这边来一下!”有人隔远处喊。

杵在一侧懒洋洋当场控的邵临直起身,迈长腿过去,帽檐遮住了他方才紧盯某人的视线。

递来的录取通知书上女孩照片所属的名字赫然写着“童云千”二字,学姐抬头,盯着童云千的脸,呆了几秒。

“……啊?”

你敢再说一遍你叫啥吗!

童云千跟着他一路回到隔壁高档小区,一步步走进他如今的住所。

将近一周前她还将自己藏得好好的,万万想不到一周后她不仅又和邵临纠缠在一起,还直接进了他的家。

世事无常啊。

邵临走到大门口,刚要输入密码,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用身体挡一下。

童云千顿时感到一股排外感,不自在地扭开头看别的地方。

他回头,在密码锁输入0420四个数字,开了门。

踩进玄关的一刻,童云千便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既视感。

玄关的衣架挂着他常穿的几件外套,邵临四年如一日惯用的马鞭草香味的洗衣液清香遍布房间,清香里混着些许男人住所独有的雄性荷尔蒙的浑然味道。

童云千莫名感到紧张,说陌生却又不陌生。

这条相隔四年的门槛始终摆在眼前,四个四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让一个人变得不再像以前。

她抱着猫走进去,站在玄关有些局促,见邵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摆在她旁边。

童云千看见这双女士拖鞋,心中的讽刺更甚。

半晌,她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没穿那双不属于自己的拖鞋。

第 76 章 淋着雨寻觅

Blme:76.

“卫生间在哪,我带它去吹干。”

邵临看她无视了那双拖鞋光脚进了房间,解腕表的动作顿住,看她的眼神暗了暗。

“前面左转。”

童云千没敢细细参观他的家,但匆忙去卫生间的时候扫了一眼,是个至少五居室的大平层,厨房和客厅都是开放式的,配合着大转角的落地窗,整体空间通透宽敞。

整体风格和当初他们住过的那间公寓有些相仿。

她抱着小猫进了卫生间,抽了好几张棉柔巾给它擦身子,把水分都擦得差不多,然后用风筒给它吹干。

刚才在外面邵临表现得那么麻烦,她还以为这只猫性格有多不听话,结果温顺得不得了,全程任由她摆弄,不乱跑也不抓狂。

她看着优哉游哉摆盘的男人,又强调:“我没有抄袭。”

翌日早上,滨阳大学准时迎来了新生报道欢迎会,成千上万的本硕博新生带着行李踏入这座代表滨阳乃至全国最高水准的学府。

虽然艳阳炽灼,但好在今日有风。

童云千和二哥一起来的,学校门口碰见了生窈。

童绰要回宿舍一趟,童云千就和生窈结伴先去其他地方转。

生窈人脉很广,尤其是驻扎滨阳这圈子里,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还没入学,滨大里各种事情就打听得七七八八了,一路上拖着行李箱,喋喋不休跟童云千汇报情况。

新生报到注册处在林荫大道的最里面,大道一路上布置着各个社团的招新摊位,弦乐团和街舞社对着表演,交织的音律极其不和谐,却格外适合当下繁闹。

“姜——蘅——”

“姜大状元郎——等等我啊。”

生窈听见刺耳的扩音器声回头,晃晃她,“哎,那不是你发小谢肖礼吗?他也考的滨大?”

童云千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就看见二哥的发小,谢大少爷举着喇叭正追着个女孩子“调戏”。

她默默回头,摇头:“不要让他看见我们,这太丢脸了。”

生窈:这谢肖礼丢人现眼也不是一两天了哈。

两人继续往前走,生窈中途拿了不少社团的传单,另外眼见着童云千拒绝了十四个男生要微信的搭讪。

“靠,本姑娘沉鱼落雁,就是不能跟你站在一起。”生窈有些不满,故意打趣:“有你在,那些男的都注意不到我了。”

知道好友最大的爱好就是谈恋爱,所以童云千很认真地承诺,绝对不让自己的长相妨碍她的桃花:“下次见你,我会戴面罩的。”

生窈最喜欢她这凡事都当真认真的劲儿,抱着她咯咯笑。

两人走到报道处,两条队势均力敌地延长着,童云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小声感叹一句,身边的生窈抻着脖子不知在看什么,确定了以后“卧槽”了一声。

童云千睨她:“女孩子家,不要说脏字。”

生窈激动起来,拽着她胳膊,“猜我看见谁了?滨大校草!”

“校草…?”童云千棕眼珠转了转,疑惑:“滨大校草不是我二哥吗?”

生窈:“?谁跟你说的。”

童云千:“二哥自己说的。”

生窈垮脸:“……要不要脸啊还。”

张口就来,自封校草是吧童绰!

生窈搂着童云千,给她示意方向,“看报道处左列,戴个学生会袖标站在桌角的高个儿男生了吗?”

“那才是滨大校草,名副其实,计算机大四学霸中霸,邵临。”

童云千顺着她手指方向,目光在眺望后对上邵临那张脸时,蓦地滞停了。

邵临今天套了件白色涂鸦T恤,黑裤子,学生会的袖标松散地别在袖口,单臂撑着桌面,站姿懒散。

他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比较低,不靠近根本看不见眼睛。

童云千仅仅是凭着邵临的下半张脸,还有他偏头与同学对话时露出的锋芒眼眸,认准了。

这个人生来就令人过目难忘。

每次见他,她的心都跳得难受。

“你刚刚…”童云千翕动唇瓣,视线发直:“说他叫什么?”

“邵临,姓邵,简直比我这个姓生的还少见了。”生窈的眼睛就没从远处男人的脸上挪开过,感慨:“帅是真帅,拽也是真拽,一眼就是我绝对拿捏不住的类型,不然我早就冲了。”

“据说四年里在他身上吃苦头的女生数不尽数,”生窈瘪瘪嘴,“冷酷无情的程度堪称少女心灭火器。”

“而且来历不明,背景挺复杂的,这种人最好别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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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专业挺牛的,我不了解计算机,但是信科学院论文和项目成果一半以上都有他的名儿,真的恐怖,他还办了自己的工作室,接外包项目。”

童云千偏头:“他家里条件不好?”

生窈点头。

童云千看他的目光又变了变,“所以,这样的人更值得尊敬。”

“我是不管那些啦…”生窈痴笑两声,“这人长得太有攻击性了,感觉有被‘侵略’到~”

“狗屁!”一声呵斥突然从她俩身后响起。

童云千被吓一跳,瞧着二哥从身后钻出来。

童绰一脸阴沉:“生窈,你花痴就花痴别带坏我妹。”

说完,对童云千郑重其事道:“圆圆,以后在学校避着他走,千万别跟那人有任何瓜葛。”

童云千心里咯噔一下,眼角松开:“为什么?”

“记不记得跟你说话,我在学校有个不对头的狗。”童绰没直接说高中大学六年都输给邵临这事儿,“就他。”

二哥的死对头是邵临?

他站直身子,看着她把围裙摘了,“我没怀疑你抄袭。”

童云千翕动唇瓣:“那……”

“不是什么麻烦事儿。”邵临转身去拿碗筷,“不难处理。”

她坐在原地怔了怔,眨了下眼,反问:“不麻烦,不难处理,你也没怀疑我有问题。”

“那你一大早急着把我叫到你家干什么?”

邵临拿着筷子转身,靠着厨台边缘,环胸揶揄:“不明显?”

“吃早饭。”

第 77 章 你消失的痕迹

Blme:77.

童云千一口气差点在喉咙炸开,阔圆了桃花眼,反问:“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邵临,我真的很严肃,这不是小事儿。”

“对展览而言,这种舆情会影响游客的积极性,对我们这个制作团队,对博物馆和你公司都没好处。”

“对我个人而言。”她越说越激动,眼梢都红了,“一个原创画手,爆出商稿掺i合成的丑闻,我以后还怎么在行业里继续?”

邵临坐下,倒了杯豆浆,问:“抵制AI是你的创作原则?”

“当然。”童云千盈澄的眼眸十分坚定:“画者的笔触是作品的灵魂,机器生成的画作没有生命力,永远无法替代创作者注入了情感的双手。”

他把豆浆放在她手边,轻哧:“在一个AI龙头公司的老总面前说这话,你腰杆挺得倒是够直。”

室外大雨初歇。

簋街的夜宵店鳞次栉比,大多仿照明清的酒楼修建,垂花门,琉璃瓦,红灯笼,积水沿着仿古屋檐的排沟,淅淅沥沥落了一地,溶着碎金般的模糊灯影,空气湿凉宜人。

李瑞出来时,喝得烂醉如泥。

他朝童云千甩食指,嘴里含混地嚷嚷:“都说湿冷雨季,最宜故人重逢,也适合跟情人私奔呐。”

“喝糊涂了吧。”童云千忍不住吐槽,“大夏天的,哪里来的湿冷雨季。”

“呜呜呜……”

李瑞垂下脑袋,再没抬起来。

童云千无奈叹气,和小王掺起他,知道他失恋难受,刚才在饭桌上,劝都劝不住。

代驾司机到达。

她和小王将李瑞扶到后座,看他不时低脑袋,打酒嗝,童云千担忧他会晕车,如果呕吐物卡住喉咙,很容易窒息。

小王和李瑞正好顺路,童云千不免叮嘱:“小王,你坐后座,看着点儿李瑞。”

“放心。”小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要注意安全啊。”

小王和李瑞离开后。

童云千站在饭店外,准备打辆出租车,手机突然嗡嗡作响,在掌心轻震,她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摁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听筒传出的男声,咬字清晰,发音很准,像大提琴的琴弓与琴弦反复厮磨,很有质感的腔调,透出蛊惑般的温柔,熟悉又低沉:“小千,现在有空吗,要不要见一面?”

童云千握着手机的力度紧了紧:“我在簋街,刚跟同事聚完餐。”

“簋街么?”章序似乎若有所思,语气依然温和,“挺巧的,我正好在使馆区附近,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你怎么又这么晚——”

话还没问完,男人已经挂断。

手臂如被灌入大股大股的铅液,越来越钝重,治疗扭伤的药雾正在起效,她脚踝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整个人仿佛被黏在沥青地面。

耳旁的听筒,仍在嘟嘟响。

童云千却迟迟未撂下手机。

分明多日没联系,章序却很惜字。

没问她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跟她解释,为什么好几天都没回她的消息。

她永远都在被动等待他的召唤,而他想来见她,就能随心所欲,直接来见。

童云千无奈叹了口气。

刚想发消息,问章序到哪里了,便用余光瞥见,有辆银色奔驰驶在路旁,停稳,车窗下降,驾驶位处,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刚才在饭馆对桌的微胖男人。

男人表情轻佻,笑起来时,脸上的肉堆在一起,像块颤巍巍的猪油:“美女,去哪儿啊,要不要送你一程?”

童云千没搭他腔,转身,往最近的便利店走。

男人干脆下车,快步走来,拦住她,浑身散着浓烈的酒气:“美女,别这么冷漠,加个微信吧。”

童云千眼神冷淡,拒绝道:“不需要,我有男朋友,不是单身,对你也没兴趣。”

“别骗人啊。”男人慢悠悠收回手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都快凌晨了,如果你真有男友,他能放心你这种长相的,一个人在这儿等车?”

听到这话,童云千顿住脚步。

表情不惊不慌,摸侧兜,拿出手机。

男人以为有戏,语气透着劝诱:“我看你像学舞蹈的,腰细,人也白,啧,我最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小妹妹,要不,先跟我一晚?同意的话,现在就转一万,哥哥有希尔顿钻石卡,给你订个套房,明儿再带你去SKP买个——”

话没说完,便听见三声清亮的摁键音。

他面上笑容渐失:“怎么了?”

“这附近片警不少,我正好想跟警察反映反映你的违法行为。”

男人愣住: “你说什么?”

童云千仰头,看了眼路灯下悬着的摄像头,放出刚才录的音,不疾不徐又说:“酒驾,性骚扰,涉嫌唆使女性从事非法性-交易。”

男人没想到,会被童云千罗列罪状。

更没料到,这面相温柔的小姑娘,还挺牙尖嘴利,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大概是被酒意冲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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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头脑,男人并没犯怵,说话反倒横起来:“行,你有种就报警!老子在东城派出所里有人!你愿意半夜进局子,老子就陪着你!”

男人越说越恼,还要抢她手机。

童云千没少被搭讪过,自诩有经验甩开各种各样的猥琐男,但今天属实又长了个教训。

绝对不能跟醉酒的人讲道理。

刚想撒腿就跑,却因扭伤,行动受限,没躲过,啪一声,被他大力握住手腕。

男女力量悬殊,童云千使出浑身解数,仍甩不开他。

僵持间,变了天。

轰隆一声雷响,大滴大滴的雨水突然落下,钝重而有力,砸在她的额头和手背。

这时,一辆漆黑的阿斯顿马丁嚣张驶来,雾灯似獠牙,散着强光,如太阳焚烧般不可逼视,进气的巨型格栅带着吞噬感,在刹车的瞬间,好像存心般,溅起路旁大片水花。

男人的身体被打了个湿透,仍没松开童云千的手腕,拖着她,要找车主对峙,骂骂咧咧喊:“这谁啊,他妈的开车不长眼睛啊!”

双眼因这道强光微微眯起。

童云千本以为,会是章序及时赶到,可又觉得,他不会开这种太有进攻感的SUV。

车门打开后,她看见车主的黑色中筒靴踩在水面,冒着雨,下了车。

夜雾里,有风掠过,四处弥漫着植物和尘土的湿野气息,她听到引擎熄灭的轰响,仿佛匍匐的野兽在咆哮。

像是擅闯领地,心底陡生不安。

童云千的呼吸忽然一滞。

朦胧光影中,那人不快不慢,向她走来,轮廓高瘦有型,双腿修长,上身罩了件横须贺夹克,简约又不失野性的款式,衣链是敞开的。

距离拉近,他的面庞清晰起来。

浓颜脸,漂亮得极具攻击感,五官像被雕琢过,十分精致,嘴角微垂,分明没笑,却有股懒懒的痞坏劲,像从美型漫画走出的堕神路西法,打破了次元壁。

童云千忘记眨眼,以为生出幻觉。

如果走在街上,无意看见,那同记忆里相似的倔强轮廓,她心跳都会停滞,下意识就要躲起来,因为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存在。

那即刻的反应,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浓浓的愧疚。

“松手。”那道记忆深处的声音,依然熟悉,刻意拖着调,磁沉的,漫不经心的,但比从前低哑了些。

路灯投下的昏黄光线明明灭灭,隐约听见钨丝呲啦呲啦的颤声,有些许雨迹,顺着他线条明晰的颌角,向下淌落。

邵临踩水,走到她身边。

站定后,他单手随意抄兜,低垂望过来的目光,透着沉沉戾气,又冷又野,惹人心底颤栗发毛,像头即将扑向猎物的危险黑豹。

或许是被那道眼神震慑,男人终于放开她,向后退步,姿态有些狼狈。

邵临没情绪看向她:“走吧。”

那男人气不过,追上前,要拦他们:“我去!把我衣服弄成这样,就想走?”

“吵死了。”邵临轻嗤,眼皮懒懒垂着,模样挺倦,像没睡好,浑身散着股嚣张气焰,掀起手指,随意扯了扯袖口的钩环扣,嗓音低淡说,“给你五秒,赶紧滚。”

就差,把“想打架吗”这四个字写在脸上。

显然耐心告罄。

雨势渐大,男人的醉意被浇灭了些。

斟酌几秒,还是夹着尾巴,过街鼠似的钻进车里,飞快踩油门,落荒而逃。

没开几米,便听见一阵刺耳警铃,红蓝炫灯破开雨雾,间或夹杂严厉的喇叭声——

“前面的车主,停车,查酒驾!”

骚扰她的男人被警察拦下后。

童云千松了口气,回过神,耳边响起简短的两个字:“跟上。”

她眼眶忽然发酸,很想跟他说些什么,刚开口,微涩的冷雨就灌入咽喉,胃部猛地一缩,像被绳圈绞紧,又沉又痛。

只好噤声,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时间像减了速,连下坠的雨滴,都在变慢,他没回头,步子很快,径直往前走。

似乎在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童云千踩着雨,看向男人的背影。

他比五年前,又长高了些,身形挺拓,肩膀很宽,走路时,绷蓄着力量感。

她慢慢抬眼,又看向他贴颈的黑发,那里被剃得更短,隐约有道野气的刻痕,很浅,像颗小兽的獠牙,他的中筒靴将积水踩得啪嗒啪嗒响,依然有股熟悉的少年感,整个人就像被盛夏暴雨淋透的麦芒。

潮湿,清新,浑身都是刺。

难捱的沉默后,终于走到车旁。

邵临低头,拉开后车门,扶住上面翼状尖角,不自然地瞥过眼,似乎不想看她,声音很淡:“上去。”

最后的那句话,比天边隐忍不发的闷雷还要沉郁,暗蕴着几分吞噬的意味——

“你男朋友在车里等你。”

黏腻的水声和吐息交换间,两人身上的洁白浴袍不断摩擦,窸窣的动静像是最自然的催晴白噪音。

童云千其实没说实话,自从知道以前的事,她就不再怕酒了,只不过她看见酒就会想到那个人畜不如的生父,会有些生理性的厌烦。

所以干脆就滴酒不沾。

可是她却觉得邵临喝酒的时候特别性感,再令她无感的酒,到了他手里,都会让她想去讨一口尝尝。

她抿了抿嘴,拉着他的大手,小声交代:“我只是发现有点不太对的情况。”

“贺柏高,他作品的买家……”

童云千站在一侧看着有条不紊处理事情的邵临,恍然的目光渡上几分陌生。

虽然陌生,却又对他这副身处高位,睥睨发光的模样丝毫不意外。

她抱紧了手里的绘画平板,在人声窃窃中偷着勾了下嘴角。

只要有他在,无论遇到什么都不用怕。

邵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所有人踏实。

他能有受万人仰望的这天,全都是因为走了好多普通人根本不敢走的荆棘路。

即使已经没有身份说这句话。

但她还是偷偷的,替20岁那时的自己说一句——

邵临,你瞧。

现在没有人会再以偏见看待你了。

第 78 章 你销声匿迹

Blme:78.

事情的处理办法全都落实下去了,虽然展览的暂时停止了对外的预约售票,但是如果乔峻栽赃的事情解决得够快,他们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不会耽误原本计划的开展时间。

童云千从十一岁开始学画,到现在,绘画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作品被乔峻用这种方式践踏侮辱的。

不仅要维权,找他的陷害证据,她还要想办法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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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这种东西,功底是最结实的证据。

干等着技术检测可不行,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童云千找了一圈,看见制作团队的领导和博物馆的主任以及邵临聚在一起商讨,她主动走过去:“领导,我有个事情。”

“自证的办法,就是我再以这次的展览主题重新为每件文物画一套动态插画和拟人形象,全程录下绘制过程。”

她娇丽的脸写满了坚决:“我的风格一时不会变,笔触也不会变,这样最后再发布出去,乔峻画不出来,谁是抄袭者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伸手,将它拢紧,疲惫地揉了揉眼。

清醒后,发现章序不在床上。

童云千坐在陪护椅,转过脸,恰好看见,他正试图降下那扇坏掉的百叶窗,男人轻轻蹙眉,额前碎发散乱,能看出来,为了不弄出声响,在竭力克制动作。

但凭他自己,无法修缮如初。

章序尝试未果,察觉童云千已经醒来。

“还是吵醒你了。”他无奈说。

童云千语气温淡:“没事,是我先醒了。”

清晨的高级病房,窗外天光渐亮。

他穿宽大病服,身形落拓修长,清瘦且消颓,昨夜凌晨还在发烧,眼睑有淡淡乌青,颧弓微突,有种形销骨立的孤绝感。

漆黑的眼,沉静地看着她。

童云千蓦然想起,他演过的文艺片镜头。

在大荧幕里,他是诗人,是郁郁不得志的青年教师,某个如常的夜晚,他将精心装帧好的手稿,散乱堆叠在平时伏案写作的桌面。

拾起火柴,嚓一声响,划过纸盒侧面的砂纸,将所有心血焚灭。

火光跃动,他漫不经心抬起眼。

打破了第四堵墙,跨越次元,穿透时空,仿佛看向屏幕前的所有观众。

他的目光分明隐忍,却格外有洞穿力。

有那么一刻,童云千感觉心脏收陷。

她被那道眼神击中了。

戏里的特写镜头,足够撼动人心。

但意识回笼,她想起一句话——

见过戏中的人了,未免会嫌眼前的人没意趣,大抵是散场后的忧悒。*

昨夜没睡好,她大脑缺氧,有轻微晕眩感,从陪护椅处起身,告辞:“我该走了。”

“去哪儿?”章序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再休息休息。”

她的指肚柔软微凉,轻轻碰他的手,往外推,“不休息了,我还要坐地铁回去,下午两点有课。”

“什么课?”章序诧异。

童云千将他的羊毛外套脱下,搭在椅背,“团长介绍的工作,周末教小孩跳芭蕾,赚些外快。”

章序在她转身时,及时将她右手牵起,男人的掌心很凉,有薄茧的微粝触感,明晰修长的手指慢慢拢紧,以一种温柔又掌控的姿态,有力地包覆,不许她挣脱。

他低下声音,淡淡问道:“周末不休息吗?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童云千没回话,心底生出一股难以言状的自卑感,差距摆在这儿,他众星捧月,万人追逐。

她呢,还在为生计犯愁。

“你很缺钱么?”章序在她身后问。

童云千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变成一个涨满的水袋,这句话,像拿了根削尖的铅笔,将那层薄薄的塑料,扎破了。

她垂眼,艰涩说:“嗯…有些周转不开。”

“怎么没跟我提过?”章序的语气,难能变沉了几分。

童云千的声线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反问道:“为什么要跟你提?有这个必要吗?”

——“我是你的男朋友。”

说的是陈述句,但像问句,也像祈使句,仿佛在同她确认,他们没有分手,还在一起。

童云千只是沉默,没反驳,也没确认。

有隐隐烦躁在男人眼底浮现:“那份工作不要再做了,你需要多少,我转给你。”

“我是还在跟你交往。”她终于开腔,直视他的目光,“但并不需要你的钱,我缺不缺钱,从哪里赚钱,辛不辛苦,都是我自己的事。”

许是生病的缘故,章序的语气,不似平日温柔,而是沉硬的,偏冷的。

倒像金主在施舍包养的情妇。

童云千的心脏像被揪紧。

虽然咽不下嗟来之食,但被逼到这个份上,如果男朋友提出,给她笔钱,让她周转,她不会清高到不去收。

而且,她也会让他打个欠条,等经济状况好转后,就还给他。

但她跟章序之间不一样。

他对她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她也没想好,要不要跟他交往下去。

既如此,就没必要在金钱上,有任何纠葛。

少女的皮肤在熹微下,白得近乎透明,长相分明是易碎的,脆弱的。

她微微抿唇,眼神格外坚韧,有种不服输的倔强感。

章序脸色转冷,手指渐松,将她瓷器般白皙的手放开。

是了,这是真实的童云千。

她不是蒋冰嫣,不是任何人,她们的侧颜固然有相像的地方,但仔细看,童云千更清冷。

她是敏感的白天鹅,也是骄傲的黑天鹅。天鹅优美,出尘,或许会因身姿轻盈,而显纤弱,但终归属于猛禽,无法被豢养在笼中。

在某些瞬间,他因她的独立,她的坚强,而心生怜爱,但却无法一直忍受,她过于固执地同他保持距离,厘清界限。

未来如何,他说不好,但是眼下,他不想让这个女孩离开他,那么,她该学会服软和示弱,偶尔依赖他。

病房的气氛,冷凝了片刻。

出于演员的天性,章序惯会控制情绪,不过几秒,便恢复了温雅的翩翩风度。

“等一下。”男人唤住她,翻出手机,拨了通电话,“你不需要我的钱,但至少让我帮忙,叫司机送你回去。”

童云千停住步,无奈说:“谢谢。”

她清楚,刚才应该驳了男人的面子,他好心提出送她,总不便再没分寸拒绝。

等车的时当,章序询问了她的状况。

“告诉我,为什么会缺钱?”

“长辈生病,房租太贵,哪样不需要钱。”

“你住的房子,是租的吗?”

话落,童云千无声看他。

大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控诉意味。

更让她心凉的是。

她从前同他提过,她在跟别人合租,而章序却不记得,或许是他忘了,又或许是,在她说话时,他根本就听得敷衍。

章序握拳,佯装清咳,有些尴尬地找补,“舞团没给你们舞者分配住处吗?”

“都什么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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