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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杨梦一应道。
然而去卫生间前,她还是特地走到厨房里,迎着赵红敏拥上去,“我回来了。”
赵红敏围裙还在身上,刚想说衣服脏,但一个拥抱挥散了所有未言之语,便也只像家长一样,由着她抱了抱。
“别磨蹭了,”待两人分开时,她还是笑着催她,“洗手去。”
杨梦一这才乖乖照做。
杨梦一面前的米饭,虽然不像小山高,但也如同丘陵一样冒起和缓的弧度
“先吃着,吃不完也没事。”赵红敏提前截住她的话。
杨梦一眨着眼,“行吧。”
“红敏把我压箱底的干货都翻出来了,”萍姐捧起碗,抓过筷子,朝汤煲抬抬下巴,“你待会多喝点汤。”
杨梦一笑着点头。
她们久没团聚,边吃边聊,虽然都不是话多的人,但你一言我一语,倒也一派和乐。
直到杨梦一说自己打算离职。
杨梦一不算事业型女性,但走到今天的高度,她的认真踏实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会儿忽然说要放弃,也不怪两位长辈惊讶到忘了咀嚼。
一旁的萍姐显然猜到了什么,虽然表情也隐隐写着不赞同,却没开口。
但赵红敏的人生经历跟萍姐截然相反,除开姚常伟这个意外之外,她的一生可以说循规蹈矩到了极致。
刻苦学习之后认真工作,在她看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人生路径,所以杨梦一这个突兀的消息在她看来处处怪异不合理。
她先前也知道杨梦一去照顾生病的罗颂了,但此刻,理智依旧为讶异让了道,只急急忙忙问道:“怎么忽然要辞职,是发生什么了吗?”
搅乱湖水的杨梦一将她们的反应都纳入眼底,犹豫一瞬,却还是说了真话。
“我想好好陪着罗颂。”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对着曾认真教导自己的恩师,她莫名有些愧疚,目光因此软落下来,掉在了桌面上。
赵红敏的确不能理解,不认同道:“那请假也可以的嘛,不用直接离职啊。”
她皱着眉,苦口婆心道:“虽然你工作能力很好,但要是之后再求职,就要面对不少困难了。”
“三十五岁未婚未育女性的求职困境你应该知道啊。”她的声音因真切的担忧而紧绷起来,“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吗?”
杨梦一像被训诫的学生一样,悄悄端正了姿势,“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不过工作一为实现自我价值,二为赚钱,前者我倒没什么执念,后者的话,工作这些年的存款加上卖房的钱也不少了,够用很久很久。”
“而且请假的话,时间长了不好交待,我是组长,还会耽误其他同事的工作进度。”她的表情为难。
但她的解释并没有抚平赵红敏的眉头。
“可你这……”赵红敏叹气,“太莽撞了。”
一直沉默的萍姐忽然出声:“小罗情况不好?”
“不太好。”杨梦一抿唇,视线飞快地抬起,从她俩脸上点过。
赵红敏动了动唇瓣,像是想说什么,但萍姐隔空递来一个眼神,止住了她的话。
片刻后,杨梦一再开口,声音里渐渐漫上低迷。
“我不知道她的病会持续多久,我要让她相信我不会再离开,我想让她踏踏实实地放下心来。”
简短的几句话后,杨梦一咬住唇,表情更见失落。
“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萍姐淡淡道。
杨梦一上下两排牙齿叼着下唇,咬了又咬,半晌后才终于松口。
“她好像很讨厌我。”
这话一出,场景好像忽然从家长指导孩子填报大学志愿,转换成了妈妈开导青春期因懵懂情愫而迷茫的女儿。
赵红敏愣了愣,转头望向萍姐,但后者并不回视,只脸上噙着不明显的笑意。
“你傻吗?”萍姐说。
杨梦一呆呆地抬头:“嗯?”
“如果罗颂真的讨厌你,你以为你还能在那房子里呆五天?”萍姐老神在在,“你比我们更了解罗颂啊。”
杨梦一皱着鼻子,勉强道:“我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又有没有什么变化。”
“本性是很难变的。”萍姐望着她,眼神比语气更温柔,“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萍姐的话掀起一阵风,将杨梦一烛火一样的晶亮的目光吹得摇曳起来。
她似乎怔忪着,又似乎若有所思。
第247章 梦一回家
赵红敏下午的车, 只杨梦一来送她。
萍姐年岁大,体力不支,忙活半天后忍不住犯困打盹, 这会儿在家里睡下了。
赵红敏轻装而来又轻装而返,也没太多离别的愁绪, 反正没过两个月, 暑假就来了。
站在车站外时, 她已经将杨梦一离职的消息彻底消化了。
人生如寄,她明白孩子快乐最重要, 其余的都不过是世俗刻板的规则罢了。
进站前, 她最后抱了抱杨梦一, “暑假见。”
杨梦一埋在她的怀里,安静地点头。
其实她现在比赵红敏还要高些,垂着脖颈将脑袋贴在对方耳边的样子,倒还真的像个孺慕的孩子。
赵红敏轻笑, 环在她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是安慰, 也是鼓励。
目送老师进车站后, 杨梦一没再去荣岗,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了罗颂那。
但今儿是假期最后一天,尽管非工作日,但路上竟有些堵车,途中一段一公里的路段堵了二十几分钟,等车停在小区门口时, 已近六点。
她念着罗颂一个人在家, 下了车就快步往小区里走,但没走两步又急刹车, 脚步一转,再次走出了小区门。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这会儿再在买菜软件上买的话,送来估计都得过七点,杨梦一决定去附近的小超市看看有什么菜能买。
但傍晚的菜摊几乎啥也没剩,她挑挑拣拣选出几棵还算新鲜的菜心,又买了块豆腐,想着晚饭干脆下个面算了,能快些。
可再快也得小半个钟,杨梦一付款时看了眼时间,粗略估算一下,发现晚饭最早也得七点半才能上桌。
一想到这,她便有些焦急,毕竟她们平时可没这么晚吃饭,她担心罗颂的肠胃会不舒服。
从超市出来时,她的步子明显急促许多,跨得又大又快。
然而,她肩上那比离开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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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多又重得多的行李袋,却拖了后腿。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杨梦一觉得半边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看着眼前的阶梯,她深吸一口气后,才憋着劲儿往上爬、
但终于踩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她还是累得嗬嗬喘气,靠着扶手歇了会儿才勉强能迈步往家走。
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黑透了。
杨梦一一抬脚,感应灯亮起,她将装着蔬菜豆腐的塑料袋的提手穿到腕部,才伸手往行李袋边摸钥匙。
她的肩膀又累又痛,动作也不甚灵活,好一会儿后才捏住钥匙,在接连两声咔哒后,打开门。
屋里灌满了夜色,黑魆魆一片,仿佛无人在家。
杨梦一愣神一秒,目光却如飞蛾一般,转瞬被最远处的阳台上的亮光吸引。
她定睛一瞧,那红红的是一点火光,在漆黑中若隐若现、若明若暗。
“……罗颂?”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确定。
尽管她的声音极轻,却还是仿佛带起了某种强烈的震感。
嗒地一下,那火光掉在了地上,随之而来是有如实质的视线,在漆黑中,钉在了她的身上。
杨梦一睁大了眼,试图辨清眼前的一切,却只能模糊地分辨出那道凿进黑暗中的更黑的影子,那是罗颂的形状。
秦珍羽是四点多离开的,那之后,罗颂就回床上窝着了。
但她毫无困意,只是睁着眼,在床上发呆罢了。
恍神中,仿佛有人按下了倍速键,待罗颂思绪回笼时,左右邻里家已经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声了。
她的手机早已没电了,但她懒得充,只在天地万物的变幻里推敲时间的脚步。
她缓慢地转转眼眸,目光像耄耋老人一样迟钝地踱至窗户处,窗帘缝隙里漏进的昏黄夕辉,映得她的浅瞳颜色越发浅淡。
罗颂似乎又走神了,直直地盯着那线光,看着它如何越发低沉。
耳朵听到的世界是热闹的,但眼睛触及的一片幽暗却寂寥无比,相悖的感知撕扯得她头皮发麻。
混乱中,罗颂久违地想要抽一根烟。
罗颂并没有开灯,打扰屋内的昏暗,这漆黑夜色让她怪异地升起些安全感,类似被世界遗弃所以无需担忧他人目光与规则的自由。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放烟的柜子,在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一条塑封完整的香烟,和买烟时老板送的火机。
火机不贵,是最便宜防风火机,机身上印着俗气又喜庆的“恭喜发财”。
罗颂一直在同一家烟酒行买烟,就在小区附近,次数多了就成了熟客,不仅买烟时会搭个火机什么的,有时候她路过,老板都会跟她打声招呼,甚至给她递根烟。
罗颂坐在阳台的露营椅上,敛着眼,没什么表情地拆出一盒烟,又熟练地撕开塑封,扯掉锡箔纸,抽出一根香烟。
她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但这套动作做过无数次,无需动脑,手自然而流畅地捏破爆珠,随后将烟塞进她的唇瓣之间。
她一手揿着火机,另一手习惯性地挡在火苗旁,微微垂头,叼着烟探进火焰里。
烟丝被火燎得发出轻微细响,烧出亮红的光,罗颂深深吸进一口气,待尼古丁在肺里转一圈后,才仰着头徐徐吐出。
然而虽然动作不见生疏,但她的这具身体太久没有接受过香烟的刺激了,只这一口,竟就让她有些头昏。
罗颂阖上眼,眉头因不适而蹙起,但嘴角却不由自主扯了扯,为自己无用到了极点而笑。
她忍着不适,将一支烟一点点抽完,随后卸了力,整个人仿佛融在了椅面上。
但没一会儿,她却再次拿起烟盒,抽出第二支烟,并点燃。
罗颂其实已经有些犯恶心了,却没掐灭火苗,只是在第一口后,两指夹烟,任由烟雾缭绕四溢。
泛滥成灾的阒寂中,升腾的烟雾看起来也是热闹的。
她衔着烟的手指极细,只有指节处兀然突起,远远看着像是两条细影。
她就这样再次发起了呆,坐在阳台上,看无尽苍穹被同样无尽的黑暗渐渐蚕食。
她在等待一场夕阳的落败,等待墨色完全占领天与地。
她无事可做。
第248章 罗杨对话
医生调整过的药——那些大大小小的药丸大概是有用的, 罗颂能感受到力气慢慢回到躯体里,思绪似乎也逐点逐点清明起来。
但她也是在这被称为“康复”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与生活的空荡。
她的每一天都是摊开的白纸, 日复一日地,重复无意义的白。
直到杨梦一带着一身色彩闯进来。
但杨梦一又走了。
习惯是可怕的, 从前她并不觉得这间房子有多冷清, 但只几天后的现在, 她就因屋里少了另一道呼吸而感到无名又强烈的清冷。
她只能克制着将她的名字清出脑海,试图对抗这漫天遍野的僻静与荒凉。
但这太难了, 罗颂仍没能完全收回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本能与意愿的相左使她不得不用尽全力, 精疲力竭到脑袋发疼, 冷汗直流。
片刻后,她拢起膝盖,手肘因无力而支在大腿上。
罗颂太瘦了,皮肤之下没有多余的脂肪, 这个动作仿佛是尺骨撑着薄皮,硬生生戳在了她的股骨上, 隐隐带起痛感。
可不止这一处, 她觉得自己似乎哪哪儿都疼,无处不在的不适逼着她弓起背脊,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将疼痛挤出体外。
然而这见效甚微,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她的耳中又响起某种嗡鸣, 那些人声车声风声与其他所有的喧闹, 都陡然变得忽远忽近,宛如被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挡着。
也因此, 玄关处钥匙与门锁的响动才忽略了,直到那一声清脆且疑惑的呼唤传来,罗颂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杨梦一……回来了。
不是幻觉。
杨梦一不知道罗颂的心理活动,在担忧与懵然中无法遏制地腾起火气,心想就半天没看住,罗颂怎么就跑去抽烟了。
她顾不得其他,完全不在乎豆腐会不会被压碎,直接将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全部撂在地上,随即大步朝阳台迈去。
她走得是那样急,几乎要跑起来一般,跨到阳台才陡然刹住脚步。
“你……你你……”杨梦一在这瞬间忘了她俩之间七年的隔阂,气势汹汹地叉住腰,但话说出口,却又软面而结巴。
黑暗中,罗颂或许轻笑了声,一字一顿道:“我什么?”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杨梦一愣了愣,且不合时宜地觉得她声音中的沙哑让人心和耳朵都痒痒起来。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欣赏嗓音的时候。
“你怎么抽烟!”她皱着眉,但脸部肌肉拼出的表情上却写满了心疼,“你的情况能抽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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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颂自杨梦一念出她名字那一刻起,就进入了一种堪称戒备的状态,防备着她的亲昵与甜蜜,也防备自己耽溺于其中。
因此,尽管浑身不适,她却比她调整得更快,每一道渐缓的呼吸与每一个说出口的字,都毫不犹豫地戳破她心底那些微妙的欣喜。
再开口时,罗颂冷淡如旧,也没有回答杨梦一软塌塌的质问。
“你来干嘛?”她话说得平静,甚至有些冰凉。
杨梦一的急切被罗颂泼了盆冷水,火焰顿时灭了,但灰烬中仍有余热、
她紧接着道:“我回来……”
但罗颂打断了她,像最严格挑剔的语文阅卷老师,逐字逐句地抠字眼。
“是‘你来’。”她说。
杨梦一脑子里的线忽然就连了起来,聪慧地听明白了她的未言之意——是“来”,不是“回来”,这不是你的家。
悲伤很轻易地涨了起来,泡得她湿漉漉,就连眼睛都染上绯红,再开口也带着潮气。
“是回来啊……”她的声音里再不见气焰,低得像呢喃,“我回家啊。”
昏暗中,罗颂看不清她发红的眼,却清晰听出了她嗓音里的酸涩,但她没说话。
无言加剧了对峙意味的发酵,两人一站一坐,相隔不过一步,却好像隔着万丈鸿沟。
罗颂好不容易定下的心神被她两句话搅翻,混乱得让她难受,于是撇过头,面朝夜空,再不看她。
杨梦一觉得自己只要一对上罗颂,心智仿佛就要幼稚二十岁,对方一个轻飘飘的抗拒举动,就足以让她瘪嘴想哭。
但她还是忍住了,垂落在身旁的两只手握紧拳,大拇指死死抠住食指指节。
“你要赶我走吗?”杨梦一说。
五月伊始就闷热异常,但夜里仍有凉风。
楼底下饭后散步的邻里的交谈声,与不知哪只小狗的嗥叫,都被习习微风卷起,扑到了她俩身上。
罗颂的沉默被衬托得更叫人窒息。
就在杨梦一以为罗颂不再打算开口时,她却说话了。
“我从来没有赶你走过。”她说,“是你走了。”
罗颂的声带似乎被四十目的砂纸胡乱打磨过,声音粗粝又嘶哑,突然地揭开她们自重遇以来,从没提起的七年前的分离。
杨梦一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在怔然的几秒里,她的大脑却又似乎自动启动了某道程序,分手前的种种如幻灯片一样快速回闪。
待一切停止后,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她知道,自己大可将宋文丽说过做过的所有通通倒出,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和折磨一一道明,但她也同样清楚,这于事无补,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她的每一句自辩都只能减轻自己的负疚,却无法治愈罗颂身上的疮疤。
或许最后,她还是会对罗颂讲起这个故事里,她一无所知的部分,但现在却不是适合细谈过往的时候。
但杨梦一却不知能说什么,唇瓣动了动,最后说:“对不起。”
可罗颂最不想听、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道歉,“所以现在的一切算什么,是愧疚的赎罪,还是对旧情人的施舍?”
她的声音像三九天里的冰,带着刺骨的寒凉。
她尽可能让自己声线平稳,但冷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颤抖起来,尾音因此显出颠簸的幅度。
杨梦一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摇头的都不知道,她只是无意识地摇着,像是这样就能抵御罗颂话语中的绝情。
“不是施舍。”她开口,终于压不住的哭腔重得仿佛是在嚎啕大哭,“不是旧情人。”
“我喜欢你的。”她说,“我一直喜欢你。”
第249章 罗杨
罗颂以为自己疯了, 以为心中长久的谵妄终于化成了幻象。
她连做梦都不敢梦得这样圆满,但耳边响起的字字句句都无比清晰,即使是泣音也掩盖不了其中的坚定。
她的心脏一跳, 如同跃进最深的沟壑中,半晌缓不回来。
可罗颂再开口, 戒备之意却更为明显, “我不信。”
未等杨梦一有所反应, 她的第二句话便紧随其后而来,“我不要了。”
罗颂的每一个字都吐得极轻, 仿佛云淡风轻一般, 但她的肢体语言却做了叛徒。
僵硬的脖颈、话音落下后仍死死咬紧的牙关, 还有始终不敢回视的目光,通通都与她口中的拒绝南辕北辙。
但这两句话还是几乎将杨梦一击碎了。
她的身子晃了晃,要坠未坠的那一刻及时抓住了阳台推拉门的门框,才免于倒地的狼狈。
这动静明明也不很大, 但罗颂还是敏锐得近乎诡异地捕捉到了,并在脑中绘出一切。
她将手往怀里收, 随之攥起拳, 久未修剪的指甲将掌心抠得生疼,但面上却没有溢出分毫痛苦。
罗颂的思绪纷繁凌乱,如同祁平近来漫天飞扬的木棉花絮,扰得人心烦躁。
一片混乱中,唯有一个想法始终高悬——杨梦一这次大概是真的会离开了。
杨梦一很久都没有说话,只垂头, 茕茕孑立, 整个人哀哀的,又低低的。
她是那样安静, 让罗颂有一瞬间的晃神,仿佛她早已离开,是自己没有听到脚步声。
她下意识屏住气,才在细风中辨出她散碎的呼吸。
罗颂却又因此生出些难捱的痛苦来,既定的结局摆在那,每一秒钟的拖沓都如同浇在火上的油滴,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皮肉被烧得滋啦作响。
就在她几乎要受不住这一切时,杨梦一终于开口了。
“你不要什么?”她的声音不复清脆,只有话中的颤栗依旧,“你不要我吗?”
没人应她。
杨梦一咬着唇才压制住喉咙里的哭泣,再次问:“你不要我吗?罗颂。”
然而按下哭音也无法令她的声音听起来凝实多少,她的每一个字都像站在钢丝上一般,脆弱又无助。
但她的执着与之相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出同一个问题,像是不问出一个答案就不会收口。
罗颂知道自己该干脆又肯定地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对”字,也足够让这场煎熬就此停下,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个字。
她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违心的话。
两人仿佛在进行什么接力赛,沉默的棒子从一个人手中递到另一个人手里,在被无声的重量压垮前又将接力棒传回去。
现在,棒子来到了罗颂的手里。
只一秒,她就觉得自己要被沉默呛到窒息。
良久,当杨梦一终于动动,稍稍抬起头时,那双被泪水打湿成一片泥泞的眼才终于露了出来。
但她的眼眶里仍源源不断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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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积蓄,一滴又一滴,一行又一行地从脸颊边落下。
睫毛被泪水糊得糟乱,三三两两粘成簇,这让世界映入她眸中时仿佛隔了一层水幕,一切混沌难辨。
可她还是用力地望着罗颂,在混乱* 中紧紧看住她唯一在乎的人。
然而罗颂真的很小气,任凭灼人视线怎么在她身上停驻,她也不肯回头。
杨梦一的眼睛睁得发酸,盯视着罗颂发丝蓬乱的后脑勺,盯久了,竟有种错觉,仿佛眼前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这近乎无稽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还是让她心跳漏一拍,并下意识弯腰矮身,慌乱而莽撞地伸手捉住了罗颂的手。
她要在罗颂消失前抓住她。
第250章 罗杨
手被握住的一刹那, 罗颂浑身一震,仿佛有道电流自相连处窜了过来,将她所有的防御通通震碎。
杨梦一也是一怔愣, 却是为了手心处轻易可感知的薄弱。
五月初的天,罗颂仍穿着薄长袖, 祼露在外的一截手腕似要断未断的枯枝, 肌肤也如树皮, 凉凉地,很干燥, 似乎来一阵风, 就能将她吹散。
她能感受到两手相触的瞬间, 罗颂轻微地挣了挣。
杨梦一慌乱地收了力度,却固执地牢牢地圈住她的手,五指轻轻地压了压,罗颂便再不动了, 只由着她箍着她的手。
但她不敢自大地给她的退让套上纵容之名,只想许是虚弱让她未能达成目的, 待自己松手时, 她肯定还是会头也不回地走,又或者让自己走。
肌肤相接并不足以安抚住她此刻的惊惶,她只迫切地想要再抓紧什么。
从前有人说她很知世故,是能将话讲得漂亮又圆滑的人。
就连莎莎也揶揄她能一脸真诚地将人哄进自己精心设下的套里,能眼睛也不眨地说出一句又一句油滑的谎话,说她去金玉宫一定能将客人口袋里的钱都诓进自己钱包里。
但她的伶牙俐齿在罗颂面前却钝了锈了, 一张嘴, 她就险些被口水呛着,气没喘顺, 便忙接着开口。
“我要辞职了,我不会再走了,真的。”
“我只能呆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家啊……”
“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平时就不出现在你面前,绝对绝对不会惹你烦。”
“你不信的话,我一点点证明给你看。”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对,你可以讨厌我,但你要给我改正的机会嘛,我哪里不好,只要你说我就改。”
杨梦一自信能做到每一个许下的承诺,但罗颂听而不闻的样子却还是让她害怕。
从嘴里吐出的字词渐渐扯得她喉咙发紧,但她仍不停下,只慌乱地将所有能想到的加分项通通倒出。
只是她话越说越混乱,句与句仿佛互相掐着架。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再找不到逻辑,只固执地恳求:“……别不要我。”
她将这话说了很多遍,一声低过一声,最终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声音,只是唇瓣张张合合,无声又倔强地重复着。
再后来,她仿佛也累极了,才终于不甘不愿地停下,但手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了一层薄薄的汗,蹭在了罗颂的手腕上。
一阵凉风掠过,拉紧她脸上一条一条原就绷着的线,那是眼泪淌过又风干的痕迹。
她迟钝地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另一只手也按到了罗颂的手上,这会两只手都缠在了她的手腕上,仿佛无望之际的最后一搏。
但罗颂仍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没有施惠她丁点心软。
悲伤是无底洞。
杨梦一的脸上胡乱一片,明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却仍能露出更难过的神情,眼角眉梢都无尽地往下压去,露出低微如尘埃的弧度。
她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但就在这时,天似乎下雨了,有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然而她往外望去,万家灯火不见模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罗颂的眼睛下雨了。
这让杨梦一猛地攥住手,几乎是抓一般握紧了罗颂的手腕。
她抬头,“罗颂……”
她的声音低哑,听起来仿佛正在哭泣的人是她。
“罗颂,让我看看你。”她说。
但罗颂没有扭头,整个人像凿进夜色中的影子,也正因如此,杨梦一很分明地看清她喉结的滑动和颈部忽然峦起的青筋,没过几秒,又从腕处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罗颂看起来痛苦极了。
杨梦一见不得她痛苦。
她蓦地升起些勇气,忽然站起身来,但始终牵着罗颂的手腕,甚至将她的整条手臂都拉起来了些。
“我要看看你。”她又说了一次,并缓慢地抬脚,往罗颂的另一边绕去。
她要走到罗颂面前,她知道罗颂也知道她的意图。
其实这距离不过两三步,但她走的很慢,慢到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落下的,慢到罗颂可以在这被无限拉长的秒钟里随时躲开。
但罗颂没有,而杨梦一又因此生出更多的勇气。
她是屏着呼吸走到罗颂面前的。
罗颂闭着眼,只眼皮在颤动着。
外头的灯火将她的泪水照得发亮,像太阳下结冰的河面冰面,但那河中江水尚未完全宁冻成冰,仍有水流不竭而安静地奔涌。
杨梦一不知道泪水是要有多少,才能够完全不见珠状,只一线线地往下淌,但她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她看到那些眼泪划过她的鼻翼,又滑至嘴角,最后才聚到下巴上,仓皇地坠落。
心伤时流出的眼泪是最苦的,杨梦一望着她被泪水浸得湿润的嘴角,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在罗颂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伸手将两掌贴在了她的脸颊上,而大拇指则轻轻地摁在了她的嘴角处,袭夺改道。
但她此刻最大的心愿,还是让罗颂不要哭,不要这样伤心地哭泣。
不过,如果她能看到自己的脸,或许会发现,她的表情和罗颂看起来如出一辙。
悲伤在她们的脸上刻出了一模一样的痕印。
可杨梦一顾不得自己,只抖着手,捧着罗颂的脸,低声喃着她的名字。
“罗颂……罗颂……”
罗颂的颤动在一声声低喃中越发猛烈,像是灵魂被煮沸。
她能听到那声音越发小了,却不知怎的,又越发近了。
最终,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脸上。
杨梦一的唇贴着罗颂的脸,从额头到眉毛,从眼睛到鼻尖,一点点擦过去。
她依然缱绻低吟着罗颂的名字,她唇瓣的触碰没有丝毫挑逗的意味,她像深林里的神女在给病人疗伤一样唤她碰她。
她仿佛是在试图疗愈罗颂的灵魂。
“不要哭了,”神女说,“你不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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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凡人就神奇地止住了泪。
“你不要难过,”神女又说,“让我陪着你,我们慢慢好起来。”
于是凡人无法抵抗地臣服了,连带着大脑中声嘶力竭的理智也平静下来。
一切就此陷入安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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