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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巧饰伪(五十一) 宠妻之名远播。……
许问涯说着, 拉过她的手,挪动了下串在她腕子上的金线,长指划拉过几面金牌与两双钥匙, “这几张都是京郊的庄子, 娘子挑一个地方, 以后我下了值,尽量往那儿来?”
他的自由来去, 放在世家妇身上,着实是不大被赞成的。云湄虽然有些意动, 毕竟这一趟还有遗憾,时间赶不及, 山庄里的名品温泉, 还没能享受。可是心动归心动, 嘴上也只本分道:“我得侍奉公婆。”
许问涯听罢,微微压了一下眉角,一时间没说什么。柳氏便也罢了,都是些小伎俩,明面上的来往起码还是勉强过得去的。但他那个父亲……
当年他阿娘的死, 没那么简单, 改嫁的念头一动, 他父亲那一些留人的手段,想想都实在教人恶心。许问涯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于权术的算计上,他实在与他一脉相承,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便在宦海之中风生水起。
当然,一些掌控欲,也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恶劣的传承。眼下只能时刻提醒自己, 这些特质,花在官场上是如鱼得水,但在感情上要多加纵容,争取不重蹈那疯魔的覆辙。
因为当年的旧事,许问涯对这个父亲只有厌烦和憎恶。父子之间不是普通的罅隙,而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过,许问涯并不想把这些烦心事过渡给无辜的妻子,压下思绪,换了个轻松的语调,以家常的口吻说:“有什么的,四哥他们也总是以事忙借口说不在老宅住,接了江陵的任后,干脆把四嫂一块儿往那厢带了。他们要说,也是先说我上头的哥哥,还轮不着我。”
云湄也略略知晓,许三老爷的妻子,对鸣阳郡主这个二嫁妇颇有微词。早前叶皇后还没卷入巫蛊案的时候,她不敢表现,后来事发,叶皇后受冷待、太子也被带累削权,鸣阳郡主原先的夫家堪称一落千丈,叶皇后说是将鸣阳郡主当亲女儿对待,但到得这般连自保都难办的地步,哪里还能顾着给她撑腰?
眼瞅着婆媳之间的水深火热一触即发,许四郎便干脆将鸣阳郡主带着一起赴任了。
许问涯方才的一番思量,云湄根本不得而知,只想着许问涯与他那些兄弟不尽相同,他将来得掌家印的,作为他的妻室,有些事情不能闹得太过,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到位的,哪怕柳氏当真是个闹天闹地的搅事精,她明面上也得将晨昏定省做到位,以把持孝道。
所以当下只含混地说:“再看吧。”
不过……她偏头看了许问涯一眼,他说起这些家常来,那一句“还轮不着我”,神色还挺可爱的,显出一段贵公子的骄纵感,对于许问涯才及冠没多久这回事,云湄头一遭有了实感,也确实是年龄小,才会留存这种没来得及褪干净的骄气,不像她,虽然比他矮上几岁,但鞘囊里揣的是毒妇的芯子,一路磋磨过来,早就没了这些俏皮劲。
这也是私底下亲昵接触,才有机会看见的鲜活,若是以她真实的身份,哪里能见着这样的许问涯。
一时间新奇地多瞧了两眼,在他疑惑望过来的那一霎,调转脑袋看窗外风景去了。
***
时近秋闱,京城范围的秋试督办交由何大儒把控,正是忙的时候,等闲抽不开身。夫妻两个倒也没麻烦他,横竖这又不是正经的外家,这趟归宁,意思意思得了。
人是由何大儒几个信得过的老门生接待的,男子们凑在一堆,又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儿,聊的话题,不外乎一些时局的动向,政策的更张。
云湄不大耐烦与他们听朝堂上的事,昏昏欲睡,眨眼间扭了两下坐姿。也就是这细枝末节的动作,令许问涯看出来了,“娘子不是与何家姑娘是手帕交么?晚膳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你去与她见见吧。”
虽然永靖公主凭借一己之力调转了京城的风向,令时风开化了不少,但业康伯府这样的门第,任尔东西南北风,是照旧规矩重,一些繁文缛节,也是他们的底蕴所在。何冬涟没出阁,等闲不能出外院来接待,更别说是男子多的场合。云湄点点头,由伯府的门房婆子比手引领着,自行往内院去了。
云湄很快便见到了何冬涟。
彼时何冬涟正在找幕篱。因着算起来,她已然很久、很久都没出门子了,所以,对于幕篱的去向,底下伺候的丫鬟们居然一时半会儿也摸不着头脑。于是,整个谨行院都跟着忙得团团转。
陡然见云湄由婆子带进来,何冬涟懵了片刻,赶忙凑上前拉住她的手,身上还有急切的余韵,半晌才缓过来,嘟囔说:“我正急呢,想着姐姐今日跟着姐夫归宁,出双入对的,实在没有单独把你喊过来的道理,只能干脆出去见你了。”
她一贯规行矩步,倒是鲜少有
这种躁动的时候,姑娘家的活气焕发出来,云湄看得可爱,想伸手抚抚她毛毛躁躁的鬓发,刚要开腔——
“你直接出去见不就是了,用不着找帽子。”
冷不丁,斜刺里横进来一声,也紧跟着一道“倏倏——”破空的尖锐动静。云湄循声转头,就见一劲装女子弓挽满月,正往不远处的稻草人身上射。触及她的目光,微抬了下巴,便算作打招呼了,干净利落,没有多的繁琐见礼,眼睛一觑,又偏回去瞄准。
何冬涟有些嗫嚅,“可是,如果教祖父知道了的话……”
何冬越一脸的满不在乎,抬腕、搭弓,又是利索的一箭激射,随口道:“嗨呀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么?只要有你阿姐在,全都紧着我罚了,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脱弦而出的箭簇,挑着一点闪烁的寒光,呼啸破风。伴随着院子里丫鬟们迭起的惊呼声,裹挟着偌大的冲劲,将那稻草人扎得往后一仰,轰然倒在了地上。
何冬越却并不大满意的样子,百无聊赖地歪头瞧了瞧成果,只是啧了声,左右活动了下肩颈,随手把长弓抛在了墙上的挂钩里,兴致缺缺地说道:“这假模假式的,真没意思,还不如跟公主去秋狝。”
带着云湄进内院的那婆子,显然还肩负更重要的任务。她觑了何冬越一眼,很有些头疼的模样,半晌,才磨磨蹭蹭地挨过去,提醒道:“家主说了,那些教条一日没抄完,秋猎的名单上,便一日没有姑娘的名字。”
何冬越还是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劲头,挪了步子往云湄她们所在的八角亭里一坐,拈起茶点咬了一口,把长腿搭在藤椅上,偏过头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流云,一面咀嚼,一面不以为意地道:“祖父哪年不是借这个事儿卡着我的?哪年最后又让我去了?既然抄不抄都一个结果,我才不要苦了自己的手呢。”
见那婆子杵在那儿还不走,她有些厌烦了,扭过头来提议说:“莫如直接跟往常一样抄竹条子来打我吧,挨两下我乐意,弄些文墨家伙,真不行,我得吐。”
那婆子见有云湄这个外人在,才敢借势去施压,结果何冬越根本不要这个脸子,到头来倒弄得她自己有些讪讪,冲云湄干笑两下,悻悻然退下去了。
何冬越瞥了眼婆子的背影,浅浅哼了一声,“反正后头还有万贵妃的整寿呢,宪王最爱捯饬这些,错过秋狝也没什么,寿筵上还有得一番游戏。”倒是没忘了妹妹,睃过来一眼,“你们去么?小潋呢?要是想出去看看,贵妃娘娘的整寿是个好机会,那老不死的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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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也拘着你,我让公主托人参他一本,看他至时候敢不放你吗?”
何冬涟听见“老不死的”几个字,眉心就是一跳,忙打圆场,请云湄吃细点,推了几盏点缀精致的小碟子到她跟前,转移话题道:“这是仙味楼的莲花酥,那是我自己做的蔷薇露饮子,知道姐姐不爱吃甜的,没多添料,都是原本风味。”
云湄脸上没什么轻视之色,反倒很是新奇地瞄了何冬越两眼,这姑娘想干什么干什么,身上有股子自由劲儿,是她不曾拥有的。何大儒那老顽固,底下居然能教养出这么匹野马,想想也是生怪。
手上倾倒,抿了一口香饮子,又是淡出鸟的风味。明湘看她不大受用地咬唇,及时暗地里乜了她一眼,云湄收到鞭策,只得收敛神色,夸道:“实在香,冬潋妹妹的手艺,自是没甚可挑的地方。”
暗自在喉腔里咂摸了几下,还是压根没味儿。心里沉吟着,这般清淡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倒是将盏子放回桌上时,手腕上蓦地传来琳琅声响,那是代表金山银山的美妙之音。
云湄的心境,一下子就舒坦了。
对面的姐妹两个都循声看过来,那金串掩在长长的衣袂里头,等闲看不见,倒是恰巧天边油云飘移,日光明灭,映在她腰间的环心真珠上,层层机括拧扭转动,晃漾出连串儿的炅炅光彩。
何冬涟眼睛发亮,不无钦羡地道:“羽州天元寺的那一场大庙会,许多稀世的宝物都被拿出来镇场子,声势浩大得都传到京城这头了。听说庙会上有一颗非卖的展品真珠,硬是被藻鉴公子天价拍走了,便是这个东西吧?”
小姑娘家对这类玩意儿根本不具备抵抗力,更别说是这样希贵的、带有仙人开光色彩的传奇宝物。云湄见她蠢蠢欲动,摆明了是想摸摸看,于是便取下来,搁在了桌上,颔首说:“是呀。传说是百年前经过方外仙人点化,保长生久视、同心长存。”
何冬越原本不大在乎这些饰品之属,但那物太过耀眼,比她前阵子打的宝石刀鞘还要闪亮千百倍,不由也手肘撑膝,凑过来觑着眼睛,避其光华地瞄了瞄。
她是常在外头野的,一些风言动向,比何冬涟要灵活,便道:“那藻鉴公子原本就是老多小姑娘的梦中情人,这下子宠妻的名头一传出来,好些贵女都羡慕坏了。”
云湄住在今阳,倒是不曾风闻这些,何冬越见她流露出几分疑惑,便多解释了几句——总而言之,他们才结亲没多久,便成了琴瑟相调、惹人艳羡的一段美妙佳话。更别说两人自小还是青梅竹马,这层天定的色彩一经添加,愈发令那些春心萌动的才子佳人们神往了。
云湄做出聆听的样子,只是矜持地淡淡莞尔,随着话题推进,渐次长睫轻垂,脸上显出恰到好处、但并不由衷的羞赧来。
——毕竟,环心真珠不是高价拍下赠予她的,妻子的身份也是李代桃僵的,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由衷愉快的。
是以,这些溢美传言,听在耳朵里,却落不到实处。只能勾出几分浅淡的尴尬,还有零星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遗憾与愧疚来。
真正的云湄,面对这般神仙眷侣,连羡慕的心思都不会有。过耳一听,便奔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因为,那根本是遥不可及的。
第52章 巧饰伪(五十二) 家花没有野花香?……
因着江陵隔得太远, 是以婚假的重点,不在于返外家,而在于明日的入宫复命。成亲那日, 宫中便派了中贵人到今阳老宅宣旨, 诰授“宋浸情”为外命妇, 这是身为许氏麒麟子正妻的恩荣,一成婚便有。
原说是今儿便入宫谢恩, 但因先前的急诏,计划整体推迟了一日。在业康伯府用完便饭后, 许问涯请示云湄:“娘子想去哪儿住?挑个离大内近的地方,翌日一早免得奔波。”
云湄虽然很想去泡一泡温泉, 但卉香山庄位于京郊, 打业康伯府坐落的安仁坊往那儿去, 瞧着天色,实在来不及了,更别说赶明儿还得入宫谢恩,云湄今天颠了这么久,实在受不住了。对于这些交通用物, 她本身就有些眩疾, 只是没有行船那般明显而已, 身上到底还是不大好受的。
无奈只能搁下享受温泉的想法,把腕子上套着的金串儿撸下来, 拨开牌子,一一照着底下錾刻的地址挑选。
接待的门生们开始留人,但主家不在,夫妻俩没有借宿的道理,再说了, 两下里的关系也不是多好,甚至还因当年的褫夺封号一事,隔着一层仇。
白日里,云湄隐约从卉香山庄的下人口中听说了这回事儿,是以,当下也没有借手帕交的便宜,提议在伯府下榻。
“钟清坊在哪儿?”云湄拈起一只钥匙,转头看向许问涯。横竖她是打江陵来的,不大知晓皇城的布局,也不算露怯。
许问涯道:“在永安寺旁边,能旁听来自于国寺的晨钟暮鼓而得名,离宫掖不多远。”
“那就这儿吧。”云湄说着,见下人正在沏一壶新茶,她胃里因舟车劳顿泛起的腻烦感还未全数消退,想多留片刻,于是又道,“吃完这盏茶再走?”
因着怕许
问涯不同意,云湄思索其中根结,打趣似的挨过去咬耳朵,说了句:“郎君上一次过府拜访,折了挺多好茶进去,多吃一盏,给它喝回来。”
许问涯听得轻笑,倒没说什么不耐的话,只将她的手牵进怀里,把金串重又套回腕上,尔后抚平没能及时放下的衣袖,动作细致体贴,眉目始终柔和。
看在外人眼里,这一双新婚夫妇郎才女貌言笑晏晏,好不登对。几个门生面面相觑,眼前这一幕恰印证了京里盛传的那些逸闻,不由纷纷失笑,十分识相地不再出言叨扰,眼中俱都流露出几分钦羡之色。
谁知,也就是这多留了一盏茶的功夫,生出了一阙不期然的插曲。
目下正值晡时末,日至悲谷,霞色弥天,大蔚的国子监散学恰是在这个时辰,何大儒所收纳在府上的那些学子们,三三两两地打外头回来了。
晚膳后的小茶席,设在外院的翠盎轩,恰巧临着伯府通往门生客舍的那一条鹅卵石小道,学子们散学归来,大多都打那儿过。
兀地一阵喧闹声传来,就见翠盎轩外的粉墙下,拉拉杂杂走过一帮正当年华的学生,着青衿的身影连串儿打随墙的花窗下映现,说地谈天和乐融融,是属于年轻人的青春氛围。
云湄循声看过去,视线掠过那群良莠不齐的,一眼便相准了一位身段细挑、气质出众的郎子,他臂弯里挽着卸下的学子冠,另一只手持着长卷,正首发披散地沐浴着夕阳,步子踏着足下的霞光慢慢徜徉,不急不忙地垂目阅览典籍。
在他腰间,那枚寓意着蟾宫折桂的香囊,又换了一个簇新的竹篾细罩以做外护。
正是她的表兄,乔子惟。
这么看着,他好像又变漂亮了。
云湄还没见过他散发的样子,不禁多睃了两眼,连许问涯挽袖给她递茶,她都没注意到。
兀自在心里头对比着这两人,许问涯沐浴毕、墨发披肩的模样她是看过的,毕竟天之骄子,哪怕摆出有礼识节的态度,身上也总凝着一段儿与生俱来、挥之不散的轻狂劲,纵然寝衣披发,也并不显得多么温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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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眼下的表哥,乖得让人想上手摸两把。
这么想着,唇畔扯出沉浸的笑弧来,倏而斜刺里传出一道清越的声线,霸道地截断了她的想头:“娘子,饮茶。”
细微的一声“磕唾”,久久未被云湄接过的建窑盖碗,转而搁在了她跟前的梨木小几上。
许问涯言罢,复又看她一眼,视线调向不远处的粉墙,似是不经意一问:“有认识的?”
“不认识呀。”云湄倒是十分随机应变,抬起手,指向粉墙下的那一丛紫铃藤,“喏,就是那里,倒是很漂亮,可惜我见识浅薄,叫不出名字。”
许问涯循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见盈满整片矮墙的紫铃藤被足量的暮晖肆意浸泡着,愈加显出极其浓稠的绚烂颜色,是异常夺目的存在,倒是着实漂亮。
在这满园的伶仃秋草里,确实容易引人投以注目,并沉浸其中。
许问涯看完,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浅笑,却愈加显得没甚表情,让人摸不透其意味。他转过脸来盯了云湄须臾,道:“那就是白天挑的那些花卉,不合娘子的意了?眼下看一丛野生的攀墙花,都觉得稀奇。”
云湄自卉香山庄乘车过业康伯府,晚膳前还被何冬越拉着尝试了一番射箭,这么来去活动,饶是山庄的仆从尽善尽美,而今鬓发也总有几缕散乱。许问涯探手,慢条斯理地给她梳发,完后拈了她一绺绸缎般的青丝,放在指尖勾勾缠缠,初始显得极尽爱怜,后来却莫名越绕越紧。
云湄毕竟是恶意里浸泡大的,对危险的感知足够敏锐,现下自然觉察到了一种紧迫感,就好像手上的动作,代表着他正在燃烧的耐性,她必须及时作出令人满意的回应,此事才能善了。
真是当下的时光太过惬意,饮茶赏景慢慢悠悠,从而疏忽了,有珊瑚珠的埋雷在先,她居然还这么不避讳,这不是险些将他心中的疑影坐实了吗?
心惊肉跳,她脱口道:“野花都是瞧个稀奇而已,自然没有山庄里正经精致娇养出来的好看啊,更别说是咱们白日里一块儿挑的。”言毕还不忘倒打一耙,拿一种无辜的神色瞄了他一眼,“郎君这是怎么了?一丛花而已,我多瞧几眼,你不高兴呀?”
许问涯端量她的表情,半晌,松开了那绺发丝。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转脸看向了别处,对自己的刚才的反应感到奇怪和抵触——那样细微却极具压迫感的动作里,似乎有他父亲的影子。刚才的神情,定然也是如出一辙的丑陋,幸好方才她没有始终看着他的脸,而只是捧起盖碗啜茶去了。
这是怎么了?说好不可以这样的。
就算那香囊跟何家小姐无关,当真出自“宋浸情”之手,那又怎样呢?龄玉已经嫁过来了,成了他的妻子,两家的联姻一成,乃是轻易无法更改的事实。
两人瞧着青梅竹马,实则多年没有联络,早前发生的那些事,都只是前尘而已,他当年没有心思参与,现而今也自然没有资格忿忿置喙,只能把目光放在当下,尽夫君所能去左右。
急切地想通过不磊落的手段去强行更改,这又跟父亲有什么区别?他断不能成为自己所恶心、讨厌的人。
少顷,许问涯偏过头来,那些莫名其妙浮现的阴沉已然散尽,换了副日常的关切之色,“疼么?”
云湄脸上勾出幸福的笑意来,“梳头发有什么疼的,只是……”她睃了对坐的门生们一眼,羞赧垂目,睫毛扑闪,“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许问涯一时半会儿没搭话,只是缄默地将刚才被他纠缠了一番的秀发慢慢抚平。良晌,他神色复原,又是一种常见的温和柔软,牵起她的手,面向旁人说:“天色不早了,我与夫人有事在身,得早些安置,深谢诸君今日的款待。”
云湄跟着起身,间或寻机觑了一眼他的状态,还是那个以礼待人、满身光芒的许问涯没错。就好像不久之前的插曲,只是一个无法捉摸的泡影,亦是她近来神经紧绷之下,产生的一场幻觉而已。
***
钟清坊离业康伯府不多远,云湄提议走路去,权当散步消食。她虽然没有晕船那么怯车,但成婚那日已经坐得尽够了,短短几日的波荡下来,也是再受不住。
相处下来,她发现许问涯事事都以妻子为先,现下有些想头,都不用捏着心请示了,脱口便能得到准允。
果不其然,许问涯答应得很是流利,出得门子,一面拉着她往旁侧的直道上走,一面介绍说:“上京是锦绣地,这个辰光,今阳各处都落了钥,但这厢非也,好些活动才将将起始。从这里往钟清坊,有一条连绵的灯市,原本坊之间力求清净,但那儿是永安寺例行接纳‘财布施’的地方,是被朝廷允许的,有此前提,也是格外热闹,娘子若是不怕吵的话,我们可以走灯市穿过去。”
云湄听得神往,自然说好。以她的身份,有机会见识这些乃是福气,哪里有临阵推拒之理。
拐出伯府所在的巷子,步子慢慢踱着,视野之内渐次亮起零星的灯火来,极目看去,天上挂着不甚明显的彩线,一路各自交错、绵延铺展,落下繁多的灯笼来,将原本趋向深沉的夜幕,点得灿若白昼。
云湄在一门心思观灯,许问涯则在一门心思看她。
见到迤逦的灯火,她的步子显见得雀跃了几分,灯市杂乱,各色货物堆堆垒垒,她的视线又始终放在高处的灯笼上,许问涯心觉不妙,及时拉住她的手,果然她足下一绊,因着牵拉,好险才没摔着,随着他带动的力,踅身扭进了他怀里。
第53章 巧饰伪(五十三) 这许七郎,真是个讨……
总算有惊无险, 许问涯摸了摸怀中妻子茸茸的脑袋,“先前祖母与我说,江陵宋府的三小姐年纪尚小, 教我让着宠着, 对小娘子要宽纵些。但娘子
嫁过来后表现得淑静温良, 我还总是对祖母的话没有实感。“说着,他将云湄揪出来扶正, 给她理了下发髻,捧着她的脸蛋轻笑道, “现下知道了,果然还只是个小姑娘。”
云湄被这一幕闹得很窘, 自己哪里是他嘴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分明刀山火海都过来了, 见到从未触及的新鲜玩意儿,却还是这么不沉稳,也是奇哉怪也。
当下大觉丢脸,只从喉腔里嗯出一声,继而偏过头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佯作一副游逛正酣的样子。两旁店肆林立, 也有野台子上说书杂耍的江湖艺人, 细线下悬吊着的、富有佛教色彩的灯烛,照亮芸芸众生不尽相同的脸容, 是大为热闹的世俗气。
各色事物在她眸中流转,许问涯放慢步调,随着她的步幅走在她的身侧,看着看着,便生出了一种错觉——这万千灯火不必多眼, 视线她一人身上停驻,便尽够了。
见她不愿承认,他笑意渐深,注意到她的视线总在那些摊子之间流连,于是吩咐下人购买了一碗樱桃酥山,随木勺一块儿捧着递给她。
云湄脊背有点痒,那是来自明湘的鲜明注视。那摊贩交付时,例行淋了一勺浓厚的甜浆,闹得她涎水都在分泌了,可嘴上还只能恪守着说:“郎君忘了,我不爱吃太甜的东西。”纤秀的黛眉微拧,控诉地指着顺着酥山淋漓下落的甜浆,“你看这——”
许问涯观察她的表情,看出了几分口是心非的意思,于是难得强硬道:“买都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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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湄瞥了眼目光幽幽的明湘,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接下了。
一勺递进嘴里,当即心花怒放,但千万不能表露,神色淡淡,始终绷着脸,一副不怎么受用的状态。
许问涯揽过她的肩,俯身去盯她的脸,伸手在她鼓鼓囊囊咀嚼着的腮帮子上捏了一下,“眉尖都翘起来了,还说不爱吃?”
云湄坚持着不接话,从灯市街头走至街尾的这一路,她一勺一勺吃得极尽矜持,仿佛本着不浪费的美德,才有始有终地将它整个儿吃完。
一路来,她没开口要什么东西,许问涯倒是从挑花事件中锤炼出来了一门功夫——他凭着观测她视线落点的技巧,给她买了一大堆家伙什。
出得灯市,云湄见身后跟着的几个仆人身上叮里哐啷、琳琅满目,不由一阵失语。
她看了一眼明湘,明湘也放弃了,沉默地跟在一旁,一副神色轻淡的样子。只要东西够多、够繁杂,就等闲察觉不出个人爱好,于是索性不再管太多。横竖都是大人自说自话买下来的,云湄确实没要这要那,暴露不了什么。
过了永安寺的牌坊,钟清坊就在跟前。那宅子坐落在坊北,三进三出,面阔不多大,是个临时休整的地方。许问涯每年最忙的时日,都在这儿下榻,离宫里近,走便门出去,过昌华门就能入天街。
门房早得到快马消息,一切安置妥当,只等两位主儿莅临。一见动静,即刻出来比手相迎,将夫妻二人延请入内。
院子里花木扶疏,一步一景,处处花香点缀,是许问涯一贯的爱好,云湄早都见怪不怪。
空地上摆了戟架,几行宝刀正由仆人脱鞘保养,云湄瞄了一眼,便连鞘上也嵌有玛瑙,要么就是镂雕成各色夺目的模样,倒很符合许问涯的作风——花里胡哨的灿烂衣着,配煌煌耀眼的刀兵。
偏偏他生得风仪超群,再怎么打扮,也并不显得喧宾夺主,那些希贵的饰物与面料,一经盛颜所压,尽皆沦为陪衬。
从前云湄认为的美,是乔子惟那般的,清水出芙蓉,无需浓抹也不要淡妆,因为任何粉饰都是多余。初见许问涯时,她十分怪异于这贵公子的嗜好,但这阵子的相处下来,倒是硬生生把他给看顺眼了,甚至也开始觉得,他就该配最好、最绚烂的东西。
哪天他疲于打扮,那才是奇哉怪也,一定哪方面遭受了重创。
二人沿着长廊往上房行去,云湄想起一件事儿来,扭头冲许问涯汇报:“那信物,我已经交给何家二小姐了。”
许十二郎与何冬涟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至于信物,又是许家祖母操办的。何冬涟接过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由衷的欣悦表情,眼里掩着几星落寞,嘴上谢着,实际显得非常心不在焉。
当时云湄便想,许问渊活得荒唐,何冬涟又心有所属,这二人,十之有九要成一对儿怨偶。
许问涯颔首,“具体事由,有柳氏筹办,不会再麻烦娘子了。”
云湄总觉得他说话太过客气,但观其神情真挚,才发觉这其实是对妻子的关怀入微,压根不是面对外人的那类夸张疏离的客气。她不由莞尔说:“小事,不麻烦。”
说起那许问渊,倒是老长时间没见着了。昨儿听承榴闲侃,好似罚进了许家老宅的藏书阁里头闭关去了,也不知为着什么事儿。
何老太太把承榴点给她,是一桩十分明智的举措。这丫头看着傻傻咧咧,干啥都毛糙,实则于交际一道上,很有自己的独门技巧。不消什么以贵重的礼物去特特儿地跟人套近乎,有时候甚至只需一把瓜子儿,就能即刻同人唠嗑起来,继而打成一片了。
云湄嫁来今阳短短几日,便打承榴那儿听来了老多八卦。包括柳芸的那块帕子,还成了她应对柳氏姑侄俩的刁难的利器。
到得寝房,就见绣屏后的衣桁上铺展着诰命的翟衣,一顶两博鬓的宝钿花钗冠,就置放在旁侧的高脚圆桌上。这是明日入宫所着,仆人们提前摆了出来。
那翟衣以青罗为绣,冠有花钗九珠,罗縠的襈缘呈现出耀眼的朱色,处处工细至极,乃一品命妇的冠服标准。①
这是真正的富贵荣华,外命妇的顶尖追求莫过于此,更别谈就这么明晃晃地展现在咫尺之距的眼前——这样的冲击力,鲜少有人能够免俗。
云湄也不例外。
那密匝匝的精致绣线,在月色之下光华流转,其惹眼程度,简直教人一错不错,一时半刻根本移不开目光。
许问涯见她怔忡,打量她的神色,问了句:“喜欢?”
许问涯的外衣已然褪下,原本是预备去湢室沐浴,见妻子看到翟衣时,脸上带着神往,这才脚步一顿。
——神往?
不是欢喜,不是欣慰,而是神往。
就像是……在凝视着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令许问涯感到十分奇怪。
这不就是属于她的衣饰吗?
云湄闻声,思绪自恍惚中摘出来,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宫中绣娘的针黹技法瞧着不大一样,这才多瞄了两眼。”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
但这又不是属于她的,多看也无济于事。
这番回话,倒是解释了那种莫名的神往之色,原来是羡慕宫廷绣娘的手艺么……许问涯说:“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云湄凑过去,将他身上的香囊解下来,复又抬起香囊在他眼下晃了晃,笑说:“郎君这是在讽我了?我的女红顶多也就这样了,光看几眼,便能谙出门道来,那是大手子才有的深厚道行。”
许问涯捧起她的脸,捕捉到她水眸之中未能及时褪干净的炅亮之色,开腔询问:“那娘子是想讨教么?明日入宫,我讨个绣娘来今阳教你便是。”他想,作为夫君,满足妻子的愿望,是应该的,更别说此举手之劳。
云湄自然知晓许问涯在尽己所能地展现体贴。他是个细致的人,是位很好的丈夫,愿意与契约妻子培养情感,而不是止步于生冷疏远的举案齐眉。
如果是真正的宋家小姐在这儿,一个体贴知礼,一个温婉贤达,不消多久,夫妻二人一定能够达到真正的琴瑟和鸣。
只可惜,她又不是真正的宋浸情。赝品的愿望,不能称之为愿望,而是奢望、妄想。既然是妄想,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满足的。
他们的对话压根就不在同一层,一个说天南,一个道海北的,再聊下去,也没甚成果。
“不是呀,毕竟是头一遭见,多看了看而已。”云湄于是调转话头道,“我伺候郎君沐浴?”
许问涯早注意到她舟车劳顿后的疲态,自然推拒,一径进了湢室。
趁着他洗浴的空当,云湄唤明湘将袖笼里的卷帙拿出来,从里头掏出一本手札,将这日的点滴详尽记录。
其中的用词,带了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赞耀意味,比早前在驿馆的那些干巴巴的每日例行记录,要多注入了个人情感。
明湘最后接手过目,神色古怪地瞥了云湄一眼。云湄从那眼神中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的运笔太过惹人误会了。
可转念一想,也不算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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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李代桃僵》 50-60(第5/15页)
唉,这许七郎,真是个讨厌的妖精。
***
钟清坊的这处宅子,在许问涯十六岁时便买下了,彼时压根就没考虑过日后两位主子合住的情况,连湢室都只设下了一间。好在许问涯出浴后,里头留下了热腾腾的水汽,这秋日的夜,倒也不显得冷了。
云湄照例要泡药浴,方才婢子们在依照方子调制药料,许问涯这才先她一步。
这空当,云湄照旧朝夕必争地在桌边熏陶书卷气,持卷看得入神。原本好端端的,许问涯擦着头发踏进来后,这种沉浸平和的氛围,便被强势地搅乱了。
其实他什么话也没说,见状,还刻意没去打扰妻子读书,只是在她身侧坐了下来,默默斟茶喝。可他的气质压根让人等闲忽略不了,只要他在,便十分吸引视线。
月上中天,他又一副身着寝衣、即将入幕的模样,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昨夜的热浪犹在心头,他一靠近,云湄脑子里便开始滚过些有的没的,一时间无法维持住全无旁骛的心境,连书也看不下去了。左思右想,干脆倏而将书卷搁置在桌边,起身去了湢室,在里头踱了两圈,装模作样地监督丫鬟们调制药浴的进度。
许问涯抬眼看向她的背影,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妻子从来莲步轻移,什么时候这般走过路?少顷,余光看见自己些微敞露的衣襟,这才明白了什么,半晌轻笑一声,有些无奈。
昨夜,分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现而今,倒成了令她不敢与他共处一室的罪过了。
第54章 巧饰伪(五十四) 情动的气息缠绵交织……
案头刻漏滴答沉浮, 冰裂纹的繁复窗棂之外,浑圆的月影依约悬上了梢头,夜鸟轻鸣, 伴随金风吹彻, 总是交了秋令, 处处皆萧瑟。
云湄洗浴完出来的时候,打眼就见许问涯正在床畔等她。
她一愣, 也不知这是出于什么意味。兴许是有念头的,但兴许也只是出于礼节而已。他确实没有自行睡过, 有什么,都是等她一块儿。
思及昨夜, 那样滔天的毁灭性, 是特定的促成。现下, 她不需要了,而且,心里开始升起后怕之意。
云湄磋着脚步,但终究是要进寝居的。待得步子迈进去,后头的丫鬟们便眼明手快地将飞罩下的灯烛给熄灭了个干净。
这么一来, 整个内寝, 便只余下床帐旁侧的一盏琉璃纱灯, 其烛火幽微至极,又由窗缝渗入的飒踏秋风肆意地带动着, 总是明灭不定。
那阔肩窄腰的轮廓,便被这么清浅地勾勒着,斜斜倚在床畔,朦胧绰约,愈发像只魅。
云湄今日心绪平静, 确实不大需要昨夜那种刻骨的波荡、与钻心的厮磨了。寻常来说,她是极为抵触这敦伦之事的,早前还一门心思地拿这个当做许问涯的减色项呢——又俊又好算何如,床笫之事上还不是烂泥过了头?多来几次,她这辈子都不会对他起什么心思了。
可若是哪天,许问涯将这事儿也习练得娴熟,弄得两相受用,那么她的沦陷,还真是指日可待了。
依照他对妻子温柔以待的趋势,瞧着也是快了。
他着实是太有耐心了——从日常的温馨相处,到缱绻的相依相偎,处处体贴,处处无师自通,他完美到一丝不苟,每一处都以她为先,一言一行,俱都首要在乎她的感受。回味之下,云湄能够依稀觉察得出来他的步步寸进。只是昨晚她需要更烈、更深的折磨,来盖过心头的晦暗与酸苦,他才没有继续施展探索。
所以,云湄越来越害怕与许问涯的亲近了。
惶惑无措,千般经纬尽皆在心头调转。她的足下踟蹰着步子,半晌没有靠近。许问涯耐心等候着,见她衣袂烈烈,显见地是为冷风所侵,可她居然还未有反应。他怕她就此染上风寒,才终于出声:“……娘子怕我吃了你?”
话音将歇,他探手牵拉,虽然不是强硬的力道,云湄却因不备,软着骨头,轻易地跌进了他的怀中。
肌肤接触的那一刻,许问涯便微微蹙了眉头——他怀里仿佛揣了一块儿冰,这显然不是往那儿站上一时半刻,便能致使的。他环抱住她,枕在她的肩上,感受她冰腻的肌理,问:“娘子身上怎么这般寒?”
这样的状况,已经两夜了,可探其额头,又像是没甚反常的。
云湄还是那副敷衍的腔调:“有郎君抱着就好了。”
那是缓育丸的效用,他自然等闲不会知道。这是替嫁的关窍,根本不能让他获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