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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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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意外恍然大悟。

谢仪舟在城门口与谢启韵汇合,大堂兄已经走失快一天一夜,两人没时间也没心情客气,相**头致意,谢仪舟拿出江景之的信物,让守城将士打开了城门。

为了减少麻烦,也是为了之后能够顺利离开,她只带了四个侍卫。

人少轻便,一个时辰后,马车到达大堂兄出事的地点附近。

谢大公子是为躲人离家,要去的散心别院十分偏僻,是建在山中的,需要穿过一大片密林,正是经过这里发生的意外。

天气严寒,茂密的枝叶大多都化作肥土堆积在土地中了,奈何灌木太过繁茂,干枯的草木相互遮掩,阻碍了人们的视野。

谢仪舟下了马车,环顾四周,近处遍地荒草枯叶,而远处不得见,只闻下人们的呼喊声夹杂在冷冽的寒风中,忽远忽近。

谢启韵与她一起下了马车,道:“我记得这林子里有许多猎人留下的洞穴,都找过了吗?”

“找了,洞穴、山沟全都找了。”别院的管事愁眉苦脸,“庄子里的下人全都来了,从昨晚搜寻到现在,喊得嗓子都哑了,别说大公子了,就连马车的影子都没找到。”

在这么大的密林里,单个人很好躲藏,马车则正相反。

谢仪舟问:“会不会是马儿拖着车厢跑出了林子?”

“林子外面是一条长河,马车过不了河,只能往后面跑。后面连着好几座山头呢……”

山里阻碍多,马儿若是真的进了后山,不多远就会被树木阻挡住。谢府下人进去查探过了,也未寻到马车的踪迹。

谢大公子和那辆马车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谢家两姐妹正在询问管事的,四散开去查探的侍卫有所发现,过来禀报道:“是有人暗中放冷箭,刺激马儿发疯,从而导致意外的。”

说着递来一只小巧的箭矢。

“这叫袖箭。”侍卫道,“最适合暗中施放,在那边的树干上找到的。”

有人暗中作怪,就说明谢大公子的失踪是有人蓄意为之。

谢启韵脸色发白,不可置信道:“大堂兄自从断了腿已近两年不曾外出,什么人会这样算计他?”

她都不知道,谢仪舟就更不知道了。

思量了会儿,谢仪舟问:“听陆管家说陈国公府的人知晓大堂兄出城的事?”

“是,但不一样。”谢启韵冷静了下,整理着思绪道,“国公府大小姐这几日频频来府上纠缠,堂兄躲避,她就来找我,我对付不过来,昨日晌午骗她说堂兄要去连城,且是在三日后动身,这才将她打发走。”

时间对不上。

“照这么说,不是陈国公府的人动的手?”谢仪舟不解,又问,“还有什么人知道大堂兄的行踪?”

谢仪舟摇头,道:“大堂兄是晚间临时决定去城郊别院的,最早只有他院子里几个小厮知晓。我已经严查过,他们走得急,来不及往外报信。截止宫中生变,府中其余人也均未出府,没人能往外泄密。”

没人泄密,怎么会无故遭到伏击呢?

难道有人一直在谢府外面盯梢?

谢仪舟知道的唯一一个与大堂兄结怨的人是罗启明那伙叛贼,不过听他的意思,弄断大堂兄的双腿后,大堂兄就成了废人了,他们恩怨已清,不会无故再次动手。

而且他们昨夜孤注一掷地起兵逼宫,哪里能有闲心来为难一个废人?

除此之外,谢仪舟再也不知道什么关于大堂兄的事情。

她在寻找真凶的事情上帮不了忙,去山林里帮着搜寻是给下人制造阻碍,只能寻了处较高的山坡,从上面眺望,试图查探出什么。

山坡上视野稍微广阔了一些,谢仪舟仰头望去,在交错的枝丫里看见了灰蒙蒙的天空,心道可能是要落雨了,山中本就寒冷,再一落雨,大堂兄就更危险了。

大堂兄找不到,江景之那边也不知如何了……

谢仪舟分心担心起江景之,正出神,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回神,深觉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忙又去琢磨大堂兄的事情。

大堂兄……江景之……

两人在她脑中相

继出现,突然,谢仪舟脑中一闪,记起在江景之身边时听贺岭说过的一件异常的事情。

她急匆匆找到谢启韵,问:“国公府大小姐是前几日才开始纠缠大堂兄的?”

“她以前就喜欢大堂兄,两年前大堂兄提出退亲时她不甘心,也曾纠缠过几次,见大堂兄始终不愿意才渐渐远离。”

谢启韵边回忆边回答,说到最后,面露迟疑,“……说起来,她的确是前几日突然重新纠缠起大堂兄……”

谢仪舟问:“她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她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大堂兄的腿能医治好……”

谢仪舟心头一颤,猛地睁大双眼,惊声问:“她说大堂兄的腿能医治好?!”

谢启韵因她的反应惊诧,仔细回顾了下过去几日的事情,肯定道:“她是这样说的。”

“堂兄出事后府中找了许多名医来看诊,都说无药可救,堂兄已经接受了噩运,她突然信誓旦旦这样说,并屡次登门纠缠,委实刺激到了堂兄,堂兄才会被逼离家……”

说到这儿,谢启韵顿了顿,惊疑不定地猜测道:“所以……是有人故意这样与她说,以通过她逼大堂兄离京……谁会这样做?”

“……罗启明。”谢仪舟怔怔回答。

谢启韵问:“罗启明是谁?”

谢仪舟已经无暇回答。

大堂兄的腿是罗启明那伙叛贼做的手脚,也是他告诉自己大堂兄的腿能医治好,是他引诱大堂兄离府的……他不该跟着显王背水一战吗?

谢仪舟越想越惊悚,失声道:“不对劲,这、这是个陷阱,是故意引诱我出城来的……我们必须立刻回去!”

她大声呼喊侍卫,拉着谢启韵要回马车,没走几步,就听林中有人欢喜地高声呼喊道:“找到了!二小姐、三小姐,找到大公子了!”

谢仪舟停步转身,惊疑地回望,看见陆管家与几个下人满面欣喜地从密林中跑来,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以及一众魁梧手下。

“小姐,大公子找到了!”陆管家兴奋喊着,沙哑的嗓子几乎裂开,“疯马驮着大公子坠入河中,多亏宣王爷围猎经过伸出援手,现在大公子就在宣王爷那儿呢!”

他身后跟着的宣王爷远远看来,对着谢仪舟轻轻微笑。

谢仪舟眼前一阵眩晕,踉跄地退后一步,险些摔倒,被谢启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怎么了?”她低声问。

谢仪舟脸色苍白地紧紧抓着她的手,心底满是惊骇……

谢家大公子名叫谢问封,发生意外的地点紧挨着几座深山,另一面环着一条河,河水对岸是望不见尽头的农田,此时农田已经全部收割,只余下光秃秃的褐色土地。

谢仪舟掀开帘子,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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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往后退的农田,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自己所处方位。

她此时正在去往宣王爷在城外的住处。

原因是大堂兄谢问封受了伤,被宣王爷救起收留,不便于行。加上天色已晚,又有落雨的征兆,于情于理,谢家两姐妹都不好独自回城。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启韵在旁边低声询问。

谢仪舟的心高高地吊着,充满后怕与困惑,一时不知道要从何处与她说,只能重复道:“他很危险。”

她很早就因为宣王爷无故针对自己对他起了怀疑,后面显王逼宫造反,坐实了叛贼的身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而宣王爷全程无异动,谢仪舟真的以为他是清白的,将他遗忘了。

现在她知道了宣王爷与罗启明是一丘之貉,但依然有很多疑问……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子前,谢仪舟二人被请下马车。

宣王爷比上回见面客气很多,道:“还请两位小姐先暂住于此,待事情了结,本王必定亲自送二位及大公子回去。”

话说得客气,事实上他带了很多人手,谢仪舟二人被团团围住,根本没得选择。

谢仪舟能做的,只有让他尽量放过其余人,“家仆下人无辜,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放心。”宣王爷道,“本王与谢府没有恩怨,且他日若事成,还需谢府为我效力,本王断不会伤害谢府中人。”

谢仪舟在这时竟然荒谬地感受到了谢家明哲保身的好处——换成坚定地追随着江景之的其余官员,可能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她点了点头,犹疑了下,敞亮道:“王爷才是谋害太子的真凶。”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隐藏的了。宣王爷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想的,我是被逼无奈……”

先帝共有十多个儿子,除去早夭的、病死的、后妃斗争没的,还有几个是争夺太子之位相互弄死的,余下几个,一部分是在明德帝登基后起兵造反被诛,一部分是被江景之清算没的。

仅存的三个王爷,一个残疾,一个痴傻,一个是年纪最小、远离朝堂的宣王爷。

“他们都死了,你觉得我能活多久?”宣王爷道,“我是很羡慕他们大权在握,但真的没想过造反,可我没法子啊,每次有皇兄覆灭、有官员被太子处置,我都觉得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

说到底都是先帝不贤埋下的祸根,他为了换太子的私心,纵容皇子大臣打压还是太子的明德帝,致使这些人对明德帝没有敬畏之心,纷纷对皇位起了念头。

人都造反了,明德帝必要狠心将人除去。

而江景之追究旧事,大动干戈,也是在为江山和朝堂着想。

他们都没错。

谢仪舟据理力争道:“你若安分守己,殿下不会无故找你麻烦。”

“你说的兴许是真的,可我没有选择。”宣王爷唉声叹气道,“就算我心宽体胖信了,只要太子继续清算往事,就会有人不断地来怂恿我,周家、李家……那些来往都是有痕迹的,太子迟早会查到我身上,我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所以你抢先一步动手,想要杀了江景之?”

“不错。”宣王爷大方承认,“横竖会死,何不大胆地搏上一回?圣上体虚,活不了多久,江景之再一死,其余皇子皆不成气候,我如何不能登上帝位?”

为了杀死江景之,他不惜从南疆找来蛊虫,一并放在江景之身上,可惜江景之运气好,被谢仪舟误打误撞救了回去。

谢仪舟对他的处境与野心不做评价,怔忡了会儿,问:“那显王逼宫又是怎么回事?”

她没问宣王爷为什么要骗她出城,原因已经很明了了——皇城森严,宣王爷胜算的几率太小,他想杀了江景之,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城郊。

他是想通过她把江景之引来……这事恐怕与罗启明有关。

宣王爷的初步目的已经达成,只等江景之收到消息步入陷阱,因此毫不隐瞒道:“哦,那个傻子啊。”

“我那侄儿特意放出消息说他即将痊愈,不就是想逼我破釜沉舟吗?我既然知道他想逼我动手,怎么可能迎难直上?当然要找个遮掩。”

谢仪舟恍然大悟。

逼宫是震惊朝野的大事,不论成功与否。

他找显王做替死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皇城之中,再趁所有人放松警惕,用无关紧要的人物一点点引诱江景之出城,好趁其不备下手。

“他也不想想,逼宫真的那么容易成,前面几个皇兄为什么不做呢?”

宣王爷讥笑起来,“再说了,逼宫成了得了皇宫又如何?兵权军政都掌握在江景之手中,只要他不死,这皇位别人就休想染指。逼宫这种事,只有那没脑子的蠢货才会去做。”

至此,谢仪舟所有疑惑全部解开。

想来真是世事弄人,她本以为所有麻烦全都解决了,打定主意要独自离开,却莫名其妙被叛贼算计关了起来,得等江景之过来解救她。

谢仪舟不想江景之来,不想他冒险,也怕他来了自己就走不了了……

她在

心底胡思乱想了会儿,忽然灵光一现,道:“你都说显王是个傻……咳,心智不全的了,不相信他逼宫能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会以为这招能骗过江景之?”

宣王爷被她问得一愣,面皮明显绷紧了,生硬道:“他就是信了,否则你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也有道理。

谢仪舟不想惹怒他,安抚道:“是,再聪明的人也有失策的时候,他一定是中计了。”

见宣王爷面色好转,谢仪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罗启明在哪儿?”

宣王爷翻着眼瞥她一下,负手侧身,露出身后敞开着的庄园大门,“请。”

谢仪舟别无选择,深吸一口气,牵着被两人对话惊到的谢启韵,一步步走进那扇仿若深渊巨口的大门里。

第52章 兄妹“多谢。”

谢仪舟终于见到了大堂兄。

诚如宣王爷所言,他一心想杀江景之夺位,与谢府无冤无仇,因此并未苛待过谢府大公子,相反,谢问封容色有些疲惫,但周身整洁,还保留着大家公子的体面。

他不若别人口中说的那么消沉,反而思维敏捷,看见两个堂妹后,立刻就知道宣王的计谋得逞了。

谢问封深深叹气,道:“你不该为找我而冒险的,这样不仅让你自己深陷险境,还连累了太子。”

谢仪舟不想江景之来找她,把处境与谢问封说清后,本来在静心思索对应办法的,闻听此言,心头一沉,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了上来。

她用力抿了下嘴唇,道:“你想多了,我出城不是为了找你,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京城。”

找谢问封只是她出城的借口,事实上,不管有没有谢问封的消息,最迟明日一早,谢仪舟都会离开。

她承认受了宣王的蒙骗,以为显王才是幕后主使,从而选择在这时离开,进而被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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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承认自己是个滥好心,救狗救人救堂兄……若她一点也不顾及大堂兄,就不会与谢府中人一起出城,也就不会沦落到此境地。

但说这一切都是她的责任,她不认可。

“我也从未连累过江景之。”

谢仪舟表情认真,口齿清晰道,“宣王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江景之,即便没有我,他也会用别的办法算计他。——一定要说的话,是江景之连累了我。”

自己的离京计划被打乱也就罢了,江景之那边又抓错了人,针对江景之的潜在危险还继续存在,他随时会有危险……

谢仪舟本就因此心神不安,乍然听见谢问封的指责,心尖刺痛,想起了谢长留夫妻俩。

她明明不曾亏欠过父母,也没有要求他们一视同仁,只是觉得自己不重要,索性离得远远的,一个人独活。

只是这样而已,却被说成沉闷、不懂事、任性……

她冒着风险救了江景之两次,只是以为他安全了,想要离开他,回到一个人的安静生活,却意外落入宣王的圈套,被指责“连累他”。

难道她不存在,宣王就不会想方设法对付江景之了?

是的,若她按王惠卿要求的那样“听话”“乖乖的”,任凭外面天翻地覆,也没人能指责她一句。

可惜她是个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哪怕无人在意。

谢仪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没有人可以站在至高的道德点来指责她。

她直直望着谢问封,道:“谢大公子,烦请你指责之前,先弄清最根本的因果始末。”

谢问封本意是忧心太子中了宣王的诡计,以大局为重提出的看法,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遭到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堂妹的严肃反叱,一时诧异,看向了谢启韵。

谢启韵也是第一次见谢仪舟露出这样尖锐的一面,想着之前听见的她与宣王的对话,对着谢问封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谢府兄妹三人首次聚在一起,在沦为阶下囚的处境里,可惜没说几句话就燃起了烽火,三个各自沉默,没了声音。

宣王的庄园地处偏僻,寂静的深夜,呼啸的北风掠过附近的岩洞树窟,带起阵阵野兽呜鸣般的凄厉声音,衬得夜色愈浓,寒意更重。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瓦檐上传来细小的、急促的敲打声。

谢启韵看了看另外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返身回来,道:“落雪粒子了。”

没人应声。

雪粒子的噼啪敲打声与凄清的风声掺在一起,呜呜响了会儿,坐在椅子上的谢问封突然开口道:“我以前自诩才高八斗、前途无量,纵刻意收敛了,恃才傲物的本性依旧从行事作风中透漏出来,后来断了腿,处处遭人怜悯,才知人情冷暖……”

“我已许久未接触朝堂之事,乍然卷入进去,不知不觉站在了以前朝官的身份里,高高在上地对你进行指责。”

谢问封腿脚无力,站不起来,坐在椅子上朝谢仪舟拱手告罪,“三妹,方才是我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对不住。”

谢仪舟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本就是一句话的事,谢仪舟之所以生气,更多的是因为想起生父生母的轻视,他们从来不把她当人看,致使她反应过大,迁怒了谢问封。

见谢问封神色真诚,又瞧见他僵硬的下肢,谢仪舟心里滋味难言。

稍稍等了片刻,她低低“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赔罪。

气氛稍有好转,几人都轻轻松了口气,但本身不熟,骤然和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谢问封琢磨了会儿,就着先前的事情主动打破沉闷:“我听说了些你与太子的事……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他听说的显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谢仪舟不介意。

她道:“是很好,我很喜欢他,可再好也得分清楚是非对错。我不欠他的。我不亏欠任何人。”

“是。”谢问封借着屋中烛光往她脸上瞅了几眼,道,“你从小就是这样,看着很温和的一个人,其实性子冷淡,很少与人亲近,也从不接受别人的好意。”

谢仪舟第一次听见来自父母、颖姑母之外的谢家人的评价,惊讶地抬眼,“我冷淡?”

“是啊。”谢启韵附和道,“从小我就知道有个妹妹养在祖籍,每次回去想与你说话玩耍,你从来都不理会。”

谢仪舟完全不记得了,懵懵地看着她。

谢问封也道:“我考中功名后,在家中能说得上话了,前两年回祖宅时本想问你要不要来京城与二妹妹作伴,结果到了你面前,一看你拒而远之的疏远态度,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口了。”

谢仪舟会不会答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对此全无印象,只记得大堂兄意气风发,风光无两,衬得她像路边灰扑扑的小狗。

“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嘴巴张开又合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当初知晓你离家出走了,我很震惊,震惊过后,又觉得的确是你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谢问封说完,谢启韵点头,接着说道:“你到京城之后也是如此,疏离、冷淡,但很有勇气……我常想,若我能像你这样就好了,我一定……”

她说到后面一句,语气沉下去,像是压抑着奔涌的情绪。

察觉到被二人看着,才咬牙道:“……我一定暗中动手把大表哥弄成一个废人。”

苏家大表哥,狂妄自大,跋扈嚣张,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心,屡次拖累家中,又屡教不改。

除了在每一个紧要关头惹是生非、搅得苏家鸡犬不宁,并连累谢二夫人与她这个表妹为之操劳外,做不出别的任何事情。

谢仪舟从不知看着温婉的谢启韵有这种想法,惊异极了。

谢问封却欣慰一笑,道:“我何尝不是?我若是能有三妹妹那份勇气,早就不惧他人眼色自在出行了,省得困于宅中,跟条狗一样被拉去配种。”

“……”

谢家两姐妹均是第一次听见这事,两双眼睛睁得圆滚滚的,齐齐震惊地看向大堂兄。

谢问封被看得尴尬,解释道:“也不是,我称腰部以下没有知觉,通通拒绝了。”

解释完,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又打补丁道:“其实不是,我很正常的。”

……越描越黑。

这事不管怎么样都不适合与妹妹说,谢问封很尴尬,两个姑娘也面面相觑,谁也没接话。

气氛一时窘迫。

最终是外面的

叩门声打破兄妹间的尴尬,是侍婢送了御寒的毯子过来。

谢仪舟去开的门,结过东西时趁着檐下灯笼看见颗颗分明的雪粒子已经变成飞舞的雪花,再远处,凄冷的寒夜中,伫立着许多侍卫。

她心中的尴尬被寒风抹去,托着毯子回到屋中后,道:“是江景之连累我被宣王算计没错,可我依然不希望他来冒险,我们要尽快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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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们。”谢问封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无奈地摊手,“我呢,怎么说也曾是朝廷命官,姑且拖着残体奋勇一把,来博个美名。”

谢仪舟与谢启韵双双沉默。

就算能侥幸脱身,冬日雪夜,她们两个姑娘自身都难保,如何能带着一个断腿的人离开?

“多说无益,先想脱身的法子。”谢问封道。

两人不再多想,合作推算出几人所处方位、外面守卫数量、最近的山林村落等等……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想要脱身,唯有挟持宣王这一条路。

这委实太难。

静心继续琢磨时,外面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不像是侍婢。

三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房门就“嘭”地一声被人从外踹开,宣王爷裹着一身风雪,气急败坏地进来,怒道:“江景之在哪里?!”

谢仪舟被吓一跳,同时因他的怒火察觉出一丝异样,问:“他不在宫中吗?”

“我在问你话。”宣王爷再无傍晚时将人掳来时的从容,双目阴鸷道,“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回答我,江景之是不是派了什么人跟着你?他在哪里?”

几句话听得谢仪舟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她被带过来时质疑过宣王爷,他都不信那个心智不全的显王会做出逼宫的事情,江景之会不会也没有相信呢?

那时候不乏有恐吓宣王爷的意思,现在,这事似乎被她说中了。

“没有。”谢仪舟诚实说道,“我出来时只带了四个侍卫,没有其余人。”

宣王爷不知遭遇了什么,神情狼狈,闻言怒火更盛,“不说是吧?你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唰”的一声,他拔出了腰间的刀。

银光闪烁,刺到了谢仪舟的眼睛,她侧了下脸,突然被人用力往后拽去。

谢仪舟踉跄着退了两步,看见拽她的是神色紧张的谢启韵,她身旁,谢问封在努力撑着椅子向两人挪动。

危险时刻,谢仪舟竟因此分了心。

真奇怪,她与谢启韵、谢问封只是堂兄妹,很多年没见过了,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兄弟姐妹情谊,他们何苦为了她站出来呢?

她亲生父母都不会……

难道是因为善良?

善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们不会因为她善良而感谢她,只会说她愚蠢——比如因她的善良而受益的第一人,江景之。

“王爷息怒!”跟随着宣王爷过来的罗启明慌忙拦下他,急声道,“她若死了,咱们手中就真的没有什么能威胁江景之的了!”

罗启明比宣王爷冷静,连声劝阻。

混乱中,外面传来一阵悠长的声音,像是风吹过岩洞发出来的,也像是召集人手的号角声。

宣王爷转脸望去,面色变了变,怒不可遏地命令罗启明:“把她给我仔细藏起来!”

“是!”

宣王爷匆匆离开了,罗启明得了他的命令,抓着谢仪舟要往外走,被谢启韵拦住。

罗启明道:“谢二小姐还是留在这里照顾谢大公子比较好。”

谢仪舟也道:“你留下,不用担心我。”

“可是……”谢启韵看看不能行走的大堂兄,再看向要被带走的谢仪舟,眉头紧蹙。

“真的不用。”她愿意为了自己站出来,谢仪舟已经很感谢了,不想她与自己一起冒险。

见堂兄堂姐都急切地想要说话,谢仪舟心头一动,笑了下,道:“其实我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了,拖到现在,一直不敢开口。”

“你说。”

谢仪舟深呼吸,毅然开口:“他……我那个弟弟……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与她一母同胞降生的弟弟,直到死亡,谢仪舟都不曾见过一面、未听人说过他的事情,她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件事仿佛一片吹不走的乌云,在谢仪舟心头盘旋了很久很久,常常压得她无法喘气。

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够鼓起勇气问出口来。

谢启韵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呆了下,回道:“他身体不好,几乎从不下榻,男女有别,我不常见他……”

她给不了答案,转头看谢问封。

谢问封的回答更简单,道:“他五岁那年被我喂了口栗子糕,差点噎死,三婶娘对此耿耿于怀,从那以后就不许我接近他了,我与他不熟。”

简而言之,在同一府邸中长大的两人对他都不了解。

谢仪舟想过那个弟弟会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公子,身体弱了些,但为人风趣很讨人喜欢,或者是一个被爹娘宠坏的纨绔,像苏大表哥那样懦弱或与林乔一样胆大妄为……

鼓足勇气问了,谁知问了与没问一样。

他在这世上走了一遭,留下的竟只有这些。

谢仪舟忽而觉得,也许在那个弟弟心中,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二小姐,话说完了,该走了。”罗启明提醒。

谢仪舟回神,心里说不上是沉重还是轻松,但至少,她问出了从不敢提的问题,心头压力轻了很多。

她对着堂兄堂姐笑了下,道:“多谢。”

说完,谢仪舟掰开谢启韵拉着她的手,转身与罗启明出去了。

第53章 风雪“我一个人想了许多。”

谢仪舟被带去侧门,上了一辆马车,同行的除了罗启明,还有他的七八个护卫,谢仪舟一个姑娘,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罗启明这样想,谢仪舟也是同样。

可谁也没想到,马车刚要驶动,一支利箭从黑暗中破风而来,正中一个侍卫心口。

“什么人!”

罗启明大惊,忙命人下来阻挡,他则横剑出鞘,挡在谢仪舟面前。

他不敢多留,立即命人驾车,然而马车刚起步,又一支箭鬼魅般闪现,不知射中了哪里。

“快走!”罗启明高呼。

马车陡然起步。

跑太急,颠簸异常,谢仪舟的肩膀在车壁上狠狠撞了好几下,艰难地扶着车壁稳住身形时,马车已驶出一段距离。

她打开车窗回头望,但见风雪中,偌大的庄园里人影憧憧、灯火通明,有惊叫高呼,唯不见兵戈声。

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仪舟觉得奇怪,回忆了罗启明对自己的态度,觉得他不会轻易取自己的性命,略一犹豫,抬手去开前面的车门。

“吱”的一声,车厢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一把剑就横了过来。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罗启明威胁道。

谢仪舟小心地避开剑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启明大概是被方才的突袭惹怒了,不再那么耐心,道:“就算江景之来了,我想杀你也不过是一抬手的事情,你想活着就老老实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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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着,少说少问!”

“是……”谢仪舟配合地答应着,慢吞吞去合上车厢门。

合门时她目光轻转,看见车厢外只有两人。

车上未挂灯,她看不太清,隐约望见其中一个很是魁梧,靠着门框,右手捂着胸口,像是有什么不适……谢仪舟嗅到空气中有恍惚的血腥味道。

托饿死鬼的福,她对这气味十分熟悉。

那个护卫身上多半有伤。

罗启明身上也有伤,是江景之让“刺客”弄出来的,据说伤在腹部,与江景之身上出现过的致命伤口非

常相似。

谢仪舟合上窗,背靠着车壁,心口“咚咚”直跳……

深夜时分,漆黑的山野小路上,一辆马车疾驰,带起的风形成一卷气流,挟裹着飘零的雪花将其卷入车轮下。

这景象远远看着有些凄清的意境,像是晚归的旅客匆匆赶路,急着归家。

然而在经过一处长着枯草的斜坡时,马车突地晃动了一下,两个人影从上面跌落,不偏不倚地栽倒在倾斜着的山坡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人影滚了下去,隐入最下方的碎石枯草中,没了动静。

是谢仪舟冷不丁地动了手。

她打开车厢门,朝着那个受伤的护卫扑了下去。护卫没有准备,也想不到她敢这样做,身子一跌歪倒下去。

谢仪舟用尽了全力,也没幸免于难。

那片坡地上面布满干枯的灌木根茎与碎石,谢仪舟从疾速行驶的马车上重重落在上面,尖锐的石块与草木根茎宛若刀尖,刺得她浑身都疼。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都这样疼,那个身负箭伤的护卫就更不能忍受了。

谢仪舟在枯萎草木丛中止住跌势,忍痛起身,看见那个护卫如她所想,胸口鲜血直流,已经痛苦得晕了过去。

“混账——”勒马声自山坡上响起,罗启明暴怒的声音传来,“你想死!”

谢仪舟仰脸望去,见黑暗中,罗启明跃下马车,快步向斜坡走来。

罗启明一定非常恼怒,就算不杀了她,也会给她一点教训。

他手中有剑,而她身上所有能做武器的东西都被搜走了,谢仪舟很害怕,幸好这块斜坡是她精心挑选的,地上的碎石都可以成为利器。

她还知道,罗启明腹部有伤,纵是休养了许久,那也是他的弱点。

而且,罗启明要留着她要挟江景之,不会下重手。

谢仪舟自认是有些胜算的,可惜双方体力悬殊太大,她最终不是对手。

“你是真的想死!”罗启明大怒,扣住谢仪舟手臂将她按在斜坡上,勃然道,“行,我看你少了一只手还能不能作怪!”

“唰”的一声,他拔了剑。

银光横在雪花之间,带着寒气朝谢仪舟的手臂砍下。

谢仪舟手臂刚被他用力拖拽过,痛得厉害,看见寒芒落下,她想翻身躲开,手臂却不听使唤。

这是谢仪舟又一次亲身经历暴力,与沉入水中的感受不同,心理上的恐惧却极其相似。

她只觉心跳如雷,浑身血液极速变凉,冻得她浑身打颤。

然而就在剑刃将劈到手臂上时,漆黑的山野之中,蓦地蹿出一道黑色的野兽,身姿灵活,宛若凭空出现的闪电,直跃向罗启明举剑的右手。

“啊!”罗启明惨叫一声,被扑倒在地。

谢仪舟同样被突然蹿出来的东西吓得心跳倏停,但她很快认出来了。

“坠星猊!”

在山中寻找谢问封时,坠星猊被交给了谢家家仆,之后谢仪舟被宣王爷带走,没把狗讨回来。

她惊喜交加,不及多想,撑着落满雪花的草地坐起来,趁着罗启明正奋力躲避着坠星猊的撕咬,谢仪舟搬起脚边石头,“哐当”一声,狠狠砸在罗启明头上。

她力气小,砸完一下立即接着砸第二下。

连接五六次,直到罗启明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谢仪舟气喘吁吁地停下手,跌坐在雪地上深吸几口气,又来到那个晕倒的护卫身边,犹豫了下,闭上眼往他头上也狠砸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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