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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观君心 “殿下,这是在担心臣么?”……
荀远微拢了拢袖子, 转身揭开一旁的香炉的盖子,往里面添了些香料,不紧不慢地回头和戚照砚道:“但我忽然改主意了。”
戚照砚闻言, 瞳孔一缩,蜷在袖子中的手指在无意间勾了勾, “殿下?”
荀远微扫了一眼他腰间悬挂着的荷包, 说:“我忽然不太想让你做这个翰林待诏了。”
戚照砚的面上泛起了少许无措来,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垂下眼睛,说:“臣说了, 但凭殿下差遣。”
荀远微随手将手中捏着的方才用来舀香料的金匙搁在一边,往戚照砚跟前走了两步, 笑道:“不问问理由么?”
戚照砚抿了抿唇,内心挣扎了半天, 最终还是说:“殿下的安排, 自然有殿下的道理。”
但荀远微只是站在他的对面, 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由得稍稍抬眼,看向远微。
远微的唇角噙着一丝笑,说:“那你知不知道,历来公主太后身边的翰林待诏,总要在外面被人冠上‘面首’的名号, 即使这对君臣之间是清白的,也总免不了流言蜚语的猜测?”
听到“面首”两个字, 戚照砚不由得一怔。
做荀远微的面首吗?
他一时攥紧了手。
荀远微看着他的反应,便道:“故而说我要挑翰林待诏的言论在宫中流传了十天半个月,我也未曾敲定, 为我日侍坐备顾问,必然要有经世之才,但若真是为百姓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之人,真得甘愿舍下清名,被后世之人诟病为我的裙下臣么?”
“但清白这两个说轻也轻,说重也重,其中的是是非非哪里由得了自己,人这一世若要背负些什么,又怎会不沾半分尘泥?”戚照砚说着颇是自嘲地弯了弯唇。
更何况,他对荀远微的心思,真得只是君臣之谊吗?
他不敢确信。
荀远微对他这番言论一时有些意外,便道:“那你呢?被称为昆山片玉的戚观文,竟也愿意背负这谄媚君上的枷锁么?”
戚照砚朝着她拱了拱手,说:“臣身上的罪名,多一道少一道,也没什么分别。”
荀远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说:“我不需要面首,我需要能辅佐我治理大燕的能臣,”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戚照砚的胳臂,“为我,为大燕,主持开春后的贡举吧。”
戚照砚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却不知如何宣之于口,只好应下荀远微的话。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是在提醒还在宫中办公的外臣宫门将要落锁了。
戚照砚再抬眸看了荀远微一眼,和她行了个叉手礼,离开了廷英殿。
等瞧着他离开后,春和一边为荀远微整理案前的劄子,一边问道:“殿下,翰林待诏的人选……”
荀远微抬笔在砚台上蘸了蘸,翻开手边的劄子,道:“翰林待诏这个位置,不只是翰林院、秘书省那些人看着,几个世家也盯着这件事,崔延祚和郑载言这几日都明里暗里和我提过,一些世家子弟甚至给我案上递了他们的文章,”她说着点了点上面的内容,“只是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契机往我跟前安插耳目,这翰林待诏真要选起来,那就是难上加难。”
春和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殿下若从世家之间选,便不能厚此薄彼,届时只怕形势更加复杂。”
“正是这样,定州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看起来是了结在了郑惜文身上,但这件事中的算计哪里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论选谁,这碗水都是端不平的。”
荀远微这么说着,又想起来她之前第一次拜访章绶的时候,戚照砚和她说“这世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也没有一片坦荡的道路。”
治国,远比她想象的,困难许多。
春和蹙了蹙眉,“那殿下又缘何不选戚郎君呢?他不是您最开始属意的人选么?”
荀远微摇了摇头,说:“我若是选了他,便相当于告诉满朝世家,戚照砚是我的人,等开春后将他任命为吏部考功司郎中,让他主持贡举,那些世家必然会拿他翰林待诏的身份做文章,到那时,我再想公平公正地选人用人,就更难了。”
庭前的风又裹挟着飞雪,洋洋洒洒地飘了起来。
春和便离开荀远微的案前,将殿门从里面关上。
长治五年的冬天就在这最后一场雪里被缓缓推了过去,于荀远微而言,仍然是伴随着诸多的冗杂之事。
先帝新逝,往年宫中例行的年宴也被萧琬琰下令取消了,只是赏了几位重臣一些宫中的菜肴,全了礼数。
荀祯在荀远微的建议下,挑了《中庸》里的“大中至正,天下归心”中的“大中”两个字作为新年号。
是年,便为大中元年。
事情比起往年的确是少了些,但荀远微也没有清闲几日。
元旦大朝会后,廷英殿又进进出出着许多大臣,还是要讨论开年后的各项事宜。
春和给坐在殿中的几位要臣递了手炉,“几位相公且稍等片刻,殿下马上便到。”又恭敬地退到一边。
崔延祚抚了抚手炉,忽而转头看向右侧坐着的吏部尚书杨承昭,有意无意地问道:“杨尚书,我听闻你们吏部考功司的郎中被调了?”
杨承昭颔首称是。
“春闱将近,是谁又补上了这个缺?”
杨承昭的脸上多了些为难。
崔延祚将手炉平放在双膝上,“我到底是中书令,一个考功司的郎中,定了谁,我也不能知晓吗?”
他说着用眼风扫过自己对面坐着的郑载言。
弘农杨氏和博陵崔氏到底有些裙带关系在,崔延祚便以为是定了素来与崔氏不和的郑氏里的人。
但杨承昭的回答却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是戚照砚。”
崔延祚提高了声音,反问了句:“戚照砚?”
“崔公这是有意见?”
诸人都朝门口看去,见着是荀远微,纷纷叉手行礼:“殿下。”
荀远微抬了抬手,示意免礼,才看向崔延祚,说:“人选是我定下的,崔公有何高见?”
崔延祚正色:“考功司郎中主持春闱,贡举毕竟是先帝开创的制度,又是我朝大事,交给戚照砚,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妥?”
荀远微坐在殿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问道:“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戚照砚年少时以文名动天下,论文才,满朝文官,无人能出其右,贡举既然是为国选才,总不能叫个胸无点墨的人去主持,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崔延祚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杨承昭。
杨承昭领会了他的意思,便和荀远微道:“这戚照砚虽说从前才冠当世,但他身上毕竟有不忠不孝之名,且当年又有通敌叛国之嫌,天下文人无不以之为耻,若是让他主持此次贡举,只怕更难以服众。”
“说到三年前的事情,”荀远微看向靠近外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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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卢峤,问道:“卢少卿,三年前戚照砚的案子,是你在审,是也不是?”
卢峤温声道:“回殿下,是臣在审,”但等看向杨承昭的时候,声音便不复温和了,“但当年结案的时候,是以证据不足,不能全然判定戚照砚通敌叛国,先帝为表惩戒,也将他贬出了门下省,黜免了他给事中这一要职,让他去秘书省修史,下官记得当世两位中书令都是点过头的。”
虽然他也不想戚照砚在官场上得意,但于他而言,长公主殿下如何看他,更为重要。
卢峤这话只是阐述事实,杨承昭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
荀远微看了一眼崔延祚,发现他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不过也是,他毕竟混迹于宦海多年,见惯了人心浮动,许多事都不会亲自动手去做,手里又有佽飞卫的兵权,自然不必像杨承昭那样恭敬。
而开春后的贡举,是荀远微摄政后的第一次贡举,人选已经定了,若是因为崔延祚的几句话便换了人,以后她在朝中只会更加步步维艰。
她看了眼一边坐着的郑载言,心下有了计较,便道:“关于此事,我意已决,也没有朝令夕改的可能,就和年前要查定州的事情是一样的。”
提到定州,便是四两拨千斤了。
这件事是怎么被囫囵着揭过去的,如今殿中的人,除了卢峤,心中都有数。
崔延祚也清楚荀远微这么说了,便是在给他台阶下了。
荀远微知晓他虽然没有再提反对的事情,但绝不会这般轻易罢休,只好在后面的事情上多留心了。
荀远微又和他们议论了些其他官员的调任问题,才叫殿中诸臣退下。
春和为她换上一盏新茶,在她身旁提醒,“殿下,戚郎中来了。”
荀远微端起茶盏,笑道:“你倒是改口改得快。”
春和走到门口,接过戚照砚手中的伞,立在门角,道:“戚郎中在门口等了这么些时间,奴婢去给您拿个手炉来。”
荀远微听见春和的话,看向戚照砚,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戚照砚回答:“半个时辰前。”
荀远微随口问了句:“怎得不去偏殿等着,也不嫌冷。”
其实他等的时候,春和也劝他要不先去偏殿等着,但他拒绝了。
若说缘由,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站在门口,能远远地看见荀远微。
但他没有想到荀远微会因为他的事情和崔延祚暗暗交锋。
几番纠结,戚照砚还是问荀远微:“殿下,这是在担心臣么?”
第25章 有灵犀 “看来,臣与殿下,心有灵犀……
“当然。”荀远微有些奇怪戚照砚为何这么问, 也没有多想,只是这么应了一句。
她一时也没有抬头,提起朱笔, 在手中的劄子上写了两行字,才将劄子放在一边, 抬眼看向戚照砚。
却瞧见他怔愣在了原地。
春和将手炉递到他跟前, 连着唤了几声“戚郎中”, 他都没有反应。
一时似乎只能听见香片燃尽从香炉的隔层掉落下去的声音。
他垂着头,荀远微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又喊了声:“戚照砚。”
他这才恍若梦中惊醒一样, 抬首看向荀远微。
远微示意春和将手炉递给他,笑道:“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 冻傻了?”
戚照砚这才从春和手中接过手炉,“臣失礼了。”
虽是作揖致歉, 他的唇角却没忍住弯了弯。
荀远微坐在殿上, 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一时来了兴致,问道:“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戚照砚却答非所问:“多谢殿下的手炉。”
荀远微闻言,低笑了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我对我手底下的人, 一向如此。”
戚照砚的笑意在脸上僵了片刻,一时没有回答她。
“毕竟我还指着你替我主持不久后的贡举呢。”荀远微看见了被他妥善收在袖子里的卷起来的纸张, 大约猜到了他来廷英殿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戚照砚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缓缓被他收了回去,换了只手拿着手炉, 从袖子里取出一卷被他叠得细致整齐的纸张,本想转身递给春和,让她呈上去,却并不见春和的身影。
荀远微将面前堆着的劄子分放到桌案的两边,在自己面前空出了一大片位置,才朝戚照砚招了招手,示意他亲自拿上来,说:“我让春和下去了,殿里现今只有你我二人。”
言下之意,你也不必同我端着。
“是。”他往前走了几步,立在矮荀远微一层的台阶上,先是将手炉搁在一边的桌角上,才双手将纸卷递给荀远微。
荀远微也未曾起身,只是很随意地朝前倾身,从他手中拿过那卷写着他拟好的贡举考试策论部分题目的纸。
短暂的接触,使得两人身上分别携带着的冰雪气与暗香交融在一起,又萦绕上彼此的鼻尖。
戚照砚在交接的时候,没有立刻脱手,短暂地僵持了会儿,才将手中的试题往前轻轻一推。
于是深绿色的官袍大袖与朱色的披帛相交缠,腕骨与腕骨相挨碰。
即使只有一瞬间。
荀远微从他手中接过试题时,竟忽然觉得纸张上带着温热。
说不清是谁的体温。
只是戚照砚恪守着君臣之间的礼节和距离,未敢抬头,未敢如数次在朝堂上那样看荀远微,也未敢像当时两人迷失在风雪中时,在伸手难以见五指的石洞中,以黑暗做为遮蔽时直接看向荀远微。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远微在从他手中接过试题时,稍稍抖了一下的指尖与迅速收回的手。
荀远微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她摈弃去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将写着试题的宣纸在面前摊开,看着上面的试题。
荀远微托腮思索了会儿,念了遍戚照砚写下的题目:“试题曰‘司空掌舆地之图也’?”
戚照砚不明白她为何是问句,但还是应道:“是。”
荀远微点了点宣纸上的字,道:“你选的题目,出自《周礼》司空,而东汉郑康成做注曰:‘今之司空,掌舆地之图也。’那倘若周之司空不单掌地图之事,此题应该做周之司空解,还是汉之司空解?”
她此时的心思已经全在这道贡举题目上,方才的接触与温存,早已被她抛诸脑后,故而只是抬头看向戚照砚,“戚观文,我爱重你的才华,但贡举是为国选才,这样低级的错误,不应当出现在你身上。”
她的声音很平静,在这一瞬,仿佛真得像寻常的君臣一样。
事实上,他们之间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一直是君臣。
戚照砚垂了垂眼,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情绪藏好,道:“多谢殿下勘正,是臣的疏漏,还请殿下责罚。”
荀远微看着他,想起他方才递试题时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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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戚照砚矢口否认。
荀远微扬了扬眉,说:“我是瞧着你有些许走神,”她中间顿了顿,又道:“廷英殿里炭火很足,一直穿着裘衣,难怪耳根都红了。”
戚照砚心底一沉,抬手摸上自己的耳尖,果然如荀远微所言。
为了避免再生出先前那样叫人尴尬的事情来,荀远微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无妨,离贡举还有将近一旬,你还有时间再作思量,不用着急,可以随时拿着题目来廷英殿寻我。”
戚照砚用鼻音轻轻“嗯”了声。
此时,春和在殿外通禀有别的朝臣来见荀远微。
戚照砚想从荀远微案前取回自己写下的试题,却被荀远微按在了桌面上。
他不解其意。
荀远微看着他的眸子,道:“留着吧,你莫非忘了章少监可是说过我可以与你切磋书道上的学问?”
戚照砚的睫毛闪动,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在临走拜别的时候,他还是转头和荀远微道:“国事辛劳,但还是请殿下爱重身体,切切。”
荀远微在这一刻与他对视,朱唇微启:“好。”
令远微比较疑惑的一点是,以戚照砚的才学,本不应因一道贡举的题目三天两头地往廷英殿跑,但他还是如此做了。
一直到贡举前三天,必须定下来题目的时候,他才定了一道堪称精妙的题目。
对此她虽不解,但时常因为庶务繁忙,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有时在就寝前会想起来。
在她确信题目没有任何问题,并且将试题封存起来的时候,她问戚照砚个中缘由。
戚照砚沉吟了片刻,才说:“臣不想让殿下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封存好后,荀远微从位置上起身,春和早已准备好裘衣,为她披在身上,又系好领子上的系带。
按照规矩,今日要和与贡举相关的官员——中书令崔延祚、郑载言、吏部尚书杨承昭、礼部尚书萧邃,以及负责主持贡举的吏部考功司郎中戚照砚共同查验确定过试题完整,密封无误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题目封存进考功司直房的柜子里。
两人从廷英殿步行至尚书省时,其他四位相关官员已经等在了直房外面。
按照品级依次见过礼后,荀远微才将封好的试题交到崔延祚手中,让几人轮流查阅后,才将试题锁进柜子里。
此时距离贡举还有三天三夜,正好由杨承昭、萧邃、戚照砚轮流值守一夜。
荀远微环视了一圈几位臣僚,颔首道:“还请诸公万万慎重。”
众人应了,荀远微才转头问礼部尚书萧邃:“贡举在尚书省的廊庑底下举行,你先前说廊庑顶上有一部分破损,我吩咐了工部协助你办此事,如今如何了?”
萧邃侧身拱手:“如今俱已修缮完毕,请殿下移步。”
荀远微点头,转身朝即将要举行贡举的地方而去。
她走在最前面,两位中书令分别站在她左右两侧,其后是两位尚书,戚照砚因为品级缘故,只能缀在最后。
走到一处的时候,崔延祚停下步子,按了按手边的一张桌子,桌子稍稍晃动。
“这桌子怎么如此不平稳?”他说着看向萧邃。
萧邃还没应声,杨承昭便先道:“今年应试的举子比前两年多了些,礼部那边准备的一时不大够,便从吏部的直房里借了几张,想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细,竟然将这么个坡脚的桌子搬了上来,”他说着指了指守在廊庑下面的一个小吏,“把这张桌子搬下去,换一张好的来,再好好检查一下其他的桌子,万万不要出了差错。”
小吏喏喏连声,喊了几个人来搬那张桌子。
荀远微看着那张桌子,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按说这些世家才是最反对科考的人,崔延祚此举,实在有些过于蹊跷。
戚照砚也看向那张被搬下去的桌子,蹙了蹙眉,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暗暗记下了廊庑周遭的陈设和这张桌子摆放的位置。
但这件事明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插曲,杨承昭迅速出来收了场子,也没有激起什么浪花来。
时间就这么平缓地推进,一直到了贡举前一晚。
春和将荀远微案前的灯花挑亮了些,劝道:“殿下也歇一歇,看了一天了。”
荀远微正好批完一本,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又问道:“今夜考功司直房中值守的是……”
春和接上她的话,“回殿下,是戚郎中。”
荀远微眼睛眨了下,起身道:“你去取我的氅衣来,那会儿我让你端下去温着的山药红枣粥是不是还在偏殿的炉子上煨着?”
春和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多问,一边取来荀远微的大氅,一边和殿外侍奉的小宫女吩咐让把那盅粥装进食盒备好。
戚照砚此时还不知晓将要来的人是谁,只是坐在直房里翻动着书页。
但他的心绪却不如他看上去那样平静。
他数次将目光落在存放试题的柜子上,又收了回来。
前两天都平安无事,今夜又会发生什么呢?
随着他翻动书页,脚步声也传入他的耳中。
他反手将书卷扣在桌面上,窗纸上映出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起身推开门。
满地月华如洗,地面上是横斜的枝桠和女子的身影。
荀远微有些意外看到他推门而出。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便先听到戚照砚说:“看来,臣与殿下,心有灵犀。”
第26章 月下逢 “批完劄子,想到你,便来了。……
荀远微沐着一天的月色, 雪白的轻裘拢在她身上,绒边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披帛挽在她的袖子上, 便如若被浸在水中一般。
戚照砚垂了垂眼,轻轻合上直房的门, 下了直房门口的几层矮矮的台阶。
而后施施然地朝着荀远微拱手, 语气不无恭敬:“殿下。”
荀远微不由得弯了弯唇, 手在他的小臂底下虚扶了下,示意他免礼,又想起他方才的话, 便问道:“怎么说是,心有灵犀?”
戚照砚稍稍侧身, 看向天边的一轮圆月,温声道:“臣披衣推门, 见满地清光, 忽而想到了那句‘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并不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而是讲后面两句。
言罢,他听见荀远微轻笑了声,但说出的话是他始料未及的。
远微的眸光从宫墙上卧着的月亮上移到戚照砚身上,道:“‘图集凌群玉, 歌诗冠柏梁’,戚郎中之才冠绝大燕, 明日又是我大燕抡才大典,我倒是期待,你能为我, 为大燕选出什么样的人才?”
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
戚照砚的嗓音一如往常的温醇,“但愿,臣不会叫殿下失望。”
荀远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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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
话音刚落,荀远微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响动。
她征战多年,听觉自然比寻常人要灵敏一些。
“什么声音?”荀远微敛去面上的笑意,蹙眉朝里面看去。
戚照砚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甚是从容地答道:“许是耗子。”
这一声响动后,也再没有听到旁的声音,荀远微也暂且放下心来。
而在两人都没有留意到的直房背后,一个小吏打扮的人缩在窗子底下,怀中揣着一封封好的信封,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声,不敢再发出半点响动。
荀远微想到方才两人的话,只以为戚照砚如今还是顾念着从前的事情,遂道:“不必忧心,贡举这几日按照规矩,南省都是封禁的,你是主考官,副考官中的礼部尚书萧邃是自己人,如有意外,可以找他。”
戚照砚没有说旁的,只是应了声:“多谢殿下。”
但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却不由得稍稍蜷缩了下。
荀远微没有留意到他的心绪和动作,便从春和手中接过食盒,道:“尚食局那会儿送来了山药红枣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想着这会儿你应当也在南省,便顺道过来瞧瞧。”
戚照砚侧身,为荀远微让出了阶前的位置,等到远微上了台阶,他才跟在远微身后。
考功司直房的桌子被他收拾得整齐,竹简、卷轴、新装订成册的书在案头分门别类摆放,桌子上只有一盏昏黄的孤灯。
戚照砚将先前被他反扣在桌面上的书合上放在一边,道:“有些昏暗,臣去再取一盏灯来。”
说着他走到一边的柜子旁,从旁边的烛台上端了一盏灯,火光轻掠过柜子上的铜锁,他扫了一眼,而后端着那盏灯朝荀远微走来。
远微已经将食盒放在桌面上,才打开盖子,便被戚照砚拦住了,他道:“臣来便好,这天下没有君为臣奉羹汤的事情。”
远微也没有推辞,松开了手,看着戚照砚慢条斯理地从盅中盛出两盏粥来,放在两人面前。
盅底剩了一颗桂圆,戚照砚心弦一颤,抬眼问荀远微,“臣可否知晓殿下为什么独来了南省,按说九寺的官署不应当更近么?”
她先前都在廷英殿给卢峤赐食,今夜怎么又绕过了大理寺来到了尚书省?
远微捏着勺子的动作一顿,没有看他,只说:“批完劄子,想到你,便来了。”
戚照砚的心绪忽然有些复杂,没有再说旁的话。
而荀远微似乎也真得只是想找个人分食这盅山药红枣粥,并没有在直房中多留。
次日一早,戚照砚便与崔延祚、郑载言、杨承昭以及萧邃等在了尚书省。
科举取士刚开始推行的时候,满朝世家是极力反对的,但荀远泽毕竟在位只有五年,历年主考官又都是出身各大世家,选上来的寒门子弟除了去岁冬天定州粮草一案中的程拱寿,也没有谁能掀起来什么大浪花,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些,一些世家出身的子弟为了做官,也主动参与科考,诸如三年前的杨羡之。
哪怕今年的主考官是朝中身份特殊的戚照砚,但阅卷也不全由他一人做主,这些出身世家的重臣也都做足了面子功夫。
崔延祚看着在门前借凭证领取座位号牌的考生,俱白衣乌巾,而后依次拜过考官。
戚照砚分明是主考官,但所有的考生都很默契地没有朝他拜。
郑载言瞧着,便道:“戚郎中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五吧?这当中许多考生看起来都未曾有你年长,等关试的时候,也得称你一声‘座主’。”
杨氏虽然平日里向着崔氏比较多,此时却也接了郑载言这句,“郑公,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
戚照砚怎会没听出这两人话中的讥讽之意?
这样的话在什么时候说不好,却非在这个时候讲。
崔延祚腰身挺得很直,却未发一言。
待考生们陆陆续续进了南省,来到尚书省的廊庑底下,按着次序坐好。
今日考第一场帖经,也就是考生们补出试题中给出的缺漏了字句的经典原文,这些文章大多是出自《昭明文选》,相比后面要考的杂文和时务策而言,是最不考验文采的一场。
考生之间隔了屏风,以防有人行抄袭之事。
不知不觉间,日头偏西,考生们也纷纷从自己携带的筐子里取出火折子和蜡烛。
其中一位考生一弯腰,忽然发现他的桌子底下似乎粘着一张纸。
出于好奇,他先将蜡烛点亮放在桌子上的烛台上,而后又伸手从桌子底下摸出那张纸。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张叠得很细致的纸张展开,只看了前两个字,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左右环视一番,发现附近没有值守的小吏,立刻将那张纸撕成两片,想赶紧吞下去。
他不知道这张纸是怎么出现在自己桌子底下的,他在客栈备考的时候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为什么桌子底下会有写了经典原文的纸张?
他想着只要不被发现便好,息事宁人,安心作答,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没有发现,等考完后小吏们清点考场的时候从他桌子底下搜到这张纸,一口咬定他携带了夹带,他便是百口莫辩。
他苦读这么多年,今日帖经的内容都是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绝不能就此毁于一旦。
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他刚把那半张纸在口中嚼碎想要吞咽下去,他邻座的考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动静,大声喊道:“检举!考官,我要检举,有人携带夹带,行作弊之事!”
他更加着急,那团纸塞在喉咙中,怎么也咽不下去。
值守在廊庑附近的小吏、披着盔甲的禁卫军纷纷朝这边而来。
其余的考生大都被惊动。
他更加慌张,在被禁卫军撕扯着起身的时候,手忙脚乱间将面前的桌子也推到了,砚台被打翻,他手中握着的另一半纸张掉落在地上,被砚台里的墨汁全部洇染。
很快他就被禁卫军控制住了手脚。
自从三年前出了周冶帮助杨羡之作弊一事后,朝中对于贡举的事情便查得分外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立刻有人前去通报了负责主持此次考试的几位考官。
戚照砚作为主考官,是最先到的,其后是几位高官重臣纷纷到来。
戚照砚冷声问拧着他的禁卫军:“什么情况?”
“这位考生举报他邻座的考生携带夹带,他急于销毁证据,一半已经被他吞入腹中,还剩一半被墨汁染了,估计也看不清楚了。”
戚照砚看向举报的人,问道:“你怎么发现他作弊的?”
那考生支支吾吾了下,道:“学生,点亮了蜡烛后,却看见屏风上映出的他的影子分外的可疑,鬼鬼祟祟的,于是探了下头,正好看见他往嘴中吞咽什么东西,手中还捏着被撕了一半的纸张,分明是答得差不多了想就地销毁!”
被举报作弊的考生听见他这话,反驳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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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作弊!这些东西是我本就会的,我为何要作弊!”
他唇边还带着纸屑。
“你如若问心无愧,为何要销毁证据?如果这上面真得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又为何遮遮掩掩!”
“我,我……”
他一时竟无从辩解。
“都在吵闹些什么!”
众人朝着廊庑的一头看去,是几位穿着紫色朝服的官员,不必多想,也是两位中书令和吏部、礼部两位尚书。
先前争吵的两人认得朝服颜色,顿时噤了声,不敢在这几位公卿跟前造次半分。
崔延祚扫了一眼周遭,让原本就冷的廊庑更添了几分凉意。
“携带夹带,乃是考场大忌,简直胆大妄为!”崔延祚怒喝一声,而后指挥禁卫军:“将所有人带离考场,集中搜身,这里每个考生身上携带的书筐,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不容许有半分错漏!”
禁卫军们不敢违逆崔延祚的意思,顿时廊庑底下挤满了人,起初还有人不太想配合,但看到身着甲胄的禁卫军,便乖乖主动离开了位置,被禁卫军带离了廊庑,在一声声催促中被赶到了尚书省的院子中间,挤作一群。
而最开始被指认的那个考生被带到了一处小房子里。
他站在外间,隔着屏风,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句:“我要你指认一个人,本场贡举的主考官,戚照砚。”
第27章 月照夜 戚照砚行舞弊之事?
不是诬陷, 是指认。
那考生听到这一句,心中恐慌,腿脚一软, 登时便跪在了地上。
在尚书省内,有权支配穿着甲胄的禁卫军还能将他带到此处的人, 无非是那几位紫袍公卿, 但他仅有的理智也只够他判断出这些, 对于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无从得知的。
“你叫于皋, 幽州人,家中如今只剩你和五旬老母。”
他说的是事实, 于皋自知这人他根本得罪不起,只能先哆哆嗦嗦地应了。
那人的声音威压不减:“因幽州乡贡名额少, 你便去名额较多的陕州进行乡贡应试, 取得春闱资格。”
于皋跪在地上, 不敢抬头。
他惊觉,一道屏风,在这一刻,隔绝了权贵与蝼蚁。
朝中没有明令禁止不允许考生跨州进行考试,这么做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但他此时心中却无端地生出了惧意。
“你可知, 考生携夹带作弊,是什么结果?”
于皋猛地抬头, 嗫嚅了声:“学生没有。”
仿佛过了许久,那人才慢慢地反问了句:“没有?”
于皋噤声了。
证据确凿,有人授意, 任凭他如何辩白,都无济于事。
“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免脱此罪,指认戚照砚,招认是他透露给你的试题,其它的都有我来安排。”
这是完全超过认知于皋的认知的,诬陷贡举主考官这样的事情,他想也不敢想。
考生携带夹带作弊的后果无非是被逐出考场,取消本次考试资格,并记入档案,即使是失去了青云路,但无论是回乡教书还是去做苦力,总不至于饿死。
但主考官徇私舞弊,透露考题的下场他是知道的。
三年前周冶透题给杨羡之被发现后,直接被判死罪,虽后面改成了流放岭南,但旨意传到大理寺的时候,周冶已经死在狱中了。
这人,分明是要置戚照砚于死地。
于皋没敢应。
“不用担心,你母亲如今在定州,过得很好。”那人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于皋瞬间如同被一桶凉水兜头淋下一般,他往前膝行了几步,却因为高大屏风的阻隔,只能攀上屏风的边缘,声音哀切:“求您,求您放过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