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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灯火黯淡的体育馆,此刻却灯火通明。好几个人从里头走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材高大,周身都是肃杀的气息,脸色更是阴沉得如同罗刹。
往下,他横抱的动作却小心又谨慎,他怀里的人被一件深黑色的大衣紧裹着,连脸颊都未露出分毫,只能看见一小截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腿。
他们从体育馆内走出,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细细密密地落下,落在那件黑色大衣上,落在那人的头上,肩上,脸上。
贺朝看见他伸出一只手,紧了紧自己怀里的黑色大衣,随后加快步伐,很快便钻进了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里。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站在车窗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嘴唇动了两下,随后车子发动。
贺朝看着那辆车子驶离自己的视线,心像被人挖了个大洞,风雪都钻入里头,冷得他颤栗。
这个夜晚,他终于清楚地明白,自己和沈岁宁之间将再无任何可能。
太迟了,他总是太迟……
他也……不配。
第54章 无望
回去的路上, 沈岁宁就枕在顾衍的腿上,身上仍旧裹着他的大衣。车后座不算宽敞,她整个人都蜷缩着。
几个小时的精神折磨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几乎是上车没一会儿, 她便靠着他睡着了。
即便睡着了也未能踏实,不知梦见了什么, 原本平稳的呼吸声逐渐凌乱,人也不安地动了几下, 却始终没醒来。
顾衍一只手定住她的身子, 一只手在她的后背轻拍着,试图安抚睡梦中的人的情绪。
霓虹灯的色彩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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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玻璃车窗照进车内, 他得以看清她紧皱着的眉头,因为太过用力, 连脸庞看起来都是微皱的。
他抬手, 将她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拂开,却始终无法抚平那紧皱着的眉头, 身前的人就像是陷入了梦魇,始终无法安宁。
先前已经慢慢淡下的情绪在此刻又重新在心头蔓延开来,恐惧、担忧、生气、心疼……
每一种都是因为她。
随着年岁的渐长, 他的情绪已经极少有如此大的波动, 也很少会有这样百感交集的时刻。可今天, 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里,徘徊在心头的情绪变了又变, 始终未能平静下来。
不得已, 顾衍闭上眼睛,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视线陷入黑暗的那瞬,眼前却清晰地浮现出知道沈岁宁不见后的种种——
接到王叔电话的时候, 他刚结束完一场会议。
这场会本该由顾恒远来开的,只不过他临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飞一趟国外,大概也是想看一下他目前的能力,便交由他来代开。
开会的都是集团里的骨干,难免比较傲气,资历深的老人看不惯他这么个资历尚浅、仅凭血缘关系就坐在这里的年轻人,明里暗里的没少挤兑。
他照单全收,并不反驳。他很清楚,要想服众,不做出点什么成绩来是不可能的事。
散会时,助理跟在他身后,跟他说着明天的安排。他一边听着,一边轻按着自己的眉心,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王叔在电话那头慌张地说沈岁宁不见了,他在校门口等了她好久都没见到人出来,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家里也没回去。
沈岁宁一向是令人省心的孩子,从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脑子里闪过的几乎全是些不好的念头。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对她的了解压根不够,只知道她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是林桑,却不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无奈,只能先找到班主任。
他到学校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保卫室里,王叔就在人家身旁,跟着一起查监控。见他过来,两人立马给他让开位置。
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设想过的最坏的后果是她一个人离开了学校,而后不知所踪,那他必须调动警局的力量在这个城市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找到她的下落。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顺利许多,他们轻易在监控上锁定到她的身影,看着她一个人抱着器材进了器材室,而后……再没出来。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了快进键般,他带着人飞速奔向器材室,拉开那根将她困在里头的小铁栓,一把推开器材室的门。
最后,画面定格,他的眼前只剩下漆黑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膝盖的沈岁宁,那样无助,了无生气的沈岁宁……
他被这一幕刺得猛的睁开眼睛,昏暗的车厢内,沈岁宁仍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他腿上。
他的心情无法平静,心头有很重的浮躁感,压得他有些难受。这让他不得不出声,问前排的王叔:“王叔,车里有水吗?”
“有的。”王叔应了声,很快便腾出一只手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瓶矿泉水给他。
他接过,五百毫升的矿泉水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回明鼎吧。”他仰靠在椅背上,沉声吩咐道。
落月湾太远了,他已经没耐心了。再者,沈岁宁也需要尽快到一个安稳的环境,而不是一直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
王叔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下个路口的时候打了转向灯,车子向他公寓的方向驶去-
深夜,沈岁宁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那些黑白影像般的片段走马灯一样在脑中循环播放着,刺得她头痛欲裂,心底铺天盖地涌上的是无助和绝望感。
太过熟悉的感觉,她在年少时曾经历过无数次。在家中发生巨变,所有人都不再对她抱有希望后,无数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夜晚,身体都会发出如此警报。
她下意识拉开床头柜,试图从里面找到长期服用的药物,在摸空的那瞬忽然发现周遭一切都是陌生的,不是在沈家,也不是在顾家。
失去意识前的回忆在此刻缓慢回笼,猛地被人从外推开的门骤、温热的怀抱、低声温柔安抚的话语……
不甚明亮的壁灯照出室内的轮廓,她终于认出,这是顾衍家的客房。
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晚。
仅一霎,大脑的刺痛感更甚,胸腔内的空气也好似变得稀薄,呼吸都瞬间变了调。
一墙之隔外,顾衍正在厨房煮着安神汤,刚关好火,正准备盛出一碗出来。
“噼啪——”
客房传出一声脆响。
心下一紧,他再顾不得什么安神汤,几步便冲到客房。
只一眼,他便看见蜷缩在床头、长发凌乱的沈岁宁,而原本干净整洁的客房此刻正散落一地的碎玻璃。
“宁宁,怎…”
话未说完,沈岁宁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倏地就拉过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床角缩,沙哑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
“别过来!”
听见她声音的那刻,顾衍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喜悦还未漫上,便已经被更深的担忧取代。
他不会看不出,沈岁宁现在很不对劲。
“宁宁,是我,顾衍。”他放柔声音和她说,放轻脚步朝她靠近。
似是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床上的人将被子拉得更高了,几乎是死死捂住自己的程度,破碎的尖叫声再度从被中传出:“我让你别过来!”
沈岁宁怎么会不知道是他,可正是因为是他,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模样。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做过许多关于未来的设想:要一直考年级第一、要考上A大、要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要开口说话、要成为一个优秀到可以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可这一切里,从来都不包括会再次发病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不应该的,她已经好了很多年了,医生也已经允许她断药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夜晚会突然如此?
即便她竭力想否认,可是醒来后的种种表现,包括此刻想极力克制却仍旧在不断升起的无望,都让她无法将这一切都当作是巧合。
沈岁宁察觉到自己抓着被子的手在不断发抖,呼吸声变得愈加凌乱且粗重。
在如此安静的室内,这样的声响几乎是被成倍放大,环绕在耳边。
她听得清楚,他亦听得清楚。
顾衍再无法遵循她的意愿,几步走到床边。
她在床垫下陷的那刻心像陷入泥沼,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他发现了,他终究还是发现了……
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了,现在更加糟糕了。
她无法不责怪自己。
直到隔着被子被他拥住,那只宽厚的大掌在她后背轻拍着,他像在器材室刚发现她时那样,低声哄着:“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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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哥哥在这里。”
“我们已经回到家了,没人能伤害你了。”
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他的声音变得很不真切,再加上她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其实并未留意到他都说了什么。只是,她颤抖的身体还是在他这样轻柔的安抚中渐渐平复下来,只余脑袋仍旧在痛着,一时难以消解。
察觉到沈岁宁在慢慢平静下来,顾衍试图拉开一点她蒙住自己脸颊的被子,“将被子拉下来好不好,这样蒙着会呼吸不上来的。”
她在那一刻忽然又挣扎起来。
顾衍忙收住自己的动作,诱哄般和她商量:“一点点,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好吗?”
沈岁宁没有回应他。
他哄人的经验实在是少,尤其是今夜,她的情绪在剧烈起伏着,顾衍不知缘由,根本摸不准哪句话会让她突然又激动起来。只能凭着平日里对她的那些了解,尽力放柔自己的声音:“宁宁,乖。”
“自己拉下来好不好?透透气,我不看。”
“不信的话我将眼睛闭起来,你伸手出来摸摸。”
怀里的人仍旧没动作,就在他以为她真的打算一晚上都将自己困在被子里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只手缓慢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沈岁宁摸索着,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吐出两个字:“眼睛……”
这是他今日第三次听见她的声音,和前两次情绪激烈的不同,这次的明显平静了许多,他松了口气,带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眼前。
“闭着的。”
她摸到了,他温热的、紧闭着的眼皮。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触碰到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眼球动了下。
头依旧在痛着,她在这样的触碰中,心底忽然涌上几分悲凉,为未知的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还有没有这样能够光明正大触碰他的机会,夹杂着私心,指尖动了动,缓缓从他的鼻梁、眉心划过去,最后落在了另一边的眼睛上。
老一辈的人常说,要看一个人怎么样,就看那人的眼睛。
眼不正,则心不正。
她脑海里关于他眼睛的印象不多,或许是因为俱于直面那双像是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总习惯避开他的视线,只敢在他没留意自己的时候才敢悄悄去看他的眼睛。
现下,她看不见面前的一切,却很确定,顾衍绝对是个眼正心也正的人。
顾衍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岁宁也跟着轻轻笑了声,终于将蒙在自己眼前的被子拉下,挨着他的身体却未离开,脑袋就抵在他的颈窝。
方寸之下就是他的胸膛,属于顾衍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
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心跳声,却是第一次,明明他近在咫尺,心口却疼得无以复加。
顾衍的手落在她的脑后,低声问她:“宁宁,身体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
她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许久才意识到他和自己说了话,喃喃着回答:“头好痛……”
搭在她脑后的手顿了顿,又问:“还有吗?”
很多地方都很难受,可她不想让他知道。
即便到了此刻,即便她知道他应该已经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可她还是想着能多瞒一时是一时。
或许,是可以扛过去的……
她如此天真地希望着。
只是沈岁宁没想到这次的病症来势汹汹,自己甚至连这个夜晚都扛不过去。
后半夜,她在噩梦中再度醒来。这一次,心脏伴随着强烈的疼痛,她从床上坐起的那刻只觉心口像是全然被堵住,无论她如何深呼吸都涌不进半分的空气。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像是意识游离般目睹的,顾衍慌张地奔到她的床边,在她面前急切地张着唇……最后,他急匆匆地抱起她就往外跑-
十二月底的北城,凌晨的气温已下零度,医院里的冷意更甚。
医院等候区零星几个人坐着,大多神色疲倦,身上裹着厚重的羽绒服。
往里,急救室门外,长凳上的人仅着一件毛衣,脊背微弯,双手抵在下巴处,一双深邃的眼眸牢牢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几乎是急救室的大灯暗下的同时,他整个人便从椅子上弹起,焦急地迎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
他的心还未来得及放松,却又被这最后的转折弄得高高悬起,“只是什么?”
“我们并未从病人身上查出任何器质性异常,建议您还是在病人清醒后带她去心理科查看一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医生顿了下,“病人曾经是否有过抑郁症之类的病史?”
第55章 攥紧
翌日, 沈岁宁醒来。
面前的一切,都让她像是瞬间回到了七岁那年。
她在坠楼后,从医院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到刺眼的天花板, 鼻端是始终萦绕着、不会消散的浓烈消毒水味。
那时,她混沌的大脑甚至分辨不出眼前的是医院, 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时,还以为自己是到了天堂, 怔怔地打量了对方很久。
直到对方开口询问她现在什么感受, 她才懵懵地转了下眼珠子,张了张嘴, 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有这样的经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失声了。即便她努力张大自己的嘴巴, 无比着急地试图说出些什么话来, 却始终是徒劳无功。
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沈岁宁始终记得那一刻的感觉, 惶恐、不安、急切、无助……最终归于麻木。
世界里什么声音都有,除了本该属于她自己的声音。
自那之后,她对医院有了本能的恐惧, 总觉得一旦沾上, 又会是一场新的风暴。眼下从医院醒来, 不安几乎是瞬间便涌上了心间。
脑子尚未完全清醒,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着, 目光在触及到趴在病床边的身影时停了下来。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病房内, 有一缕就落在他的身上,沈岁宁看见他被太阳光照得金黄发亮的头发。
不算暖的室内,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清肩胛骨的轮廓,有些突出。
顾衍的身材一直都算不上是健壮的类型,只是再怎么样都有身高在那儿撑着,看起来也不会很瘦。但她这么看着,忽然就发现他好像瘦了许多。
是因为太久没见过了吗?
其实仔细算算,也不过一个星期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在沈岁宁想要起身喝点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大概是因为被攥久了,已经习惯了,醒来的时候竟没有立刻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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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动了,害怕会吵醒他。
这是第一次,她清醒着,他却睡着了。她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感觉这短暂的时光像是上天的恩赐,让她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地将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在有人来之前,在他醒来之前,这段时间都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只是这样的时光实在是短,趴在床上的人没一会儿便醒来,缓慢地抬起头来。
沈岁宁从未见过这样的顾衍,过往总是神采奕奕,眼睛里像是藏着熠熠星辰的人,此刻却满脸的疲倦,眼睛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过了一夜,他的下巴有新冒头的胡渣,看起来更显沧桑。
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虽然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就到医院的了,但想也知道,因为自己,他昨天一定累坏了。
看见她睁着眼睛,顾衍很快坐直身子,开口的声音都是哑的:“醒来了?”
她挤出个笑,冲他点了点头。
顾衍的眉头却忽的皱起,很快又松开,若无其事般问她:“饿不饿?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罢,他又抬手看了眼手表:“我让张妈煮了点粥,还有你最爱吃的鸡汤小馄饨,应该很快就会送过来了。”
他抬起的那只手刚好是攥着她的那只,掌心一空的时候,她心里也好似空了个角落,下意识地又追了过去。
直到重新碰到他的指尖,沈岁宁心下一跳,终于发觉自己这行为过分大胆了。
就在她试图收回自己手的时候,顾衍低头看过来,而后用掌心将她的手包住,蹭了蹭,说道:“怎么睡了这么久手还是这么冷?是不是暖气不够暖?”
沈岁宁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试图让她的手暖起来的他。
包裹她的那双手是温暖的、炙热的,一如从前无数次他牵着她手时的温度,沈岁宁忽然觉得鼻子很酸,想哭。
在他没醒来前,她其实设想过很多。她知道,自己一进医院,所有的事情就都瞒不住了,他会知道她的病,她怕他会问起,怕他会第一时间叫来医生。
但他像是知道她的顾虑一般,什么都没问,只是像平常一样和她说着话:“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想说?”
问完,他很快又笑着接了句:“不想说也没关系,想开口了再说,不着急。”
沈岁宁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哽咽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对不起,即使我这样糟糕,还是如此自私地想要靠近你。
顾衍捂住她的手一紧,抬眼看向她,眉头一皱:“说什么胡话?希望你开口,不是希望听到你说对不起的。”
沈岁宁将头撇过去,用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擦掉流下的眼泪,回过头时叫了他一声:“顾衍……”
“嗯。”
她又叫他:“哥哥。”
他在这瞬间终于记起,在器材室的时候,她也曾这么叫过自己。只是那时候太着急了,根本没留意到她竟然开口了。现在想来,她重新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他。
他的心口因为这个认知有了沉重的撞击感,应了声:“嗯……我在。”
这次,沈岁宁小声笑了笑,很慢地重复刚才的话:“顾衍……哥哥……”
她的嗓音带着多年不曾说话的沙哑涩感,因为尽力想要说清楚,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一字一顿般,其实听起来有些怪。
但顾衍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这几年来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没多会儿,张妈拎着保温桶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王叔,一手拎着个袋子,里头装的都是沈岁宁的衣物和在医院会用到的日常用品。
沈岁宁胃口不佳,平时最爱吃的鸡汤小馄饨也只是吃了几口便觉得吃不下了。
顾衍倒是真的有些饿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就没吃什么,只在将她接回家里后喝了几口水,眼下肚子空荡荡的。
沈岁宁见他胃口不错,索性将保温桶里剩下的小馄饨统统倒他碗里。
他看了眼她还满满当当的碗,眉心皱了下:“吃不下?”
她点点头。
知道她会没胃口的原因,顾衍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摸了下她的头:“没事,吃不下别勉强,喝点汤垫垫肚子。”
他们吃完没一会儿,病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沈岁宁以为是医生过来查房了,没成想抬眼的时候竟看见门外风尘仆仆、拉着行李箱的徐月。
徐月在昨晚接到顾衍的电话后就买了机票连夜飞回来,飞机落地一刻不敢停,直接就到医院来了,眼下看见病床上看起来蔫哒哒的沈岁宁,眼眶一下就红了。
顾衍见她回来,站起身走到门边,低声和她说了句:“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回家一趟。”
“嗯,知道了。”
顾衍离开后,徐月在床边坐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攥着沈岁宁的手,眼里的愧疚和心疼像是要溢出来。
沈岁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才会好受些,徐月一向对她很好,自从她住进顾家后,她就像是履行起了母亲的责任一样,细致周到地照顾她。甚至现在因为自己临时改变行程,从国外连夜飞回来。
要说愧疚,她才是那个应该愧疚的人,不止愧疚,还有很多的亏欠,多到这辈子好像都还不清了。
她拉过徐月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唤她:“阿姨……”
徐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很快便又哭又笑地应着:“嗯,阿姨在这儿……就在这儿陪着我们宁宁。”-
顾衍推开家门,连鞋子都没换,就这么一路走到客厅,将自己扔进绵软的沙发里,靠着沙发背,疲倦地闭起眼睛。
他是真的累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没歇过多久,在公司忙了一天,临下班又接到王叔的电话,然后就一直因为沈岁宁的事情忙上忙下。
体力的消耗还不算什么,主要是精神上的消耗最磨人。
包括现在,他闭着眼睛,眼前都还满是沈岁宁的身影,在器材室里的、缩在床角的、晕倒在他身前的、躺在病床上的……
一幕幕,在眼前挥之不去。
最后,他起身,到浴室去洗了个澡。
今天的会议已经全部推迟了,但是有些文件还是需要过目,他回来就是想拿一下电脑,顺便……腾出空间让她去做检查。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她不好的一面,所以尽可能的在他面前掩饰着,不论是昨夜亦是今天醒来后的表现。
昨晚和医生沟通过后,他在病房里查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资料,心里对她的情况已经大抵有了数,给徐月发去的消息也在她落地的时候有了回复,是肯定的回答。
面前的打开的文档变成密密麻麻不知所云的黑色小蝌蚪,他将放在手边的水一饮而尽,起身去昨晚她休息的房间。
昨晚离开得匆忙,根本顾不上处理房间,此刻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的碎玻璃,撒出的水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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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迹,而她睡过的床,床单凌乱地散落在上头,皱成一团。
他想起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眼底一沉,心间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暴戾在此刻统统上涌,变得浓重。
与此同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划开屏幕,看见上头助理发来的视频和个人详细资料——
方靖,性别:男,年龄:18,家庭地址:XX路XX小区XX号……
第56章 无眠
顾衍再回到医院的时候, 徐月刚关上病房的门。
他将笔记本电脑在休息间的桌上放下,问她:“都检查完了吗?”
徐月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胀的眼睛,在沙发上坐下:“检查完了, 刚才睡下。”
“嗯。”他应了声, 倒了杯水给徐月,而后安静地坐着。
还未开口, 徐月已经先出声:“昨晚是不是被吓到了?”
顾衍的视线向她看去,表情淡淡的:“还好。”
“怪我之前没和你说过, 也没想到会突然这样。”
他终于迟疑着问出:“所以宁宁她之前……也有过?为什么?”
“嗯……让我想想要怎么和你说。”徐月思索了会儿, 微微眯了下眼睛,“应该得从宁宁她们家的事情说起。”
“他们家的事情说复杂也不算复杂, 但也不简单。宁宁她爸妈是商业联姻在一起的,不过双方在结婚之前已经看对眼了, 所以也不算完全为了利益在一起的。婚后没多久, 宁宁就出生了。”
“宁宁她父亲一开始还是挺好的,对老婆女儿都很疼爱, 只不过新鲜感作祟,后面和公司里的下属搞在了一起。起初,宁宁她妈妈不知道这事儿, 是宁宁先看见的。”
徐月并未言明这些事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但顾衍料想, 沈岁宁当时的年纪不会太大。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想:“宁宁当时才六岁, 哪里会知道自己爸爸和别的女人意味着什么啊?她就告诉她妈妈, 说爸爸带着别的女人回家了。那之后, 她爸爸出轨的事情才彻底东窗事发。”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外面撞见沈岁宁的那次。
那时候,他其实不太明白, 为什么她撞见自己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第一反应会是落荒而逃,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们。
现在想来,只怕是和她小时候的经历脱不开干系。
“你江阿姨日子顺风顺水地过了小半辈子,哪成想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头。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又舍不得放手,就只能闹啊……”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顾衍:“阿衍……之前妈妈和蒋……”
顾衍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听到蒋森这个名字就有些生理不适,开口打断:“您不用担心我,早就过去了。”
徐月这才重新接上未说完的事:“大人吵起架来,就顾不上孩子了。我也是后来才听你江阿姨提起,说宁宁那时候性子就变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
他凝神听着。
“总之这事儿闹了挺久的。后来她妈妈一时想不开,冲动之下就抱着宁宁打算用跳楼要挟她爸爸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
顾衍垂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语气都染上急切:“真的跳了?”
“她妈妈本意只是想吓吓她爸爸的,谁成想,真就那么不小心……”
听到这里的时候,顾衍已经大致能理解了。
父母有事,遭殃的总是孩子。
只是……六岁……连最基本的自我认知都还未能建立起来的年纪。
“那之后,宁宁就不会说话了,也是在那之后得的抑郁症,中途还休过学。或许早就有征兆了吧,只不过坠楼之后才慢慢严重起来。”说到这儿的时候,徐月叹了口气,“她妈妈心里有愧,也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起来,只好私下里和她父亲协商先不离婚,看看宁宁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只是这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
这场对话结束后,徐月就先回家去了。
她赶了一夜的飞机,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沈岁宁去检查,顾衍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色,将人赶了回去。
人一离开,诺大的套房霎时就静了下来,顾衍推开病房的门,在床前坐下。
沈岁宁安静地阖着双眼,午后的日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的脸上,将那一小块皮肤照得雪白,又或者说是……苍白。
他莫名想起初见时她安静看着自己时的模样,那样瘦小的一个人儿,脸颊带着未褪去的点点婴儿肥,眼里像映着柔和的月光。
那时,他根本不会想到她不开口是因为不会说话。
正如现在,他根本想象不到她是如何在那么小的年纪做下与外界切断交流的决定,这么多年又是如何忍受着外界所有异样的眼光,活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顾衍想到自己。
在家庭生变,蒋森对他开始苛刻的时候,他已十岁出头,有了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现在想起蒋森仍觉得恨之入骨,对顾恒远也永远亲近不起来。而她那时才六岁,无人引导,只怕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是有多难过自责,才会这么多年都选择不开口?
顾衍没办法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当天傍晚,沈岁宁的检查报告出来。
对于结果,他早已有心理准备,因此拿到报告的时候也不算意外。
他没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她也没问起,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吃过晚饭后,顾衍看着她将医生开的药吃完。
大把大把的药,沈岁宁吞咽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种久违的药物从喉间摩擦而过,而后无论喝多少水都好像还梗在那里的感觉让她厌恶,放下杯子的时候,她的脸便垮了下来,缩进被窝,转身背对着顾衍。
身后有很细微的窸窣声,不知道是什么。
没一会儿,有什么东西抵在了唇边。
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顾衍细长的指尖,以及……抵在自己唇边的奶糖。
见她看着自己,顾衍笑了笑:“我特意从家里带的,想着你吃完药可能嘴里会苦,不吃吗?”
沈岁宁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又说:“之前看你吃过这个,现在不喜欢了吗?”
“没有。”她终于张唇,轻轻咬住糖块。奶糖在嘴里慢慢融化,明明应该是甜腻的,沈岁宁却无端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沈岁宁没在医院住太久,第二日的时候,徐月带着她去接受心理治疗。
结束后,她跟徐月说自己想回家。
她讨厌医院,讨厌睁开眼睛看见的永远是冷白色天花板,讨厌鼻端永远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讨厌每次醒来时都会想起七岁那年在医院经历的一切……
徐月自然遵循她的意见,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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