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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收拾好东西,抓上车钥匙往超市的方向开去。
买完食材出来,时间还不到七点,她便想着回去再烤一个蛋糕,开瓶红酒,搞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庆祝一下二人即将开启新生活。
将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荆梨拎着两大包购物袋有些费力地走到电梯前。
屏幕显示电梯正停在十楼。
她等了一会儿,电梯落回一楼。
走进电梯,荆梨弯腰将购物袋放在地上。
梯门即将闭合的刹那,荆梨直起身,余光透过门缝,她隐约瞥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飞快略了过去。
第94章 嫉妒 毁了他奔跑的未来。
Chpter 94
极快的一眼, 但荆梨还是注意到对方似乎戴着鸭舌帽。
她眸光微凝,莫名想起那晚追赶她的黑衣男子。
一股无言的凉意从后背蹿起,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不太对劲。
荆梨盯着还未按亮的楼层按钮, 迟迟没动。
她惊悚的猜测, 或许那人正隔着门板蹲守在电梯前, 双眼死死盯着电梯屏幕, 确定她会停在哪一楼层。
这么想着,荆梨抿紧唇, 攥了攥发凉的指尖, 迟疑片刻后,抬手按下七楼的楼层键。
她住在五楼,如果那道黑色的人影真的在蹲她,那他看到电梯停在七楼后绝对会跟着上来。
思索间,沉寂的电梯开始启动,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门板, 心跳越来越快。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抵达七楼, 梯厢微微晃动, 停稳后梯门缓缓打开。
荆梨拎上购物袋, 轻着步子走了出去。
梯门关上后电梯并没有停止不动, 而是继续往下,重新回到一楼。
四周一片寂静,荆梨甚至能听见梯门在一楼打开并且重新关上的嘎吱声响。
她的呼吸彻底沉了下去。
眼见着屏幕上的数字越来越逼近“7”,荆梨的行动大于思考,她转身朝安全通道快步移动,在电梯抵达前钻了进去。
几秒后,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头戴宽檐鸭舌帽的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脸上覆着口罩,面部轮廓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灰败的眯缝眼,双手戴着工地上常见的劳保棉麻白手套,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刀柄,刀身则竖着藏在袖口里,露出来的一小截刀刃闪过危险的寒芒。
顾军抬头扫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不动声色地挪到监控死角,视线缓慢地划过四家住户大门,眼神犹疑不定。
他不能确定荆梨住在其中哪一家,担心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
空气安静下来,走廊的感应灯也随之熄灭。
下一秒,顾军耳尖轻动,敏锐地捕捉到似乎有脚步声从安全通道内传来。
他眸光微闪,不知想到什么,几不可闻地哧了一声。
他抬脚走进安全通道,抽出袖子里的尖刀,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下挪动。
阳光照不透的安全通道宛如幽闭的棺椁,一呼一吸间全是阴冷与潮湿,细小的动静也会被放大。
顾军虽然身体废了,但耳力极好。
他听见五楼的安全出口似乎没有关紧,微弱的风声被门缝挤压变形,五楼尽头那扇大门的电子密码锁被人打开,提示音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
找到你了。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一双眼在帽檐的阴影中显得格外凶狠。
等反锁好大门,打开客厅的灯,眼前亮堂起来,荆梨过速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没有急着做饭,而是把整个屋子转了一遍,将打开的窗户全部关好,确定屋里任何可以藏人的角落都空无一人。
检查完,荆梨长长地松了口气,安慰自己或许是想太多了。
那个在一楼按电梯的人可能只是恰好要上楼的住户罢了。
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准备给顾北打电话。
刚点开通话记录,正要点击拨号,她听见从门口传来的细微响动。
咔哒,咔哒……
像是细长的金属物品在钻锁眼的动静。
有人在撬她的门锁!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荆梨心跳猛然一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色瞬间苍白。
她立刻打给顾北,飞速跑到厨房将菜刀死死攥在手里,随后蹑手蹑脚地挪到玄关口,心脏重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人撬锁的动作不停,在此刻死寂的氛围下,眼前这一幕比所有的恐怖片都要惊悚。
借着头顶的灯光,荆梨壮着胆子凑到猫眼前,试图看清撬锁人的模样。
入目漆黑一片。
猫眼被堵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荆梨的脸又白了几分,攥着菜刀的手微微打颤。
这人绝对有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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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来,而且目的不纯。
“喂,小梨,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顾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荆梨打断。
“哎哥,你到哪儿了?我饿死了,就等你回来给我做饭呢。”
“已经到楼下啦!萧骁哥跟你一块来的,那正好,我买了红酒还有蛋糕,你们快上来吧!”
话落,荆梨明显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手机那头的顾北显然也明白了什么,他眸光一凛,语气急切起来:“你那边发生什么了?是有其他人在吗?”
荆梨没敢说话,她紧张的再次看向猫眼,这次不再是黑漆漆一片,能瞧见走廊上空无一人。
确定人已经走了,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压抑着哽咽,小声说:“有,有人在外面撬我的锁,不过他刚刚好像走了,我不敢开门看……哥你快回来,我好害怕……”
听到荆梨带着哭腔的嗓音,隔着手机他都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害怕与无助。
顾北的呼吸粗重起来,一颗心仿佛被人抓在手心大力揉搓,理智处在随时失控的边缘。
可他清楚越是危急的时刻,他越不能乱,不然荆梨会更害怕。
顾北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沉声安抚道:“千万别开门,哥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现在赶紧用家里的座机报警,然后把门锁好躲起来,我们保持电话畅通,哥哥马上就到家。”
“好,好,我报警……”
许是男人镇静的指挥给予了她力量,荆梨原本慌乱无主的思绪沉静下来,她踉跄地走到座机前,给110拨了过去。
一直没有挂断的手机被她按在胸口,听着她顺利报完警,顾北悬着心才稍稍安定,右脚重重踩下油门,原本平稳行进的轿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公寓方向疾驰。
三分
钟后,车停在公寓楼下。
顾北此时尤为庆幸自己提前半小时结束了会议。
本来打算瞒着荆梨,突然出现在门口给她一个惊喜……幸好他回来了。
刚停稳,他便急匆匆地开门下车,举着手机贴在耳畔,大步跑进楼里。
“我已经到楼下了,小梨别怕,哥哥一会儿就到家。”
“好,你也注意安全,我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离开。”
“放心,我会小心的。”
顾北疯狂按动电梯上行键,可这会儿电梯正停在十六楼一动不动,等它下来还要浪费一番时间。
他只停顿了一秒,随即选择顺着安全通道爬上五楼。
一步三级台阶,外套衣角都随着他大跨步的动作而上下翻飞。
动作幅度太过激烈,受伤的右膝盖因此传来触电般刺骨的疼痛。
顾北下颌绷紧成线,眉头皱成一团,疼得浑身冒出冷汗,可他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立马飞奔到荆梨身边。
他一口气爬到四楼,没想到下一秒,抬头看见正要从上一层楼梯下来的矮胖男人。
隔着一段距离,二人视线相撞,空气顿时凝固。
对上那双记忆中充满了刻薄与讥讽的眯缝眼,顾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意识到那个撬锁的变态就是顾军。
他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如深不见底的漩涡,酝酿着摧毁一切的风暴,周身被戾气笼罩。
“顾军!”
他挂掉电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嗓音冷厉,在幽闭的楼梯间里回荡。
被点名的顾军下意识抖了一下,被发现的心虚让他慌不择路,推开顾北就要继续往下跑。
顾北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摔在台阶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身上,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把他活活打死为止。
顾军身材笨重,不比他灵活,没两下就落了下风,护着脑袋双腿乱蹬,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叫。
“我他妈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是吧!”
顾北伸手扯着顾军的衣领把他拎到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布满血丝的黑眸戾气充斥,眼神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臭虫。
“让你他妈别碰她,你还敢出现在这里,找死!”
男人昳丽俊美的五官在昏昧光线的衬托下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顾军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浸着鲜血的牙齿,画面诡异又可怖。
“顾北,你有种今天就打死我,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那臭丫头就没安生日子过。”
赤/裸裸的威胁,顾军在故意刺激他。
他知道荆梨对他有多重要,也知道他可以为了荆梨做任何事。
哪怕是亲手替她清除隐患。
听到这话,顾北的拳头又紧了几分,因用力甚至在隐隐发抖。
他一把掐住顾军的脖子,指节一点点收紧。
顾军喉咙被捏住,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底渐渐充血,他胡乱抓着脖子上的手,指甲不停扣挠男人的皮肤,鞋跟在地面摩擦乱蹬。
顾北面无表情,只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一瞬,顾军惊恐地意识到:顾北真的想杀了他。
面对死亡的恐惧,人的潜力会被激活。
顾军终于知道害怕了。
顾北是个疯子,他真的会杀了他。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凭什么你这个没爹没妈的东西能活得这么好,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一你一起!”
他死死地抱住顾北,两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一如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因嫉妒,他假借学游泳的名义,故意将顾北推下楼。
毁了他奔跑的未来。
第95章 受伤 最爱的人
Chpter 95
突然下坠的失重感让顾北心脏一窒, 不等他反应,眼前的世界开始不停变换旋转,身上传来阵阵痛感。
下一秒,他的后脑勺猛地磕在水泥台阶锋利的边沿, 一瞬间, 顾北只感觉浑身一震, 眼前浮现出大片大片斑驳的黑影, 嗡嗡的耳鸣覆盖住所有的声响。
一阵天翻地覆后,二人跌落在楼梯下。
顾军沉重的身体死死压在顾北身上, 落地时还能听见顾北痛苦的闷哼。
顾军先一步缓过神, 他喘着粗气,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来,俯视地上满脸痛色的男人,心头升起隐秘的快感。
他抬脚踩住顾北的肩膀,眼里满是恨意:“你不是很牛吗,起来继续揍我啊!”
“我告诉你顾北, 你就该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你这种克死父母的杂种就不配过好日子, 你只配活在最肮脏的烂泥里, 一辈子靠着我们家的施舍过活, 凭什么现在你能过得比我好, 你早就应该去死的!”
他越说表情越狰狞,鞋子碾踩的力道也不断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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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已然涣散的顾北被肩上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大脑清醒了几分,他挣扎着抓住男人的裤腿,指骨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顾军,你逃不掉的, 这一次我会亲手把你送进去,再也出不来……”
顾北呼吸急促,仿佛从胸口深处拼命挤出来的,嗓音也哑到了极点。
荆梨已经报警了,只要再拖一会儿,警察就会过来。
其实十三年前,在顾军对荆梨下手的那晚,他就该报警的。
哪怕没有证据,但也能给荆梨出一口气,让这个畜生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他能胡作非为的。
“你他妈还敢提这事!”顾军愤恨道,“就因为那狗屁的三万块钱,老子在里面蹲了两年!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想起自己在里面受的苦,以及潘文丽被癌症折磨致死,自己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出来后还被歧视排挤,一份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最后还得顾卫朝求他的老伙计收下他做学徒,他才得以勉强养活自己,顾军心口怒气乱窜,理智逐渐失控。
“我他妈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如果你当年没有走,那一百万赔偿款就是我们的,我爸也不至于还不起贷款,我妈也有钱治疗做手术,我更不会偷厂里的废料被抓进去,一切都是你的错!”
顾军怒骂着,脸因极度的怨恨而扭曲变形,他疯了一般掐住顾北的脖子,将自己人生的失败全都归因在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听到潘文丽死了,顾北夸张的嗤笑出声,胸腔仿佛破败的风箱,笑声都带着喘。
顾军愣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笑什么?”
顾北眼神玩味,朝着他的脸轻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这两个字似点燃引线的火苗,顾军怔了一瞬,滔天的杀意顿时掌控了他的大脑,他一脚踹上男人的腹部,直接将顾北踹到了墙根。
后背重重撞上墙壁,顾北双手捂着腹部,趴在地上不停干呕,整个人因疼痛而蜷缩颤抖,眼眶充血布满血丝,脑袋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在他即将陷入昏迷的刹那,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
是荆梨在打给他。
意识到这点,顾北强撑起精神,掀开沉重的眼睫,努力保持清醒。
瞧着他此刻狼狈的样子,顾军脸上露出残忍的笑:“你知道当我看到长大的荆梨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闻言,顾北瞳孔骤然一缩,赤红的双眼死死瞪向他,模样如地狱里的恶鬼,下一秒就能将对方啃咬殆尽。
顾军慢条斯理地走到男人旁边,视线落在顾北那条曾经被他毁掉的右腿上。
“她更漂亮更有女人味了,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即便过去这么久,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知想到什么,顾军猥琐一笑,流里流气地说,“那晚看你们抱得那么亲密,哎,说实话,你们已经睡过很多次了吧,怎么样,大长腿滋味不错吧,她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不光长了张勾人的脸,身材也是……”
“你就是个畜生!我不是你!”
顾北打断那张不干不净的嘴,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顾军重新踹倒。
“别说得你好像很高尚,你敢承认你对她没意思么。”顾军扯唇哧笑,“你掏心掏肺养了她那么多年,花那么多钱,真就纯把她当妹妹啊,顾北,都是男人,你骗谁呢。”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顾北嘲讽地望着他,“我心甘情愿对她好,怎么?钱没花到你身上,你受不了了?”
顾军鼻底抽动,没吭声。
“顾军,你和你爸妈,你们一家活成现在这样怪不了任何人,是你们自己活该。”
顾北眸光一暗,说,“我警告你,只要你敢动荆梨一下,我发誓绝对让你活的比现在还要生不如死!”
在顾北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中,顾军缓缓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踹在男人已经微微变形的右膝盖上。
“啊啊啊啊啊——!”
顾北抱着膝盖低吼出声,如同野兽痛苦的嘶鸣,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回荡。
顾军眼底翻滚着扭曲的畅快,他还想继续折磨他,却听见头顶五楼安全通道大门外传来人对话的声音。
听着人还不少,起码三四个,并且离大门越来越近,似乎是被刚才顾北的叫声给吸引了过来。
必须得马上走。
顾军不甘心地又踹了一脚,紧接着就要转身往楼下跑。
没想到他刚转过身,没走两步,一双有力的胳膊从身后将他死死抱住。
“你别想逃……”
顾北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右膝盖往下几乎没了知觉,但他还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拦住顾军。
顾军不停用手肘击打身后的男人,耳边是对方沉痛的呻。吟,但仍然摆脱不掉他。
眼见着那些人即将推门进来,顾军心一横,仓皇地掏出藏在身侧的刀,不管不顾地朝后捅去。
只听“咣当”一声,是刀被扔在地上的脆响。
下意识松开胳膊,顾北神情恍惚,低下头,看向自己正不断往外流血的腹部,耳边嗡鸣如海啸,心脏越来越沉重,每跳动一下都砸在他的耳膜上。
世界顿时只剩下刺眼的红。
这一刻,时间仿若被按下慢速键,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慢。
顾北脸上血色褪尽,浑身的温度都随着血液一起流失了。
他摔倒在地,右手颤抖地捂住伤口,眼睁睁看着顾军惊慌失措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
短暂的错愕过后,头顶似乎传来女人的呼唤,他却分不清那呼唤的来源。
此时他整个人仿佛被套在一个遮罩当中,所有的声音都失了真。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看见荆梨推开大门,背对着光,奋不顾身地跑向他。
“哥!”
荆梨跌跌撞撞地来到男人身边,看见他整个腹部被血洇染,并且还在不断扩散,那可怕的红色似乎要将他吞噬。
“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叫着他,神情呆怔,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顾北急促喘息着,宛如被抛在岸边的鱼,他努力张开嘴想安慰她两句,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有旧风箱一般残破嘶哑的气音。
荆梨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可下一秒,动作僵在半空。
男人把眼睛闭上了。
她心脏猛地一窒,呼吸都忘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珠子,从眼眶滑落。
“哥哥不要,不要睡!你睁开眼看看我!”
荆梨声嘶力竭,颤抖地捧着顾北温热的脸,大脑阵阵发懵,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紧随其后的警察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拉开她,呼叫急救和支援。
“求求你们救救他,他不能死,我求求你们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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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回过神来的荆梨立刻扑通跪倒在地,拽着警察的手不断祈求,嗓音都哑了,哭声绝望而无助。
她从来没想过顾北会以这种方式离开她。
可是这一刻,死亡的威力如此具象化的呈现在她面前。
荆梨忽然意识到。
这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比起失去最爱的人,都显得无足轻重。
救护车迅速将顾北送到医院。
前往手术室的路上,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顾北,荆梨紧紧握着他手,感受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流失,通红的双眼在无声掉泪,眼眸因极度悲伤恐慌而显得漆黑又空洞。
“伤者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家属请留步,在手术室外安静等候。”
护士伸手阻拦她。
荆梨恍惚地松开手,目光一直跟随男人的身影,直到手术室大门阻绝了她的视线。
易梓薇得到消息匆忙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跌坐在墙角,神色木讷的荆梨。
她红着眼走过去,在女孩面前慢慢蹲下。
“小梨……”
荆梨没抬头,低垂着眼睛,只盯着手里的东西看。
她跟着低下视线。
荆梨手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掌心静静躺着一条六芒星形状的钻石吊坠项链。
第96章 平安 “别怕,以后我来当你的腿。”……
Chpter 96
“小梨。”
易梓薇握了握荆梨的手, 力道带着安抚的力量,声音放到最轻,仿佛只要重一点便会将眼前的女孩吹散。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顾北哥一定会没事的。”
荆梨没说话, 她顶着红肿的双眼, 目光失焦地盯着项链, 泪水似乎流干了,只余眼眶干涩的刺痛。
整个人像丢掉了神魂, 处在另一个时空, 任何的动静都无法惊扰她。
见她这样,易梓薇无奈叹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安静地陪伴在一旁,与她肩并着肩,默默聆听深夜医院里的哭声与祷告, 等待从手术室的审判。
紧接着赶过来的周逸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易梓薇一个眼神封住了嘴,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荆梨, 欲言又止, 停顿片刻, 他叹了口气,转身去给两人买吃的。
手术室门口再次陷入安静。
“在救护车上,他醒过来一次。”
不知沉默多久,荆梨终于有了反应,溢出口的嗓音沙哑低浅,尾音都是飘的。
易梓薇偏头看她, 眉头心疼地揪起,鼻腔一点点漫上酸意。
“他明明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坚持把手伸进口袋里,就为了将这条项链重新交给我。”
回想起救护车上顾北看向她时那眷恋又可惜的眼神,以及沾满鲜血的左手颤颤巍巍地把项链递给她的画面,荆梨的心脏就抽痛不已。
她知道那一刻他在眷恋什么,可惜什么。
也知道那一刻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她的准备。
所以那一刻的眼神尤为沉重,深切。
似要将她印在灵魂里,轮回都不敢忘记。
“这是他两年前送我的,送完的第二天我就跟他告白了,他拒绝了我,我当时特别特别恨他,就把项链退了回去。”
荆梨语气平静,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可是直到刚刚,我才明白这条项链意味着什么。”
易梓薇没有打断她,安静地充当一个倾听者。
“他早就把他的心交给我了……”
话落的瞬间,荆梨痛苦地闭上眼,眼泪滚落,淋湿的长睫颤抖不止。
“薇薇……”
荆梨抬眼望向好友,声音里填满了无助与彷徨。
易梓薇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红着眼哽咽道:“我在呢。”
滚热的泪水洇湿布料烫在她心口,荆梨终于卸下强撑的面具。
“我好害怕……我怕他这次真的要抛下我了……”
易梓薇不住地摇头,跟着她一块抽泣:“不会的不会的,他最不放心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为了你他一定会努力挺过去的。”
荆梨甚至极端的想,是不是因为她昨晚提到“死亡”这个话题,所以顾北才遇到了这么一遭。
她怪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个变态盯上,怪自己口无遮拦,怪自己不该催哥哥
回家陪她……
当爱的人遭遇困苦时,人类总会下意识为此寻找一个替罪羊。
要么责怪他人,要么责怪自己。
荆梨只能责怪自己。
当爱一个人太深,便只会恨自己-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
将近两个小时,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询问家属在哪。
听到动静,荆梨倏地从地上爬起来,长时间不活动导致双腿发麻,但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所有的思绪被躺在里面的人牵引着,她踉跄地走到医生面前,眼尾低垂,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男朋友他,怎么样了?”
医生冲她笑了笑:“手术非常顺利,幸亏那把刀刺得不深,刚好擦过脾脏,只是造成了简单的裂伤,没有腹腔大出血的情况,我们已经把裂口缝合了。”
听到“非常顺利”四个字,荆梨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她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易梓薇和周逸怀立刻扶稳她,两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太好了小梨,顾北哥没事了!”易梓薇笑道。
荆梨这下才想起要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氧气冲刷掉积压在胸腔里的郁结与恐惧。
“不过……”
陡然的转折打破了此刻好不容易松下来的氛围。
对上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眸,医生抿了抿唇,面露惋惜,“患者的右膝盖受伤严重,以后可能无法再正常行走了。”
话音落地,空气静滞了一瞬。
荆梨闻言猛地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白着脸问:“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也无法正常行走了?”
医生叹了口气:“患者的膝盖韧带早就断裂了,我看他这两年间应该还遭遇过车祸这类的伤害,显然愈后没有做到位,膝关节严重错位,现在又被人刻意击打,以后要想像正常人那样平稳地行走和跑步蹦跳是不太可能了。”
“但你们也别太难过,积极配合康复治疗的话会慢慢好起来的……”
看着医生嘴唇开开合合,荆梨宛如被隔在一个玻璃罩里,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都听不真切。
“车祸?”
她抬起漆黑空洞的瞳眸,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顾北韧带断裂她知道。
可车祸……她从来没听他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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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间……难道,是在非洲的时候吗……
倏然间,荆梨脑海里闪过顾北搬到她隔壁那天,萧骁对她说的话。
【你以为这两年顾北他在国外容易嘛,你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就……】
差一点什么?
差一点……死掉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便好像被人用力攥住大力揉搓,传来几乎要夺去她理智的疼痛。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向医生道谢,等人一走,她全身脱力般跌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死死咬着下唇,默默掉泪。
怪不得这两年间他不愿回来见她。
回来后也不告诉她车祸的事。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右腿有疾……这么可怕的经历,她知道后一定会担心难过。
以顾北那种什么都自己扛的性格,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让她知道-
“一年半以前,身为项目负责人的他,在去和非方官员见面的路上遭遇到了恐怖袭击,混乱间一辆皮卡径直撞向他所在的车辆,车上包括他和司机还有一名翻译,一共三个人,司机当场就死了,翻译也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断了气,只有顾北活了下来。”
ICU外,萧骁略显低沉的嗓音陈述起那段惨烈的过往。
“他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右腿因为猛烈撞击,差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说到这男人顿了顿,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怕回来以后被你看见他的惨样,这小子硬逼着自己站起来,吃了不少苦头。”
荆梨闻言无力地闭了闭眼,她攥紧拳,指甲陷进肉里。
一想起顾北在异国他乡独自面对或许再也站不起来的绝望,鼻腔就一阵阵发酸。
隔着玻璃,她深深凝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眼圈又红了起来。
“哥。”她轻声低喃,仿若自言自语,“别怕,以后我来当你的腿。”
一旁的萧骁听到了,他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他心里不由感慨,老天真是残忍,夺走这对兄妹的父母,不过唯一宽慰的是,他们还有彼此。
由于顾北还没苏醒,负责案件的警察暂时只能根据公寓及周边的监控锁定顾军的行踪。
顾军捅完人自己明显也慌了,逃跑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摄像头。
从公寓楼出来后他就随便拦了辆出租车,据监控显示,他最后停在了城东某废弃建材厂附近。
厂房仓库空着,时常有无家可归的人在那聚集,顾军大概率就躲藏在其中。
确定嫌疑人的位置之后,警察立刻制定了抓捕方案,当晚便出动抓捕,果不其然在废弃仓库里将即将出逃的顾军逮捕归案。
荆梨是在第二天早上接到的电话。
警察叫她去警局指认。
由于从楼梯滚下去的时候撞到了头,顾北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麻药劲过了都没醒。
荆梨在ICU门口守了一夜,期间只喝了一点易梓薇他们送来的热粥,她实在没胃口。
眼下她要去警局,顾北这边不能没人守着,犹豫半天,她还是给舅妈打了通电话。
半小时后,刘春迎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小北怎么样了?醒了吗?”她焦急地问。
见到亲人,荆梨五官一皱,扑进舅妈怀里,带着哭腔道:“还没醒,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您放心吧。”
刘春迎提着心落回肚里,她拍了拍女孩的后背,柔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年轻人体格子健壮,很快就能恢复了,等你哥从ICU出来,舅妈每天都炖补汤给他喝,保准不到一个月就让他生龙活虎的。”
荆梨用力点了点头。
刘春迎捧起她的小脸,叹息出声:“乖孩子,别哭了,一天没闭眼了吧,你回去休息吧,你哥这里舅妈守着,放心,他一醒我立刻通知你。”
“不休息了,警察说捅伤哥哥的那个人已经抓到了,我现在得去认人。”
“你一人敢吗,舅妈陪你一起去……”
“我敢。”荆梨坚定地说,“我得亲眼看着那个人被绳之以法。”
第97章 赤忱 我永远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包括……
Chpter 97
驱车来到警局, 跟在负责的警官身后,荆梨来到一间类似审讯室的地方。
刚踏进去,阳光被阻拦,令人不适的阴冷钻入毛孔, 荆梨呼吸微沉, 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隔着一面厚重的单向玻璃墙, 荆梨看见了缩在审讯椅里的男人。
他穿着蓝色马甲, 背脊呈佝偻状,头压得很低, 手铐限制了他胳膊的活动, 他只能瑟缩着肩膀,一副听之任之的颓样。
“顾军!”警官肃声道,“把头抬起来!”
顾军?
他也姓顾……
听到犯人的名字,荆梨眉头微蹙。
好熟悉,感觉在哪里听过。
男人身子一抖,慢慢悠悠地抬起头, 那双稍显凶狠的眯缝眼透过玻璃墙,直直看向另一面的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 荆梨心跳一顿, 脑海里倏然划过前几天在工作室门口见过的那个
矮胖男人。
他就是那个惹事的水电工!
所以那天晚上跟踪她的人……也是他。
荆梨猛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原来从那天起就盯上她了, 脸色不由白了白。
“你之前见过他吗?”警官问。
荆梨闻言点了点头:“见过, 他之前给我正在装修的工作室铺水电,上个星期他和另一个工人打架,我就把他给辞了。”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结果辞掉他的当晚,我就在家附近被人尾随了, 要不是我哥突然出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警官眸光凝了凝:“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这件事在故意报复你?”
荆梨有些激动:“那不然呢?我都不认识他。”
“你哥认识他吗?”
荆梨愣了下,随即拧起眉,立刻反驳:“当然不认识。”
警官沉沉地看了女生两秒,他没再开口,朝记笔录的同事示意了一下,随后领着荆梨离开审讯室。
走廊上,望着男警官严肃的表情,荆梨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昨晚发生的事,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报复。
下一秒,警官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们连夜调查了顾军的社会背景和家庭关系,发现了一些情况……”他顿了顿,在荆梨越来越紧张的眼神中,继续说,“这个顾军,是你哥顾北大伯家的儿子,也就是说,他和顾北是堂兄弟的关系,他们不仅认识,而且非常熟。”
“当年顾军一家想要吞掉顾北父母的死亡抚恤金,双方还为此还闹上过法庭,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很正常。”
话音落地,四周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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