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美好的一天（2 / 2）

“这是我娘临死前缝在我衣领里的。”她说，“她说，当世界彻底沉默时，这首歌就是最后的火种。”

冯雪接过，手微微发抖。他知道，这一刻，命运之轮已不可逆转。

当晚，他们在井底密室相见。阿枝讲述了这些年的生活：她以织布为生，用经纬线记录古语；每逢月圆，便向井中低语，测试“鸣泉”是否仍有回应。三年前某夜，井水突然泛起金光，浮现出七个名字??正是言七等人。

“我知道你们还活着。”她说，“所以我一直等着。”

冯雪将启言镇之事尽数告知，包括墨痕的真实身份、言冢的觉醒、四方共鸣的计划。

阿枝听完，久久不语。最终，她走到井边，将手掌贴于水面。

“那么，”她轻声道，“现在就开始吗？”

冯雪点头：“明日子时，四方同步。你在此处唱响‘启言篇’，我会用《无命录》将其放大，经由旧道传至言冢，再由言七与苏晚引导，辐射全国。与此同时，言七会联络哑坊残存者，发动内应；东海与西岭的隐修者也将响应。”

“而我……”阿枝微笑，“只是一个开口的人。”

子时将至。

阿枝换上母亲遗留的素白衣裙，腰间系上那根褪色红绳。她站在井沿，双手交叠于胸前，闭目凝神。

冯雪立于侧畔，展开《无命录》，指尖燃起一缕魂火，准备将她的歌声化作燎原之音。

墨痕伏地，全身毛发泛金，喉咙深处涌动着古老韵律。

就在倒数三息之际，天际忽现异象。

北方乌云翻滚，竟凝聚成一张巨大人脸??无目无鼻，唯有一张开到极限的嘴，悬浮于高空，无声咆哮。

紧接着，一道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声音落下：

> “朕言惟寂，万灵归喑。”

是“终语”。

皇帝开口了。

刹那间，天地失声。

鸟雀坠地，溪流静止，连风都凝固在空中。冯雪手中的《无命录》瞬间焦黑卷曲，魂火熄灭。墨痕痛苦嘶吼，爪下地面崩裂数寸。

阿枝踉跄后退，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好！”冯雪心头剧震，“他提前发动了！这是全域静默令，正在覆盖所有语言频率！”

他猛地撕开胸膛衣襟，取出火漆匣，将残碑死死按在心口。

“来不及等四方共鸣了……只能赌一次！”

他咬破舌尖，喷血于碑上，嘶吼：

> “以我之血，逆命而行??召！”

残碑爆裂，化作万千光点，尽数涌入阿枝体内。

阿枝浑身一震，双目骤亮，瞳孔中浮现出三千碑石的虚影。她的嘴仍未张开，但一股无形波动自她体内扩散??

第一圈涟漪，撞碎了空中的“终语”人脸。

第二圈涟漪，唤醒了启言镇地底的言冢。

第三圈涟漪，穿透万里山河，落入哑坊、东海、西岭……

然后，她终于开口。

没有伴奏，没有回响，只有一个清澈如泉的女声，轻轻唱起：

> “天破兮其有声，地裂兮其有鸣。

> 我言既出兮，百世同听。

> 不畏刀斧兮，不惧火刑。

> 一语启天兮??万籁俱鸣！”

歌声所至，万物复苏。

枯井喷涌金泉，直冲云霄；

荒田萌发绿芽，转瞬成林；

远在京城的地宫中，十八盏预燃灯齐齐炸裂，守灯宦官七窍流血，嘶喊不成调；

皇宫深处，皇帝猛然咳血，嘴角扭曲：“不可能……凡人怎能抗衡天命？！”

而在神州各处，无数普通人突然捂住耳朵，泪流满面??他们听见了，听见了二十年来从未听过的声音：孩子的笑声、爱人的呢喃、老人的叹息、朋友的呼唤……

还有，自己的心跳。

黎明破晓时，冯雪倒在井边，气息微弱。

阿枝抱着他，泣不成声。

墨痕用鼻尖轻推他的手，爪子在地上艰难划出几个字：

**你说的世界，开始了**

冯雪嘴角扬起，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喃喃道：

“原来……撞大运，不是躲过灾难。

是亲手，把命运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