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从不做君子奉承与隐忧(1 / 2)
王佑的双眼因愤怒与恐惧而充血,他狂乱地叫道:“我乃当朝政务大臣王佐的族侄!”
“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叔父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想不明白,也无法接受。
为何前一刻还卑微如尘土,任由自...
大理佛寺的钟声在晨曦中回荡,九十九口铜钟无风自鸣,声震百里。朱鸿轩立于莲台之上,双目仍泛着金光,唇间余音未绝,那道诏令却已如天雷滚过云贵群山,惊起无数飞鸟走兽。村寨中的老者跪地叩首,泪流满面:“陛下回来了!建文帝真的没死!”孩童啼哭的母亲将孩子高举向天,仿佛要让苍天见证这“圣君重临”的奇迹。
而真相,却如雾中看花。
空觉大师盘坐于青铜棺前,面色凝重。他方才亲眼看见王钺尸身再度倒下,口中鲜血喷涌,似被某种力量反噬。那句“吾子归来,正统重光”之后,棺内再无声息,唯有棺盖上一道裂痕缓缓渗出黑血,腥臭扑鼻。他知道,这不是佛法显灵,而是邪术借势??有人以秘法唤醒死人之魂,操控其言,只为推动一场更大的棋局。
“阿弥陀佛。”空觉低声诵经,指尖掐诀,“此子虽有龙脉之相,然心性未定,若被外魔所乘,恐成祸世之根。”
话音未落,朱鸿轩忽然踉跄一步,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他只觉脑海中有两股意识激烈冲撞:一边是幼年记忆里的尼庵清灯、母亲临终泪眼;另一边却是金銮殿上群臣跪拜、烽火连天的紫禁城,一个身穿衮龙袍的身影站在丹陛之上,背对他挥手退朝??那是建文帝?还是他自己?
“我不是……我不是他!”朱鸿轩嘶吼着跪倒在地,额头磕出血痕。
胸前那枚“洪武”铜钱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一道蜿蜒金纹,宛如血脉中流淌着熔化的黄金。他的体温急剧升高,周身蒸腾起白气,在这寒冬清晨竟化作一圈淡淡的光晕,笼罩莲台。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马蹄轰鸣。
薛岩率三百锦衣卫精锐破雾而来,铁甲染霜,刀锋滴血。他们在途中遭遇三波伏击:先是毒箭从林间疾射,继而地面塌陷露出尸坑,最后竟有数十具披甲骷髅自古墓爬出,手持锈剑扑杀活人。幸得周玄清随行布阵,以八卦罗盘镇压阴气,才得以脱险。
“我们来晚了。”薛岩翻身下马,望着佛寺上空盘旋不去的金雀虚影,神色复杂。“他们抢先一步点燃了‘民心之火’。”
周玄清抬头望天,喃喃道:“那一缕金光,并非来自诏书灰烬,而是源于万民信念汇聚而成的‘愿力’。当千万人真心相信某件事为真时,它便能在人间显化为实。”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薛岩冷笑,“我们要不要亲手打造一个‘假皇帝’,去对抗一个‘真信仰’?”
话音刚落,一名密探飞奔而至,呈上一封火漆密函。薛岩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南京传来急报:朱允?焚诏退位后,立即闭关修道,宣称自此不问政事。但他暗中派遣十二名心腹太监,携‘天机图’分赴天下七十二府,联络各地隐卫军与江湖义士,组建‘护正盟’。这些人不受朝廷节制,只听命于‘禅位之君’一人。”
周玄清眯起眼睛:“他在下一盘比皇位更深远的棋。他要成为‘道统’的象征,哪怕不再掌权,也要以‘退位圣君’的身份,凌驾于新帝之上。”
“更糟的是,”薛岩咬牙道,“方孝孺已在滇北现身,联合七十二寨土司,宣布拥立朱鸿轩为‘大明正统嗣君’,并起草《讨逆檄文》,直指朱棣为篡国妖魔、借尸还魂的邪祟。他已经把这场权力之争,彻底变成了‘正统之战’。”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寒意。
真正的战争,从来不是刀兵相见,而是谁掌握了“解释权”??谁能定义什么是正统,什么才是天命。
与此同时,朱棣的大军已逼近大理城外三十里。
风雪再次席卷山谷,三千阴兵列阵前行,脚下不留足迹,呼出的气息皆为黑雾。他们并非活人,而是由怨灵、战魂与蛊毒炼制而成的“冥甲军”,每一步踏下,大地都会微微震颤,草木枯萎。
蒙面将领策马至前:“殿下,前方设有三道符阵,由南诏遗族布下,封锁通往佛寺之路。据探子回报,朱鸿轩已被方孝孺接入大理王宫,正举行‘承天祭礼’,欲借段氏祖庙之力,激活体内龙血,正式登基称帝。”
朱棣端坐马上,目光冷峻如冰川。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饱经岁月雕琢的脸庞??皱纹深刻,眼神却锐利如鹰。
“你们都说他是建文之后,可曾有人见过他的生辰八字?他的母系谱牒?玉牒残卷中并无记载,礼部也从未承认过这个孩子。”他冷笑一声,“若他是真龙,为何要躲在这蛮荒之地百年不出?若他是仁君转世,又怎会任由百姓受苦而不早现?”
“因为他被封印了。”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女声。
红衣女子缓步走来,一身猩红长袍猎猎翻飞,发丝如火焰舞动。她手中提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正是昨夜潜入地宫查探的锦衣卫首领之物。
“我亲自去过望京寨的祠堂,挖出了埋藏百年的‘龙血坛’。那里面供奉的根本不是建文画像,而是一块刻有‘壬午遗脉’四字的骨牌。每逢月圆之夜,骨牌便会渗出血珠,滴入香炉,形成朱砂文字。这不是人力所能为,而是‘天命感应’。”
朱棣沉默片刻,忽而问道:“那你告诉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该怎么办?放弃永乐盛世的功业,跪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登基?”
红衣女子摇头:“不。我要您做的,是比他更像‘天命所归’。”
她抬起手,那颗心脏猛然炸裂,化作一团血雾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幅画面:朱棣身穿十二章衮服,头戴冕旒,立于泰山之巅接受万民朝拜,日月同辉,百鸟来仪。
“我们可以造神。”她低语,“既然他们能伪造血脉,我们就能重塑天象。只要百姓看到您也能引动天地异象,也能让枯木逢春、病者痊愈,谁还会在乎您是不是建文的儿子?”
朱棣仰望苍穹,良久不语。
然后,他轻声道:“传令下去,明日辰时,攻城。”
“但不得伤及朱鸿轩性命。”他又补充一句,“我要亲自见他一面,看看这‘天命之子’,是否真有通神之能。”
夜幕降临,大理王宫灯火通明。
朱鸿轩身着素白麻衣,跪于段氏祖庙中央。方孝孺手持玉圭,率领百余名儒生环绕而立,口中吟诵《尚书》《春秋》,声浪如潮。四周点燃九鼎香炉,青烟缭绕中浮现幻象:南京宫阙、太庙牌位、洪武开国、靖难之役……一幕幕历史影像流转不息。
这是“启魂大典”??传说中唯有真正继承大统之人,才能在仪式中唤醒前世记忆,获得“天授之智”。
然而,随着祝文深入,朱鸿轩的痛苦愈发剧烈。他看见自己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看见燕军攻破南京,看见皇宫大火,看见一名男子抱着婴儿跃入江中……可每当他想看清那人的面容,脑海中便响起一声怒吼:
**“你不是他!”**
一道黑影自虚空浮现,竟是王钺的魂魄!他双目流血,双手撕扯自己的脸皮,嘶吼道:“别信他们!你是薛岩用‘换胎术’从死婴腹中取出的替代品!你的血脉来自三个不同家族拼凑而成!你根本不是建文之后!你只是个工具!”
朱鸿轩浑身剧颤,几乎昏厥。
方孝孺察觉异常,急忙掐诀念咒,试图驱逐邪灵。可王钺的魂魄却狂笑不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为了让‘龙种’成立,不惜盗取建文妃子遗骨,炼制成‘承运骨粉’喂食此子十年!你们甚至伪造族谱、篡改梦境、操控村民写下预言!你们不是在寻找真主,你们是在制造神话!”
“住口!”方孝孺怒喝,挥袖打出一道符火。
王钺魂魄瞬间湮灭,但最后一句话仍清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