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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落定【正文完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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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真诚恳切,倒是姚月娥从未见过的。

封夫人十七岁嫁入封家,一生顺风顺水,饶是封家败落的时候,也有封令铎撑着,没吃过什么苦,就算以前也有过逢迎巴结,但也都是阳奉阴违、逢场作戏。

可今日她来,姚月娥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

大雪簌簌地落着,姚月娥到底还是接过了那盘鲤鱼。

气氛实在是尴尬,封夫人死了心,也不想招人厌烦,浅浅

地扯出一个笑,唤了刘嬷嬷往台阶下行去。

“封夫人。”

清亮的女声由身后传来。

封夫人脚步微顿,转身便见光晕与飞雪的交织中,姚月娥扶着门框,没有什么表情地对她道:“除夕守岁,阖家团聚,寒舍虽无珍馐美馔,家常热饭倒也热闹,封夫人若是不弃,多添双筷子也不打紧。”

言讫,她也没等封夫人表态,叫上齐猛便走了。

封夫人心头一暖,跟着鼻尖也泛起酸涩,她温声应了一句,扶着刘嬷嬷入了姚月娥的铺子。

这一年的除夕,有人在寻常的饭桌上冰释前嫌,有人在高堂的觥筹间神情阴翳。

太后推了年幼的太子给永丰帝献上祝词,永丰帝才露出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伸手敷衍地摸了摸小太子的头。

寒冷的冬夜,总让他想起很久前的那间破庙,永丰帝没了心思宴饮,起身以更衣为由,独自去了幽禁封令铎的琼华殿。

一路上风雪大盛,朱红的宫墙结了霜,上面粉白的一层,在宫灯下化作陈旧的画卷。

空旷的回廊上,脚步橐橐,常内侍提着风灯走在前头,留下一路晃荡的光晕。

清冷的琼华殿内,一灯如豆,封令铎依旧是那身素衣大氅,独自坐在殿里的一扇菱花窗下赏雪。

四目相对,封令铎一愣,而后便露出那种释然又失望的神情。

永丰帝心头沉了一沉,无论多少年过去,封令铎依旧是那个可以一眼看穿他的人。

“酒。”

永丰帝免了封令铎的礼,走过去,撩袍与他对坐在蒲团上。

常内侍放下酒壶和酒杯,匆匆地退下,不忘带上了琼华殿的隔扇门。

永丰帝亲自为封令铎斟酒。

酒水入杯,汩汩有声,封令铎看着面前神色肃穆的人,忽然笑了起来。

“若是没猜错的话,”封令铎道:“皇上是来送臣最后一程的吧?”

永丰帝只是倒酒,没有否认。

这个结果,封令铎一早就猜到了。身为帝王注重名声,不能正大光明地杀他,不代表不能借他人之手杀他。

“是严含章吧?”他问得云淡风轻,“我若不死,严含章不敢支持北伐,可倘若我死了,皇上也怕北伐之后牵制不住他。所以借他之手除掉我,同时也留下把柄,等到北伐之后,可以一并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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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依旧是沉默。

永丰帝将案上的酒杯推至封令铎面前,半晌道了句,“朕从来都不想杀你的。”

从来都不想,可还是不得不动手。

帝王身侧,无需故人,所以君王自古称孤道寡。

永丰帝举杯对封令铎示意,“喝吧,朕送送你。”

封令铎笑笑,与永丰帝对杯,一饮而尽。

脚步声在此时响起来,窸窸窣窣,伴随胄甲的摩擦。飘摇的火光在菱花窗上映出剪影,像暗夜里云集而来的流萤。

严含章应该是收到了永丰帝故意透露的消息,说他与自己共饮是因为顾念旧情,准备借由失火助封令铎假死脱身。

一点调兵的权力和一把火。

严含章只需假意带人救火,之后就可趁乱除掉封令铎。

封令铎笑起来,只觉十多年的情谊走到如今,当真是事与愿违。

风雪大如吹絮,恍若许多年前的那个春天。

棠梨花开,如火如荼,那一年,他们攻下第一座城池,宋胤在城墙的一株桃树下与封令铎结义,他给自己选了个字,叫恪初。

清明盛世、家国永安,他们以天地为盟,取花为笺,那片干枯的花笺虽早已退了颜色,但至今仍存放于封令铎的案头。

大雪封山的白马坡,封令铎带着骑兵突围,黑洞洞的山路崎岖难行,他单枪匹马七进七出,终于在一片快要被大雪封死的谷地找到了宋胤。

那一战,他身上重伤两处,轻伤十几处,肋下那块箭伤一遇阴雨天就隐痛难忍,至今仍是如此。

可是他从来都不曾后悔,因为破庙里的那一堆篝火、那一片星空、那一张麦饼、和那个眸光灼灼的赤诚少年。

可惜……

“啪!”

杯盏落地,发出一声惊响。

廊外风雪簌簌,周遭静寂无声。

严含章蹙眉,举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做好准备。

“皇上,”他高声禀告,“琼华殿偏殿走水,臣严含章前来救驾。”

声音被风雪吞没,琼华殿内四处的回廊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严含章狐疑,脚步上前时瞥见飞雪中,一点森白的冷光。

是弓箭手!

心头有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严含章转身想退,就在这时,那片鹅毛大雪的尽头,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

琼华殿正门洞开,火光大盛,飞雪穿过朱红的宫门,被映得一片橙黄。

有人疾行而来,及至走得近了,严含章才愕然发现,那人竟是今日宫宴上因病缺席的叶夷简!

严含章怔在原地。

倘若永丰帝真的打算偷偷放走封令铎,叶夷简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带着兵出现在这里?

呼啸的风声嗡嗡嘶叫,骇人如同凶兽低鸣。

电光石火之间,严含章忽然明白了一切。

他中计了!

今日这一场除夕宫宴,本就是一场杀局,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永丰帝算计他,而封令铎算计的却是永丰帝。

这一场阴谋如同一张大网,一层一层,网住了他,也网住了永丰帝。

不愧是大昭出将入相,从无败绩的封参政,这一招后发制人、将计就计不得不说,使得实在是漂亮。

苍茫风雪中,严含章灼灼地朝宫门处看去。

只见叶夷简一身绯袍,面色沉郁,他行至人群前站定,半晌才缓缓开口,“三司使严含章,无诏带兵擅闯禁宫,蓄意纵火,妄图弑君。其所为是为谋反,按律——”

他声线冷硬地举起手来,下令,“杀无赦。”

话落,琼华殿的那些阴影里忽然闪现无数黑影,他们手持弓箭,不偏不倚,皆数指向了恍惚大怒的严含章。

身后,琼华殿的大火已经烧起来。

茫茫大雪之中,一道火光倏尔腾起,数丈之高,翻腾着舔舐通红的天。

“放箭。”

*

两株桃杏映篱斜,妆点嘉禾匠人家。

这一年的三月,烟柳水溶,野花白红。建州府的嘉禾县来了位了不得的瓷盏匠人,从上京返乡,在这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开了间大窑厂。

县里的乡亲都叫她姚师傅。

与寻常匠人不同,这位姚师傅可不得了。她不仅凭着自己名声,把成千上万的订单带回了建州,还不计成本,毫无保留地将自家技艺传授给所有诚心拜师的学徒。

自此,小小的嘉禾县再也不冷清。乡亲们将窑厂开了一间一间又一间,可订单源源不断,瓷盏依旧供不应求。

“哎,你听说了吗?”

堂厅的休息处,一青衣男子甩着手中折扇,意有所指地问同伴到,“朝廷里,听说那一位上位了。”

“啊?”同伴一头雾水,“哪一位?”

男子“啧”了一声,斜眼乜他,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叶”字。

同伴恍然,而后一脸惊愕地追问:“若是没记错,他和火里烧死的那两位,好像都是布衣之交吧?”

男子不说话,高深莫测地饮了口手中的茶。

“啊呀!真是没想到!”同伴惊叹,“没想到当年携手打天下,笑到最后的,竟然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个!这就叫那什么……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

“哎……”男子发出一声忧国忧民的喟叹,补充,“当今圣上不过六岁小儿,那位入阁拜相,兼任帝师,如今的朝廷谁说了算,明眼人都知道。”

“哎……”同伴跟着叹气,而后将声音压得更低,问那人到,“前年宫里的那把火……你觉得是怎么个说法?”

男子故弄玄虚地摇头,道:“对外说是三司使纵火逼宫,被那位就地正法,这实际上……”

他一顿,讳莫如深,“你想想,除夕宫宴,又是半夜,先帝孤身一人,去琼华殿做什么? ”

同伴一愣,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先帝和封相?啊、啊这?!”

男子点到为止地叹息一声,拍拍同伴颤抖的手,以示安慰。

同伴摇头扼腕,“世间男女,食色性也,终是躲不过情之一字,比如你看这姚氏瓷铺的女东家,啧啧!”

他露出崇拜又赞赏的神情,对男子道:“我听说人是从上京来的,永丰二年的时候,还在京城的万国展上狠露了把脸,真是又美又会赚钱,只可惜……”

同伴长叹一声,“只可惜怎么就想不开,找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当夫君?”

这一说,可点到了嘉禾县所有郎君的隐痛。

实则是在姚月娥回了建州的第二个月,姚氏瓷铺的门,就险些被各家说媒的给踏烂了。

虽说一开始,也有州府里的人看不上姚月娥,说她是年过二十的老姑娘,说不定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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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死过男人的寡妇。

可到底是架不住人家有钱有地有美貌,场面最乱的时候,每天都有少说三家的媒人在铺子前堵着,弄得人家好一段时候都只能窝在窑上烧瓷,不来铺子上露面。

可是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其中几个最有权势、也追得最紧的人家莫名其妙退出了竞争。

有传言说这个姓姚的师傅虽然看着未嫁,但实际当年还在上京的时候,就和京城某位人物关系匪浅。后来那位人物升官发财,姚师傅不甘困于后宅,也就自请回乡,不过上头的人脉还是在的。

众人一番推测,最后得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位姚师傅身后的人物,应该就是当今贵为宰辅兼帝师的摄政大臣——叶夷简!

小地方就是这样,谣言传得比王麻子脸上的水痘还快,没过多久,便再也没人敢去姚氏瓷铺门口蹲着,而短短一月之后,铺子上就来了个身形颀长、面**壮的郎君。

姚师傅跟他订了婚。

这里的门道,就很玄妙了。

男子很是不屑地乜一眼后院里忙着喂狗喂鹅的小白脸,撇嘴道:“也不知怎么想的,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甘愿给个奸臣当幌子,窝在这么个鬼地方吃软饭,啧啧!”

八卦点到即止,姚月娥在这时从后院行了出来。

“姚师傅!”青衣男子堆上笑脸,起身对她拱手。

这人是州府镖局的小公子,幼时念了点书,喜欢附庸风雅,便也看不上祖上走镖送信的行当。可惜考了几次乡试都没过,平日里就只能帮着家里做些捎带信件和书写的杂事。

姚月娥见他来也是意外,只见那人从身后拎出一个包裹,递给姚月娥道:“您有从钱塘来的包裹。”

“钱塘?”姚月娥蹙眉,她掰着指头在心里过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家住钱塘的朋友。

可是一切的疑虑,在看到包裹上那一行娟秀的“月娥亲启”之时,荡然无存了。

她欣喜地接过包裹拆开,看见一对黄金为底、上嵌蓝宝石的青鸟头面。

是薛清。

没想到不过几月,她已经从江陵去到钱塘了。

而也是在这时,两人口中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手抱着鹅,一手牵着狗,面黑如墨地从后院进到了正堂。

他实则早就在后院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不离,再一看见男子递给姚月娥的包裹上,那一行熟悉的字迹……

封令铎再也忍不了了。

一声轻轻的响指,“哗哗”水响传来,那嚼舌根的青衣男人愣了愣,随后惨叫着跳了起来。

“啊!你你你你!臭狗!臭狗怎么乱撒尿啊!这是本公子的腿,不是你撒尿的树干!”

那人吱哇乱叫着,抬腿就要踹阿黄,然而封令铎踱步上前,挺胸挡在了男人面前。

“咕嘟!”

某人瞪眼咽了口唾沫,抬头对上那双杀气凛凛的凤眸,忽然觉得腿都软了。

“咳咳!”

姚月娥的清嗓救了他。

小臂一紧,封令铎冷着脸转身,却见姚月娥笑靥如花,难得温柔晓意地唤了他一句,“郎君。”

就这么一句,心里想杀人的火气霎时便灭了大半。

封令铎接过一包烧瓷要用的修胚工具,听姚月娥道:“你去把这些拿给王婶。”

他不太高兴,站着没动,被姚月娥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快去,王婶等着用呢。”

封令铎这才心情悒郁地出了门。

王婶家距离姚月娥的铺子不远不近几条街,封令铎去的时候,王婶正在里面烧饭。她家那个不到五岁的小丫头抓了个脸大的馍在院子前头啃,一见封令铎来,便甜着嗓子唤了句,“溪狗叔叔。”

封令铎高冷地“嗯”了一声,正要让她叫王婶出来,便见小丫头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瞅,追问了句,“姚姐姐怎么没一块儿来呀?”

“……”封令铎脸上神情更冷了三分,绷着脸纠正王大丫,“叫哥哥。”

王大丫从手里的大饼后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了半晌,才恍然似的笑起来,回了封令铎一句,“好的,哥哥叔叔。”

“……”封令铎无语,想他果然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屁孩儿。

王婶恰好从里面出来,看见封令铎连忙招呼他进去。

封令铎板着脸,将手里工具拿给王婶,硬邦邦地回了句,“不用。”

王婶见状,以为是自己经常找姚师傅借东西,惹得她家里人敢怒不敢言,便有些赧然地非要给封令铎一些回礼带回去。

封令铎木桩子一样站在院子里,听王婶在里面翻箱倒柜。

“封大兄弟有什么爱吃的么?”王婶在屋里问:“也给你带一些回去。”

“没……”

说了一半的话被啃着烧饼的王大丫抢走了,她叭唧着小嘴对她娘道:“哥哥叔叔喜欢吃的东西娘这里没有。”

一句话说得封令铎有些莫名,然而下一刻,天真烂漫的王大丫却说出了魔鬼般的话。

她说:“哥哥叔叔喜欢吃的是姚姐姐的嘴巴。”

王婶:“……”

封令铎:“……”

就说小屁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最后,封令铎抱着王婶刚从树上摘下的一筐荔枝回了铺子上,姚月娥还在里面不知道忙些什么。

他抱着那筐荔枝回了后院,想着给姚月娥做点蜜渍荔枝。

三月的闽南风和日丽,春光甚好,封令铎却独自蜷缩在角落,头顶像是罩着一团散不掉的乌云。

姚月娥从堂面回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怨气冲天的模样。

这么久过去了,薛清依然是他的禁区,只要听到、看到、联想到,都会像这样郁闷很久。

其实姚月娥也尝试过跟他解释,自己当时为什么宁愿跳河都要救下薛清。可这一茬就像是封令铎的马蜂窝,根本捅不得。

再有就是,这件事如果给薛家人或是跟薛家有过节的知道了,姚月娥害怕他们会想要将薛清当作把柄。

她已经被操控了一生,如今合该得到完完本本的自由。

好在封令铎倒也不是时时纠缠,故而这件事,姚月娥便一直忍到了现在。

她思忖着,想着趁今天这个机会,得跟封令铎坦白了才是。

姚月娥凑过去,贴在他后勃颈上嗅了嗅,故意蹙眉道:“你昨晚没冲凉?”

封令铎停下了手上动作,低头也嗅了嗅自己,没好气地回她,“当然冲了,不冲你能同意我上你的床?”

姚月娥似嗔非嗔地“啧”了一声,将封令铎骗去沐浴了。

闽南偏南,天气暖和的时候,气温接近夏初,封令铎又是个皮糙肉厚的,出了京城也没了好些讲究,听了姚月娥的话,干脆就在净室打了桶冷水冲洗。

“哗哗”水声响起,掩盖了轻轻的脚步,封令铎冲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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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身后就贴上一具温暖滑腻的身体。

姚月娥从身后抱住了他。

手里拿着的水瓢落进水桶,发出轻轻的一声“咕嘟”,像此刻他心里冒起的泡泡。

封令铎怔忡地绷紧身体,听见身后的人软着嗓子,唤了他一句“郎君”。

当真是心都酥了。

她就这么从身后

抱着他,肌肤细腻,软的软,硬的硬,真是再大的闷气和恼火,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浇灭成了轻烟。

“郎君是不是生气了?”姚月娥乘胜追击,“因为我们的婚礼,我邀请了薛老板?”

封令铎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姚月娥心里有了底,抱着他劲瘦腰身的手紧了几分。她换上种特别认真的语气,对封令铎道:“那郎君好好听完我救下薛老板的理由,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终于,在美人计和温柔乡的双重夹击下,封令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姚月娥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在封令铎耳边,说出了薛清其实是女儿身的秘密。

滴答、滴答……

净室中一片静谧,姚月娥感到抱着的那具躯体绷紧一瞬,又松懈下来,片刻后,复又再度绷紧。

还没追问,姚月娥只觉腕间一紧,她脚下打滑,眨眼就被封令铎转身桎梏在了身前。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落下细碎的海棠光影,封令铎俯身攫住她,眼神愤怒又阴郁。

“呵……”他忽然冷笑,咬着牙问姚月娥道:“我是不是很好骗?”

“啊?”姚月娥怔忡,半晌才回过神,封令铎这是不信她方才的话。

“可是……这就是真的唔!喂!你干什么?!”

脚下一轻,身体腾空,姚月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封令铎抱着,放在了本是用于放置铜盆的木架上。

一左一右,下面呼呼地漏着风。

“你、你又要做什么?”姚月娥惊恐挣扎,可惜力量悬殊,仿若蚍蜉撼树。

木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她却像一只被拉开翅膀钉住的蝴蝶,扑腾都是无济于事。

封令铎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不辨喜怒,却全是炙热的暗火。

“谎话连篇,要罚。”

言讫,他面对着姚月娥,蹲身下去。

姚月娥心头跳了一下,想说首先她没说谎,第二,她就算是说谎,用的也不是他准备惩罚的那张嘴。可惜没等她开口,木架晃悠的吱呦和浅浅的水声就淹没了她的抗议。

算了吧。

姚月娥恍恍惚惚地想,反正等薛清来了婚礼上,封溪狗自然就会知道。

只是说到这婚礼……

“叶少卿和令菀来不来?”姚月娥抓着封令铎的头发,将他给一把拎起来。

“嘶!……令菀和阿娘要来的,叶德修天天忙着养小皇帝,哪有功夫。”

“哦……”姚月娥恹恹,“到时候我们摆几桌?”

“按你喜欢。”

“行吧,那十里八村的乡亲、故旧都叫上,阿黄和大白也安排个位置,还有我之前在上京的伙计、朋友,回了老家的郑老板……”

“月娥。”

“嗯,怎么?”

“这样是不是没感觉?”

“什么……没感觉?”

“我们换个有感觉的,你能先专心跟我做事么?”

“嗯?不是!我!我有感觉,我有很感觉!我!唔!不,呀!你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唔唔……”

春回春美,花发花香,院里那棵粉白的杏儿花开正好,笑看着水里那对交颈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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