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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41 陈天瑜
好久不见是多久?距离上一次我和陈天瑜离婚已经过去半年, 哦,对了,中间有一次我的奇葩舍友还叫我去看了一个和陈天瑜长相相同的仿生人,四舍五入那次也算见过一面。
我记得之前傅祈年和我说过陈天瑜是F区的A级通缉犯, 但没有具体说陈天瑜是因为什么被通缉, 按理说陈天瑜跑出去后就不会再回到F区, 这边的搜索强度和外面可不一样,一个官方出品的仿生人就是一个移动的监控设备。
前任相见的场景既没有电影里四目相对的留恋缠绵,也没有现实里抓马的嘲讽谩骂,我和陈天瑜都属于“文明”人, 文明到陈天瑜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却想回一句, 装鬼吓唬谁呢你,滚一边去。
果然,我最近变暴躁了, 陈天瑜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堂而皇之闯进别人的地盘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微微歪侧着头在等我回答, 这是他表示疑惑的习惯性动作。
我可是个大良民,面前站着的是一头亮明身份的“狼人”啊, F区的A级通缉犯的含金量可不是开玩笑的,由于F区犯罪率过高,官方在这方面每年支出过多, 心眼多的上层开始“压分”, 在外面流窜的纵火犯在这边顶多得到一个登记处理。
F区以前闹过一个笑话,外面来的佣兵看通缉令这么多,进来后想靠抓人得到第一桶金,结果他一选, 选到了当时刚被登记为A级通缉犯的仿生人,结局很惨烈,佣兵迎来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我印象里那个仿生人把当时执政官的势力能杀的都杀了个遍,凭借一己之力让F区的管理层大换血,到现在仿生人的通缉等级依旧是A级,有人还给他取了外号叫“人形杀器”,有更离谱的说法是,这个仿生人一个就能灭一座城,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制造者是谁。
仿生人做到了那个层面才被登记为A级,陈天瑜需要做到什么地步才成了A级通缉犯?把执政官全家都炸一遍?
我不说话,陈天瑜也不说话,陈天瑜是完全不会因为沉默而感觉到尴尬的类型,他甚至意识不到他现在是在以前夫的身份和我碰面。
陈天瑜看我没有动作,眼底浮现一丝困惑,他走了几步靠近我,我没动,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虽然这样说有点自信,但我觉得陈天瑜不会攻击我。
自信不是好事,因为下一秒陈天瑜自顾自地握住我的一只手,陈天瑜的手像刚在冷水浸泡过般泛着凉,我的手被他的力道牵引着靠近他的脸,紧接着,他带着几分迟疑,缓缓将我的手贴向他的脸庞,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寻求着什么。
这种动作带着示弱讨好的意味,我听到他说:“这次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他说话的毛病还是没变,喜欢把问句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我不理解他此刻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来这里是专门来找我的?在一个不确定谁会出现的负一层等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乱逛到哪里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更何况,当初说离婚的不是他吗?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经历过两次婚姻的失败,我早已封心锁爱,看破红尘,这一套对我没有用。
我冷静清醒像个木头一样装作没闻见空气中弥散的迷迭香味,冷酷无视掉他的话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脸依旧在蹭着我的手心:“想你了。”
当了几天不正规的老师,我只想说,没有审题,答非所问,零分。
我没有回答他,抽回手,离婚了就不要腻腻歪歪的,陈天瑜的动作依旧维持着握住我手的样子,他虹膜的颜色是偏深的蓝色,不细看会以为是深邃的黑色,泛着冷意的眸子此时直直注视着我,似乎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你要走了吗。”
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看他想做什么,他这样一问,我就想走了。
我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试探性走向出口,发现陈天瑜跟被下了咒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要是他这时候绝对要把目击他出现的人留下,放任一个知道自己行踪的人乱走,不就是等着人来抓吗,还是说他通缉犯当久了,无所畏惧了?
不过陈天瑜没有拦我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回去的路上很顺,刚才七拐八绕的路好走了不少,很多需要身份核验才能过去的通道都失灵了,按照这个走向,不出意外的话,监控估计也用不了。
看来我白担心了,陈天瑜逃跑的经验比我多多了。
——
陈天瑜是个天生的“聪明人”,他从一出生就和所有人不一样。
他是特殊的,他眼中的世界首先是一团密密麻麻的数值,其次才是色彩物品,不同的线条将数值划分为人事物才构成了这个世界,他名义上的父亲告诉他,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他需要不断的学习、模仿、吸收才能成长为一个完美的继承者,他的父亲还说,这条路会很难走很艰难,但他不得不走,这是他身为独子的责任。
八岁的陈天瑜听着老师讲述各种原理,他想,他的父亲是错的,这些很容易。
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东西难在哪里?比起各种经济物化生知识,陈天瑜觉得更难懂的是书里的人,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书里的人的行为逻辑,为什么两个人会突然爱上?为什么只要认错就能解决的事要闹得头破血流?为什么要把一种感情凌驾生命之上?
陈天瑜的逻辑只能告诉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基于目的,谄媚的卑躬屈膝是为了利益,温柔的嘘寒问暖也是为了利益,利益不一定是金钱权势,也可以是尊严,可以是一种感情,所以书里的人是也是为了利益在争斗,这就是陈天瑜得出的结论。
可如果一个人,他所有的行动都和利益无关该怎么界定呢?
陈天瑜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他像丢弃数字后的根号,像看不到尾的无限数,他的色彩有时是灰色,有时是白色,但更多的时候是摸不着的透明。
余行轩是被一个叫余廖三的人带过来的,陈天瑜不喜欢余廖三,这个人在审视着陈家所有人,带有目的性的谄媚不叫讨好,叫蓄谋已久,陈天瑜不知道余廖三在谋划着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很糟糕。
小孩是没有话语权的,陈天瑜赶不走余廖三,所以他只能试图赶走余行轩。
陈天瑜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和他差不多大的余行轩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在意他的“努力”,这让没有尝过失败滋味的陈天瑜生出一股挫败感,他问余行轩,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害怕,又为什么不揭穿他?
余行轩却问他需不需要同伙。
陈天瑜觉得他不需要同伙,因为他不会做坏事,可余行轩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更让陈天瑜困惑的是,余行轩似乎只是单纯待在他身边,没有讨好,没有利用,只是无所谓地待着,余行轩喜欢看热闹,经常拉着陈天瑜一起去,最后看热闹被抓,余行轩是跑得最快的,陈天瑜成了主谋。
陈天瑜时常怀疑,当初他是不是听错了,余行轩应该问的是:我要做坏事,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同伙。
余行轩甚至从来没有叫过陈天瑜的名字,平常叫他大少爷,无奈的时候叫他小鬼,明明余行轩不是他们家的人,为什么要叫他大少爷?陈天瑜怀疑余行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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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但余行轩会叫那个管家小孩的名字,他会叫他傅祈年,陈天瑜想不通为什么,他翻开书页,只找到一个答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陈天瑜学不会哭,也学不会笑,偶尔余行轩会形容他为:阴恻恻的鬼瓷娃,还会说他是恶劣毒舌的小屁孩。
他不喜欢这些形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会在心里想,明明余行轩更符合这些描述,好像从余行轩待在他身边开始,他就多了一堆的“不知道”和“为什么”。
为了弄明白原因,陈天瑜在余行轩走后问傅祈年,为什么只有余行轩在的时候他才装模作样哭,为什么余行轩会浪费时间说废话哄他?
傅祈年说:“因为我‘不听话’。”
陈天瑜思考了一晚上怎么才能不听话,一段时间后,他品尝到了不听话的后果,余行轩生气了,他走了,陈天瑜第一次生出茫然的情绪。
到了F区后陈天瑜想起了余行轩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生气了怎么办?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呗。
黑发黑眼的小孩撑着下巴百般聊赖等着陈天瑜下课,他总是这般淡然,随口应付的话让陈天瑜记了八年,陈天瑜又开始想“冷静一下”到底是多久。
陈天瑜筹划了很久,离开了F区,他做了很多仿生人,这些仿生人有很多身份,有的叫陆曜,人设是一个讨人喜的舍友,他记得余行轩喜欢热闹,他给这个仿生人设置了很多剧情,比如精彩的恋爱故事,网络热门语录。
这个设计又要多出许多作为故事背景的仿生人,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中陈天瑜就弄出了一堆,有的完美融入了校园生活成为了酒量差的戏剧社社长,有的开了个书店,一家老板和员工都是仿生人的书店……
设计完这些,陈天瑜想还差一个他,于是他做出了以他为模版的仿生人,可是要怎么融入呢?叫陆曜的仿生人推荐了一个方法,做一个网站论坛就行了,陈天瑜看了眼陆曜做的网站,确实吸引眼球。
过多的仿生人快速融入Y市是很困难的,但和陈天瑜合作的人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他提供背景资源,陈天瑜提供技术,相安无事。
从某种意义上仿生人是陈天瑜的分身,他从仿生人身上看到了不同样子的余行轩,余行轩比小时候待在他身边的时候鲜活许多,陈天瑜就这样默默看着,他完全忘记给自己也设计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余行轩身边。
直到有一次一个仿生人程序出错了,这个仿生人在程序之外接触了余行轩,陈天瑜不得不出面解决。
之后的事顺利得可怕,同居,领证,那段时间陈天瑜似乎回到了那种茫然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一切。
后来F区的仿生人失控了,陈天瑜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他设计的仿生人,那个以他为模板的仿生人居然摆脱了原有的设定去和余行轩离婚了。
陈天瑜想,是不是一遇到余行轩“失控”就会连锁爆发?
最关键的是,陈天瑜发现摆脱设定去离婚的仿生人,程序没有出错,仿生人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是因为设定里有一条:一切以余行轩的喜好为准。
也就是说,不是仿生人想要离婚,而是余行轩想要离婚。
陈天瑜愣在了原地,他握着手中迷迭香戒指玩具,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第42章 042 找软饭
事实证明我想太多了, 默索的失踪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唯一的变化是换了个住处。
听余廖三说,本来是打算在那栋迷宫似的楼里应付一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瘟疫老鼠, 整栋楼需要大消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嘴里时不时穿插点:“别让我抓到你, 死老鼠。”
他和蒋成妄通电话,我蹲墙角听了一会,死老鼠,不对, 陈天瑜大费周章跑进来好像是为了毁掉几份不算重要的仿生人文件, 余廖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疑惑, 不理解陈天瑜为什么要专门毁掉几个娱乐型的仿生人资料,以前陈天瑜在F区有大把时间毁掉,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点?
不过跟我没关系啦, 我的人生梦想是能清闲顺利地过一生,偶尔能四处溜达看看热闹就更好了, 余廖三显然是我实现梦想的最大阻力,他最看不得我闲下来。
由于学生“逃课”, 我当老师的活没了,余廖三想给我找新的活。
今天我看他在几份资料面前眉头紧皱,问他在干嘛, 他说:“给你找份软饭吃吃。”
我头一次这么清楚感到, 余廖三真的把吃软饭当成一种正经职业,我和他第一次开始了正经的父子交流环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吃软饭。
他也正经起来,跟我说:“我有一个梦想。”
等我意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我的梦想是能有个大蠢货无条件给我花钱,这个蠢货不需要太好看,年纪大点也没事,重要是能呵护好我只能吃软饭的脆弱的胃。”
我说:“你的梦想不是在顾家实现了吗?”
余廖三听到顾家,表情异常嫌弃:“咱不跟有病的玩。”
他犹犹豫豫最后决定将我往蒋成妄那边丢,我的处事原则是不拒绝不反抗,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的情绪都不会有剧烈波动,世界上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更何况我很好奇,如果蒋成妄知道我是打他的人,和我打起来了,余廖三帮谁,对于余廖三的这个决定我只问了句:“蒋成妄是A同?”
我觉得我这句话问得很合理,谁知余廖三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你,他是enigm。”
我寻思着余廖三有文化了,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从他嘴里听到听不懂的单词。
他看我一幅不懂的样,露出要开始显摆的神情。
我将他的废话居多的解释梳理了一下,enigm是基因突变导致腺体激素异常分化成的性别,这种性别的人拥有强悍的身体和敏锐的感知,且这种性别凌驾于bo三种性别之上,能够标记任何性别。
不过enigm只是类似三头六臂鬼小孩的传言,现实是不存在的,人工造出来倒是有可能。
我打断他余廖三的废话文学:“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没正行笑着:“不指望你能把他迷成傻子,帮我去他身边监视一下他,看看他最近抓没抓什么人。”
我:“什么人?”
他:“前段时间把蒋成妄丢垃圾桶的人。”
余廖三贱兮兮跟我描述,蒋成妄多狼狈多惨,多想把那个人杀了,让我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他,他要赶过去第一时间看笑话。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人是我。
第43章 043 工作
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一份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吗?我觉得我被余廖三骗了, 说好的吃软饭呢,自从来到蒋成妄这边起我就没闲下来过。
李秘书,一款顶配仿生人,传说中三秒之内就能得到这个人所有资料的高级秘书, 也是我目前为止最怕见到的人, 他算是我现在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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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这边后没有见到蒋成妄,全程都由这位李秘书带着工作。
我躲到厕所都没用,李秘书照应能精准找到我在第几间厕所里躲着,他隔着厕所门敲了两声:“余先生, 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请尽快在三小时之内完成, 新的工作已经在计划安排上,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短短几天我已经对“余先生”“您”“工作”等词产生了生理厌恶,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工资, 我问李秘书工资怎么算,这个破仿生人理所当然说:“余先生, 您这方面的需求请按照正规流程进行申请。”
这样下去不行,没工资还把我当仿生人使, 早晚得躺棺材板,单靠余廖三给的零花钱不能支撑起我的工作热情,为了不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因此消失, 我有两个方案, 一是旷工跑,二是努力向上层争取我的权益。
说起来,我是正经关系户啊,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走又走不掉,留又留得难受,进来这么久连蒋成妄的面都没见到,要是见到了他,我一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有多惨,试图唤起叔叔对侄子潜在的良知。
有时候见面机会来的就是这么凑巧,在我尝试从李秘书身上获得蒋成妄行踪都以失败告终后的某一天,我在走廊碰到蒋成妄了。
当时看不见阳光,看不见希望,我站在走廊上对着紧闭的窗户发呆,计划怎么才能避开李秘书来一场完美的旷工版密室逃脱。
我颇为文艺微仰着头,仿佛一个忧伤的诗人,眼中是对自由的渴望,满脑子都是展翅飞翔的鸟儿属于天空,笼中鸟何时飞?!
脑海中激扬的情绪让我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抚摸上这面窗,这一刻我不再言语,只是一味与窗户共鸣,你我都只是渺小的被困住的存在,我深情凝望着窗户,假装它是我求而不得的爱人,以上种种,概括为四个字,戏瘾犯了。
戏瘾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装文艺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
是的,蒋成妄平时想找找不到,在我演忧郁情景剧的时候,活生生站在走廊边一声不吭。
我强装镇定收回手,这窗户有灰我擦擦,按照原定计划,我见到蒋成妄的第一眼是来一场“我委屈!”版的嚎啕大哭,可惜计划真正要实施的时候,我发现,我要脸,哭不出来。
我看向蒋成妄,他上半身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裤子,左手手臂和脖子处缠着绷带,右手手臂贴着冰蓝色的贴,仔细看贴下面有针管插着,血液的猩红色和药剂的幽蓝色混合在一起,诡异又恶心。
我猜蒋成妄刚从顶楼下来,据我观察上面是一层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实验室,平时顶层有专门的通道下来,不会经过这里才对。
可能是上天听到我的愿望了吧,就是来的时机不太好,我冷静下来,喊了一句:“小叔。”
蒋成妄这种类型的人我见过几个,他们非常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单纯浮于表面,而是自然而然体现在面部表情,肢体语言,说话风格,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像现在,蒋成妄姿态放松插着兜,明明身上是绷带,针管这些东西,眼神却肆意打量我,俨然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
他沉默几秒,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侄子的存在,他的声线偏低语气很随意,开口就让我招架不住,他说:“哦,是你啊,想跳楼的话换个地方,这面是墙,窗是雕出来的。”
很好,他一句话讽刺了我两个地方,一是装忧郁,二是眼瞎,怪不得你和余廖三是兄弟呢,嘴一样欠,有求于人要装乖一点,我当没听到这句话,满脸无辜笑了下,一口一个小叔啊,叫得跟亲生似的,装作不经意提起我目前的工作量,暗戳戳表示工作的不合理性。
蒋成妄一直听着没回应,讲得我嘴皮子干了,他才舍得扬了下他的下巴说:“那就跟着我。”
果然,人不能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李秘书我有点想你了。
蒋成妄说跟着,确实是字面意义上跟在他身边工作,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的工作是游走在冲突前线,不是在清理失控的仿生人,就是在处理组织内部的叛徒。
我看走眼了,这种就差往脸上刻一句“我很狂”的大佬不应该一身黑,坐在顶楼凹造型,随意吩咐李秘书一句:这个人,我不希望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一脸全宇宙都是他仇人的表情俯瞰着落地窗下的城市吗?
怎么大佬还自己干活的啊,我无处诉说我的哀伤,老老实实跟在蒋成妄身后,看着蒋成妄利落的动作,头一次对enigm这种性别有强烈的认知,恢复能力、感知力、行动力都恐怖如斯,要不是我看他流的血死红死红的,我都要以为他是战争专用款仿生人了,还好那天晚上他状态差,不然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
我的活不算多,主要工作是把李秘书传过来的地点和人物文件简明概要转述给他,我累的是一天之内要跑的地方太多了,之前跟在李秘书旁边是心累,现在身心都累。
不过蒋成妄比李秘书大方许多,他直接从他账户给我划了一笔钱,我一看比余廖三给我的零花钱还多了三个零,我问他是工资吗,他只是无所谓地回了句:“不是叫我小叔吗?给你的零花钱。”
我终于明白死心塌地为老板工作的感觉了,痛并快乐着。
一位优秀的员工要学会主动为老板分忧解难,老板渴了我递水,老板回家我开车,老板要抓人我……不对,不能抓,这个人是我,抓了就没人能全方面体贴老板了。
今天蒋成妄把一个失控的仿生人脑袋掰下来,将里面的“脑髓”丢到我手上,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仿生人和人有什么区别?”
我掂了掂手上的零件,故作幽默开了个玩笑:“仿生人的脑髓是冰的。”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蒋成妄脾气其实挺好的,不像余廖三说的残暴戾气,他下手的时候也没有折磨戏谑敌人的习惯,虽然他看上去只比我大几岁,但对我的态度真的是认真对一个晚辈的态度,让我体验到了人间真情,偶尔我看着账户余额,脑子里蒋成妄的形象还冒着一股慈祥的圣光。
我甚至有点愧疚那天晚上把他丢垃圾桶里了,说不定他那天晚上只是单纯犯病才想咬我,他本质是一个好人。
蒋成妄没有领会到我的笑点,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是仿生人和人哪一个更容易死。”
我说:“仿生人吧,不定期维修的仿生人基本活不过五年。”
他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答案,心情颇好点了下头:“我也觉得,我希望我要抓的人能活得越久越好,好好活着等我抓到他。”
我没反应过来,以为蒋成妄说的是今天叛徒的名单,蒋成妄的信息素平时压制得很好,我基本没闻到过,但刚才他提到要抓的人的时候,硝烟味的气息漏出了一丝,表明它的主人在压抑着怒火。
接下来他说又说了一句,我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他说:“第一次有人能跑这么久没被我抓到,不过他慢慢跑更好,让他再得意一阵子,地下专门为他建的房间还差一点才完成。”
我想起李秘书让我整理的购买资料,隔音材料,药剂,刑具……
这个房间似乎,可能,应该是为我准备的,我默默闭上嘴,决定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死死咽在肚子带进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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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我遮掩性地拿出消毒用具和绷带,以蒋成妄的恢复能力手臂上的划伤放个几小时就愈合了,但我自诩老板的狗腿子,为了表示对老板的关心和爱护,自备了一个医疗箱,蒋成妄一打完,我就看准时机包扎,生怕晚一秒就愈合了。
刚开始老板还不适应我献殷勤,我碰他的时候,他快速缩回手一脸古怪看我,然后逐渐适应到看我翻箱子就自动伸出手,就是蒋成妄最近状态不太好,受的皮外伤越来越多。
腹部、胸口、背部时不时被划上几刀,有时候他明明能躲开却懒得多动挨了一下,我想这可能就是enigm的自信吧,不怕死。
今天蒋成妄受伤的部位在脸部,他理所当然把脸凑过来,我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突然闻出我的信息素把我抓了,我伸手把医疗用具放他手里,言外之意让他自己处理。
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盯着我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李秘书的电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电话那头李秘书说:“蒋先生,您说的人找到了。”
蒋成妄接通的时候没有避开我,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一惊,以为蒋成妄听到这个消息会格外激烈,谁知他只是应了声知道就挂断了。
我看到他指尖在摩挲着绷带,抬头问我:“我的脸很疼,你不给我处理伤口吗?”
我心里冷笑两声,等下你要是知道李秘书说的是我,能给我脖子也弄个永久性创伤。
第44章 044 纱布
李秘书挺会吓人的, 虚惊一场,也怪我做贼心虚,李秘书电话里说找到的人,其实是一个偷渡犯, 跟我的事没有半点关系。
我松了一口气, 但那之后蒋成妄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他在躲我。
那天他面无表情问我为什么不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我左看右看得出一个结论:已经愈合了,没必要。
我的这位小叔脑回路也不太正常,听到我这个回答第一反应不是结束今天的工作,而是在我面前给自己的脸上的伤口来上一刀。
蒋成妄的动作干脆利落, 锋利的刀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血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脸颊缓缓滑落, 滴落在他黑色的衣领上,他的眼眸深邃冰冷,静静凝望着我的眼睛, 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每一个细微的呼吸变化都像在试探着猎物的反应 , 他这一套动作像是在无声回答我:现在有伤口了。
我表情古怪,刚才喊疼的不是他吗, 不过蒋成妄身体微微前倾已经摆出一副等我处理的样子了,说句实话,我不会处理伤口, 我其实连最基础包扎打结的方法都不会,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不多此一举,蒋成妄恢复得会更快。
偶尔我会怀疑蒋成妄是不是没有痛觉,我的力道不算轻,像现在这样, 拿出消毒棉球和纱布,用棉球蘸着消毒药水,缓缓靠近他脸上的划伤,药水接触到伤口的时候他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蒋成妄很配合,没几分钟就处理好伤口,但每件顺利的事总会有小插曲。
在我最后贴纱布的环节,刚才被扯下脑袋的仿生人突然诈尸响了一声,我手一抖,小指的指甲划到了蒋成妄的嘴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纱布贴到了他的鼻子上。
我感觉我的呼吸一瞬间静止了,怎么会这么尴尬啊,我心虚注意着蒋成妄的变化。
他平稳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喉结微微滚动,睫毛迅速地颤动了几下,只是短暂地扇动,就恢复了低垂的模样,最关键的是我看见他的身体微微绷紧,肌肉收缩,好像在抵御着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我暗道不妙,蒋成妄这个反应下一秒不会是要反手给我来一拳吧。
我默默后退一步,谁知蒋成妄也后退了一步,他以一种看似随意却又略显仓促的姿态侧过了头,刻意避开了我的目光,他这是什么反应?我疑惑地盯着他鼻子上的纱布,一抹白在他脸上太显眼了,危险强大的enigm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我叫了几声小叔,他不但没应我,还死活不看我,最后直接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味,我觉得我隐隐找到了蒋成妄的弱点,鼻子。
回来之后,我认真询问了李秘书正常流血的伤口应该怎么处理,李秘书说先止血后消毒。
我问:先消毒后止血会怎么样?
他说:会疼,数据分析显示,用刑逼供中经常用这种方法。
小叔,早说啊,忍我这么多天也不容易啊。
可是嫌弃我的“医术”也不用躲我躲成这个样子吧,这几天工作他没叫我,楼里也不见他人,要不是账户上的钱不减反增,我都要怀疑我的处理技术把一个难杀的Enigm搞死了。
虽然清闲一直是我的追求,但我有原则,拿钱办事。
于是在某一天,我提前到了地点等他,我看着他看见我时错愕的神情,笑着叫了声:“小叔。”
第45章 045 蒋成妄
今天蒋成妄主要是去抓一个偷渡犯, 这个偷渡犯是一个情报贩子,从F区跑出去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跑回来,前几天摸进了中心城偷了点重要数据,李秘书得到了这个人具体地址, 我呢, 在这附近等着蒋成妄。
蒋成妄错愕的神情很快就掩饰下去了, 他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行动服,贴合身体曲线,没有多余的褶皱或累赘的装饰,蒋成妄的穿衣风格一直是偏简约实用风, 我好像就没在他身上见过他穿黑色以外的衣服。
据李秘书说, 蒋成妄身上的衣服都是采用特定的面料制作, 不仅具备出色的耐磨损性能,还在一定程度上能辅助行动,可以说是杀人放火的必备良衣, 一般小打小闹的攻击都弄不破这些衣服。
怪了,我怎么记得蒋成妄被对面随便一划都能破一个见血的大口子。
他看了我一眼, 自然而然说了一句:“走吧。”
蒋成妄这副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几天在躲我,难不成是我想太多了吗?
我的工作定位说白了是一个后勤吉祥物, 在我没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之前,蒋成妄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材料信息都是李秘书直接传过来, 他带着我干不但效率下降了, 还要在行动过程注意我的动向。
我怀疑是余廖三和他说了我的坏话,蒋成妄这些天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站那边”“躲好”“等着”,他俨然把我当成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废物大侄子。
李秘书的资料显示这个情报贩子的危险等级低,但溜得快, 蒋成妄让我待在一个地方蹲人,他进去抓,我感觉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让我有参与感,这几天我就没见他失手过。
十几分钟后,我错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蒋成妄失手了。
那个情报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听动静应该是和蒋成妄正面碰上了,这片区域地势复杂,我的位置不好,如果那个人跑出来的话我只能拦到其中一路。
随后射击的声响从那边传来,这时蒋成妄来了一条信息,让我先走。
我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环节,有种主角陷入危险让同伴先走的热血感,这么一想我还挺有良心的,大步一跨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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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跑去,准备充当一下闪亮登场的救场人士。
我也不莽,我出来的时候李秘书给我一些高科技防身用,由于老板过于拼命,让这些高科技一直处于无用状态,今天就是证明我的时候!
没几分钟我就赶到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蒋成妄的背部,他僵立在原地,周身的气场很古怪,硝烟味的信息素以他为中心肆意蔓延在空气中,蒋成妄的呼吸沉重而缓慢,暗红色的瞳孔里充斥着警惕与凶狠,他身上冷冽与肃杀的恶意都直直向着他面前的人冲去。
那个情报贩子手上还拿着武器,刚才射击的动静就是他发出的,他好像被吓傻了,以一种近乎瘫软的姿态坐靠在墙角,双眼瞪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嘴巴哆哆嗦嗦磕巴重复着两个字:“怪……怪物……”
被他称为怪物的蒋成妄却一动不动,好像有无形的丝线从地上长出缠绕住他,他的身躯紧绷,看上去想攻击眼前的人,又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使眼前的场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这个形容有点不合时宜,现在特别像一个胆小的小孩缩在角落,面前是一个怪物在龇牙咧嘴,却因为脖子上的铁链不得往前。
蒋成妄的脚边是他的通讯器,屏幕还停留在给我发消息的界面,奇怪了,蒋成妄看上去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发消息让我先走?
那个情报贩子注意到我和蒋成妄是一伙的想跑,但在enigm信息素的压制下颤抖得不成样子站不起来,我绕了一个方向走到蒋成妄前面,发现攻击的弹只是给他擦了个边,在蒋成妄脖子处只留下一道已经快愈合的擦痕。
蒋成妄的状态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靠他太近,我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很毒,这种带有实质攻击性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偷渡犯,像是在透过这个人在狠狠注视他的仇人。
他的眼神迷离恍惚,仿佛被一层迷雾遮掩,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这个眼神我很熟悉,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处于这种状态,眼盲暴虐,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定格在原地没有进一步攻击。
难不成这个情报贩子的攻击弹还有致幻作用?我想着先把蒋成妄放一边,工作要紧,于是几个大步走向任务目标,这个情报贩子是个bet,叫周刘,三十几岁的人有活力,喜欢乱跑,我还挺好奇的,他做了什么事,甚至让蒋成妄出来抓他。
李秘书给的资料上显示这个周刘顶多偷渡严重点,中心城那帮人的数据有专门的人管,蒋成妄平时的工作风格偏“物理性运动风”,工作对象都挺抗打的,这个bet显然不在抗打的范围里。
我几个大步走到周刘面前利落将他扣住,颇有点反派风范,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可能是受蒋成妄信息素的影响,我的信息素也隐隐散出来一些,松木味让周刘清醒了一点,至少能听清楚我在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