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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暮商揉了揉太阳穴,睁眼间看见江迎秋低垂的眼睫,对方正一心二用,吃着饭边认真听杨明达与副导吹嘘,在听见些好笑处会牵起一点嘴角,很短暂笑一下再收回。
季暮商恍然想起在网上刷到的刚出道时的江迎秋,很青涩,也没现在这么瘦,脸颊圆润,还带没消干净的婴儿肥,和同剧组的演员一起走红毯时只站在最偏僻的一角。
那时江迎秋还很天真,以为人人都有在签字板上签名的机会,弯着腰去拿礼仪小姐托盘中的签字笔,却意外告知没有资格。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仅有资格,还知道给他挡酒解围了,真厉害啊。
季暮商喝了酒大脑出奇地活跃,这时江迎秋感觉到了,眼睫不由一颤,像是微风拂过树梢带来的翕动,然后带着疑惑朝他看过来。
季暮商有些泛懒劲地笑了一下,倾过身子,嗓子带着微醺的松散:“谢谢江老师了。”
江迎秋就是当事人,怎么会不知道季暮商刚刚根本没有和他进行眼神交流,但还是配合道:“不客气。”
说完,江迎秋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汤蛊:“这个汤口味很好,要不要试一下?”
季暮商掀开眼皮看了眼。
山药排骨汤,解酒的,江迎秋这是以为他醉了?
有点好玩是怎么回事?
既然江迎秋都这么以为,季暮商也不解释了,盛了碗汤喝下去后确实感觉脑袋清明了不少。
杀青宴这顿饭吃得差不多后,杨明达用大屏播放了《风筝》预告片。
预告片整体色调偏暗,以第一视角跟随着陈桐出狱,镜头缓慢移动,再到公交车司机的那句两元。
以投掷的硬币为转场,时间倒退至十年前。
恶劣至极的污言秽语、带血的水果刀、色调浓烈下的夕阳告别、轻快的风铃声、断了线的风筝、漫过膝盖的海水……各种意象都蕴含着在这个不足一分钟的预告片里了。
最后一幕陈桐自杀的戏份季暮商没去片场,不知道拍摄得如何,但做为全片的重中之重想来也不会轻松到哪去。
季暮商跟怕惊扰什么人似的放低声音:“最后的戏份磨了很多遍吧?”
“没……”
“可不是很多遍。”林思眷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地抢过话茬,开始帮江迎秋往外倒苦水:“拍了整三天,江迎秋也整整在海里泡三了天,皮肤都泡坏了,好不容易要拍完了,一个海浪拍过来,直接撞上礁石,到现在腿还伤着,搞不好是落下……”
眼看林思眷越说越夸张,江迎秋赶紧扯了扯林思眷衣摆,还不敢光明正大地扯,只敢在桌下偷偷搞些小动作。
林思眷对此视如无睹。
“夸张了。”江迎秋改变策略,转向季暮商。
季暮商当然知道林思眷肯定做了艺术的夸张渲染,但再怎么夸张也八九不离十。
尽管知道这是行业常态,季暮商也免不了难捱,免不了想要给江迎秋些甜头:“到时给你算工伤。”
江迎秋不清楚这个工伤怎么算,便笑笑当成随口一提的客套话。
预告片播放完毕,杨明达上台讲了几句话,无外乎祝贺拍摄顺利完成和感谢剧组全体成员之类的话。
各个流程来了遍,季暮商被人敬了不少酒,也幸好他身份地位摆在着,没人敢灌他酒,而且偶有江迎秋接过话茬拐弯抹角地拦几下。
拦酒这种事做得少还好,做得多了难免不会被发现,这不杨明达就发现了江迎秋小心思,这酒不仅没拦成,反倒被灌了两杯。
杀青宴举行到尾声,剧组的人接二连三离开,江迎秋脑袋也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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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过会儿酒劲上来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江迎秋赶紧找个理由和杨明达告辞。
杨明达喝高了,喊了声行,这嘹亮一嗓子一出,不仅把江迎秋吓了一跳,也把自己喊清醒了,想起还有个prt ,赶忙拦住江迎秋说:“等会儿,等会儿,还有个惊喜等着你呢。”
江迎秋被杨明达拉扯着走不开,心里发毛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这惊喜不要变成惊吓。
杨明达打了个响指,会所明亮灯光霎时暗了下去,大门徐徐打开,一束光打在门前。
不知何时消失了的林思眷站在灯光下方,推着一个餐车步步走来,最后与那束光一同走到江迎秋身边。
圆形灯光从林思眷身上移到江迎秋身上,剧组的人不与尔同唱起了生日歌。
歌声消失,会所灯光重新亮起,林思眷打开罩在餐车上放的白色帘布,露出用玻璃罩套上的三层蛋糕,微微一笑道:“生日快乐啊,小江。”
江迎秋从灯光熄灭那瞬起就处于发愣状态,听到这声祝福才找回神智与艰涩声音:“谢谢大家。”
“哎,不谢。”杨明达见江迎秋愣住了,以为这人是太高兴了,大手一挥嚷嚷道:“头一回准备惊喜,还怕你不喜欢来着,总之你没受到惊吓就好!”
“我很喜欢。”江迎秋看着蛋糕上的翻糖小人,眼睛亮亮的,表情也真诚得一塌糊涂:“真的很感谢。”
杨明达害了声:“你这孩子客气啥,要不是人小林说今个是你生日我们都不知道,你说要是错过一年才一次的生日那多可惜啊。”
江迎秋有点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我看你是拍戏拍傻了。”林思眷一点江迎秋脑袋,打开罩子,点了根蜡烛:“别的不说了,先许愿吧,记得好好想想,难得一次有理由的做梦机会。”
江迎秋对着自己的翻塘小人笑了笑,闭眼郑重许下一个白日做梦,睁眼吹灭蜡烛说:“好了。”
终于得了一个光明正大吃甜点的机会林思眷很兴奋:“吃蛋糕吃蛋糕,先说好我要寿星的第一块蛋糕,这样好运会降临到我身上。”
江迎秋没异议,剧组也没人和林思眷抢,如愿分到了第一块。
分了三块蛋糕后,第一层只剩下了一块,江迎秋小心翼翼用蛋糕刀将最后一块挪到塑料碟中,确保蛋糕完整又没有破坏形状后递给了季暮商。
季暮商其实已经饱了,但还是接过送上句感谢的话:“谢谢寿星。”
“不谢。”江迎秋说,蛋糕的第一层四舍五入一下也算第一块蛋糕,所以算是吃到了吧,所以算是会有好运吧。
江迎秋边暗道迷信,边忍不住偷偷注意季暮商,在看到季暮商用塑料叉子吃上了一口蛋糕,才算放下心。
三层蛋糕不可能人人都分到,也不是人人都吃,江迎秋分了几快后就放下了蛋糕刀,谁吃谁来切就好。
闹到这个点,杀青宴本该结束了,但由于临时多了江迎秋生日这个活动,杀青宴被迫往后推迟了一个点。
有私事的人默默告辞,没私事的人在剧组闹腾,期间江迎秋注意到季暮商接了电话匆匆离席。
独属于身边人的海洋气息消失,被隔绝的闷热空气逐渐包裹江迎秋全身,人一旦适应了某物的存在就会难以抽离。
江迎秋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矫情,边和杨明达打了声招呼走出会所。
江迎秋绕出廊道去了卫生间,出来时顺带去外面透了会儿风。
他没敢在外面待在太长时间,待了三分钟等身上的闷热散去不少就准备回去。
会所外葱郁的树木一旦到了夜晚就与被颜料加深了似的,层层掩饰遮挡住视野,给周围一切加上神秘色彩。
他前脚踩上台阶,后脚被人叫住。
“江迎秋。”
江迎秋踩空了一秒,不是脚下,是心脏。
他转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季暮商。
季暮商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长风衣,站的笔直,身下是道散落着月光的颀长影子,夜太黑看不清表情,也能远远感受到身上沉静又谦和的气质。
江迎秋总在心动。
“季总,你怎么在这?”他站在树下一动都不敢动,唯恐打破这刻的美好幻想。
季暮商率先朝他走过来,见人站在树下还是一副转不过弯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有趣。
他说:“我难道不能在这吗?”
“不是的。”江迎秋回答地又快又准。
这么激动做什么?
季暮商挑眉,好整以暇看着他。
江迎秋狠狠一咬舌尖,为自己一时的心直口快感到阵阵悔意。
“哦。”季暮商一看江迎秋这幅样子就懂了:“你是觉得我走了?”
江迎秋被戳中了,心虚别过头。
不说话了,那就一定是猜中了。
季暮商低低一笑,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明显,与在耳边说话无异,他从怀中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用软皮包裹的礼物盒,递到江迎秋面前:“想什么呢?”
“连个礼物都没送上,怎么可能走。”
江迎秋一下子转过头,眼神愣愣看着礼物盒。
江迎秋的反应与季暮商料想象中的有些偏差,他抬了一下手示意说:“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他的视线终于绕回了季暮商身上,眼皮下垂,半遮住会暴露自己情绪的瞳孔,迟缓地抬起头,接过礼物盒:“好……好的。”
送了礼物,季暮商也没走,就站在江迎秋身边,等江迎秋拆礼物。
季暮商说:“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杨导和林思眷也没一个人通知我。”
说到这里,他语气带上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埋怨,像是随口抱怨似的,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了一下:“临时叫人去买的,没来及细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季暮商送什么他都很喜欢,即使什么都不送。
江迎秋动作放轻拧开锁扣,屏住呼吸打开首饰盒,如同被掀去一层薄雾般,一条吊坠为枫叶的铂金项链闯入江迎秋眼前。
“谢谢季总!”江迎秋偏头定定看着季暮商,眼里闪烁着激动与满足光。
这是季暮商认识江迎秋以来,江迎秋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情绪外漏。
平日里永远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季暮商还以为江迎秋不会有这种或是伤心高兴之类的情绪,现在看来,是他判断有误。
江迎秋会有情绪起伏,只是他更为内敛,千万种情绪都藏在了眼睛里,只偶尔探出一脚。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季暮商莫名想摸摸江迎秋脑袋,想看这人眼睛会不会跟小猫似的瞳孔继续放大,但他知道不合适,因此只是想想,问道:“需要我帮我你戴上吗?”
江迎秋迟疑了下,接下来的话有点不太想说,但还是有必要说:“其实……今天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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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嗯?”季暮商有点惊讶了:“不是你的生日?”
江迎秋不敢看季暮商,攥紧了软皮包装的首饰盒,说:“当初出道时需要填表,我就……随便选了个日期,后来有了点名气后百度百科上也没改,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个误会。”
季暮商对这个乌龙接受良好:“那你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江迎秋说:“不知道。”
季暮商说:“不知道?”
“我有记忆开始就在福利院,至于……生日,”江迎秋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印象。”
“抱歉啊。”季暮商说,明明江迎秋脸上找不到一点苦涩,他却莫名地替江迎秋感到阵阵的揪心。
江迎秋很是大方:“没关系啊,而且你不要计较我骗了你们就好。”伸出手,又故作随意地询问:“那……这个礼物要收回吗?”
季暮商怔了怔,一个猜测浮在心头,他觉得江迎秋先前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个问题是他在意的。
“不收回。”季暮商说:“假的生日怎么了,蛋糕是真的,礼物是真的,朋友是真的,快乐是真的……这些是真的就行。”
他继续说:“需要我帮你戴上吗?”
江迎秋迟疑一瞬,然后果断道:“那就谢谢季总了。”
季暮商以前觉得人与人间客客气气是种相处之道,后来江迎秋时常将谢谢两字挂在嘴边,他又觉得有些生疏,而现在,每听一次江迎秋一本正经地说谢谢季总四个字,他就莫名地想笑一笑,也不知道是那一块戳中了他笑点。
可能是江迎秋这个人吧。
季暮商从首饰盒中拿出项链,枫叶吊坠坠下,江迎秋这颗时时悬在半空的心也跟着狠狠一坠。
季暮商拨开江迎秋碎发,很轻的一下,江迎秋却莫名浑身如过电一般一激灵,他指尖收进掌心,用疼痛劝自己镇定,不要失态。
季暮商勾上项链链扣说:“好了。”等江迎秋转过来,又说:“它很衬你。”
“谢谢季总。”
季暮商笑了笑,没发表任何评价:“这部片子拍摄完有什么打算吗?”
江迎秋老老实实回答:“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手头上有几个剧本正在看,但感觉都差点意……”
“来和韵吧。”季暮商打断他说:“来和韵吧。”
“嗯。”江迎秋有点疑惑之前约好的事为什么现在要提一遍:“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吗?”
季暮商说:“没正式邀请过你,之前都是口头上的心照不宜,总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江迎秋反驳说:“怎么会,我相信季总。”
季暮商对江迎秋盲目的信任不置可否,只道:“和韵有个剧本完工了,我觉得这个故事你会喜欢,等晚上回去我刚给你,你先别因为我的原因就着急同意,回去好好看看,再给我答复。”
江迎秋觉得季暮商不会坑他,但在季暮商的强烈要求下,只能应了声好。
季暮商又说:“那现在回去,不然一会儿杨导又嚷嚷着罚酒了。”
江迎秋落后季暮商一步,他看着季暮商踩上台阶,在季暮商即将迈入会所时,声量加高说了句:“季总,等一下,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季暮商脚步停了:“什么?”
江迎秋不答,一个人快步小跑着走到会所前台,接着季暮商看见江迎秋与前台小姐说了几句话,前台小姐从柜下拿出一个包装精湛的礼品袋。
再然后江迎秋顶着季暮商疑惑的目光跑过来,双手捏着纸袋伸出手:“送你的。”
“送我的?”季暮商半是惊讶半是稀奇地笑了。
“嗯。”江迎秋重重点头,眼中带着前厅映出的灯光,完整清晰倒映着季暮商,让季暮商觉得江迎秋只能看见他。
在这样的念头下,季暮商听见江迎秋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却是你的生日。”
季暮商愣了一下,没有接礼物而是很认真地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确实是季暮商的生日,他每年生日无外乎叫上好友吃顿饭,再顺手送上一个贵重礼物,不是什么新奇过法。
再加上这么多年了,季暮商自觉也不是个多么重要日子,一年不过也没什么,就参加了剧组杀青宴,但却没料到江迎秋会知道。
江迎秋丝毫不心虚地甩锅到经纪人头上:“黄哥告诉我的,叫我’讨好’下资方。”
季暮商手指屈起,指骨漫不经心地一点礼袋,“那你现在这在’讨好’我?”
江迎秋攥着纸袋,犹豫一下点了头。
季暮商这才收了礼物,不过他没打开。
回去后杨明达喝大了,没注意到江迎秋与季暮商中途失踪又回来了,两人也都得了空闲。
酒过三巡,这场杀青宴终于散去,剧组众人纷纷离开,季暮商喝了酒在一楼大厅等车,江迎秋路过时打了声招呼:“季总,再见。”
季暮商说:“回见。”
代驾来得有些晚,剧组的人离得差不多了才到,比预计抵达时间晚了十五分钟,不过季暮商今晚心情好,没给差评,这点小小误差他可以忍受。
回去洗完漱,季暮商正准备把剧本发给江迎秋,瞄见茶几上的纸袋,顺手拆了礼盒。
江迎秋送他的是款袖扣,没什么过多装饰,低调内敛,与季暮商气质出奇吻合,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个品牌的袖扣价格还挺引人注意。
虽说他送江迎秋那块项链也不便宜,但与这枚袖扣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季暮商把玩着袖扣,看着它在客厅灯光下折射的光泽,那光泽熠熠生辉,与江迎秋在大厅送他礼物时看向他的目光很像,都一样的耀眼,一样的好看。
季暮商莫名翘了一下嘴角,打开手机把《二十四天的倒计时》剧本发给了江迎秋,江迎秋回了个“ok”的手势。
之后两人再没有别的话,季暮商退出微信,点进了微博,进入微博界面,自动刷新,弹出的最新一条消息是来自江迎秋。
江迎秋这条微博来自二十分钟前,配图是那家会所的弯月。
弯月明亮,月光如水。
配文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新的一岁,要事事顺遂,要平安喜乐。
季暮商眉心蹙起,盯着这行配文总觉得有些奇怪,顺手点开了评论区。他不想多想,但又有江迎秋小号在前的先例,他不得不多想。
“啊啊啊啊,蹲到了,蹲到了!”
“hhhhh,我就知道,江迎秋杀青、开机不营业,生日那天一定会上线!”
“哦耶,我又才猜对了,秋秋今年的生日文案又是:新的一岁,一定要BLBLBL……”
“楼上的姐妹,这还用猜了吗,江迎秋哪年的生日祝福不是这样,跟完成KPI打卡似的[哭笑]”
“不懂就问,森耀旗下发生日文案格式只有什么要求吗[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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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些老粉就来数一数江迎秋每年的生日文案[图片]”
季暮商顺手点开了图片。
图片由五张屏幕截图拼接成一张大图,五张截图都是江迎秋历年的生日文案。
与前几年纯文字文案相比,江迎秋这回的“生日”文案貌似慷慨很多,最起码多了配图-
新的一岁,要前途坦荡,要万事可期-
新的一岁,要自在随风,要日日欢愉-
新的一岁,要生活明朗,要岁岁年年-
新的一岁,要春祺夏安,要秋绥冬禧-
新的一岁,要顺遂无虞,要皆得所愿。
每一年,从来都不缺。
季暮商从最开始就蹙起的眉心逐渐舒展开,点了保存图片后收了手机,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只是江迎秋的习惯……
第54章
剧组拍摄告一段落后季暮商有段时间没见到江迎秋, 一来是各自工作交集少,二是江迎秋与前东家的合同还有段日子到期,私下约定再好,也不能摊到明面上。
大约是两周没联系, 某天季暮商开完会打开手机看见江迎秋五分钟前发来了消息-
季总, 我看完剧本了-
怎么样?
江迎秋只回了他一个字-
接。
季暮商对着这个字莫名短促一笑,回说:那我到时候叫上编剧与导演见个面,然后细谈。
饭局订在三天后,季暮商到得早提前点完餐, 等江迎秋全副武装进来时,季暮商一一介绍道:“总导演井学名,制片人高良策,摄影指导吴青槐……《二十四天的倒计时》编辑厉菁,至于这位你应该熟悉吧, 原作《穷途末路》编辑孙琳,也有参与剧本设计。”
孙琳大方笑笑:“老相识了。当初拍这部片子时男女主角没一个能经手,陆柏算是为数不多我能经手能过问的角色, 也算是亲自敲定过。”
虽说这种情况在娱乐圈甚是常见,但孙琳这么毫不避讳一说,江迎秋还是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
幸好孙琳也没在意,跳过这个话题。
季暮商组这场饭局没别的目的,就是让江迎秋见见个人,交流交流感情,不然以江迎秋的性子等到开拍还与剧组制作团队处于一个半生不熟的状态,那多尴尬。
其实季暮商的顾虑都是多余的,江迎秋在这个圈沉浸多年,人与人相处间的度早就把握得一清二楚了。
认完人,顺带讨论下其他角色的选角问题,至于经费投资等问题,和韵财大气粗,向来不在意。
幸好这话没让赵承泽听了去,毕竟每次超出经费的部分都从宣发费用里扣。
不是正式的饭局,几人说话都没顾忌,一路聊到天南地北,不到十人的饭局有两个酒痴,井学名和孙琳皆是无酒不欢,以酒会友。
江迎秋提前做了工作,带了两瓶好酒,虽不是有价无市的那种,也是历久弥香。
井学名和孙琳一闻就知道是好酒,都不是小气的人,当面就开了酒,分了喝去。
酒劲上来后,江迎秋话明显多了,向井学名推荐了几位曾经拍过戏的演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季暮商从二楼洗手间出来,看见江迎秋一个人站在春喜大厅门前。
和那天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
季暮商脚步顿了顿,莫名记起他对116说江迎秋与林思眷相配的场景,谁知不过几月时间,再回到春喜,他的想法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起上一次江迎秋一直在盯着春喜门口右侧,季暮商视线移了下,但除了绿植盆栽就是雨伞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季暮商看了一眼便收回,踩着木质楼走到江迎秋身边说:“需要送你吗?”
江迎秋晃了下手机界面:“叫车了。”话才说完,打车软件弹出条消息,显示车主临时有事,取消了这趟。
江迎秋:“……”
见江迎秋表情古怪,季暮商道:“怎么了?”
“没事。司机临时有事取消了这趟。”
季暮商对江迎秋没脾气这点很佩服,眼睛弯起藏着点不显山露水的笑说:“行了,别折腾了,这个点人流量大,现在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送你程也不耽误什么,而且……我也没喝酒,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季暮商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却把江迎秋所有回绝的路堵尽,让江迎秋找不了一点理由拒绝。
上车的一瞬间江迎秋就后悔了,空间太私密了,季暮商的气息太浓郁了,像团雾一样包裹着他,不强势但也不容拒绝。
更别提他还喝了不少酒,酒味在封闭的空间蒸发,很不好闻。
也不知道季暮商是怎么忍受的。
江迎秋小幅度扭动着身体,争取离对方远一点。
然而,随着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那股难闻的酒味仍没有消失,甚至因蒸发而扩散开来,江迎秋忍了会儿询问道:“可以开窗吗?”
季暮商说:“你出了汗。”
“不会感冒的。”江迎秋怕季暮商不信,又面不改色地补充:“我免疫力很好的。”
季暮商隐隐觉得对方有点紧张,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吗?
而且还是那种季暮商不照做,江迎秋下一秒就能跳下车的紧张,为了杜绝这种可能发生,季暮商降下了车窗。
沁凉的夜风吹来,不仅吹散了酒味,也送来季暮商身上清新自然的海洋香水。
江迎秋闭眼靠在椅背上,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鼻子,就一下。
正值晚高峰,红灯一盏接一盏,季暮商侧过头见江迎秋阖着眼,以为这人是睡着了,升上车窗,隔绝了外面汽车鸣笛与行人吵嚷声交织在一起的噪音。
在又一个红灯间,江迎秋睁开了眼,长久没开口的嗓音有点哑:“谢谢季总了。”
“又谢什么?”季暮商指腹点着方向盘,黑目沉着略显凝重,眼尾又反差晕染着笑,闪着光,朝江迎秋看过去时格外漫不经心。
江迎秋觉得季暮商这个“又”字用的莫名其妙,琢磨了几秒没摸到头绪:“班底啊。”
导演井学名不必多提,与杨明达齐名,这些年间逐渐转国际,编辑厉菁与孙琳皆是获过数个重量级奖项,塑造过无数脍炙人口的角色,制片人与摄影指导均有操刀过经典影片。
江迎秋有自知自明,虽然参演《蓝调时刻》获得一致好评,但在电影这个圈,他也不过是边缘人物罢了,以他目前的地位接触不到这么好的本子,这么好的制作团队。
“如果不是季总,我怎么会碰着这么好的制作班底。”
他语气很真诚,是谁听了都会心花怒放并夸上一句这孩子真会说话的程度,但偏偏遇见了季暮商,季暮商不仅不吃这一套,甚至是希望江迎秋永远不要把这一套用在他身上。
“别这样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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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暮商语气是从未有过严肃,激得江迎秋心脏一悬,不禁反思起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抱歉。”季暮商意识到没稳住情绪,没任何架子地痛快道歉:“刚语气有点严肃,没有对你不满的意思。”
江迎秋怔愣一下说:“不用道歉。”
季暮商不需要对他道歉。
季暮商已经对他很好了。
“用的。”季暮商坚持,“我刚刚语气算不上好,我知道,我现在想,也许那句可以用别的话代替——”
他道:“江迎秋,不要妄自菲薄。”
“你很好,你有足够的能力让井学名他们选择你。”
凡是只要做了个开头,之后就简单了。季暮商将车停在路边,在说了第一句后心情逐渐平稳,语速也逐渐放缓:“井学名是在看过你出演的《穷途末路》、《蓝调时刻》等片子后才接下这部。”
“其他人也不例外,倘若比没有足够的能力谁出面都不好使。”
“而且,你好像也高估我了。”季暮商丝毫不避讳在江迎秋面前承认自己没有他相信中的那么厉害:“即使我动用全部关系,我也说服不了所有人,顶多是给他们提个醒,让你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多注意注意你。”
“实话告诉你,《二十四天的倒计时》在没启动时我就已经确定了你,你的《穷途末路》给了我启发,所以我找到孙琳买下了版权,又拜访了厉箐重新创作,可以这么说——陆柏这个角色揉入了你的许多性格特征。是你让这个虚构的角色有了原型。”
季暮商道:“在《风筝》杀青宴上,我对你说不必考虑我的因素,叫你好好看看剧本,细细权衡再做确定,这话是骗你的。”
江迎秋从最初就陷入宕机的眼睛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惊讶、不解、困惑……各种情绪都杂糅在一双如秋水的瞳孔里,到最后尽数遮下,缓缓道:“没关系。”
季暮商:“……”
季暮商直接气笑了。
敢情他说了一大串,江迎秋注意力全在最后一句上。
重点是这个吗?
季暮商看着江迎秋一脸诚恳回望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从前那个机灵周到的江迎秋哪去了,被面前这个呆头呆脑的江迎秋吃了吗?
但他知道,面前这个才是真正的江迎秋。
季暮商缓了会儿,缓掉那点不争气的情绪后重新说:“重点不是有没有关系,而是我当时在装,我在装大度,在装不在意,我当时是希望你接的,最好是立马接下的那种,因为除了你,我想不到任何人能诠释陆柏。”
“并且,如果你没有接,我还会不择余地地打感情牌,如果感情牌没用,等你签了和韵,你不接也得接。”
“你看,我根本没那么好,而你有那么好。”
季暮商剖白完自己,又道:“我现在这么说,你懂了吗?”
季暮商这番强势的话给江迎秋心灵造成了不小冲击,实在是颠覆了季暮商以往的形象,嘴唇张张没找声音,便自己默默消化起。
季暮商不着急,车窗打开一条小缝,让自己清醒清醒,大约五分钟后他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再一次问道:“现在,懂了吗?”
江迎秋说:“懂了……”
季暮商嗯了声,真好教。
江迎秋紧跟着郑重保证道:“我会演好陆柏的。”
“嗯。”季暮商抬起手,想揉揉江迎秋脑袋,临了想起不合适,中途紧急改了方向,拍了两下江迎秋肩膀道:“好好演,别叫我……和韵亏本。”
十月十二日,一条微博悄无声息登上热搜, #一线男星江迎秋与森耀解约,随后江迎秋与森耀接连发出声明。
同一时间,江迎秋也坐进了和韵传媒会议室。
季暮商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推给江迎秋说:“好好看看合同,省得被人坑了。”
江迎秋眼睛一眨,还没回话,有人推开会议室大门
“suprise,everybody。”
赵承泽端着两杯温热咖啡转了个华丽三百六十度,又推着咖啡到两人面前,接连感叹,“啧啧啧,小秋前脚发了声明,后脚人就出现在和韵,要是被森耀的人知道还不得气死。”
“试试。”赵承泽特自来熟,绕到江迎秋身边:“我新买的咖啡豆。”
江迎秋有礼貌地点点头:“谢谢赵总,我喝白开水就好。”
季暮商有点不耐烦:“工作做完了?”
“没做完。”赵承泽理直气壮拉过把椅子:“你们进行你们的,我就在旁边看看,不耽误不耽误。”
季暮商懒得理他。
江迎秋也自动忽略赵承泽,翻过页继续看合同,在看到收入分配一项时停住了,推着合同到季暮商眼前:“季总,这是?”
收入分配包括固定片酬、衍生分成、票房分成等,其余倒是正常,唯独票房分成那栏出了偏差。
一般票房分成,明星获得票房收入比例皆是在2%-15%间,即使超出也不过20%,但这份合同,显示的占比却高达25%,也不怪江迎秋惊讶。
季暮商知道江迎秋说的是哪一处,扫了一眼便笑着解释了句,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之前说过给你算工伤的。”
江迎秋呼吸滞了一瞬,当初只以为是随口一提的话没成想真的有回应,还是以这种方式,他很开心,但反应过后立马摇头:“太多了。”
“什么工伤?什么太多了?”
没等季暮商说些什么,赵承泽得了信凑着脑袋去看,瞄见黑底白字的25 %一下子蹦起来了:“我靠,季暮商你要做什么!”
季暮商耳朵疼:“这没你事。”
“没我事?什么叫没我事?”赵承泽第一个不服:“你这时候倒大方了,我们宣发部却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半用。”
季暮商冷冷道:“你们哪回费用不够?”
赵承泽:“……”
他心虚。
赵承泽知道季暮商下了决定的事难以改变,他这么做必然是有理由,外人都道季暮商谦和随性,是最好说话的资方,但在生意场上沉浸多年,要是真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因此,季暮商不惜做出这么大让步也要把江迎秋签过来,那就证明江迎秋有这个能力。
见江迎秋迟迟犹豫,身为和韵的副总外加宣发部总监赵承泽觉得有必要为公司建设出份力。
“你这孩子,怎么看见钱还不捡啊。”赵承泽一拍手,满是痛惜。
“你想啊,季暮商既然立了这合同,那就证明季总财大气粗,不差这点票房分成,而且,你要是真觉得多,那就好好拍戏,票房高高飞,和韵不也挣回钱了吗……”
任凭赵承泽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口干舌燥,江迎秋也八风不动,只看着季暮商,像是非从季暮商这得到回话才罢休。
“是真的,所以……”
季暮商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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