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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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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触手的残肢,里面密密麻麻刺满了诗雨的银针,被林寄雪砍掉的伤口断面整洁。

范意填好所有的申请单,也盖上了章。印章刻下两枚后自动化成了水,从桌面流淌到地上。

他手里还剩下最后两块印章,其中一块印章只剩下一次使用次数,加起来,正好还够再盖一个人。

范意顺便给张慕川也填上了。

盖章后显示申请生效,说明张慕川还活着。

范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转头对林寄雪说:“有一枚半算我借的?”

林寄雪:“不用。”

他晃晃手中的药品:“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给的东西贵重,我们还没两清。”

申请单的最下面,写着VIP的特权。

不多,只有几行字,对他们来说却十分重要。

【升级为VIP后,您将获得通往游乐区所有地方的权限。并在任何地方都享有优先权。】

【现在,雨中场景已为您开放。】

【今日VIP优惠剧目:陌生来电。】

【观剧时长:十分钟。】

“滋滋”。

闲谈间,林寄雪手里的匕首扎进工作人员的眉间。

工作人员愕然地瞪大双眼,手脚在半空中挥舞挣扎。

林寄雪的外套被触手抽破了好几道口子,里面鲜红的伤痕触目惊心,还沾染着诡物的污染气息。

看着就疼。

林寄雪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吃痛的模样,他一寸一寸地,从眉心开始,割开诡物的头颅。

然后拔出来,再划一道。

他特意避开了要害。

被污染沾过,林寄雪匕首上的灵异值不减反增,侵蚀着诡物的皮囊。

像是打算践行真正意义上的凌迟。

“不行,不行!”诡物失声叫道,“你怎么、怎么敢——”

“我怎么敢?”

林寄雪凉声反问。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敢?”他在笑,“怎么敢对我动手,还让我疼痛流血的?”

“云见雪,”范意拿着申请单走过来,提醒他,“只剩半个小时了。”

他们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离开休息区。

他问:“怎么样?”

林寄雪没住手:“它不是这里的诡物,是外来的。不受规则保护,在演我们。”

范意:“我就知道。”

工作人员结结巴巴道:“什么……你们,你们早就……为什么……”

林寄雪找了团布,堵住它的嘴。

“D级诡物‘扮演者’,可以扮演成任意一种诡物的形态,获取它们的身份和记忆,混入其中。”

他划烂诡物的脸,慢慢说:“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剧场门口,牌子。”

【Drem Theter:un ttended theter】

【梦境剧场:无人值守剧场】

这里不应该有工作人员。

他们一进入剧场,“扮演者”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手。

扮演者从来不贪,只是让污染悄无声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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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他们一个小口,微乎其微,有这则怪谈本身带来的污染掩盖,几乎很难被发现端倪。

除了体质特殊的范意。

但他沉住了气,想着从这外来的诡物身上套些东西。

但状态不好的林寄雪就没那么好应付了。

因为被迫停了药,他的精神本就只维系在那一根摇摇欲坠的线上面,堪堪撑住才没有崩溃。

污染侵蚀入身体,随便一压,就能成为他失控的诱因。

范意觉得没必要和诡物解释。

他问诗雨借了一枚银针,在诡物旁边蹲下,抵住诡物的太阳穴。

“还没闹够吗?”

范意撇嘴,拉了把林寄雪:“药吃了没,时间不多了,让我先插个队,问点东西。”

“啧。”

很叶瑰的作风。

林寄雪站起身子,蹭了蹭方才反抗黑影时手上沾的污渍,说:“橘子,下次我做什么,可不许插手了哦。”

搞得好像谁乐意插手似的。

范意:“不影响我就不管你。”

林寄雪:“好呀。”

范意把堵在诡物嘴里的布取了出来:“老实点,不然这枚针立马就会刺进你的要害。”

诗雨的银针也是灵异道具。

范意能感受到上面所附着的灵异值——虽然对付不了黑影,但杀个D级诡物绰绰有余。

诡物方才听完他们的全程对话,知道了自己早就暴露,一时不敢动作,哆哆嗦嗦说好。

范意说:“我们要知道,从哪里可以通往水上乐园。”

诡物睁大了眼,张口结巴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字:“不、不……”

范意以为它不愿意:“反正你和这则怪谈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离开后,去哪里都随便你,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不,不是这个原因。”

扮演者解释:“就算我说了,你们现在也进不去。”

林寄雪:“你好像很执着于拖延我们的时间呀?”

他压住范意的腕子:“还是我来动手?”

扮演者:!!

扮演者:“等等!我说!”

“只有,水上乐园只有在第七天才会开启,也是这个游乐区,在那之前,通路都是关死的,下雨也不行!”

范意:“谁问你这个了?我要进去的方法。”

扮演者急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方法我哪知道啊,水上乐园那是海上、海上项目的一种!哪里是我有权限窃取的!只有高级管理人员清楚!你们找它去啊?”

范意翻了个白眼:“你好没用。”

扮演者眨着眼睛:“但是这回我是真不知——”

它的话语僵硬在了不知名的发声器里。

银针用力扎进了它的太阳穴里。

诗雨搭在栏杆上,手虚虚张着,银针是她的武器,顺着她的心意而动。

她手指一勾,针便彻底贯穿了诡物的脑袋。

林寄雪将一条黑色的丝线掐在手心,拦住了它袭向范意的路径。

刚刚只差一点,这条线就会贯穿范意的咽喉。

扮演者干的。

随着银针刺下,范意看着眼前的诡物分解,化作一滩浓浓的,腐烂的臭水。

“不识好歹。”范意说。

都到了这个关头,还想着怎么偷袭。

范意站起来,拢平自己衣角上的褶皱,他移开目光,以免自己被恶心到。

“不过,它也算是提供了一点有用的情报。”林寄雪说。

水上乐园只在第七天开放,他们现在去不了水上乐园。

在这点上,扮演者应该没有说谎。

“那不是白忙活了吗?”诗雨说,“等第七天再过来?”

“是,也不是。”

范意插话。

“起码此行不算没有收获,时间也不需要浪费。”

他捏着刚刚从购票处顺来的三张票。

“反正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就顺便看看,这里的VIP剧目吧。”

剧场的检票口内,一片幽邃漆黑。

第54章 The Little Mermid

【今日VIP特惠剧目:陌生来电。】

【剧目介绍: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有多长?】

【该剧目为雨季限定, 建议观剧时长:十分钟。】

三人坐在了VIP剧场的观剧席上。

舞台上灯光明灭,暗得有些不像样,并不明朗的聚光灯无规律地游动着, 没有目标般来回乱晃。

帷幕背后传出窸窣的动静, 就像是舞台道具拖动的声音。

跟真的有人在后面布置似的。

须臾, 聚光灯缓慢停留在了舞台中央。

红色的帷幕拉开。

搭在舞台上的,是纸板做的树木、花与草, 葱葱郁郁得像是森林,让人不禁想起度假村内遮天蔽日,浓密过头的绿植。

剧目开场。

有几只兔子从台下跑到了舞台上。

范意数了数,一共有九只。

兔子们围成一圈, 头碰着头,像在相互交流。过了一会儿,兔子们四处散开, 跑到台下。

舞台中央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演员不会就是这几只兔子吧,”林寄雪打了个哈欠,“有点无聊。”

他看着兴致缺缺, 显然不认为方才的一幕是一出好的开场。

但下一秒, 林寄雪的话就卡住了。

这里唯一的光线突然熄灭, 场面陷入黑暗,三人瞬间警惕,然而不等他们动作, 灯很快便再度亮起。

范意压住林寄雪手上要飞出的匕首,按捺着看向舞台中央。

画面转变过后, 那里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死掉的兔子。

剧场里轻缓连绵的背景音乐,急转直下成阴森诡谲的哼唱, 念着微弱的歌谣。

在摩天轮上见过的调子。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莫名死掉……”

见没发生什么危险,林寄雪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剧的演出还在继续,几只兔子从舞台上路过,它们来来往往,不知在忙活什么,却没有一只注意到死在舞台中央的兔子。

孤零零地被遗忘。

光线逐渐黯淡下来,画面从白天来到夜晚。

除了在舞台中央死掉的那只,其他所有的兔子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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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个小孩从台下走来,到了舞台中央。

小孩把脸对向观众席,露出一个难过的垂怜表情。

“……”

范意抓住自己裤腿上的布料。

——他认出来了。

小孩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一番,似在观察周遭是否还有其他东西在,几秒后,它弯腰捡走了死掉的兔子。

带走兔子的小孩,和那个在摩天轮上,不停向范意重复“低头”的无舌小孩是同一个。

它闭着嘴,范意无法确认它口中是否存在着舌头。

他刚冒出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接下来的画面证实。

因为有另一个小孩也跑到了舞台中央。

新来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摆出一副匆忙的模样,抓住了无舌小孩的胳膊,神情急切。

若不是它开口说了这场剧演出以来的第一句话,范意甚至要以为,这是一出默剧。

新来的孩子说:“我找到你了。”

“它就是那个写童谣的诡物。”

诗雨看着那个在舞台上说了话的孩子,开口。

在摩天轮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东西的小孩。

范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剧中,抱着死兔子的小孩在“啊啊”张口。

舌头还好好地待在口腔里。

它原本就是个哑巴。

“你想要埋葬它?”童谣小孩揣测着哑巴小孩的意思,“可是时间来不及了,通道很快就会关闭,你父母找了你好久。”

“我们只有一次通往乐园的机会。”

哑巴小孩抱着兔子,闭紧了嘴。

“……”

哑巴不舍地低头,手抚摸着兔子的绒毛,几滴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在为兔子哭。

“……”

“算了。”

童谣小孩蹲下来,晃晃哑巴小孩的手:“我和你一起,给它做坟墓,我们快一点,早点赶回去,好不好?”

哑巴小孩面露欣喜,点了两下头。

到这里,舞台再次一暗。

背景的歌谣渐渐淡了出去,直到寂静无声,之后却没再响起新的BGM。

帷幕第三次掀开时,舞台中间再次留下了尸体。

两具孩子的尸体。

背景画面是雨天的投影,就像外面的暴雨天,简直一模一样。

方才还讨论着一起埋葬小兔子的孩子,齐齐死在了雨里。

哑巴孩子张着口,口中的舌头不翼而飞,它倒在湖泊边上,睁着死不瞑目的眼,似乎想拼命地抓住什么。

而那个写下童谣的孩子。

它蜷坐在树旁,浑身破碎,不成人形。如从高空摔下般,血肉模糊。

在他的脚边,静静躺着一只被雨水打过的纸飞机。

吸饱了血,是红色的。

范意猛然意识到——纸飞机!

诗雨只觉身侧一阵风扫过,范意手腕一撑,迅速翻过前排的座椅,目标明确,直奔舞台中央!

在范意动作的刹那,舞台上死去的两个“孩子”也立即睁眼,齐齐将头扭向范意。

他们的眼中空洞而无物,咔吧咔吧拧着脖子,当范意闯入舞台的那一刻,诡物便如鱼般朝着范意高速游动而去!

“小心!”

诗雨霍然起身。

一排银针钉在了两个孩子的身前,整整齐齐,堵住了它们的去路。

诗雨虽不知道范意要做什么,但在紧急时刻,她出手比谁都要及时。

然而诡物只被她短短阻拦了几秒,便冲过银针的封锁!

范意身上没带什么攻击性道具,他离纸飞机还有几步远,眼看着诡物马上就要扑来咬住他的头颅,范意一个狠心,脚底一滑摔到地上,干脆地拔出诗雨刺在地上的银针,在自己的右胳膊上重重一扎!

再刺啦划开。

鲜血一滴一滴地洒在地板上,范意把左手握在上面,直接将自己的血往诡物脸上怼。

好疼。

左手似乎被咬了一口。

范意一把惯住诡物的头发,鲜血糊了诡物满脸,还在往下滴落,诅咒的气息缠绕在他的手上,从伤口处开始将他侵蚀。

又因范意灵鬼的特殊体质,慢慢被滤成气息干净的灵异值。

灵鬼的血液对诡物来说是最好的养料。

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是毒药还是养料,全看灵鬼本人对自身能力的把控如何。

灵力运用不成熟的灵鬼,体内的灵异值会被轻易转化成污染,将人侵蚀殆尽,然后被诡物吸收吞噬。

而在范意手里——

他主动操纵的灵异值就是一颗针对诡物的定时炸弹。

如此纯粹,强烈。不轻易为诅咒动摇。

范意顾不上去看诡物吞掉他血液时的表情,他一手按下另一只无舌诡物,去抓舞台上掉落的纸飞机!

然而,剧烈的不安感在他即将接触到纸飞机的瞬间,如海啸般汹涌而来,重重磕上了范意的前额!

他瞳孔微缩。

会死。

会死!

脑海中的警告如此尖锐,要他住手,不要接近那架纸飞机。

接触到它的人,会很危险。

范意甚至幻视到自己的脑袋被诡物扭断时的画面。

可是……

叶玫说,这个东西对他们很重要。

是水上乐园的东西。

范意咬住了牙关,最终下定决心,一把抓住掉落在地的纸飞机!

纸飞机的表皮光滑,明明被雨泡过,却并不沾湿,捏上去,竟还有怪异的弹性。

就像过山车上的那些真皮座椅。

——这是一张用“皮”做成的纸飞机。

“还给我!”

那个写童谣的小孩从背后扑向范意!

它的脸被范意的血液侵蚀,半边腐烂,血肉湿哒哒地往下掉,它的速度太快,没有温度的小手掐住范意的脖颈,手上用力!

范意摔在地上,半闭着眼,一直藏在手里的银针刺穿手心,压着小孩的额头,想把它推开。

小孩忍着腐烂,力气不减反增,大有要掐断范意脖子的意味。

“还、给、我。”

它面目扭曲:“纸飞机。”

范意把纸飞机抓得更死,他转用方才就一直藏在手心的银针去扎诡物的手,动作果决又狠厉,像是要把自己的咽喉也一起刺穿!

针从诡物的手背上刺了进去,没有扎穿,就这么停在血肉中间,范意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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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扣住诡物的手腕。

这下诡物的手也被腐蚀,不由得松了些力气,范意艰难地喘息着,正要挣开,余光却瞥见另外一只无舌诡物也在冲着他来!

“给我!”

诗雨一把翻到台上,银针刺进无舌诡物的眉间。

她知道自己的道具在A+级怪谈中杀伤力不足,只能短暂拖延一点时间,当即去抓范意手里的纸飞机。

诡物的目标是这个,只要到她手里,童谣小孩自然会转移目标。

果不其然,在她接触到纸飞机的那一霎,诡物冰冷而狠辣的杀意便朝着她投了过来。

它松开死掐住范意的手,在诗雨未反应过来时,立刻在诗雨的肩膀处打出一道漆黑的掌印!

黑色的痕迹像被鱼尾扫过,沾染着诅咒的气息。

“还给我!”

诗雨吃痛,她脸色苍白,往后踉跄两步。

诡物立刻抓了上来,势头似是连同她的整条胳膊一起卸下!

范意按着脖子上青黑的痕迹,迅速起身。

“把纸飞机扔出去。”

他痛到要失去力气,声音沙哑,却不退反进。

诗雨配合地将纸飞机远远一扔——

在诗雨撒手丢掉纸飞机的瞬间,范意重重往诡物身上撞去!

“橘子,快让让。”

伴随着一道不紧不慢的轻佻声音,一把匕首飞速擦过范意的肩头,径直钉进诡物的后脑!

诡物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寄雪踩住另一个无舌诡物的脊背,捡起了掉落在他身边的纸飞机。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提醒你们一下,我们能在休息区停留的时间,还有最后五分钟。”

林寄雪扬扬手里的纸飞机。

“我带着这玩意吸引火力,你们速度点,撤离。”

他们在剧场里停留太久了。

林寄雪并不拖沓,说完这话,就快速往出口的反方向奔逃——

范意一把将林寄雪的匕首拔出来,抓在手里。

被钉穿后脑的诡物受到重创,它咬牙切齿地扫了范意一眼,拖着溃烂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往林寄雪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无舌小孩的注意力不在纸飞机上。

童谣诡物离去后,它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空荡荡的眼神扫过诗雨和范意。

范意当机立断:“我们也走。”

他们跳下舞台,越过观众席,在出口通道中快速狂奔着。

诗雨边跑边问:“云见雪不要紧吗,他那个方向不知道通往哪里,就剩三分钟了!”

范意:“他做的决定,相信就好。”

想了想,范意又补了一句:“如果他没出来,我会再进去找他一遍。”

因为纸飞机还在林寄雪手上。

无舌小孩没有离开舞台,它坐在中间,冷冷凝视着范意和诗雨逃离的背影。

张了张口,发出没有声音的字节。

【大兔子病了。】

【五兔子莫名死掉。】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第55章 The Little Mermid

雨仍在下, 却不如来时那般又急又猛。

窸窸窣窣。

范意和诗雨冲出休息区时,外面不再是劈头盖脸的急骤,只剩小雨还在濛濛地落, 打在眉睫上, 且已有了停歇之迹。

天将转晴, 范意和诗雨一路跑,在休息区的门口止了步, 喘着粗气,遥遥望向剧场的方向。

还有最后一分钟。

诗雨站在外面,即便知道对方是那个在论坛上赫赫有名的云见雪,不会那么轻易出事, 还是忍不住犯起嘀咕:

“他往反方向引了诡物,还出得来吗?”

范意说:“不知道,等等看。”

他还是相信叶瑰的看人眼光的。

他抬头张开手, 细细的雨丝融进掌心,越来越小。

雨就快停了。

也就代表着摩天轮项目即将结束。

参与摩天轮项目的人,要么死了, 要么活着离开。

按照范意所见, 每个活着的人, 都应该会得到工作人员“来休息区”的友情提醒才是。

他们在休息区闹腾了这么久,也没见有其他人来。

所以其他人大概率凶多吉少。

范意低头瞥了眼,张慕川的会员单依旧在生效中。

雨没停, 也没人来休息区,说明他虽然还没从摩天轮上出来, 但是依然活着。

活着就好。

张慕川第一次被拉进怪谈,就是A+级这样的难度,他能在摩天轮那种地方好好地活下来, 比起其他人,已经非常难得。

范意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剧场门口,等待着林寄雪的冒头。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从剧场门口冲到休息区边缘,按照正常速度,只要十几秒左右。

现在还剩最后四十秒。

迫在眉睫。

诗雨忽然开口:“他出来了!”

红色的纸飞机从剧场里飞出,在雨中滑出不远的距离,很快就被雨珠打落在地。

林寄雪撑着检票机器的台子,直接从剧场的门口翻出,他身上挂了彩,奔跑的脚步明显踉跄,身后还紧紧跟着那个写下童谣的诡物。

“还给我!!”

诡物尖叫着朝前狠狠一抓。

林寄雪灵活扭身,腰部的衣料被诡物彻底撕破,放在里面正哭泣着的布偶娃娃,从口袋的烂缝里掉出了头。

诡物看到娃娃的脸,似被戳了一下,瞬间撤回了要袭击的爪子。

它不甘心地站在剧院门口,看着林寄雪迅速远去的背影,眼角淌出红色的血泪。

范意一个箭步上前,再次闯入休息区。

他抓起落在地上的纸飞机,又顺手拉了跑到他附近林寄雪一把。

他注意到,林寄雪的裤管已经全红了,完全是冲着那股要命的狠劲,才勉强保持住了速度。

诗雨没跟着回来,她站在休息区的边缘,心中默记着时间,匆忙道:“还有二十秒!”

范意是第二次进入休息区,倒没那么急。快赶不上的是林寄雪。

他受了伤,速度肯定比不了之前,也不知道最后这二十秒够不够!

“还撑得住吗?!”

范意语速飞快,动作也快。

林寄雪一言不发,咬死了牙,他的呼吸在抖,分不清额前的是雨珠还是汗珠。

脚下步伐却在加快。

范意手上也有伤,拽不动林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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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虚虚拉着他,只顾埋头往外冲刺——

“快到了!”诗雨掐着时间。

“十秒!”

“五秒!”

“四!”

头顶落下的雨丝越来越细。

明明眼前的画面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个宽敞的休息区,脚底的路却仿佛越来越窄,最后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

奇怪。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再,快点!”

范意呼吸急促,狠了下心,忍痛一把捞住林寄雪的胳膊,把人往前一推!

他自己也紧随其后。

“三——”

没等到诗雨的倒数结束,两人便穿过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缝隙,一同摔在了蓝色游乐区的地面上。

雨停了。

范意痛到脸色发白,一只手紧紧抓着纸飞机,尖角刺进他的掌心中央,沾到伤处的血,拔出来时嘶嘶抽疼。

“真狼狈。”

林寄雪坐在地上,歪头说他。

范意气笑了:“你也不遑多让啊,腿怎么弄的?”

“被诡物抓了一下,就这样了。”

林寄雪的腿不像没事的样子,但他说得轻描淡写,还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诗雨受的伤最轻,她把胳膊背到身后,掩盖住因被诡物诅咒已经蔓延到手肘的污染,过来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范意:“嗯?”

诗雨说:“最后几秒的时候,你们的身形一直在虚晃,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时隐时现,跟随时都能够消失一样。”

“但是当你们离开休息区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范意静了静,说:“当时我只顾着跑,没看见什么异样。”

除了感知上越变越窄的道路,周遭的一切都并未显露出任何端倪。

诗雨:“是吗?你一点都没察觉?”

她把话说得很轻,语气很弱,单拆开来,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质疑。

雨后,太阳已急匆匆地冒出脑袋,洒着一缕缕薄凉的金色光芒,贴着往下滴着水的外衣,反而更冷。

经历了刚才的一切,范意总觉得这阳光像是穿过深海,被沾湿后再落到身上,隔了层水,分外虚假。

阳光怎么可能是湿淋淋的呢。

范意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当时我的确感受到了些许怪异。”

他没把话讲满:“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或许之后还有确认的机会。”

诗雨松了松:“好吧,看来只能下次再探索了。”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诗雨问,“我想去趟购物区,买了糖盐水和刀后参加一下过山车项目。你们要不要一起?”

范意说:“过山车,我们去过了。”

诗雨很干脆:“行,那看来你们也有自己的安排。”

她没问范意拿那架纸飞机有什么用处,也没有要求他们和她分享线索的意思。

诗雨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牌子,指了指上面的号码:“此地不宜久留,晚上我就住在这个房间里。你们有需要,可以来敲三下门,我随时欢迎。”

她说:“别忘了我拜托的事情。”

范意说:“好。”

他又和诗雨简单地交待了两句过山车的注意事项,这场短暂的合作便算终止。

诗雨要过自己的VIP单子,拖着一身的水,往黑色游乐区的方向走去。

范意缓了一会,把背包抱到前面。

他随身携带的包虽然防水,但在剧场的争斗过程中,身上的东西难免被波及,此刻包上开了好几道被撕扯开来的裂口,露出里面白白宽宽的药箱。

还好药箱是用特殊材料做的。

他撕开一卷纱布,快速给自己上药,短暂包住手臂上的伤口止血。

林寄雪看了一眼:“随身带着这玩意,你也不嫌麻烦,我看你被诡物掐脖子时都没给扔了。”

范意:“不然怎么及时处理,这种有污染的伤,不用这些特殊的东西,又好不了。”

他前些日子才在“捉迷藏”怪谈里被诡物刺了手,血流了一路,药和纱布倒都带了,但搁在诡物的房间。

当时“父亲”紧跟在他们身后,想拿药也拿不着。

范意吃教训,可不敢把这种能救命的东西专门搁在怪谈某处了。

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还能走吗?”

范意把药箱推到林寄雪面前。

他死性不改:“别瘸了。”

“死不了。”

林寄雪腿上的伤口仍在流血。

血液无法凝固,皮肤被雨水泡白,污染的气息在伤处肆虐着,侵蚀着他的血肉。

得亏林寄雪体内灵异值高,还能短暂抵挡一阵,换作常人,这条腿得当场坏死。

在休息区里狂奔的时候,林寄雪全是拼着想活的那一股劲。现在松下来,他只觉得身上每一条神经都在跳动,激越地反射着“疼”这个字眼。

外表看不出来,但他确实没力气再站了。

他也不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

不怕受罪,但肯定不爱受罪。

林寄雪伸胳膊把药箱拉到自己的面前,裤腿的布料早就被诡物一块撕烂了,拆起来也方便。

他开始处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还有心思闲聊:“我起不来,你摇人背我吧。”

“想得美,”范意把纸飞机揣进口袋里,“最多借你个肩膀。”

林寄雪:“好无情哦,橘子。”

他快速包扎好自己身上的伤,搭过范意的肩,慢慢地撑了起来。

他走路不瘸,应该没伤到里面,就是疼,费力气。

“雨停了,”林寄雪说,“摩天轮应该结束了,先去找叶瑰?”

范意点头:“他应该会在摩天轮附近等我们。”

他嘀咕道:“叶老板运气真好,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都打算空着手回去交差了。”

说要纸飞机,结果纸飞机根本不在摩天轮上,它出现在休息区,剧演中。

看那个诡物对这架纸飞机的重视模样,十有八九就是叶玫要的东西了。

……叶玫还真会给他出难题。

如果当时范意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的端倪,或者没办理VIP、听从了扮演者的指引,在摩天轮上一根筋地寻找,任何一个环节对不上,他都拿不着这架纸飞机。

也不知有什么用。

范意架着林寄雪,略微抬头,望见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摩天轮,稍稍蜷住了手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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