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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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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此刻覆盖着玉白色鳞片,在阳光照耀下发出莹润如玉的光泽。

他淡然一笑,缓缓说出那句我是妖,无所顾忌地坦然暴露出自己妖族的特征。

那双俨然非人的竖瞳,不躲不避直直对上面前女子的目光。

祝玄淡然无波地看向时念,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因为害怕恐惧而离去。

可面前那清丽的女子,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转身离开。

时念只是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上面的玉白色鳞片,指腹缓缓摩挲感受着上方微凉的触感。

而后在他微愣茫然地目光中,她用手语一字一句地比道。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隔着鳞片,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属于她的温热。

祝玄愣在了原地,原本游刃有余的笑僵在脸上,湛蓝色的眸子中有些不知所措,对方的答案同自己的预期完全不同。

那些原本设想的话语此刻堵在喉头,伪装被轻易击溃撕破。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听得胸腔中怦然跳动之声。

祝玄侧头看向别处,不敢对上时念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绣球,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浮着一层悲色。

他低声唤道,“念念”

“你是人,我是妖兽,人与妖兽是对立面,你知晓同我在一起会意味着什么吗?”

“在人类眼中这等同于叛徒,若被发现会被当场杀死,我并不能做到时刻保护你,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祝玄眉间浮着哀伤之色,记忆中的画面不断清晰。

母亲倒在血泊中,被她的族人们以叛徒为由开膛破肚杀死,惨死的尸体被大火灼烧以警示后人。

强行挣脱符纹束缚的父亲,冲向大火中却只得到一捧灰烬,父亲临死前凄厉的哭声似乎仍在他耳侧回响。

“如果你会死呢?”

祝玄的声音有些微哑,垂眸看向手中的绣球,苦涩一笑,却见时念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清丽的脸上微微一笑,目光澄澈,一字一句比道。

“我愿意,只要是和你。”

祝玄愣在原地,沉默不语,眸中浮着挥之不去的难过之色。

暖风吹起二人的发丝,手中的绣球穗子微微摇动。

良久,他缓声道。

“抱歉啊念念,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呢。”

他试着挤出一个相对轻松的笑容,扮演着往日从容自然的模样,试图让自己那张早已惨白的脸更有说服力些。

“我仗着自己是妖,平素说话做事向来随性。如果过去我的某些行为或言语给了你错误的回应,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但……我并不想选择人类做伴侣呢。我是妖,你是人,当初的相遇本就是个错误。本该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结束,不过现在也不迟……”

祝玄嘴角微微发颤,几乎要失语。浅灰色宽袖之下的手攥紧,指尖刺入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在痛觉的刺激下,他扯出一个笑来,将话挑明。

“念念,我们之间就到这里吧,以后也别再见面了。”

祝玄将手中做工精致的绣球,重新递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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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念。

他没敢回头看对方的反应,感受着唇腔中泛起的腥甜,决绝地离开了现场,逃似的回到那深山中。

自此,山中白雾弥漫,重重结界与障眼法的掩盖下,无人再能踏入此地。

春来寒往,那片桃花林花谢花开,他却再不敢踏足。

他以为二人之间到此为止了,再也不会见面。

毕竟他作为妖,虽然严格来说只算个半妖,但实力在妖兽中算上乘拔尖,想要完全避开一个人再容易不过。

可习惯真是件奇怪的事。

日日待在山中,时间的概念对他来说,早已变得异常模糊,分不清时令,辩不明黑白。

可偏偏在她生辰那日忆起了时间。

出了山径直向那人往常最喜欢的店中走去,直到接过店家打包递来的各式饴糖时,他才方然意识到。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不需要了。

他自嘲一笑,将碎银搁在桌上,在店家探究的目光中走出去,微微压低帽沿,欲重新回那山中,或是喝得烂醉,或是……

怎么都好,反正都无所谓。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缓步行走在人群中,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放空无神,修长指尖按压着昏沉犯疼的头。

身后却忽然传来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声。

祝玄拂袖循声瞧去,便见一支浩势荡荡的迎亲队伍向前走去。

他错身让开迎亲的队伍,视线有些愣然地落在那飘扬的红绸上,良久才缓缓回神,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摇摇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提步之际,却听得旁边行人的谈论声。

“这新郎官看着安安静静斯斯文文,模样也生得几分俊俏,也不知道是新娘子是哪家的小姐?真是有福气啊。”

“斯文?啧啧,你是不知道陈家这少爷以前的脾气,当年在这街上横行霸道,日日惹祸跟小霸王似的,若不是他家中有钱有势,早被街坊领居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不过后来这陈少爷偶然被附近山中的妖兽伤了腿,自那之后便一蹶不振,不怎么出门了。”

“好在府中有位小表妹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听说那二人幼时长辈们就给定了婚事,只是陈少爷嫌弃对方是个哑巴一直没同意。”

“结果自打瘸了腿,见识到了世态炎凉后,那陈少爷终于浪子回头幡然醒悟自己错过了什么,这不立刻便挑了良辰吉日同那小表妹成亲了。”

“这般甜蜜呢,倒是一段佳话。那小表妹叫什么来着,哪里人?”

“哪里人倒是不清楚,至于名字嘛……嘶,容我想想。”

那人手握成拳敲在掌心,眸中一亮,高呼,“想起来了!”

“那小表妹叫时念。”

时念……

熟悉的名字突然在耳侧响起,祝玄停在原地,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那群人的话。

脑中空中一片,似乎被水雾包裹的窒息感,心中阵阵钝痛。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知不

觉间同他们一起,向陈府走去。

高堂之上,穿着精致婚服的新婚男女,在礼官的指引下依次行礼。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祝玄站在堂外,没敢进去,怯懦地不敢看高堂上那对新人一眼,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将人带走。

指尖嵌入掌心的软肉中,鲜血顺着修长手指跌落在地面,他却好似没有痛觉般,静静地听着周围喧嚣的欢呼声。

听着那些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厚密的水雾覆盖在他唇鼻间,令他喘不过气来。

心尖刺痛,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感官已经麻木,他这才回过神来。

天色竟然已经黑了,周围的宾客逐渐散去,祝玄捂着心口,如游魂般拖着步伐缓缓向外走去。

临过转角处时,一阵强烈的恶心突然涌上咽喉,胃内翻涌。

他狼狈扶着墙角,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缓缓起身,平静地用丝绢拭去指尖的血迹。

却听耳侧传来窸窣的讨论声。

“你是说刚才拜堂那位新娘子是小桃顶上的?怪不得今日没这么忙却没见到她,不过怎么会是她呢?同少爷成亲的不该是时念姑娘吗?”

一绿衣侍女蹙眉疑惑问道。

“嘘,小声点,今日府中人多仔细被别人听见了。”另一紫衣女子拍她一下,压低声音继续道。“人时念姑娘根本就没同意,听说被绑在婚房里呢,反正红盖头一批,谁能认出不对来。”

“怎么会呢?他们不是有婚约吗?”

闻言,紫衣侍女摇摇头,

“你入府得晚,没看见少爷之前怎么对她的。要不是少爷出了那事腿瘸了,怎么可能会同意跟她成亲。结果现在少爷同意了,人家姑娘不愿意了,昨天我还听见少爷在她屋中发脾气呢。这事我只跟你讲了,可别告诉旁人哈……”

祝玄僵在原地,耳鸣不止,心脏发了狂般疯了一样地跳动,往日收敛的妖气此刻一股脑地倾斜而出。

白雾起,四下寂静。

慌乱无措的步伐声中,房门打开了。

祝玄颤抖着双手,上前去掀开那红盖头。

在没掀开盖头看见她时,他想念念她若要成亲,应该嫁给一个人类。

无论怎样都比和他这个妖兽在一起,永远躲藏在角落中,永远无法公之于众,永远要提防着下一秒是否会被人类杀死。

他自以为是地替她选择

可瞧见此刻红盖头下的女子早已哭得不成样子,瞧见她身上新旧交替的伤痕,瞧见她眼中的恐惧与后怕……

他那些自以为是地做出的对她好的选择,却没想到反而将她伤得更深。

“念念,对不起……”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过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祝玄抱着怀中的人,他想。

没关系,若有人伤害她,不过是同父亲临死前那样,将那群人全部杀了就好。

……

第105章 第105章鸢尾花

湛蓝色的眸子微微缩紧,一抹寒意闪过其中,婚房那日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

祝玄垂眸。

波动的情绪下,白皙的手背上渐渐被玉白色鳞片所覆盖,掩盖住其下鼓起的青筋,指尖微微发颤。

直至衣袖被身侧那人轻轻拽了拽。

祝玄这才回神,只见身侧的那女子秀眉轻蹙,此刻抬眸看向他,眸中忧色重重。

纤细如葱的手中握着一枚包装好的饴糖。

时念将那枚饴糖递入他掌心,安抚性地摸了摸他手上的鳞片。

祝玄垂眸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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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饴糖,神色微愣,良久低头浅笑。

鳞片重新褪去,一切再次恢复正常。

饴糖表面那层油纸被剥下,露出米色的内核。

祝玄将糖递给时念,音色柔和轻快,压低声线道。

“我没事别担心。”

在对方踌躇关切的目光中,笑着将糖送入她嘴里,又悠悠补上一句。

“吃吧,不跟小孩儿抢糖吃。”

祝玄低笑着,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中,掩在衣袖下,指腹轻轻摩挲,重又恢复之前的悠闲自得。

支着下颌,抬眸看向圆桌前的众人,启唇缓缓开口,回答着他们之前的问题。

谁杀了陈平?

“不知道。”

“当日我进入屋中时,注意力都放在念念身上,对于那人的尸体并未关注,不过……”

祝玄停顿了一下,转身捂住时念的耳朵,简要地将陈平当时的死状描述了一遍后,这才放下继续道。

“按照当时地上血凝的程度来看,陈平早在我踏入房间的半炷香前便被杀了。直到我带着念念离开陈府,也并未同那人相遇。”

“后来我曾问过念念当晚发生了何事,她也并不清楚。当日她被……”

忆起时念当日被捆住的模样,祝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中酝酿着风雨,怒气欲蓬勃而出,掌心紧握成拳,压抑着情绪继续道。

“她当日被陈平他们绑着无法动弹,视线被红盖头挡着,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只听得陈平当时进入屋内不久后,忽然间便开始嘶鸣痛呼,将屋内的茶杯桌椅撞得哐当乱响。”

“期间他似乎在跟和谁交谈,起初好像在质问对方,说着什么丹药腿疾之类的,不过无果后又变成了哀求,反复不停地说着‘救救他,他错了,不敢了’。”

“大抵是陈平太吵的缘故,念念没听见另一人的声音,也或许是那人从一开始便没开口说过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平死。”

“等到后面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时,空气中已全是血腥味,陈平大抵就是那时死的。而那人杀了陈平后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将一束花放在她旁边。”

“花?”顾九问道。

“嗯,若我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束鸢尾花。”

鸢尾花!

顾九脑中忽的想起,方才她追捕祝玄的过程中所遇见的那人,那人耳侧别的就是鸢尾花。

顾九眉间紧蹙,继续问道。

“还有别的信息吗?譬如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祝玄回忆着,

“当时隔着红盖头,念念说只看见那人的淡紫色衣角,没瞧见具体模样。不过临走前那人笑了一声,很轻,但她还是听出是男子的声音。至于是人是妖倒是无法确认,但至少他不是普通人。”

“毕竟陈平当时死状那般惨烈,陈府上上下下竟然没一人听见他的叫声,发现屋内的异常。想来大抵是对方提前在婚房周边设下了结界,阻断了声音向外传。”

祝玄低头浅啜着杯中清水,润了润嗓子,看向众人继续道。

“陈平不是我所杀,那些消失的新娘子也同我无关。那会儿我正忙着日日开荒种地,你们追过来时路上瞧见那些田里的作物都是我种的。”

“我虽然是妖,但妖也是会累的,每天料理这么多地,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折腾。至于你们所说的今晚的事……”

祝玄将装糖的袋子放在桌上,

“我只是出门去给小孩儿买糖了,若是怀疑我说话的真伪,大可明日去那店中询问。我好歹也是只妖,总归是有几分姿色的,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忘记。”

“不过我中途确实有一段记忆缺失了,等到再次恢复记忆的时候,明明该在城中的自己却出现在了林间,而且浑身酸痛无力,我不能保证这期间发生过什么。”

“或许如你们所说我拐了你们的同伴,但我的确没有这段记忆,至少这不是我自愿的。”

顾九审视判断着祝玄的话语里的真伪,看着对方眼底的坦荡自然从容淡定,又忆起当时同他交手时那些牵引的丝线,心中思绪渐起。

不是祝玄做的,那幕后到底是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祝玄同那人是什么关系?是否认识……

疑问一重接一重,顾九眉间紧蹙,正思索之际。

却见眼前寒光闪过。

一柄长剑破开圆桌,直指着祝玄的咽喉,执剑那少年眸光冷

漠,语气极度冷淡。

许无恙居高临下垂眸看向祝玄。

“不是自愿?”

他冷笑一声,

“我为何要信你一面之词?是否你自愿并不重要,既然做了此事杀了便可。”

话音未落,许无恙手中长剑挥舞,破空直向祝玄面门袭去,不曾有任何偏移犹豫,目的明确欲直取对方性命。

“许无恙不可!”

顾九起身欲拦住他,面前却被少年设下结界,将她和胡丰二人拦在身后。

祝玄瞳孔收缩,面色凝重肃然,迅速挥力击退。趁此将时念移至旁侧安全之处,叮嘱了一句“念念,别过来。”

转身迎面对上许无恙的攻击。

却见那少年此刻白皙的皮肤上数道咒枷显现,黑色灵力缠绕上那柄长剑。

那双桃花眼中平素的理智冷漠渐渐消退,转而被某种激烈杀戮欲望取代,此刻死死地盯向自己。

祝玄瞳孔骤缩,那双湛蓝色眸子杀意渐起,附着鳞片的双手上灰色灵力波动,渊博灵力挤压汇聚发出刺耳的声音。

少年疯了似的接连挥剑砍来,祝玄亦紧跟着出手回击。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灵力喧嚣涌动,打得难舍难分。

只是随着那少年身上咒枷的加深,他挥舞出的剑意越发强力霸道。

相持之下,祝玄一时不察,被少年丝毫不加收敛的凌冽剑意劈倒在地。

锋利剑刃迅速刺入他脖颈,划破上方抵挡护卫的鳞片,几乎见骨,鲜血滴落沾污了身上的浅灰色衣袍。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

时念瞧见那些血,瞬间泪水汹涌夺眶而出,顾不得祝玄刚才的叮嘱立刻挡在他身前,试图拦住许无恙继续攻击。

可那少年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手中长剑仍旧直指向祝玄,冷漠垂眸,对挡在前面的时念道。

“让开。”

他冷扫了对方一眼,见时念不动,轻嗤一声,眸中杀意汹涌。

“想同他一起死?那我成全你。”

少年手中剑刃没有丝毫犹豫,利落挥下,寒光闪过,锋利剑刃下一瞬间即将刺入那二人体内。

“别伤她!”

彻底被激怒的祝玄,迅速将时念护在身下,竖瞳死死锁定在许无恙身上,手中汹涌灵力再次汇集向许无恙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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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挥剑劈开那道灵力,挡下祝玄的攻击,由于太过强力,剑刃处因而泛卷发钝,少年嘴角处亦溢出血来。

许无恙却并无收手的意思,他平静地疯着,食中二指抹去嘴角溢出的血。

以血为墨,低头在剑上绘下繁复的符纹。

黑色灵力缠绕的剑身上,血色符纹浮现,驱使其以妖气为引,破空向对方袭去。

本就霸道汹涌的灵力,此刻在符纹的加强下,实力更为骇人。

血色符纹随着剑意挥舞向前扑去,脱离剑身缠绕上祝玄,符纹迅速收缩,连同着他护在怀中的时念一并被桎梏在原地,无法动弹。

少年眸子漠然冷寂,不曾犹豫,利落挥剑。

“许无恙!不可!”

顾九神色焦急,黑着脸再次厉声呵道,手中动作不曾停下,无数灵力接连击出,同胡丰二人试图劈开许无恙设下的结界。

随着又一记灵力攻打,空气中响起细碎破裂的声响。

那道将他们阻拦在外的结界终于碎掉。

顾九不曾停歇喘气,立刻飞奔上前去,欲拦住许无恙挥下的剑。

然而许无恙此刻情绪怪异,身上咒枷愈加深了,下手的力度异常强硬。

顾九全力挥去的灵力,却只是让他手中的剑颤了颤,并未停下,连方向都不曾偏离,仍旧直直地向那一人一妖挥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根本来不及再次出手。

只能眼睁睁见那剑刃刺入祝玄他们体内,而无能为力。

忽然一道蓝白灵力自屋外飞来,径直打在许无恙手中长剑之上。

“铛——”

那柄裹挟着黑色灵力的长剑随声跌落在地。

剑身在蓝白灵力的强势攻击下,向一侧弯去,彻底废了。

少年跌跪在地,鲜血喷溅在地,身上浮现的黑色咒枷缠绕收缩,痛楚令他冷汗直出。

直至方才那抹蓝白灵力萦绕在他周身,将黑色咒枷强行压下,少年眸中才再次清明,理智渐渐回笼。

他侧身看去,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

只见一人推门入内。

……

第106章 第106章验证

木门自外向内打开。

一人踏月而来。

乌发素簪,月白衣袍,清隽矜贵,通身气度非凡。

那人眉心一抹红,生得一副菩萨模样,面色淡然平静,缓步踏入屋中,于祝玄二人身前停下。

长睫低垂,浅棕色眸子落在他二人周身缠绕的符纹上。

沈朔轻轻抬手,许无恙之前设下的那道符纹顷刻间散去,祝玄二人再次恢复自由。

蓝白灵力自沈朔指尖溢出,轻柔地萦绕在那二人周身,将方才打斗过程中造成的伤口抚平愈合。

却听旁侧那少年道。

“少宗主此举是欲包庇杀人妖兽?”

少年跌跪在地,身上咒枷早已被沈朔的灵力压制威慑,再次隐没下去不见踪迹。

此刻由于尚未恢复,他脸色还有些惨白。可那双桃花眼中迸射出的目光却丝毫不曾减弱,凌然决绝颇为强硬,质问般看向沈朔。

沈朔面色如故,并无异色,指尖灵力溢出,将地上那二人扶起站正。

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如玉,从容回道。

“杀人与否尚未定论,做出此举太过绝对。”

那少年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服气,捂着疼痛欲裂的腰腹处,以剑为支柱,强撑着站直对上沈朔的目光。

“尚未定论?”

许无恙冷笑一声。

“我亲眼所见他将符灵拐走,当时我同胡丰二人被困暂时无法脱身,若非她奋力冲破结界追上这妖兽……”

说话间,许无恙余光看向顾九,脸色稍霁,却在瞥见祝玄时再次沉下去。

“谁能保证符灵此刻还活着?如果她因此死了……”

少年因为情绪的波动,胸腔微微发颤,双手攥紧其上青筋涌起,他无意识地喃喃道。

“该怎么办……”

他缓缓抬眸,那双桃花眼中布着血丝,此刻蒙上一层水雾。

少年眼眶微红,质问道。

“怎样才算定论,亲眼所见抵不过那妖兽的一面之词?难道一定要事实发生,看到符灵的尸体才能确认吗?”

许无恙视线锁定在祝玄身上,一字一句不曾掩饰杀意,倔强又固执地冷声说道,“杀了这妖兽有何不妥?”

少年缓缓抬头看向沈朔,余光瞥向身旁的顾九,“若是此事发生在她身上,少宗主只怕比我做得更决绝。”

沈朔沉默未言,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年,良久低叹一声,蓝白灵力萦绕在少年周身,驱散去他身上因咒枷而造成的伤痛,安抚平缓着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少年在灵力的安抚下,情绪不再似之前那般的起伏,相对平静了些。

沈朔缓缓开口,声线清冷语气柔和。

“并非是要偏袒,只是亲眼所见可能并非事件全貌,一面之词亦有可取之处。”

“青霜可辨认言语真伪,他所言是真是伪一验便知。”

沈朔话音刚落,顾九手中的那柄青色长剑立刻挣脱她掌心,飞回他手中。

青色长剑剑刃锋利,剑身上蓝白灵力缠绕,寒光凌然渗人。

祝玄低叹一声,浅笑着将护在他面前,试图保护他的时念轻轻推开。

低声安慰道。

“念念别怕,没事的,只是检验而已别担心。若我是清白的额,这位道长不会随便伤我的,是吧道长?”

沈朔低头看向时念此刻警觉忧心的脸色,轻轻点了点头应下。

时念忐忑地看了沈朔一眼,指尖摩挲着臂弯处,那道被蓝白灵力愈合的伤口,犹豫踌躇片刻后终于向旁边离去。

祝玄独自一人站于空地处,青霜在蓝白灵力的驱动下高悬与他额顶,若他有半分谎言便会直接落下。

剑刃锋利,寒光落在祝玄身上,光影映照在他侧脸。

头顶悬着把剑,祝玄却视若无睹,目光坦荡自然,淡定从容将一切娓娓道来。

关于他和时念的过往,解释着为何他会出现在那日婚房内,描述着当日他所见到的画面,阐述着他今夜突然的失忆……

一桩桩一件件。

祝玄徐徐道来,语气淡然从容,无波无澜,只偶尔在提起时念时低头笑着。

“陈平不是我所杀,那些消失的新娘子与我无关,至于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的确无从得知。”

直至祝玄言毕,头上悬着

的那柄青色长剑都未曾落下,仍旧待在原处。

所言当真,祝玄并没有撒谎。

“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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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朔轻声唤道,长剑归回他手中,收剑入鞘。

那枚长剑甫一收回,时念便立刻跑至祝玄身前,将人紧紧抱住。

祝玄低头浅笑,指腹轻轻地拭去怀中那人眼尾的泪,打趣道,“啧啧,怎么哭得跟花猫似的,没事的别哭了不然明天眼睛该肿了。”

待到怀中那人情绪稍缓,祝玄这才抬头看向旁侧那少年,他长叹一声缓声道。

“抱歉,但我真没有当时的记忆,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忽然改变路径,去劫走你们同伴。造成了你们同伴受伤,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但那并不是我本意。”

许无恙眉头紧蹙,视线落在旁处,抱剑不言,只是眼底的杀意散了些,被几抹迷茫无措所取代。

“不过虽然没有记忆,但你同伴此刻的昏迷的确是我的缘故,我能通过释放白雾使其中的人陷入幻象中,激起他们记忆中害怕的事物,除非能够自主意识到身处幻境,并自行破开外,只有我自己能解开。”

祝玄说话间,取出一枚灵草模样的物件,递给那抱剑少年。

“将它放于你们同伴身旁,一夜之后她便会醒来,这期间最好不要再移动。”

少年没有拒绝,接了过来,握在手中。

“她在我们来时住的院子里,我已派人照看。此处无事了你且回去吧,剩下的由我来处理。”

少年转身离去,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有些颠簸。

沈朔看向胡丰,“你也陪他回去吧。”

胡丰点头,欲搀扶着许无恙往回走去,那少年却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随着那二人离去,房门合上,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今晚发生了什么?道长你可有头绪”

祝玄看向沈朔。

……

第107章 第107章钦州

一灯如豆,烛火摇曳。

方才经过打斗凌乱的房间此刻再次恢复整洁,一切复原如初。

四人围坐在桌前,面前的杯中热气升腾,空气中弥漫着一抹淡淡的茶香。

那位玉面菩萨样的人指尖微扬,一抹浅蓝色灵力随即萦绕在祝玄周身,片刻后自他身上取出一物,重新返回那人掌心。

沈朔垂眸看向掌中之物,沉默未言,浓密睫羽之下那双眸子中晦暗不明。

顾九见此,低头向他掌心看去。

一条断掉的银色丝线,约莫半寸长,其上还残余着一抹赤色灵力,即便那灵力光泽昏暗,却依旧不难窥见其霸道威力。

正是她当时追捕途中,在祝玄身后偶然发现的,那些用来控制牵引他行为的丝线。

只是当时情况危机,外加夜色深沉,她尚未发现丝线上附着的灵力。

此刻在灯下一瞧,这才看见那丝线表面浮着的那层微弱灵力。

顾九伸手向那丝线移去,欲将其拿起看得更仔细些。

丝线纤细,不易取起。

她接连试了几次,都不曾将那丝线挑起。

指尖轻轻擦过沈朔掌心,带来些许的痒,令他掌心无意识地微微收起,似虚拢般握着她的手。

这样的动作有些亲密,她的动作又太过自然从容,丝毫不加掩盖,几乎是向旁人宣誓着二人不一般的关系。

接收到圆桌对侧那二人此刻的目光,沈朔低头看向此时毫无察觉的顾九。

她平素并不喜将二人关系昭之于众,此刻如此行为,想来应当是注意力放在那丝线上了,一时间忘记罢了。

他轻叹一声,一抹蓝白灵力将手中丝线向上托举,将其直接送至顾九手中。

只是他还未送去,整只手已被顾九握住。

丝线取下,掌中空荡。

顾九借着灯光察看着那节丝线,明明已将其从沈朔手中取走,却仍未松手。

她极其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坦荡地放于桌上,不躲不避地宣告着二人的关系。

沈朔颔首,睫羽轻颤,视线长久地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50,灵脉恢复值82.5%。”

顾九突然听得识海中传来的声音,一时间有些微愣,抬眸看向身侧那人。

那人一袭月白色宽袍,容貌清隽俊秀,此刻低头不语,视线长久地落在一处。

仍旧是平素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耳根通红。

顾九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最终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

又对上祝玄时念此刻的眼神,小菩萨的耳根为何这般红,答案呼之欲出。

顾九挑眉,不动声色间轻轻挑起他的手,半强制地将握着的手变成十指紧扣。

听得识海中再此传来的加分播报,瞧见那人耳根的红晕逐渐蔓延到周身,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顾九这才收起玩心,视线重新落回手中丝线上。

细细查看中,一抹熟悉感突兀地涌入她脑中。

顾九秀眉轻蹙,鬼使神差地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调动体内灵力将其输入到那丝线上。

任何两道出处不一的灵力相遇,通常有两种反应,或是相互排斥,或是各居一隅井水不犯河水。

但此刻这两道灵力却截然不同,既未相互排斥,也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极其顺畅地融合在了一起。

先前那抹虚弱的赤色灵力,在融合了顾九输入的灵力后,此刻光亮不断扩大,甚至有些耀眼的意味。

见此,顾九不免蹙眉,有些茫然无措,正思索着缘故时。

只听怦的一声,那丝线无法承受这般强烈的灵力缠绕,瞬间化为齑粉,赤色灵力则碎裂成光影飘散在空中,须臾间彻底隐没不见。

方才的一切,此刻就只余下了几抹粉尘。

顾九眉间皱得更紧了些,视线落在此刻掌心的粉尘,久久不曾回神。

直到身侧那人用丝绢轻柔细致地拭去她手上的粉尘,顾九这才回神,蹙眉看向沈朔。

那人面色平静淡然,缓声解释道。

“是一种叫摄的巫蛊术,提前在人体内埋入蛊丝,待到蛊丝三日内成型后,种蛊者以灵力化作丝线,可远距离操控受蛊者,将其作为傀儡驱动。”

“方才取出的那条丝线,便是提前埋入的蛊丝。此法本是当年北丘黎氏一族的秘法,二十年前黎氏灭族后就彻底消失了。我幼时曾见过几次,对此尚有印象,今日却再次重现。”

“至于灵力相融,大抵是因为彼此属性相近,又有蛊丝从中介导的缘故,不必忧心。”

祝玄闻言,视线落在那些丝线破碎后化作的粉尘上,湛蓝色眼眸缩紧,脸色有些难看:“你是说我被下了蛊?”

沈朔将丝绢叠好收回,点头应下继续问道,“之前可曾出现过记忆缺失的情况?”

祝玄神色肃然,思索片刻后答道,“不曾,今晚是头一次。我几乎日日待在这山中,只偶尔采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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