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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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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咽了咽口水,松开手,握住陆辞言的腰把人从自己身上挪下来,起身去了卫生间。

嘭。

门砸关上了。

漆黑的室内,水声哗啦啦地响,他却觉得寂静得能听到胸腔中心跳跳动的声响,缓慢而剧烈,似乎经历了某个生死时刻,肾上腺激素的作用逐渐消退,鼓噪的心跳和被推到顶端的兴奋到达峰值后跌下,渐渐平歇。

陆辞言侧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埋住头,深深吸了吸鼻子,水声未停,过了片刻,他自暴自弃地伸出手,往下,再往下,修长的手指探进,巨大的羞耻感将他淹没,他凭着本能,像江凛的手带着他,缓慢收紧。

“唔……!”

陆辞言咬住被子,泪水模糊视线,眼前阵阵恍惚,不知何时,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的轻笑,他睁开眼,隔着水光看不清江凛的表情。

指腹抚摸过他眉眼,把面前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与浑身燥热极其不相符的冰凉让他打了个激灵,那指腹上还带着水汽,湿润的水滴混合着泪水从他潮红的脸上滑落,陆辞言在他的抚弄下轻轻颤栗,从尾椎升起巨大的快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倒,甚至连神智都已经恍惚。

陆辞言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手中握着那两个小幽灵发卡,长长的眼睫垂落,掩盖深蓝眸子中不知名的情绪。

江凛此刻只穿了裤子,□□着上半身,发梢水珠落得飞快,眨眼间又聚集,顺着脖颈向下,流过胸膛,滑过精壮紧实的胸腹,没入浅浅收入下身的人鱼线。

江凛弯下腰,拍拍他的脸,“呼吸。”

陆辞言如梦初醒,松开牙关,仰面微张着唇大口呼吸,眼尾的泪怎么也止不住,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

即使是在这样让人觉得狼狈的时刻,他还是美得惊心动魄,眼睫湿润得几乎睁不开,整个人都陷入□□之后的余韵,青涩懵懂,却给人一种很轻易就能对他随意亵玩的诱惑与脆弱。

“……”

江凛把陆辞言抱进卫生间。

一夜无梦。

再次被铃声吵醒时,江凛已经习惯其余两个室友机械一般的动作,令他意外的是,陆辞言也坐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黑发贴着脊骨,从耳后垂落,莫名给人一种顺从感。

察觉到江凛醒来,陆辞言迅速下床,拿过外套将自己包裹,拉链都拉到最高,把半张脸藏在高高竖起的衣领中。

神色恹恹,眼下大片青黑。

直到走出宿舍时,两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交流。

方堂在宿舍门口等着两人,他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依旧活泼,像个出门郊游的小学生。

今天下了很大一场雨,雨水从昨夜蔓延到现在,到了清晨时分,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停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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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并不宽敞并不平整的地面积水很深,足以淹没人的脚踝,腐烂发臭的残枝败叶堵在下水道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腥臭。

路过的人都掩着鼻,一脸厌弃地快速走过。

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拿着根棍子,穿着廉价的黄色一次性雨衣,蹲在下水道口奋力地通下水道。

他见了江凛,朝江凛露出抹笑,讨好道:“老师,这下水道堵的太突然,你们绕那边走,不会弄湿鞋。”

江凛垂眸看了自己一眼,那件被自己脱下的深蓝色西装正穿在自己身上,深蓝色的布料沾水后浓的发黑。

胸前一块校牌——三年,1-4班教导主任,江凛。

陆辞言抬头,雨水落到眼睛里,他眨眨眼,从恍惚中清醒,好像从一场漫长到贯穿一生的雨季中醒来。

“江凛,我还在梦里吗?”

江凛轻声嗯了一声。

陆辞言看着江凛身上的西装,陷入某段回忆中,冷白的脸上表情复杂,他动了动唇,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江凛推了他一把,“你梦到了什么?”

“我现在不清醒,等到了现实,我再和你说。”

冰冷的雨水为他的长睫和发梢,乃至眉眼间都陇上抹寒气,潮湿得快要滴出水,“我醒过来很多次,第一次苏醒,我以为自己已经在现实中,但我错了……”

他神色恹恹,“我不该和你说那么多,反正下一个你也不会记得。”

江凛问他,“那你上一场梦里,有我吗?”

陆辞言怔愣一秒,手摸出口袋里的发卡,目光复杂,“有。”

江凛没说话,轻轻笑了声,撑起保安递过来的伞,绕开道路上的积水,往教学楼那边去。

陆辞言跟在他身后,吞吞吐吐,“你昨晚,为什么,我以为那不是现在的你。”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你会乖乖的不反抗吗?还是觉得我恶心?”

陆辞言脚步停顿,难以回答,在他的梦中,有无数个江凛。

有的江凛就像他认识的江凛,冷静沉默,难以捉摸,有时甚至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有的江凛就像个陌生的疯子,一见面就要掐住他的脖子,在梦里失去空气的窒息与喉咙的刺痛与现实一致,痛苦到让他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一见到他的泪水,江凛又没了那副癫狂的模样,颓然把他抱在怀中,宛若珍视极其宝贵的水晶娃娃,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言言,对不起,原谅我,原谅……”

“……pp。”

他感觉到身体发凉,血液从脖颈流出,将胸前的衣服染成极其浓烈的红。

头晕目眩,眼神涣散,灵魂从躯体抽离,高高地俯视着拥抱着的两人,他的灵魂看到自己的鲜血在两人身下开出朵极浓极艳,开到荼蘼的花,恍惚间好像真的死了一回。

它在迷惑他,让他误以为自己身处现实而放松警惕,在那一刻,便是真正坠落深渊之时。

所以昨天晚上在宿舍中醒来时,陆辞言甚至没有思考过真正的江凛来到自己梦境中的可能,他想,如果是在梦里,梦里的江凛这样对他,似乎也能从那出现在同一张脸中不同的癫狂可以看出几丝合理性。

但是……如果是真的江凛呢?为什么要这样?

他抗拒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我再次醒来,发现这又是一场梦怎么办?”

陆辞言苦笑,“如果现在的你不是真实的你,那我估计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江凛突然停下脚步,完全没意料到他会停下的陆辞言没收住脚步,撞到江凛后背。

他后退半步揉揉鼻子。

“所以你要试着相信我吗?”

江凛把伞向他倾斜,雨水重重的击打声砸在头顶,陆辞言犹豫了,心中闪过丝要不就相信他吧。

相信这是真实的江凛。

真实的你我在梦境中相遇,只等着这场梦境终结后一起醒来。

多么浪漫……

过了片刻,他摇摇头。

但他不敢,还是不敢。

江凛冷笑,“你不敢。”

雨水湿润他发梢,陆辞言淡淡嗯了声,“我不敢,我不敢相信你,但我觉得,在这个时刻,我不敢相信的是自己。”

“有什么区别吗?结果都一样。”

陆辞言哑然,想要反驳,却又无力反驳,这个江凛说的对,结果都一样,无论是怀疑自己还是怀疑对方,结果都一样。

江凛把伞塞到他手中,手指冰凉一如昨夜,江凛冷冰冰开口,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赌气,“所以你还是叫我pp的时候最乖。”

雨声大了,而江凛这句话说地很轻,陆辞言只看到他薄唇启合,没听到说什么。

“嗯?”

江凛轻轻摇头,“没什么,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们还是就此分开吧,我走了,你去找你的真实。”

陆辞言心脏一寸寸下沉,握着伞柄的手收紧,“等等!”

但江凛没有回头。

第45章 Chpter 45 它靠着门,似乎……

朗朗读书声不断, 江凛走在走廊上,视线扫过教室内,木偶似的人望着书本, 连眼神的弧度也一致。

他看到了沃昭,女孩冲他眨眨眼, 又看到了祁文柏, 他的面目僵硬,早没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突兀地多出一张书桌, 桌面趴在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再数时,眨眼间又多出一个。

硬质皮鞋鞋底踏过地面踢踢踏踏,合着雨声的节奏, 畅快又烦闷。

走过一半走廊,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陆辞言手中的伞还在滴水, 风雨沾湿他衣服后摆,发梢也带着水汽, 见江凛来了,他把伞递过来。

“谢谢你的伞。”

江凛没接,擦肩而过,室内温度比室外较高,沉闷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 江凛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疲惫, 并不是出于生理上的精疲力竭, 而是精神泡在温水中,疲乏和困倦一起袭来。

他淡淡道:“不用客气,不是说不相信我吗?为什么要跟着我。”

陆辞言反驳, “我只是为了把伞给你。”

“哦……”他摆摆手,“伞送到了,你走吧。”

陆辞言呼吸一窒。

他垂眸,掩盖眸底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小声问江凛,“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江凛轻笑,头靠在沙发顶端,饶有兴致地问,“你问谁?梦里的江凛,还是真实的江凛。”

“如果我说,无论是哪个你,我都想知道答案呢?”

江凛嘴角的笑意落下,古井无波的眸子沉寂,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他说,“陆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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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懂吗?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离我远远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在两个人心头。

陆辞言明白了什么,他抿紧唇,脑海中闪过几个令人血脉贲张的片段,哐当一下,他的脑海霎时间一片空白。

江凛继续说,“你说你不懂,我放过你了,现在看这模样,你懂了……”

他站起身,高出陆辞言一个头的身高,肩宽腿长,深蓝色剪裁利落的西装包裹着紧实的身躯,穿上时看不出肌肉轮廓,甚至有几分优雅的斯文,然而陆辞言知道,在这副斯文的皮囊下,是怎样的恶劣。

“还要缠着我不放?我可以理解为自己送上门来吗?我可不敢保证下次会做到哪一步。”

江凛微微俯身,几乎保持和他平视,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不是恶心我吗?讨厌我?那就离我远远的,趁我还不至于卑劣到诱骗你。”

陆辞言,“……”

他沉默着,久久注视这双黝黑的瞳孔,深蓝眸子细微地颤抖,终于说出话,“你骗人。”

“你在生气,生气我说我恶心你,江凛,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呵……”江凛笑了,微妙的心思被戳破,但他并不觉得难堪,反而破罐子破摔,“是又怎么样?要说抱歉吗?言言。”

“你!”

陆辞言急促地呼吸着,难以置信到语言系统混乱,“你对我,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向我道歉?”

“道歉是留给心中有愧的人……”

他没接着说,换言之就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并没有问题,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做。

“江凛,你无耻!”

“既然觉得我无耻又恶心,那就在我对你做出什么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之前……”

江凛凑到他耳边,温热呼吸喷洒,陆辞言本就红润的耳廓红得彻底,浑身僵硬到只能控制自己还在呼吸,这样的温度又让他联想到昨晚。

多么恶劣,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被迫长大,果实在还未彻底成熟之前,便已经吸引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缠绕,密不可分。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话音落下,陆辞言本就苍白的脸霎时间惨白一片,说不清心头什么感受,他冷着脸,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握紧,直到握成拳头,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想要不顾形象,冲破身体的牢笼的暴力欲望,又又点极其微妙的委屈。

如果他再长大一点,他就会知道,自己输给了不要脸。

嘭地巨响。

老旧的木门被砸关上,锁扣发出剧烈的脆响,甚至连空气中似乎都溅起尘埃。

江凛颓然做回自己的工位,在他的工位对面,穿着深蓝色衣服的黑影惬意地仰躺在座椅上,一条腿弯起,随意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看起来怡然又自得。

江凛坐下身时,他端过来一杯水。

“看够好戏了吗?”

黑影似乎是摇了摇头,说的话也含糊不清,“现在真正的好戏还没有上演。”

江凛眼底浮现出一丝讥诮,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敲门声响了。

“老师……有点事情可能需要您去看看。”

保安站在门外,那身廉价的一次性黄色雨衣上破了好几个形状大小不规则的破洞,他浑身几乎湿透,开门的瞬间,沧桑又布满雨水的脸上慌乱、惊恐、和强做的镇定扭做一团。

他青紫的唇颤抖着,“老师,您班上有个学生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江凛微微蹙眉,“在哪里。”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雨伞和雨衣已经无法阻挡这样的风雨,豆大的雨滴被狂风裹挟着,几乎是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避无可避。

积水中涌现出浅浅的猩红,几个学生在檐廊下,对着不停往外冒水的下水道口指指点点,见江凛来了,一窝蜂地散开。

顾不得绕路,道路上的积水已经淹没到人的脚背,似乎整个学校的排水系统全部瘫痪。

雨水倒灌,腥味臭味涌进鼻腔,恶臭到令人作呕。

保安的踏进水中,顾不得这水的恶臭。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抬脚间溅起的水花几乎高到大腿,走到最后,他甚至脚步打滑,在狠狠扑到地面前,江凛握住了他的手臂。

前面已经围了几个人,撑着黑色的伞堵在一个下水道口。

江凛记得,那是保安一开始时正在疏通的下水道,一把把伞几乎将这小片天地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江凛走近时,他们自觉散开一条仅能通过一个人的道路。

在视线的尽头,泥泞的人行道上,摆放着一堆难以区分形状的烂肉,皮肤被泡的发白肿胀,已经看不出血肉的鲜红,就像泡了一天水的肝脏,变为一种浮肿的死白。

它就那么被堆在那儿,浑身泥污,污秽之中,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勉强让江凛辨认出,那一堆东西是一个人,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

“江老师,这是你们班级的学生吧?”

另一道声音响起,“都问过了,我们班里都没少人。”

“前俩天3班不是有个同学说退学了吗?”

“是啊,那天来交资料,我还见过她一面。”

“那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那人一个大步躲开,但又维持着微妙的距离,至少背过脸去,“我哪儿敢啊!”

江凛将遮眼的头发捋到脑后,他蹲下身,企图在那堆肉里找到点可以辨认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毕竟谁能一眼就把一百来个人一个一个记清楚,不过既然他来了这儿,这个人只能是他的学生了。

他站起身,借着雨水洗了洗手,“报警吧。”

人群一齐露出难色,方才还七嘴八舌的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眸光有意无意地往另一个方向瞄。

江凛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在道路的另一头,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保姆车的门半开着,靠门的那侧似乎坐了个人,只露出部分白色的衣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僵持着没有动作,终于,车门拉开了,穿着白西装的人没下车,隔着雨幕朝着某个人招了招手。

江凛看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于是走过去。

校长还在打电话,手机放在耳边,不停地回答着电话那头的人,抽空朝着江凛说了句话,“别报警,先联系她家人来一趟。”

【好过分啊!】

江凛回眸看一眼被包围在众人中央的它,那黑影一直跟在他身后,此刻,也同他并肩站立在雨幕中,他唇色苍白,“你是想让我找到杀死你的真凶吗?”

校长啊了一声,不耐烦地关上车门,“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得了,出事了谁承担,几百年的老校还能毁在我手里,也不掂量掂量,赶紧的。”

他指着人群,“让他们赶紧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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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脱下已经湿透的外套,随意搭在座椅靠背,西装正在不停往下滴水,水在地面聚拢,形成巴掌大的水洼。

对面的空位上坐着个儒雅的男人,他只是坐在那儿,表情无悲无喜,沉默而又冷静。

“江老师……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虽然她的紧急联系人,但我并不是她的家长,也不是她的监护人。”

江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男子抿唇,斟酌道:“我只是资助过她,其他的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他又说,“至于为什么是紧急联系人,大概因为……只认识我这么成年人吧。”

江凛问他,“她是个孤儿?”

男子点点头,“是的,我当时看她可怜,体型又很适合舞蹈,不忍心埋没她的天赋,所以资助了她。”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间?”

“大概……有半个月了,其实我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我也有我自己的家庭和事业。”

“上次联系,你们说了什么?”

男子神色僵硬一瞬,又很快挂上客套的笑,“说她要转校,以后不需要我的资助了。”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就我所知,她各方面表现都比较突出,也临近高考,没有转校的必要。”

男子这才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有些无奈,又好像自嘲,“老师,青春期的孩子心思都很古怪,我只是资助人,没有立场去过问太多,而且她已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了,我再过多关注,恐怕会给人负担吧。”

他说的隐晦。

江凛了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整个过程中,黑影只是撑着桌子,耐心地倾听着两人谈话,并没发表什么特别的意见。

直到男人离开时,它也直起身,目送他离开后,坐到了男人坐过的位置。

……

这一次来的是一个女孩,她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中,如坐针毡,整个人焦躁不安。

江凛给她倒了杯水,温热的水冒着热气。

女孩几乎是瞬间就将双手环抱在水杯外侧,颤抖的手好几次将水杯中的水摇晃出,在桌面留下深色痕迹。

江凛站在她身旁,浑身湿透,衬衫和裤子湿哒哒地贴在身体上,极其糟糕的体验,他安抚道:“别紧张,找你只是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听同学说,你们之前关系挺好。”

女孩猛地抬起头。

她想要说什么,触及江凛的视线,又被烫了似地收回目光,颤抖的声线暴露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但她还在故作镇定,“之前,是挺好的,后来因为她要转校,所以关系就逐渐淡了。”

江凛找出几张照片,端详后放在桌面上,推到女孩面前,“我看过你们的演出,很精彩,也很有默契。”

在老旧的校园报纸上,硕大的标题下,黑白冲印的照片中,四个女孩手挽着手,在舞台中央摆出谢幕的姿势,因为使用的印刷机器过于老旧,导致照片中只能看得出模糊的人形,脸上则是一团乌黑。

女孩扯出抹笑,“是。”

“她为什么要转学呢?原因你知道吗?”

女孩摇头,“我不清楚。”

江凛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水,窗户上爬过雨珠痕迹,曲曲折折,他不受控制地想到陆辞言。

这样的沉思让他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一片死寂中,只剩下钟表滴滴答答的脆响,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终于,江凛后知后觉地想到面前的女孩,他对这个女孩有印象,瓜子脸,杏仁眼,是很标准的长相,那是他第一次坐在台下观赏演出,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她是退学,不是转校吗?”

田素素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某种恐惧骤然消退后的茫然,带着浓浓鼻音,“老师……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她会出事的话,我一定,一定。”

她吞吞吐吐。

江凛的音色带着天然的冰冷,淡漠疏离却莫名给人可靠的错觉,“一定会什么?你可以相信老师,今天的谈话内容,只有你我知道。”

圆圆杏仁眼中涌出大量的泪水,将她整张脸都湿润,她哽咽着,似乎用了极其大的力气。

“在蔓蔓离开之前,我一定会阻止她的,我早就劝过她,我们是朋友,虽然她们经常骂我老好人,但我只是希望我们四个能好好的而已。”

她在泪水中扬起了笑脸,“老师,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如果我能早点阻止她,蔓蔓就不会离开,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凛极其轻微地蹙眉,“你不用自责。”

……

女孩走出教师休息室时,整个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凛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开,这场雨还未停下,百年老校废旧的教学楼爬满藤蔓,整座学校化作雨水中的孤舟,及时堵塞下水道的物体被取出,积水仍旧没有消退的趋势。

他喝了杯水,视线扫到正在楼梯上交谈的两个人。

高一些的是那个男人,穿着深黑风衣,肃立而沉默地站在雨中的玉兰树下,他抽了根烟,儒雅的面庞竟然有难以堪破的忧郁。

他站在那儿,抽完一整只烟。

好似察觉到江凛的视线,他抬起头,抖抖手中的烟,状若不经意地对上目光,冲江凛扯出抹笑。

“老师,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

这声音中浓浓的不耐烦。

江凛收回目光,现在的他狼狈极了,衣服头发完全湿透,好在挺阔的西装裤里还有双修长的大长腿撑着,否则尴尬的不止他一个人。

但女生扫过他上半身,意味不明,“老师不多穿点吗?这学校里变态多的是。”

江凛脚步停顿,面色复杂,自己这是被一个高中女生调戏了???

他拿过还在滴水的外套,拧一把,水珠连成线,滴滴落到地面。

他摊开手,无可奈何。

阮沛浑不在意,还不等江凛做出请坐的姿势,自己坐在江凛桌椅对面。

她余光扫过桌面上的报纸,拿起,放在眼前仔细辨认,“我记得这一场演出,那是我们第一次演四小天鹅。”

她把报纸放回桌面,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指甲撞击桌面,发出忽高忽低的闷响。

“老师,你看过天鹅湖吗?”

江凛摇头。

她把玩着手指,脸色沉下来,“少女遭到巫师诅咒,变为天鹅,只有夜间才能恢复人形,唯有获得矢志不渝的真爱才能摆脱这个诅咒,迷路误入森林的王子见到了少女,被少女的美深深诱惑,他向着少女追逐,即使对方不断拒绝,终于……少女许可了他的追逐,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老师你说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江凛不置可否,对于他而言,苦苦追随一个化作天鹅的少女没有意义,如果是他,他会找到巫师,胁迫他,将自己心爱的少女恢复,或者……将自己也变为一只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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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想,要是陆辞言变成一只天鹅,只有夜间才会变成人形,他会怎么做?

像王子一样,跟在天鹅少女身后追寻少女的踪迹,感动少女,之后两人在密林中追逐吗?

不会。

他会建造一个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的牢笼,白天,天鹅就在金子般的牢笼中戏水,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彩虹般炫丽的光辉,洒在天鹅扬起的翅膀之上,美轮美奂得令人沉迷,到了夜晚,那会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天鹅。

到时,即使再恶心,再讨厌,他也无法拒绝。

“老师,你在想什么?”

阮沛总觉得自己说完天鹅湖的上半段,并没有获得什么该有的反应,反而让江凛陷入久久的沉默。

“没什么,你继续。”

“后来巫师找到自己的养女,假扮化为人形的天鹅少女,王子误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天鹅少女,与这位黑色的天鹅缔结婚约,可怜的天鹅少女,在夜色降临之时,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人形,化为一只真正的天鹅。”

她声音很轻,轻到最后像是在叹息。

“老师,你说这是诅咒吗?爱是诅咒吗?为什么说着喜欢,却无法辨别真正的爱人呢?如果这么容易就遭受低劣伪装的蒙骗,还算是爱情吗?”

她又问,“老师,你有爱人吗?”

江凛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想到陆辞言,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没有。”

“你的故事讲完了,该到我了。”

阮沛又一次恢复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随性又透着浓厚的抗拒。

“我是否可以理解你的故事是某种发生与你们四人之间故事的暗喻呢,遭受到背叛和伤害,因爱生恨,泄愤杀人?”

她嗤笑一声,“老师你的脑洞开的也太大了,我只是看到这张照片,所以科普了一点舞剧知识而已。”

雨不知何时停了,浓云密布的天空中,稀薄的云层之内,透出沉闷而暗沉的金光。

他眺望一眼,将话题拉回那名死亡的少女。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说了什么?”

“不知道。”

“田素素说你们四人关系很好,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矛盾呢?”

“不知道。”

江凛,“……”

面前的少女摆出完全抗拒的姿态,双臂抱在胸前,微微耸肩,这是一个极其防备的姿态。

江凛目光落在她的脚上,普通的帆布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江凛记得,在演播结束之后,陆辞言曾经和他说过,她的脚上有伤。

“你的伤好点了吗?”

阮沛楞了半秒,诧异的目光随着江凛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脚上,她翻了个白眼,“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陆辞言。”

她长长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和余磬书在医务室门口看到过你们,不过老师为什么会在那儿?我没记错的话,最后是老师把陆辞言送到的医务室。”

“唉……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被开除的对象,毕竟老师你还挺帅的欸。”

江凛礼貌笑笑,“谢谢,不过我对未成年的小孩没有什么兴趣。”

“我走了,我不会多说什么的,我快毕业了,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

江凛没反驳,在她走后,那道黑影再次坐在他面前。

它说,“真可怜。”

江凛眸光平静如常,只是感叹自己终于有空隙换套衣服,湿润的衣服被他的体温烘到介于湿润与干燥之间的状态,雨水在皮肤表面留下干涸的潮湿,浑身都黏糊糊的让人恶心。

日落的黄昏中,不知名的鸟儿爬上窗台,在湿润的窗台上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江凛看到那只灰白相间的鸟,歪着脑袋,用那双纯洁清澈的眼睛,望着江凛,随后,它扑腾着翅膀,向着西南方飞去,在江凛视线中,变成极其模糊的一个点。

凌晨……

圆形钟表的指针停在3:46。

休息室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它不仅仅只是路过,它打开休息室的门,老旧的木门锁扣回弹的声音在死寂的深夜中,咔哒。

江凛在瞬间从床上坐起身。

脚步声靠近了,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床头的指针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跳动,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规律而清脆,一切如常。

1、2、3、4、5、6、7、8。

时间到了。

门后的黑影闪烁几下,

脚步声远了。

江凛盯着面前那道门没有动作,他知道它不会善罢甘休。

叩叩叩!

“江凛!”

是陆辞言的声音。

“你在里面吗?”

“给我开开门呀?”

“好冷。”

他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还在软软撒娇,声音隔着木门,闷闷地却十分清晰地传到耳廓。

“今天下了好长时间的雨,从白天下到黑夜,我全身都湿透了。”

“为什么不打开门,我想见你。”

似乎是察觉到江凛不为所动的沉默。

它靠着门,似乎艰难地做了某种决定,“我再也不说你恶心了,pp。”

江凛,“……”

这个真的不能忍。

他寒声道:“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门外的声音停止了,江凛以为他已经离去,月光从大开的窗户中倾泻,冷白月色照的室内显出一种近似混沌的明亮。

他看向那扇单薄的木门,诧异为什么它会被拦在这道门外。

视线下移,猝不及防间。

对上一双堪称狰狞的眼睛。

在门缝下,它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正常人类难以做到的姿势,门缝处的双脚正常的站立,脸却狠狠地贴在地面。

那双眼睛几乎脱离皮肤与眼眶的束缚,泛黄眼白中崎岖的血丝遍布,泛着油润的水光。

江凛对上那双眼睛。

眼睛动得更快了,几乎要爬过窄门缝隙,变形扭曲到独立长出双腿,蠕动着挤进门内。

“我看到你了。”

“开开门啊pp。”

“为什么不开门呢?”

它模仿着陆辞言的声音,哀求着,却不经意地泄露难以掩盖的癫狂兴奋和得意,还有看到猎物恐惧神情的洋洋得意。

它化作肉色的烂泥,先是一双眼睛,后是一双血肉模糊到难以分辨形状的手指。

烂泥一般的血肉从不足两指宽的门缝中挤压进来,宛若有生命的液体,自发地朝着江凛的方向流动。

黑夜中乍然响起刺耳的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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