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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闷闷的敲门声把他想说的话都堵进喉咙-
第74章 Chpter 74 嘟嘟囔囔,冲着……
“言言。”
来人走近。
“宴会快开始了, 这是我特地为你举办的宴会,你喜欢吗?”
索卡斯做到床头,细心地触碰陆辞言凌乱发丝下的脸, 少年人的脸庞温热,在被子里裹了许久, 瓷白的脸上泛着温润的红。
陆辞言没躲开, 这双手冰凉的温度非常有效地中和了他体内的燥热,他下意识地用脸颊蹭蹭冰凉的指尖, 睁开眼睛时, 面前高大的身影竟然有几分熟悉。
索卡斯轻笑一声,摩挲着他温热的脸颊,凑近了低语:“你也很喜欢,对吗?”
他说:“这一切, 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会喜欢的, 对吗?”
宽厚有力的手掌圈过陆辞言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抱起, 少年人的身量并不高,此刻就这么乖乖地趴在索卡斯的肩头,闭着眼不语。
陆珉察觉到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氛,自己正在遭到对方若有似无的排斥。
这股尖锐的排斥与初见时不同,感觉就好像……换了个人。
不过他细细扫过索卡斯全身, 并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也跟在两人身后下了楼梯。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你就像这样,乖乖地趴在我的肩上,但实际上怕到身体在颤抖。”
“言言, ”索卡斯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现在也在颤抖,你在怕什么?”
陆辞言睁开眼:“没有……”
“疼……”
极其微弱的闷哼从他嗓子里挤出来,他又十分小声地说了声疼,好似所有的力气都被疼痛夺去。
索卡斯单手托着他,拿出方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过陆辞言额角的冷汗。
轻声开口:“为什么疼呢?”
陆辞言脸色惨白,从被子里积攒的温度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抓着索卡斯的西装,胸前平整的无一丝褶皱的布料被攥在手心,松开手时,湿润的汗水与杂乱无章的揉痕一齐留在西装上。
不过这并没有有损索卡斯优雅的姿态,甚至没有丝毫的狼狈。
他耐心地问:“为什么疼呢?”
陆辞言将手掌放在胸口,掌心之下,小小的身体心跳却十分剧烈,激动到好似要跳出他的胸口。
好似把人撕裂的疼就来自这里,但他没有看到一丁点儿伤口。
在剧痛的侵袭下,脑海中的思绪乱成无解的乱麻,眼前闪过无数个片段,在无数个濒死的瞬间,血液从伤口流出的速度在减缓,躯体的温度和血液一起抽离,再之后……他的身体爬满黑红的符文,失去控制的血液将他吞噬。
诡异地,他竟然有解脱的快感。
就这样死去吧。
什么都不用负责了,陆辞言。
陆辞言眼前一黑,将额头抵在索卡斯脖颈处细微地喘息-
人影消失在拐角,追上去之后空荡荡的走廊却看不到半分有人涉足的痕迹。
两侧挂着家族历代家主的画像,无一例外的威严,勇猛。
走到正中最大的一幅时。
江凛注意到画像里的人和索卡斯十分相似,要说不同的地方,便是对方没有索卡斯身上那股子养尊处优的贵族味,骑在扬起前蹄的白马上,高举着剑,目光凶狠地顶着前方,妥妥的野心家形象。
“奥莱利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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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他细究,老管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恭敬地站在他的侧后方,一手搭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十分恭敬的姿态。
江凛平静地望着他的脸。
“索卡斯伯爵,前厅的宴会已经开始,公爵听闻您不远万里来到王都,十分想与您见一面。”
江凛点头,笑道:“有劳管家,是我失礼了。”
他嘴上说着失礼,却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江凛抱着手臂,拖着下巴仰头看这幅巨大的油画,有了上一个污染区的经验,江凛下意识地怀疑这幅画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老管家走到他身后,与他一同望着画像上的先辈。
言简意赅道:“这是索卡斯一世,伟大的先祖,在马背上打下王国辽阔的疆土。”
江凛了然,王朝更迭不过第二代,莱茵索卡斯是国王的胞弟,在城堡里有这么一副画像并不奇怪。
江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过多言语,离开时,余光扫过巨幅画像内索卡斯一世身后,竟然捕捉到某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孔-
围绕着巨大吊灯的旋转楼梯上,身形高大的男人臂弯中坐着一个小孩,孩子看起来睡得很熟,不过依旧按照贵族的礼仪,穿着米白色的小西装,领口打了个浅蓝色蝴蝶结领带,下身白色短款西裤,露出穿着白色棉质小腿袜的圆润小腿,还能看到袜夹勒紧小腿的勒痕,
他靠在大人的侧颈中,紧闭着眼,神色恹恹,看起来不算活泼。
一时间,竟然没有其他声音,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闲庭信步般的男人,以及他怀里的孩子。
江凛看到索卡斯身后,陆珉漫不经意的脸,神色稍缓,至少对方真的对陆辞言寸步不离。
年幼的陆辞言正趴在索卡斯肩头,闭上眼,睡得很熟的模样。
索卡斯公爵敲敲高脚杯,清脆的声响在大厅回荡。
他拖着长腔:“欢迎诸位来到言言的生日宴,可爱的小家伙现在还在睡觉,梦里也在生气我吵醒他。”
众人一阵附和地轻笑,压低声音说着可爱之类的话。
“相信大家也知道言言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将来爵位的唯一承袭者,但是他还太小了,小到我担心他失去我的庇护,很难健康快乐地成长。”
索卡斯慈爱的目光落在陆辞言的脸上:“所以我决定,在本次来访的贵宾中选取几位作为言言的骑士,同样地,索卡斯家族也会站在你的身后。”
如出一辙的话语。
江凛走上前,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自从他出现在这里开始,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宛若黑夜中潜伏的厉鬼,只要自己失去防备,便能扑上来把人啃噬殆尽。
他抬头望一眼索卡斯,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那眸子中幽幽的笑意让江凛难得晃神。
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他弯腰行了个礼:“索卡斯公爵,许久不见。”
索卡斯却不如当时那么好说话,他淡淡地笑:“奥莱利伯爵,我们见过吗?”
江凛低笑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现在不是见过了吗?”
索卡斯的目光扫过江凛垂在身侧的手,皮肤洗白,指骨的形状很完美,修长笔直,却不会让人觉得柔弱,反而极其具有力量感,宛若包裹在温顺外皮下,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有意无意地提起:“听管家汇报,奥莱利伯爵瞻仰了先祖的画像,真是让我意外。”
“不过……”他话音一转,把染血的手巾递到江凛面前,“奥莱利伯爵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一个礼貌的绅士可不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样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具备骑士精神,是不是值得我托付的人选。”
江凛看到陆辞言的睫毛颤动几下。
他旋即笑道:“不过既然是为了小少爷选择骑士,不妨问问小少爷的意见。”
趁着人还不清醒,江凛捏了一把陆辞言的脸,“你说是吧,言言。”
陆辞言望着江凛足足迟疑了半分钟,玻璃珠子般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凛,好似在酝酿巨大的风暴,又好像,只是看着江凛发呆。
终于……
他动了。
他朝着江凛张开双臂,眼泪从眼角流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在江凛把他彻彻底底抱在怀里时,忍耐的痛苦和委屈都化作滚烫的泪水与呜咽,一直未曾停歇。
江凛温柔地排着他的背,歪过头蹭他细软的发顶。
“pp……”
陆辞言吸吸鼻子,软软叫了声。
江凛眼底荡漾开笑意:“欢迎回来,言言。”
“告诉我最近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陆辞言挣扎着从他脖颈处抬起头,在定睛看时,江凛肩头的西装泅开大片湿润。
他有些不好意思,换了个姿势靠在江凛胸膛,抓着江凛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嘟嘟囔囔,冲着江凛软软撒娇:“好疼……pp……”
索卡斯望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他冲陆辞言张开怀抱:“言言,乖,过来。”
陆辞言抬眸,不过一眼,又把脑袋埋进江凛侧颈。
完全拒绝江凛以外的人的沟通。
索卡斯:“…………”
陆珉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索卡斯的肩膀,低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种黏糊到不会给其余人一个眼神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舞会结束,几人坐在沙发上。
老管家照例端来几杯鸡尾酒,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陆辞言窝在江凛腿上,被pp怀抱着,感觉胸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无聊地玩着江凛的领带,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桌上那杯牛奶,明明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距离。
陆辞言蹭蹭江凛的下巴。
“pp……想喝。”
江凛揉揉他的耳朵,无比自然地捏了捏,低声哄他:“乖,这个不能喝。”
陆辞言也没问为什么,好像江凛说的所有话他都不会反对,全盘接受。
两人太过旁若无人且太过自然,仿佛生来如此。
一旁的陆珉自从听到陆辞言那个称呼之后,整个人完全僵化,他推了推祁文柏。
木楞愣地开口:“你听到了吗?刚刚他叫他什么?”
祁文柏冷着脸,一脸你这个骗术也太过低级,自己绝对不会上当的表情回敬陆珉。
陆珉欲哭无泪:“我真的不是想骗你叫我爸爸啊!”
“操!”他骂了一句,迅速蹲在江凛脚边,与陆辞言平视,企图勾起对方一丝丝理智。
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言言,你刚刚——”
陆辞言不过撇了他一眼,迅速抓起江凛的手把自己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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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珉:“…………………………………………”
他谴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凛,若目光有实质,肯定每一寸里都写满了好你个江凛,你也没说你们平时玩这么大啊!
沃昭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无比的局面。
“所以说时间会自己回溯到进入古堡的那一刻,关键的时间结点是陆辞言的——”
“停,”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凛冷冷打断,他捂住陆辞言的耳朵,平静地望着沃昭,“不要吓到小孩。”
沃昭耸耸肩:“反正人现在在你这儿,那就守着呗。”
陆珉坐会沙发,生无可恋地仰头靠在靠背上。
他突然弹起来:“言言,你记得自己之前见到过谁吗?”
第75章 Chpter 75 “对不起,说过……
陆辞言望一眼江凛。
江凛只是笑笑, 柔声开口:“言言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不记得,” 陆辞言摇摇头,他把手掌放在自己心口, 撕裂般的疼痛已经消失,好像从江凛把他抱在怀中的那一刻起, 疼痛就开始逐渐消失,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的安心,“pp, 只是刚才胸口好疼。”
江凛掌心揉揉他温热的脸, 闪过陆辞言胸口拳头大的血洞,抿唇笑着哄他:“现在还疼吗?”
陆辞言蹭蹭江凛的手心,眼皮薄红,双眸澄澈剔透到可以倒映出江凛的每一个表情, 犹豫几秒,低低吐出个字:“疼……”
江凛微微蹙眉, 手指点上陆辞言胸口,轻轻按压:“这里?”
“嗯……”
江凛感觉到手底的身躯全然紧绷, 于是将手指移到锁骨之下,手臂与胸口连接的位置,稍微用了点力气在揉。
“可能是太紧绷了?”
陆珉张开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有些自暴自弃:“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吗?”
闻言,陆辞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陆珉很快凑上去:“言言,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陆辞言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抗拒, 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陆珉:“不认识。”
江凛收回手, 拍拍陆辞言的背心,语气不愉:“不是困了吗?要我哄你睡觉吗言言。”
陆珉噗嗤笑出声,言语讥讽:“江凛,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对陆辞言说话,这是你们玩的角色扮演?还是他叫你一句pp你真把自己当爸爸了?”
江凛眸光冷冷落在他那张俊朗又锐丽的脸上:“我们很熟吗?”
陆珉抬手杵了杵江凛的肩膀,笑嘻嘻道:“这不是过命的交情吗?我把你放走了,陆辞言可是气得连夜带着人去谷底找你的尸体呢。”
他感叹道:“早知道他这么抛不开你,你又这么不想看到他,我就应该随便找具尸体划花脸丢下去好了,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还看的出来什么,看模样是个人不就行了?”
“可惜啊可惜……”他暗自唾弃自己,“怎么我没有早点有这种思想觉悟,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污染区了。”
江凛没有搭理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怀里熟睡的陆辞言,少年人的鼻息均匀,看样子已经熟睡,他就这样注视着,宛若在看属于自己的珍宝。
陆珉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时,语气却没了一贯的轻佻:“但偏偏你现在又把他护得像块宝一样,江凛,人变脸不能这么快吧。还是你觉得,现在的陆辞言需要你的保护?”
江凛不悦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我不是说过你话很多了吗?”
陆珉挑眉,倒是没反驳,他撇撇嘴:“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想对他好的话,在人没意识的时候对他好是没用的,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陆珉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他……日子过得很艰难,如果你是真心待他的话,对他好一点儿吧。”
江凛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还没来得及深究对方话里的深意,就被陆珉打哈哈敷衍过去。
江凛沉静地注视着陆辞言的睡颜,他想起在实验中的噩梦,冰冷的实验室内,年幼的陆辞言很乖,但却不是对着他。
小小的孩子坐在病床边缘,晃荡着一双细白的小腿。
怀中抱着一个做工粗劣的兔子玩偶,兔子长长的耳朵垂到他的脚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兔子耳朵,表情看起来严肃又认真。
直到门被打开,锁链摩擦的声音与门锁扭动的声音很清脆,沉寂被打破,陆辞言仰起脸,看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蹲下身,把他冰凉的脚握在手中,“怎么不在被子里好好躺着。”
陆辞言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脚踢着兔子耳朵,并没有说话。
男人开口了:“言言,我是在保护你,你还太小了,你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不要怪我好吗?”
他站起身,往陆辞言手臂的留置针内推进针管,手指将针管的活塞往后拉,从陆辞言青紫的手臂中抽出一管血液。
陆辞言目光怔怔地盯着兔子红红的眼睛,对他的动作置若罔闻,任凭男人摆弄他的手臂。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手臂还比不上成年人三根手指那么粗,苍白的,布满青紫与针孔的皮肤下可以看到细细的血管,泛着冷冷的青色。
索卡斯把陆辞言的腿放进被子,拍拍他的头,变戏法似地在手心变出一颗糖:“言言要不要尝尝。”
他见陆辞言不回话,并没有收回手,剥开糖纸,强硬地把糖放进陆辞言口中。
而陆辞言就像个布娃娃,任他摆布。
索卡斯坐在床头,给他讲故事:“在古老的从前,昼夜的间隙很长,人类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太阳还是月亮…………”
陆辞言闭上眼。
索卡斯收起书,放在他的床头,又附身吻他的额头,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父亲,温柔慈爱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如果忽略他的行为是多么残忍。
“不要恨我……相信我是爱你的。”
锁扣与卡扣的声响再次响起,脚步声远去。
病床上的陆辞言睁开眼,猛地伏在床边,难以抑制地呕吐。
借着窗外惨淡的光,惨白的地面上,一颗带着湿润的糖果。
陆辞言撑这床平复呼吸,呕吐的胃液灼烧着他脆弱的喉管,温热热意盈满眼眶,他低垂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漂亮却苍白的脸,只看得到尖细的下巴上,坠着一滴晶莹的泪。
却不是因为觉得痛苦。
江凛透明的声音站在一旁,轻轻地拍着陆辞言的背,他瘦到弓起腰,后背可以清晰地看到凸起的脊骨。
陆辞言应该看不到自己。
但他猛抬头,望着江凛的方向,泪水连成水晶珠串,怎么也止不住。
语气却无比平静地问:“为什么不救我?”
几声微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江凛回神。
敏锐的第六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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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在高大罗马柱的后边,看到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
他想起了露台那张惨白的脸,不经意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心不由得提起来。
不,他很快否决自己,这双眼睛明显是人的眼睛,而不是黑洞洞的窟窿。
出乎意料地,那人被他发现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躲在巨大的罗马柱后,只露出半边身子半边脸,冲着江凛幽幽笑。
江凛呼吸一窒,只不过眨眼间,对方传递的熟悉感已经将他湮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江凛抱起熟睡的陆辞言,放在陆珉边上,压低声音开口:“你们保护好他。”
陆珉揽过陆辞言:“你去哪儿?”
“…………有个熟人,我去看看。”
陆珉眉头皱的很深,诧异道:“你在污染区还有熟人?”-
皮鞋底部踩在硬质木板的声响并不清脆,闷闷的响声一直回荡在耳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眼前的人。
江凛沉声道:“我知道是你。”
他冷冽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都有回音,然而脚步声却停下了。
“这次不能是巧合吧,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没人回答。
江凛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掏出不知哪里来的餐刀在指尖挽了个剑花,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身前的空白,在他的注视下,面前的虚空扭曲变形,一道人形的轮廓凭空出现在眼前。
对方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深色西装,露出张俊美的脸,他抬眼看过来时,黝黑的眸子中笑意融融,温和而无害,恍若只是前厅迷路的宾客,但眼底浮现的兴奋和蠢蠢欲动的残暴欲望完全让这张脸变了个样。
江凛不由得皱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抬手,端起一杯酒,冲江凛点点头,很有礼貌地回答:“把人说成东西可不好。”
“呵呵……”江凛也很有礼貌地回他,“把你说成不是东西岂不是更不好。”
他挑挑眉,认真回答:“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呢?”
餐刀锯齿状的边缘还带着血迹,江凛把刀收回去;“不能认出你才难吧,”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握住东西的动作,又狠狠捏紧:“不得不说,你的心脏很恶心,冰冷得像个死人。”
男人无所谓地耸肩:“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像鬼一样缠着你。”
他解开西装纽扣,冲江凛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下一秒,狠厉的拳头破开气流狠狠地砸向了江凛的侧颈,江凛险险侧身躲过,同时迅速地出手紧紧箍住对方手腕,腹背用力,把人狠狠地拽向自己刀锋的方向。
锯齿的刀口还未划过他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间,他整个人化作一团乌黑的雾气,将江凛完全吞噬。
浓厚的雾气如有实质,却怎么也抓不住,逃也逃不开。
江凛目光微顿,手中刀刃刺得飞快,猛地挽了个花刀,欻拉划开黑雾,划出巨大的豁口。
雾气消散。
瞬息之间,在另一头凝结出男人的身形,他看着手腕的伤口,笑着:“有意思。”
江凛冲他笑眯眯:“更有意思地还在后面呢。”
他握紧刀把,转挑为刺,虎口紧扼住男人的喉咙,刀锋距离胸口不过一寸,就要毫不犹疑地刺下。
男人不退反进,抓住江凛的手腕用力一拧,脚猛地往上踢,一时间,两人姿势对调,男人阴狠的眸子死死盯着江凛的眼睛,手中不断用力,硬生生把刀锋逼向江凛的脖子。
“更有意思的指的是这个吗?”他沉声道,刀锋已经刺破江凛的皮肤,血珠一滴一滴地浸出,“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要变成一个疯子。”
江凛咬牙,把他的手腕掰开:“听不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男人因为他的话愣神几秒。
江凛猛地抓住他的脖子,一手掏出一把短刀,狠狠地刺进它的胸口。
血液没有流出,江凛知道这个人的血液是冰凉的,好似冻了多年的尸体,在挤压之下才能流出血液。
他猛地撕裂开它的胸口,短刀刨开长长一道伤口,几乎划开腹腔。
男人一把按住他的手,从自己胸腔中拔出来,看着江凛手中那团黑红的肉,目光幽深:“还想掏我的心脏。”
他低低笑了声:“这次可不管用。”
“但是……”它话音一转,“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大礼,我不回点什么好像不太厚道。”
说着,他强硬地掰开江凛的手指,握住那把餐刀,比划在江凛胸口,就要刺进去。
“呸,恶心人的东西。”
江凛骂了句,长腿猛地钩住他的脖子,狠狠往侧边一绞,接着膝盖抵在它的胸前,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男人压在身下。
短刀横在它脖子前。
冰凉的刀身拍了拍它的脸,刀身的血液在这张惨白的脸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他对着脖子比划了几下,微微笑道:“既然掏出你的心脏都不管用,那我……”
江凛嘴角噙着抹笑;“把你的头割下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开怀地笑,眼睛努力地往下看着横在脖子前的刀,薄薄的刀刃闪着冰凉的寒光,“好啊,我求之不得,然后你带着我的头回去给陆辞言,告诉他,你杀掉了杀死他的凶手,以后都可以好好睡觉了,不用害怕了。”
它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似乎是真的求之不得。
江凛蠢蠢欲动,“我还真的想要试试,听起来很有趣。”
“噗嗤……”他笑骂一声,“疯子。”
刀刃割破喉管,卡在脊骨。
灯光骤然昏暗,再次亮起时。
男人西装革履,丝毫不见方才的狼狈,胸口的大洞和几乎被割断的脖颈全部愈合。
他惋惜道:“陪你玩儿了会儿。再见,江凛。”
江凛站起身,抹干净脸上手上的血液,看着对方脖子上的血线,淡淡开口:“下次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逃走了,今天我的刀太钝。”-
顺着曲折的走廊,明亮的灯光惨淡,从屋内往窗外看去,整座古堡被厚厚的浓雾包裹,只看得到树梢歪七扭八的枯枝。
他看得愣神。
视野中闪现一道白色的影子。
江凛蹙眉,还在想那人又耍什么花招,没必要挂在屋子外面吓人。
嘭地一声巨响。
白色影子像个晴天娃娃,在风的作用下砸向玻璃。
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江凛退后几步,移开目光决定先回去。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自己浑身血淋淋的衣服,思考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陆辞言,毕竟现在的陆辞言看起来胆子很小,还很自闭,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不得掉眼泪吗。
他无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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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想自己这又想到哪里去了。
一抬头。
对上一双惨白浮肿的脸,肿到几乎分不清五官的模样:“我的头,给你好不好……”
江凛抬腿踢过去,世界安静了。
“谢谢,”江凛道,“暂时不需要。”
脚下的地板晃动几下,不过眨眼间,眼前的灯光迅速熄灭,墙壁倒塌,漫天的尘土与飞尘扑鼻而来。
江凛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拔腿跑到大堂。
在短短几分钟内,富丽堂皇的城堡衰败成断壁残垣。
碎石堆上,几个人躺得横七竖八,唯独不见陆辞言的身影。
他心底涌上一股子足以将整个人都湮没的恐慌,但身体还是被驱使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江凛揪起陆珉,昏睡中的人无知无觉,直到江凛把那杯说不清什么东西的鸡尾酒泼到他脸上。
“操!”陆珉抹了把脸,暴躁地开口骂人,“那个小兔——”
还未说出的话在触及江凛冰冷的眸光时咽了回去,“子……”
“陆辞言呢?”
江凛松开他的领子,指着一堆破东西,问他:“陆辞言呢?”
陆珉如梦初醒,呆呆地望着四周废墟,呐呐吐几个字:“完了……”
“呵呵……”江凛沉静地看着陆珉:“我看你才是要完了。”
他转身迅速朝二楼冲去,木制楼梯嘎吱嘎吱响个不停,在寒夜中格外瘆人。
浓雾从森林中,蔓延到废墟一般的古堡。
江凛抬头,看到一轮浓雾中的血月。
陆辞言躺在房间中央,血液湿润他身下大片地面,积起一片如月色下泛着粼粼碎光的湖泊。
江凛站在门口,竟然不敢走过去。
直到一声微弱的呼唤让他回神。
血泊中的人颤颤巍巍地冲他伸出手。
江凛猛地握住,垂眸失去所有话语。
该说点什么……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还是,言言,下次再见?
这样的语言太苍白了,太惨淡了。
陆辞言握住他的手,“江凛……”
江凛目光沉沉。
陆辞言嘴角流出血液,他握住江凛的手,搭上自己脖颈冰冷的颈环,“等我死后,把这个,摘下来,丢远一点。”
他苦笑着开口,深蓝的眸子笑意融融,似乎还有些歉意:“对不起,说过要保护你的,但我好像搞砸了,没能保护好你。”
江凛缓缓地皱起眉,手脚和心口开始发凉,发麻,那种足以掠夺他一切感官的麻木再次将他掠夺,以至于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陆辞言松开手,常年冷着一张脸的人此刻笑得恍若某场不真实的易碎的梦境。
他凑到江凛耳边,压低声音:“小心,局座和索卡……”
浓雾从残缺的破口一股脑地涌进来,在触及到陆辞言血液的地方又兹拉拉地消散。
陆珉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江凛,再过几秒——”
江凛声音微冷:“他死了。”
第76章 Chpter 76 江凛将手搭在棉……
身穿华丽衣裙的少女拎起裙摆, 冲他优雅地行礼。
羽毛扇子掩在唇前,声音悠扬动听:“奥莱利伯爵,听闻您在游猎时捡到一只漂亮的豹子,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一睹——”
“不能。”江凛冷冷打断。
说完,他大步朝着陆珉的方向去。
不等人开口, 江凛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顶着周遭莫名的、惊讶的、一个个见了鬼似的表情把人强硬地拖到一旁。
他皱起眉,目光森寒:“详细说说上一个轮回中, 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陆珉扭开他的手, 腕骨在扭动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江凛问:“陆辞言为什么出现在楼上,是谁带走的他?”
陆珉一把把过长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张桀骜不驯的脸,但此刻却一副难解的表情。
他斟酌着开口:“记忆比较模糊, 我只记得……是一个身形比较高大的男人,和我们体型差不多。”
江凛:“男人?”
“是的, ”陆珉点头,肯定道:“我还依稀记得我见到他时的感觉, 很熟悉,而且我下意识觉得在他的身边陆辞言很安全,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江凛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玫瑰花窗外,浓雾在古堡外弥漫。
他心底有了猜测, 但又无法彻底说服自己, 自己在把它打伤之后, 对方是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虽然嘴硬,但江凛看得出来, 自己那一刀确实起了效果,至少能让它无暇顾及其他,更别提比自己先来到一楼,带走陆辞言后行凶。
江凛还记得陆辞言死亡时的惨状,那样的血量,受伤的时间绝对比自己到达的时间早。
简而言之,那人没有作案时间,但是万一对方可以捏造另一个自己呢?
江凛不敢想,它挑衅自己,让自己提着它的头去安抚陆辞言时,那态度看起来像是幸灾乐祸,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期待那样的场景发生……
那它做这一切是为什么?
江凛真是想不通,总不能真的只是想看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他摇摇头,清空脑袋里乱成一团的思绪。
“我先去楼上,这次我会把陆辞言带在身边,你和我一起。”
陆珉挑眉:“没问题。”
江凛看着沙发上说着什么的祁文柏和沃昭。
“祁文柏,”他点了点祁文柏靠着的沙发,“还记得在上一个污染区的赌约吗?”
江凛抬起手,指着楼上陆辞言的房间:“你的异能范围很大,关键时刻你把这地方烧了都行。”
祁文柏靠在沙发上,双手垫在脑后,邪笑道:“难得你找我,怎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和你打嘛……”他轻轻开口,“以后有的是机会。”-
胸口疼痛剧烈到陆辞言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被杀死的那一刻。
不对!
他猛地睁眼,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又因为浑身的疼痛狠狠摔回床上。
幸好这床足够柔软,恨不得像对待豌豆公主,用上几十层床垫,否则疼的不只是心口。
他侧过身猫起身子,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活着的清醒的状态打量这个房间,这房间布置得极其有格调,垂落的窗纱上绑扎着花纹繁复的丝带,头顶吊灯折射着细碎的光点,但他见过更多的,是自己躺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板,任凭血液流尽,浑身冰凉,生命在流失,却不是以他预想过的方式。
咚咚咚——
索卡斯看着他坐在床边,慢慢走过去,“言言今天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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