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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肥而不腻、香气四溢的把子肉盒饭
沈三元骑着三轮车来到工地。
来之前她已经打探好了工地下工的时间，中午是十二点，下午是六点。
瞧了瞧太阳的位置，也快到日中了。沈三元把保温桶的位置摆放整齐，方便打饭；又在车把上挂了个价格牌，注明饭菜的价格。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不远处有工人陆陆续续走来。
“刘明，走啊，一起下馆子去！”
“嗐，你们去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哪有这么多钱天天下馆子。”
“下馆子确实不便宜，可工地做饭师傅那手艺，啧，我还是宁愿多花钱吃点儿好的。”
“没办法，要想便宜又好吃，哪能有这种好事。”
几个人说着话走远了，从沈三元面前路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刘明也转身就要走，被沈三元叫住了：“我这里的盒饭又便宜又好吃，买一份尝尝吧！”
刘明的脚步顿了顿，还真走上前来，往她那两个保温桶上看了一眼，问：“什么盒饭？多少钱？”
沈三元把盛着菜的保温桶的盖子掀开一个小口，笑眯眯回答：“把子肉三元一块、鸡蛋两元、青椒一元，要什么自个选。米饭两元一份，加饭加一元。”
刘明皱了皱眉：“你这饭怎么这么贵？饭馆里的都才一块钱，随便吃。”
沈三元据理力争：“我这米用的都是好米，香着呢。而且菜便宜，一顿饭吃饱也不超过十块钱，可划算了。”
刘明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而且她刚才掀盖的那下，把子肉的香味一下溢散出来，那可真是一股浓郁的肉香，香得他差点就流口水了。
刘明张了张嘴：“行吧，那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近的三五个工人高声打断：“哥们儿，别买她的盒饭，又贵又难吃，买了就是上当！”
又转向沈三元，张嘴就是一顿怒骂：“好你个骗子，还敢出来招摇撞骗，自己做的饭菜味道怎么样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上次让你退钱放过你了还不长记性，居然还敢来这里摆摊！”
沈三元个子虽然挺高，但人瘦瘦的，穿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更显得削瘦，年纪也不大，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骂傻了。
刘明看得不忍心，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知道她的盒饭不好吃，咱们不买就行了。”
为首的小伙子张浩却不愿意就这么轻拿轻放：“咱们几个是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必须得让她的摊子在这里摆不下去，避免更多人上当！”
张浩的语气激烈，刘明离得近，差点被他喷了一脸口水，却见张浩突然停了下来，鼻头耸动，喉头也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吞了吞口水，纳闷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闻到了。
那是一股浓郁而诱人的肉香，香气霸道而猛烈，陡一出现便立刻占据了所有人的嗅觉。
一定是一道极其够味的下饭菜。单是闻着味道，就让人口水直流。
刘明却觉得这股味道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猛地一转头看向三轮车的方向，果然见车上载着的那个保温桶的盖被掀开了。
不同于刚刚只掀开的一个小口，沈三元把整个盖子打了开来，站在一边，面色冷静地说道：“饭菜的味道怎么样，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怎么样？要不要买一份尝尝？”
张浩张了张嘴，泛滥的口水又让他赶紧闭上了，顿了顿，他颇为愤怒地问：“你往这肉里加什么东西了？怎么味道这么香，颜色还这么好看！”
张浩：“放了添加剂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我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你答应以后都不在这里摆摊，今天就放过你了。”
沈三元还没说话呢，他旁边的那几个小伙子全都眼巴巴地往那保温桶里看，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
“真的好香啊，好想吃吃看。”
“看价钱也不贵，比外面的小饭馆便宜多了。”
被张浩瞪了一眼，老实闭上了嘴，只是眼神还在情不自禁地往那边瞥。
张浩看向沈三元，就见她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是想通了，谁知就见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袖子，随即快步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头：“本来想低调行事的，没想到还是得以理服人。”
张浩被那个眼神看得愣了愣，但他一个常年在工地干活的年轻男人，还怕一个瘦胳膊瘦腿的小姑娘不成？
立刻举起了拳头，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谁知道拳头刚举起，还没来得及挥舞两下，就被一股力气压得又重重地放下了。
张浩吞了吞口水，手上、脸上都在使劲，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被沈三元压住的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就像有一座大山压在手上，孙悟空五百年的憋屈感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沈三元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我这理还行吧？”
张浩这时才反应过来：什么“以理服人”，根本是“以力服人”！
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张浩龇牙咧嘴地朝兄弟们一挥手：“走了。”
走出一段路，突然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回头一看，几个人正围在三轮车前边，凑着脑袋纠结要几块把子肉、几个虎皮青椒。热热闹闹地下着单，完全把他抛在了脑后。
张浩气呼呼地转过身，快走几步回来，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几个捧着盒饭埋头苦吃的兄弟说道：“加了食品添加剂的东西，你们也敢吃？”
余光突然瞥见沈三元抬起了手，吓得他立刻缩了缩脑袋。
沈三元道：“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你是吃过我的菜了，还是亲眼看到我往里面放添加剂了？”
张浩理直气壮：“没放添加剂怎么可能会这么香！”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尝尝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沈三元从保温桶里夹起一块把子肉放在打包盒里，递过去，张浩正要接过。
沈三元：“付钱。”
张浩抿了抿嘴，把三块钱付了后，才拆了筷子，夹起这块把子肉，看也没看，直接咬了一口。
随着腮帮子开始鼓动，他脸上的表情，由“我一定要揭穿你”，慢慢转变成了“嗯，这味道，也太好吃了”，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笃定起来：“这么好吃，怎么可能没放料！”
眼神扫到一旁的价格牌，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而且还这么便宜。你要是有这手艺，去大饭店里当厨师不比在工地卖盒饭赚钱？”
话刚说完，准备迎接众人夸奖的他，却只看到了其他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几个兄弟立马把他扯到一边，小声说道：
“张哥，别这么说，工地里有个又便宜又好吃的盒饭摊子不好吗？”
“就是啊，要是老板听到你的话真去应聘厨师了怎么办！”
“张哥，你可不能干这种利人损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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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啊！”
张浩痛心疾首：“再好吃的东西，不健康咱也不能吃啊！”
其中一个小伙子道：“我家就是卖猪肉的，这个把子肉绝对新鲜，比我在外面吃过的任何一家菜里的猪肉都新鲜。”
又一个小伙子道：“我吃过高科技肉，也见过香精，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张哥，你错怪老板了！”
“就算昨天她做的把子肉的确很难吃，但也要允许人家进步啊。兴许昨天回去之后她的厨艺就突飞猛进了呢？”
张浩：咦？还有这种事？
几个小伙子笃定地点了点头：“不然你怎么解释今天的把子肉味道怎么变得这么好吃？”
被兄弟们压着来到三轮车面前给沈三元道歉，张浩还有些不情不愿，嘴里的话也说得吞吞吐吐：“你做的把子肉确实没放什么添加剂，是我错怪你了。这样吧，我买一份盒饭就当是道歉了。”
沈三元瞥了他一眼，拿过一个保温盒，先往里面盛了满满的一份饭。那大白米饭粒粒分明，颜色温润如玉，单是看着就能预测到吃进嘴里后柔韧弹牙的口感。
张浩吞了吞口水，心想今天的午饭真是要香绝了。
又见沈三元揭开了把子肉的保温桶盖，问：“要什么？”
张浩大手一挥：“都来一份！把子肉要两块。”
沈三元依次夹了放进了打包盒里，酱色浓郁的把子肉、酥脆入味的虎皮鸡蛋、碧绿生青的虎皮青椒，往白米饭上一盖，兜头又浇上了一勺热气腾腾的汤汁，这卖相、这味道，一下就把人给香迷糊了。
沈三元拿着打包好的盒饭，却不急着递给他，张浩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要先给钱是吧？多少钱？”
“二十二。”
张浩付钱的动作一顿，猛地瞪大了眼：“你骂谁二呢？——等等，为什么我要付双倍的价钱！”
沈三元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你的道歉，难道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眼看她又要开始捋袖子，张浩怂得立马往输入框里按22这个数字，因为打得太快，不小心按成了66，发现的时候钱已经付过去了。敢怒不敢言的他也只好就这么算了。
沈三元把打包好的盒饭递过去，见一旁的刘明要付钱，抬了抬手阻止了：“不用，这不是已经有人付过了吗？”
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小伙子，“加上你们的，正好付清。”
张浩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就被几个哥们簇拥着走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还在吵吵嚷嚷地恭维着：
“张哥大气！”
“感谢张哥请的这顿饭！”
张浩欲哭无泪。
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这笔冤枉账-
今天是王阳正在这个工地干活的第一天，累了半天的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准备去吃午饭。
即使听老工人说了工地的饭菜很难吃，但人生地不熟，他一时也想不到去吃别的什么。
正往吃饭的地方走去，路上突然遇到了李洋，他俩在同一个施工队，上午说过几句话。
看见王阳正，李洋很热情，主动询问道：“去吃饭？”
王阳正点头，正要走，却见李洋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你刚来，不知道工地厨子的手艺是真不行，量少又难吃，吃了还不如不吃。”
王阳正顿时慌乱地问道：“听说了很难吃，没想到这么难吃。李哥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李洋哈哈一笑：“遇到哥算你运气好，就出了门右转，走一段路，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女的，骑着个三轮车卖盒饭的，她做的盒饭好吃，找准了，就买她的！”
王阳正立刻记了下来，同时不忘感激道：“谢谢李哥，李哥你真是个好人。”
李洋笑了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立刻向下一撇，嘲弄地嘀咕了两句：“还是大学生呢，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赶紧去买那个女人的盒饭吧，又贵又难吃，给你长长教训。”
说着，吹着口哨走了。
另一边，王阳正还担心找不到李洋说的那个人，怕辜负了他的好意，没想到出了门右转，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在三轮车旁卖盒饭的年轻女人。
王阳正很高兴，乐颠颠走过去：“你好，我要买盒饭。”
看着保温桶里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把子肉，王阳正吞了吞口水，看来他找对了。
干了半天活，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王阳正叽里咕噜开始点单：“要三块把子肉，两个虎皮鸡蛋，再要三个虎皮青椒，另外饭要加一份，再来两个虎皮鸡蛋另外打包！”
沈三元打饭的手一顿：“两块钱的饭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饱了。”
王阳正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能吃完。”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沈三元也不再多说，打包好给他递了过去。
王阳正拎着满满当当的盒饭，快速回到工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着，迫不及待就开始吃了起来。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切成了厚薄均匀的长方形大块，已经被炖煮得十分软烂，表面挂满了色泽鲜亮的酱汁。
王阳正张开口，咬下一大口肉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尽情感受浓郁香醇的肉汁在齿间、舌尖迸射、流淌。
这细腻嫩滑的肉质、肥而不腻的口感，吃起来满口留香，回味悠长；鸡蛋的虎皮煎得焦焦、香香的，裹满了酱汁，蛋白细滑、蛋黄也不显得噎人，满口都是扎实的口感；虎皮青椒更是鲜香美味、清爽十足，微微的辣味为传至味蕾的味道更添层次，独有的辣椒清香清爽解腻，仿佛怎么吃都吃不过瘾。
王阳正一口接着一口，吃得狼吞虎咽，根本停不下来。
这份把子肉的调味实在是太合他的口味了，有味又下饭，更别说这盒盒饭的米饭也是特别好吃，口感韧滑有嚼劲，汤汁都滲进饭里去了，吃到嘴里简直是一本满足。王阳正觉得让老板多加一份饭真是他今天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好吃，太好吃了！
一份十几块钱的盒饭，吃得他又饱又满足。
王阳正本来想找李洋道谢，却整个下午都没有看见他。
好在第二天中午，在去买盒饭的路上，正好撞见大摇大摆往外面走的李洋，王阳正高兴地叫住他：“李哥，李哥，你推荐的盒饭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把子肉，还有虎皮鸡蛋、虎皮青椒，那味道，只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太谢谢你了李哥！”
李洋看着兴高采烈的王阳正，纳闷地皱起了眉：他俩说的是同一个盒饭摊子？这形容都快把他也馋得流口水了，还是之前那个因为难吃被退钱的盒饭吗？
李洋问：“你确定你吃的是把子肉？”
“对啊。”
“是门口右转那家？一个年轻的女人，三轮车很小很破旧，漆都掉没了。”
王阳正继续点头：“对啊。”
李洋只当这小子是发现了自己故意使坏，所以特意跑到自己面前说反话想要膈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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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于是也扯了扯嘴角，不在意地附和道：“行，你觉得好吃就好。”
又过了两天。
这天李洋在外面打完牙祭提早回来，正打算找个地方睡午觉，在工地上转了两圈，就发现了正一个人蹲在墙角吃盒饭的王阳正。
那香味，他搁老远就闻到了，走近了，更是被香了一个跟头。
即使刚吃饱饭，仍然被馋得喉头滚动、直咽口水。
李洋道：“你这小子不厚道，有好吃的躲起来自己一个人吃。”
王阳正愣了愣，面上有些惊讶：“李哥，这就是你推荐给我的把子肉盒饭啊。”
李洋笑了笑：“行了别装了，那家盒饭什么味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之前都因为难吃把钱全退了。说实话这种盒饭没倒闭还真是稀奇。”
王阳正放下筷子，脸色沉了沉，李洋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故意给他推荐不好吃的盒饭生气，谁知道面前这个大高个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李哥，你别这么说，这家盒饭真的很好吃，而且也不贵，老板每天做盒饭很辛苦，你们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这么好吃的把子肉不好吃，还强迫老板退钱呢？李哥，我真是看错你了。”
丢下最后一句话，王阳正带着他的盒饭走开了。
徒留一阵诱人的香味还飘散在空气中。原本浓郁的气味越来越浅淡，李洋深吸了一口气，嘴里的口水越发泛滥了。
他笃定王阳正买的不是同一家的把子肉盒饭，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偷偷跟在他身后出了工地。
却见王阳正的确按照他所说的路线，右转，随后走了一段路，径直朝路边一个破旧的小三轮走了过去，随后很快提着一份满满当当的盒饭离开了。
李洋远远地看着，面上十分讶异：同样的三轮车，同样的老板，怎么王阳正买到的那份把子肉比他们之前吃过的要香这么多？
不信邪的李洋快步走到三轮车面前，朝那个年轻的女老板快速说道：“一份把子肉盒饭，打包。”
沈三元把保温桶的盖子一揭，问：“什么配菜？要几份饭？”
李洋简直要被这扑面而来的香味香迷糊了，愣了片刻后，才问：“不是打包的盒饭任选吗，怎么还换模式了？”
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保温桶里的把子肉等菜，嘴里开始报：“两块把子肉、一个虎皮鸡蛋、一个虎皮青椒；饭嘛，就要一份吧。”
见沈三元打完菜后，舀了一勺汤汁就要往饭上浇，被李洋慌忙叫住了：“诶——老板，这勺汤能不能给我另外打包？留着晚上拌面条，绝对好吃！”
第32章 谁说把子肉盒饭好吃的？真是没吃过好东西！
沈三元来到菜市场，顺着“红肉/白肉”的指示牌，脚步一转来到红肉区域。
她想买点儿猪板油回去炼猪油。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选中一家。摊主是个身高近一米八的大块头，中年男人，看着很和蔼，一边给沈三元挑好的猪板油分割、装袋，一边闲聊道：“小姑娘，还是你有眼光，我这里啊都是自家养的猪，从小喂到大。猪板油也是我媳妇亲自收拾的，看看，洗得多干净，买回去能省不少功夫！”
沈三元点点头。他这里的猪板油确实新鲜，白花花的一大片，又肥又润。
沈三元往案板上瞅了瞅，又指着一块满是肥膘的猪脊背道：“那个我也要了。”
摊主看了一眼，劝了一句：“猪脊背上的肥膘可不好熬猪油，不仅熬得慢，还不容易熬透。”
沈三元摆摆手：“没事，拿来做猪油渣，质地硬的才更香。”
摊主恍然大悟，同时看着沈三元的眼神也变了变：“行家啊。”-
带着一大袋子猪板油和一块猪脊背肥膘回了家，沈三元又把猪板油简单清洗了一遍。
白花花的猪板油堆成堆，肥润润的，沈三元将它们切成了小孩拳头般的大小，放在铁锅里慢慢地熬。
不一会儿，在热火的作用下，猪板油开始滋滋地滲出了油，厨房里顿时弥漫起了一股肥腻的气味；接着，锅里的油多了起来，慢慢蚕食着中间开始变得金黄的猪油块，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中也渐渐多了一丝不容忽视的荤香。
随着猪油块变硬、缩小，最后成了一条金色的小鱼浮在透明的猪油上，脂肪的香味也跟着溢散开来，变得越发浓郁诱人。
熬好的猪油，沈三元拿了个大大的搪瓷盆盛了起来，放在窗台上。随着气温降低，猪油慢慢凝结，颜色也由透明变成了奶白。要用的时候拿勺子一勺就是了，方便得很。
猪脊背的肥膘用来熬猪油渣。无需熬得太透，留一点儿油脂，这样的猪油渣吃起来才更香。
趁热蘸盐吃，在牙齿的夹击下，一股温热的油脂随即喷涌而出，那叫一个外脆里酥、满口留香-
在沈三元忙着熬制猪油的时候，工地里最近也流传开来一个消息：
附近有个盒饭摊子，卖的把子肉特别好吃，切得大块，炖得软烂，肥不腻、瘦不柴，筷子夹起来dungdung地跳，吃进嘴里口口留香，扎实又满足。那汤汁往白米饭里一拌，再嚼上两口入了味的虎皮青椒，更是香得没边了。
这天中午，临近饭点，几个工人聚在一起偷个懒、闲聊着等待下班。
有人问：“那什么把子肉真有这么好吃？听他们吹得神乎其神的。”
“你说的是在门口摆摊的那家？我知道，一个女的，骑个三轮车。他们说的可夸张了，什么‘入口即化’‘一勺汤汁可以吃掉一整碗大米饭’‘闻着味道都能多下两碗饭’，我是不太信。”
“一个盒饭能好吃到哪里去？我看是他们没吃过好东西，才把一盒再普通不过的盒饭当作少有的美味。”
这时，正好有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蒙头从前面走过，其中一人便叫住他：“刘明，走啊，下饭馆子去，难得去一次嘛、吃顿好的。瞧你天天在工地上吃得，人都……诶？怎么好像还胖了？看上去红光满面的，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
其他人也打趣道：“难道是老板给你涨工资了？”
刘明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难能啊，可能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气就足了吧。”
方才叫住他那人闻言瞬间不高兴了：“好你个刘明，不厚道，之前一直喊你下馆子你不去，合着是自己躲起来偷偷吃好吃的。”
刘明赶紧摆了摆手，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上学，哪有这么多闲钱下馆子。是门口一个卖盒饭的，卖的把子肉，又便宜又好吃，份量还大，我这几天都在她那里买的盒饭。”
“把子肉盒饭？”
“是啊，就门口骑个三轮车的那家。”
几人对视一眼，神情中都有些蠢蠢欲动：那什么把子肉盒饭，真有这么好吃？
好不容易捱到吃午饭的点，工人们顿时一窝蜂往门口涌去。
那里有着不少盒饭摊点。有的立了把大伞、支了个木板，端着放了满满当当打包盒的泡沫箱子往木板上一放，就开始吆喝起来：“番茄炒蛋”“青椒炒肉丝”……；有的骑三轮车，盒饭就摆在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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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板上；也有的骑个电动车就来了，装着盒饭的泡沫箱放在车头和座位中间空着的地方。
摆摊摆久了，摊主们大多已经有了固定的熟客或是提前预定好了的工人，有人来问，就把泡沫箱的盖子一开，从里面取出一盒盛好了饭和菜的盒饭递过去，收钱、找钱，全程不超过三秒，看的就是效率。
黄山带着一群年轻小伙子从这些盒饭摊点前走过，放在以前，他们看都不会往那边看一眼。
他们这些年轻人，没有家庭的负累，自己赚钱自己花，有空闲时间了，最爱的就是抽点小烟，晚上找个烧烤摊子吃烧烤、喝啤酒，中午则一伙人找个小饭馆下馆子。省钱是什么？不存在的。
而那些盒饭摊点，卖点是量大、便宜，味道则是其次，他们根本不是受众。
但今天因着最近颇有盛名的把子肉盒饭，他们还真在平时瞧不上眼的摊子前站了好一会儿。
“黄哥，他们说的把子肉盒饭就是那个摊。”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辆亮红色的三轮车，车板上同样摆着白色的泡沫箱，两大箱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女人半歪着身体倚靠在车把上，正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工人。
“怎么样黄哥，去看看不？”
“到底什么样的盒饭这么好吃，工地里人人都在夸。”
黄山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挥手：“走，就让我去看看这家的盒饭是不是有名无实。”
“哇，不愧是黄哥，连成语都会说！”
一行五人各要了一盒盒饭，也没走远，就在旁边一个人少的地方，就地一蹲，就准备开吃了。
盖子一揭，嗬，份量确实很满，都快溢出来了。
众人全都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把子肉，刚要放进嘴里，“吧嗒”一声，把子肉被夹断掉在了地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沙土。
那人看着地上的把子**哭无泪，正可惜呢，抬起头，就见周围的几个兄弟全都皱着眉，一脸怪异的表情。黄山更是“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肉，啐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不好吃吗？”
旁边几个人回道：
“难吃死了！”
“又肥又咸。”
“到底是谁说把子肉盒饭好吃的？真是没吃过好东西！”
那掉了肉的小伙子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有些好奇，也想尝尝，结果握着筷子翻来翻去，也没翻到第二块肉。
合着这盒饭满，是饭满啊，肉根本没有几块！盖在饭上的，除了片得薄薄的五花肉，就是几块油炸豆腐，皱巴巴的，筷子一夹还有油汪汪的油水滋出来。
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又干又硬，居然还泛生。
小伙子很奇怪：“这把子肉盒饭怎么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黄山更是不满地看着之前提议的人：“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那人同样也是一脸皱巴巴：“没错啊，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女人，卖的把子肉盒饭。这地方难道还有第二个吗？”
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见安全帽都没来得及摘下的刘明匆匆走过，只见他走到他们面前，然后往三轮车右边一拐就不见了身影。
几人面面相觑，跟着刘明走的方向往三轮车后走了几步，嚯，还真又看到了一个女人、一辆三轮车。
女人很年轻，三轮车很破旧，车板上没有白色的泡沫箱，只有两个容量很大的不锈钢保温桶。
刘明走到那个摊主面前，很熟络地说了几句话，接着提过打包盒就低头走了。
被黄山几人叫住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们怎么在这？”
黄山不好意思说自己来买盒饭，就指着沈三元和她的三轮车问：“那个摊，是卖把子肉盒饭的？”
刘明摇了摇头。
黄山也没再问，对盒饭失去了兴趣，几个人很是不爽地又跑去饭馆里吃了一顿。
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气急败坏：
“现在的商家，商品不好好做，只知道打广告、搞营销，像之前网上很火的那个沈什么，卖的是肉燕还是燕饺什么来的，之前到处都是那家的广告，现在不也没消息了？更可恶的是，连地摊盒饭都有人搞这套的，还搞到工地里来了！”
“就是，爷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白白花个十几块钱吃一顿很难吃的饭吧？”
“什么把子肉盒饭，就和黄哥说的那样，有气无力！”
“什么‘有气无力’，那叫无能为力！”
黄山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听你们说话真的挺无能为力的。”
“什么意思？”
“不知道，大概是夸咱们吧！”
“嘿嘿，都是黄哥教得好。”
黄山：……
几人一路骂着回到工地，见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就四处溜达了会儿。
没走几步，就在漫天的水泥味中闻到一股猪油香。
那味道，真是浓郁又诱人，几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杨川更是一下红了眼眶：“多熟悉的味道啊，小时候我姥姥经常给我弄猪油拌饭吃，加点酱油就香得不得了。不过现在家里已经不熬猪油了，嫌麻烦。”
黄山也觉得那味道香，不过猪油而已，又不是吃不起，不能在小弟面前丢脸，于是故作淡定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瞧你那样，喜欢的话咱下次下馆子问问老板能不能做，给你做一份。”
杨川顿时喜笑颜开：“哎，谢谢黄哥！黄哥你真好！”
这时，又听闻某个方向传来“嘎嘣”一声，随后便是“咯吱咯吱”的脆响。
不仅杨川，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看着黄山：“黄哥，也叫老板整点儿这个呗？听起来酥脆酥脆的，闻起来又焦又香，肯定好吃得很！”
黄山扯了扯嘴角：你当我是厨子、还是老板是王八，搁这就开始许愿呢？
脆响过后，很快又响起了一阵“吨吨吨吨”喝汤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声餍足的喟叹——“哎，好喝！”
其他人听着，闻着周边传来的浓郁的香味，顿时又感觉饥肠辘辘起来。
黄山按捺不住了，快走几步越过面前的小土堆，刚张开嘴准备说话，看见蹲在那里的熟悉的身影，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刘明，怎么是你？”
第33章 猪油拌饭：简单的食材，不简单的美味
刘明提着猪油拌饭，欢欢喜喜找了个背靠土堆的角落享受午饭。
吃到一半，突然见面前跳出个人，大喊一声：“刘明，怎么是你？”
刘明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抓了别人师傅要被收了。
反应过来，顿时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几个人。
黄山看着他手上的猪油拌饭欲言又止，杨川看着他手上的猪油拌饭直咽口水，其他人也都看着他手上的猪油拌饭一言不发。
刘明：合着收的不是我，是我手上的猪油拌饭？
黄山问：“你这个盒饭，哪里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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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刘明回答：“就在工地附近，那些盒饭摊点那里。”
黄山当然知道，毕竟是他们看着他买的，只是为了确定又问了一遍：“那个破烂小三轮车？一个年轻的女人？”
刘明点头。
黄山也点头，顿了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他问：“那个把子肉盖饭……？”
刘明：“哦，老板说暂时不卖把子肉了，改成猪油拌饭。”
所以——
猪油拌饭和把子肉盖饭是同一家？
他们还刚好错过了？
黄山嘴角抽了抽，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因为老板不卖把子肉改卖猪油拌饭，所以当时问刘明那个摊子是不是卖把子肉盒饭的地方，他摇头，好像也没毛病。
他咬了咬牙——但是还是很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见黄山不说话了，刘明于是继续端着手上的猪油拌饭吃了起来。
沈老板的盒饭摊用的是好米，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价格贵了点儿，但吃到嘴里是真的享受啊。
粒粒分明、软韧有嚼劲。尤其是今天的猪油拌饭，每粒米饭上都裹满了猪油的香味，却丝毫不显得油腻，酱油把米饭染成了轻微的酱色，酥脆的猪油渣混杂其中，一口下去，咸淡适宜，另有猪油香、酱香、油渣的焦香在舌尖齐聚、碰撞，真是口口留香，回味无穷。
刘明大口大口咀嚼着，时不时端起一旁的青菜汤喝上一口，清爽又解腻，也难怪他要发出那一声声“哎——”似的喟叹了。
黄山和杨川等人在旁边看得直咽口水，奈何刘明只顾着埋头吃饭，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杨川凑近了，小声问：“黄哥，明天我想吃猪油拌饭成不？”
黄山：“成！”
必须成，否则他就要被馋死了-
第二天中午，饭点一到，黄山等人立马就从工地跑了出来，站在盒饭摊点前张望着，发现目标后，立刻跑了过去。
骑着三轮车的女人见自己刚出摊就有五个顾客，别提有多高兴了，刚要从车座上下来，就见这五个人目不斜视地越过自己，径直朝一个小破三轮车跑了过去。
“老板，猪油拌饭？”
沈三元点了点头：“对，要几份？”
黄山和其余四人齐声道：“五份！”
沈三元：“一人五份？”
“没没没，一人一份就够了。”
“加不加饭？”
又是一句异口同声“加！”
于是沈三元开始做猪油拌饭。
今天的出摊设备有了些许变化。沈三元打开其中一个保温桶，只见桶里还有一个加厚的木桶，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的白米饭，更让人讶异的是，这个保温桶是放在炭盆上的，一直在保着温。
原来是因为做猪油拌饭，米饭温度必须得高，才能让猪油完全融化。
往打包盒里打好饭，沈三元又打开另一个保温桶，里面放着两大搪瓷盆的猪油、猪油渣。
往里一勺雪白雪白的猪油，再放入猪油渣，搅拌均匀。
感受到米饭的热度，猪油慢慢融化，将每一粒饱满的米饭包裹在其中，覆上晶莹的一层，油润润的；接着又倒入酱油，一同滲入米饭里，和猪油渣碎渣一起，为这份米饭增色添香。
简单的食材、简单的搅拌动作，一份猪油拌饭就做好了。
黄山接过饭，吞了吞口水，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品尝这份美味，转过身刚要走，就被叫住了。原来每个买猪油拌饭的客人，都可以再得到一份青菜汤。
青菜汤也简单，清澈的汤汁里飘着几片碧绿的青菜，香味不算突出，但一眼看上去就很清爽。
五个人捧着盒饭，站在旁边就开始吃了起来。个个吃得狼吞虎咽，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每一口猪油拌饭入口，都不禁让人感叹，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食材，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不简单的美味？
一份猪油拌饭加青菜汤才七块钱，真正的平民美食。
黄山捧着饭，顿时觉得之前花大几十、小几百下馆子的自己像个傻子。明明这么近就有便宜好吃的食物，何必去做冤大头！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的兄弟们，发现他们也个个都头也不抬地沉浸在猪油拌饭的美味中，于是确定，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去光顾小饭馆了-
吴波是个业务员，为了拉业务，经常天南地北到处跑。这不，今天中午就跑到一个工地上来了。
往四周瞅了瞅，除了黄沙就是水泥，商店没看到一家，午饭怕是没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