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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姝微微摇头。
吕思温松快一下,大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水渍,扯唇灿笑:“六娘无事便好。”
他笑起来总有种别样的味道,露着数颗白牙,亮得晃眼,可鼻梁挺直,星目又耀眼,就极感染人,尽显少年人的豪情风流。
王静姝瞧着,便也不由噗呲地与他一同笑了。
阁楼上的郎君彻底被这一幕刺激了,才被小仆捡起的盥盆又被掀了,还直往阁楼下冲着吕三郎砸。
这实在一次比一次过分,吕思温侧避一下,对着楼上高声:“沈三,你是何意?上次将我当歹人,这次又是何缘故?”
“手误。”高楼之上的郎君声色淡淡,嘲讽意味却十足:“本想来同清游相谈一些新探查出来的蜀地情况,没想清游早已胸有成竹,倒是打扰清游与我表妹赏月了。”
赏月二字被他说得杀意汹涌,瞥向王静姝的眼神也带着一股子的挑衅,还有一股子破罐破摔的冷恹。
这样的郎君其实是很熟悉的,曾几何时,他们针锋相对时便是如此。
他们关系终究是回到了最初。
王静姝心中空落一瞬,又冷硬无比,她从不是个会露怯的女郎,毫不避让地回望沈遐洲,大有你能拦得了这一次,难道还能时时盯着她不成。
她望得眼都有些酸了,吕思温似也察觉到些他们之间的暗涌,那是旁人都插不进去的男女较量,他们气场似在拉锯,又似在赌气,谁也不让谁,也谁都执拗无比。
属于第三人的吕思温心底生出了古怪,他动静一瞬,撞响了那铜制的盥盆。
王静姝陡地回眼,想起身旁还有一个郎君,她转目看向吕思温,夏衫尽湿的郎君莫名有些呆,她递出帕子,有些歉意:“我与三表哥近来有些争执,连累吕郎君了。”
女郎扑面而来的温柔,吕思温被摄魂般要接过帕子,王静姝却并未松手,她递身一瞬,要为郎君擦拭,也是这么一小瞬的功夫,透过吕思温肩头后,能瞧见阁楼之上负气离去的郎君背影。
吕思温着实被女郎的举动弄得羞涩,他又去接手道:“沈三郎脾性洛京中人的皆有耳闻,不关六娘的事。”
王静姝松手交出帕子,有些震惊地掀眼:“三郎不怪我表哥举荐你去蜀地平叛?也不计较他方才所为?”
吕思温摇头:“我也没六娘子想的这般大度,我父任大绥相职,我虽一直闲散,但家父与长公主之争,我又哪能一点不知,我与沈三郎本就立场不同,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我也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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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的举荐,否则,换了家父这边的路子,怕还要几经磋磨才能寻个缺。”
说着,吕思温又是咧牙一笑。
暖意融融还带着些赧然的笑。
王静姝像是重新认识了吕思温一般,相交也更真切了几分,但因其身上沾湿,便并未闲话多久,相约待吕思温归京再见。
相别后,王静姝上了马车,然马车缓行不过片刻,有马蹄声追来,还伴有“六娘子”的呼喊。
是吕思温的声音。
王静姝让车夫停下马车,掀帘望去。
俊朗郎君不顾身上湿入里衣的不适,赶马追来,及至车前勒马,他问:“六娘子,待我从蜀地归来可还有追慕你的机会?”
王静姝惊讶,还有些意外。
吕思温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抵也是第一次这样追逐女郎,她道:“六娘子勿怪,六娘子虽特地为我饯别,但我总觉得你心中还藏着事。”
“六娘子可否告知我,你在为什么不安?我可能帮得上你?”
王静姝一直当吕思温是个不拘小节,也迟钝的郎君,没想他直觉竟这般敏锐,但她并不会因郎君几句话,就将自己困境相告,他是个马上要离开洛京的郎君,而她也是个骄傲女郎,她要的是郎君来慕她,而不是来怜她。
她眉眼生动一笑,便是芳华遍体,直言:“我确遇到一些事,三郎若能早些平叛归来,或许还有追慕我的机会。”
说罢,她放下帘子,声道:“我祝郎君此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愿与郎君凯旋再聚。”
马车再次毂毂前行,吕思温迟迟没有回神,他其实在更早时便注意到王六娘子,那时郑家赛牛草场,女郎们挤挨在一块,王六娘子繁衣郁裙,雾鬓云髻,盛容明妍,是一眼便再难忘的美人,见了她,旁的颜色便再难具有吸引力。
他本是有机会相救女郎,却迟了沈三郎一步,女郎盈立在高台之上,满心满眼都是沈三郎,那时,他黯然转去救助旁人。
没想一段时日后,得以与女郎在田猎相会。
女郎神采潋滟,郎君们争相讨她的欢心,他虽表现得落拓,但也不例外。
沈三朗好似与他还有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尤其是女郎方才的一番话,更是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
凯旋再聚,他定当早日凯旋。
*
翌日,王静姝便听得吕三郎离京的消息。
她目色微顿一下,吕三郎很好,可她实在不喜欢等人,她对沈遐洲如此,对吕思温也不会例外,而且她也已暗示过他早些回来,他若是能在千秋宴之前归来,或许还有机会。
接下来,王静姝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而沈遐洲也不曾出现在她面前,但她并未放松警惕,这日,与惠王相约的石窟寺,她特意在外多绕了绕,才又去赴约。
沈遐洲望着女郎从一铺中出来后,还特意换了一辆马车,冷笑不已,他不会让王静姝如愿,他也病态般地想跟着女郎证实些什么。
他想知晓,她到底喜欢怎样的郎君,她到底对他几多真情几多假意?
还想知道自己可是最不同的那个?
他甚至想恶意地破坏女郎的一切计划,希冀着女郎承认只有他能帮她。
第35章 第35章你会后悔抛弃我的。
沈遐洲满心扭曲,尤其是又见了吕思温后,他一边认定王静姝根本待谁都没有真心,可又一边禁不住地想或许她本就更喜吕思温那般的郎君。
这些杂念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他病容阴鸷,却不想停歇,他整日整日地周旋朝堂之上,又不断派出人去建业查着些什么亦或是盯着女郎的动静。
沈遐洲远远盯着女郎入了是石窟寺,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暴虐,他本性就不是个什么好郎君,王静姝所为又一再刺激他。
他心眼实在太小,瞧得女郎今日赴约的对象竟是惠王,目色越发地阴冷。
谁也猜不透他心底想的到底是什么。
众人只见自家郎君都瞧吐血了,还在一味地忍耐,毛骨悚然地退远了些。
而此时的王静姝并不知沈遐洲又跟来了,她已数日不见惠王,惠王像是遭逢了大难一般,宽袍都能透出几分瘦削来。
她不免关怀几句,甚至怀疑是不是沈遐洲又偷偷做了什么。
惠王微笑,解释并不详尽:“长公主曾交代我的一些事,我做得不够尽善,惹了一些责骂。”
“又病了一场。”
听得长公主的名头,王静姝便不再多问,长公主与沈遐洲这一对母子,实在让她头痛,一个打压了她,一个又向她索爱。
她己身陷丹阳王带来麻烦,一点都不想再惹上新的麻烦,甚至生出几分悔意,她便不该去招惹沈遐洲。
然说什么都晚了,她如今只想尽快将自己终身定了。
她总对七月的千秋宴有不好的预感,可家中迟迟不传信来说明丹阳王的动向。
她料想丹阳王应是不会自己入京的,丹阳王有野心,他不可能将自己送到长公主手中,但也说不定,万一他想表忠心麻痹长公主呢?
惠王也同样岔开话题,为王静姝介绍石窟中的佛像。
王静姝初时不太喜,后又逐渐看得出了神,洛京的石壁上的雕刻与彩绘上多有天上人间的描
绘,还有神话传说和舞蹈伎乐。
尤其是那壁画当中,那些束高髻戴宅冠的舞伎,着羽裤,披长巾,一派的慧根佛像,天衣裙裾翩翩翻飞,项饰臂钏叮当摇曳。
最后出胯旋身的动作也尽显精妙。
王静姝是学舞的,这些壁画中舞伎动作,极大地触了她学习的欲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将所有动作刻入脑中,甚至在脑中编起了舞。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差点又被遗忘了的此行目的,扭头看向惠王,惠王同样在看她,目色平静柔和,半点不见不耐,甚至与她介绍壁画中出现的伎乐裙饰纹样,那是“坛城”,也既是曼陀罗,是佛教的四大吉花之一。
余下三花分别是山玉兰、莲花和优昙花。
惠王声致舒朗,每一种花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对佛花与佛语娴熟于心。
王静姝也难得地对此些有了兴趣,不由问:“那岂不都是正值花期?”
“不知寺中可有殿下所说的这些花?”
“殿下可否引我去识一识?”
女郎美眸弯一下,眉眼间便荡出妍丽神采,充满生机,也十分魅惑。
“寺中确有一片花海,遍植玉兰等花,只昙花白日里倒是不好见得。”惠王道。
王静姝眼眸倏亮,显出十足的趣味,道无妨,昙花可以日后再瞧。
日后复日后,再加之惠王要归还的书画,这约便可一次次地往来下去。
年轻男女心照不宣。
沈遐洲却再次忍得咬牙,他一路跟着王静姝,自是见到小沙弥在为王静姝引路之时,便已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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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过寺中花海,王静姝这时却故作不知,不是蓄意勾引是什么?
她不单引得吕思温为她心动,她还转头就蓄意与惠王赏花。
她为达目的,根本没有真心。
她能轻易弃他,她对他也没有真心,她也不过是想借他摆脱丹阳王的觊觎。
如此,女郎过往种种举动又有了一层新的解读。
他眼中血丝如藤蔓般上延,他一时发狠地想报复女郎的欺骗与玩弄,一时又怨恨女郎既然已要借沈家的势了,又为何不一直借下去?
凄楚愤恨交织,再见年轻男女相伴去花海的背影,他只有一个念头,王静姝休想如愿。
卫士用衣衫包裹着蜂窝回来,垂首等着郎君示意。
“放到花海去。”面容苍白的郎君冷声道。
卫士身姿矫健,“砰”一声将蜂窝投掷到了花海必经的路口。
王静姝与惠王正靠近,恰遇蜂群从巢中涌出,嗡嗡作响,铺面而来。
蜂群不一定是冲着他们来,但他们无疑是靠得最近的,当这些马蜂寻不到罪魁祸首之时,无疑会选择最近的人攻击。
王静姝当即抱头就跑,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被蛰一次要破相。
不愿打扰惠王与女郎相处的护从门也急忙上前。
而惠王本还想护着女郎一二,却在他挥袖驱赶零星飞得最快的几只马蜂时,女郎就已第一时间跑了。
沈遐洲笑意终于畅快了几分,非是为他们的肆意逃窜开怀,而是发现女郎对惠王也不过如此。
他目视混乱,朝着卫士扬了扬眉,卫士便知要拖着这边。
王静姝跑,她的侍婢自然也是紧跟着她跑,她蒙着头,连路也不择,直到耳畔没有嗡响了,才敢放下点衣袖,也就放下一点儿,露出双眼。
她靠着一石窟洞壁,舒气一瞬,胸腹也跟着不断起伏,显然是跑累了,说话也带着一股子的断音:“竹苓,我们可是安全了?”
话甫一问完,方才察觉到与她一同躲进石窟的身影不对,太高了些,落下的阴影也太大了些。
王静姝吓得后撤一步,仰头才将眼前的人瞧清。
她不由皱了皱眉,几日不见,年轻郎君竟比惠王形容还要苍白憔悴,可他目色又那般幽沉如蕴有鬼火。
她便猜得今日怕又是沈遐洲的手笔。
沈遐洲这是在报复她。
现下他应是如意了,她与惠王的约又被破坏,还狼狈逃窜如此,他是在心中肆笑吧?
王静姝血色一点点褪去,唇也抿成一线,在石窟中与郎君一上一下地相望。
谁也没有先开口。
王静姝不喜这种氛围,也被盯得不耐,不管如何,她是不会走回头路的,她步子挪动,要从沈遐洲身前出了洞口。
“你要去寻陈雍?”
王静姝反应了好一瞬,才想得他说的应是惠王,长眉不自在地蹙了蹙,既觉得古怪,也觉得他提起惠王怎一点敬重也没有,甚至还隐有些对抗?
她步子并不停,她才不与这个又病又麻烦的郎君待在一起,万一又晕了吐血了,她岂不是又要与他说不清了。
洞窟只有雕刻到一半的石像,几步的距离而已,她只需再向外迈一步就能重沐阳光下。
后方却在此时掼来一股力道,一点也不温柔,像掠夺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郎君放大了的面孔,在她愣神之际,果断撬开了她唇齿,舌尖被轻吮一下,继而力道变大,她的舌被卷入,被掠夺……
她双眼也蓦然地睁大。
她感觉不舒服,除去被强压着的身躯,她的腰也被掐得痛,但更令她不敢置信的是,沈遐洲竟敢这样对她?
他竟然逼迫她?
要说她过往十几载的人生,最厌恶什么,那无疑是被逼迫,被威胁,被身不由己。
尤其这人还是相识许久的沈遐洲,他不是个良善的郎君,可在她的认知里,他至少不应这么对她。
心中不断汩出委屈的同时,还有一股子的怒火,她身躯挣扎,却引得郎君屈膝来压制她,但也终于被她寻到机会狠咬了他一口。
郎君吃痛但并不放开,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传递,他只放缓了些亲吻的力道,有点缠绵,还有点享受,病态一般将腔壁中最后一点腥甜品尝殆尽,才缓缓松开女郎。
王静姝喘、息不已,奋地将他一把推开,大口吸进着空气。
被逼出的一点晶莹泪意挂在洇红的眼尾,发髻也在方才的挣扎中散乱无比,衬得她本就明妍的小脸有点儿糜艳。
肿翘的唇珠充血一般勾着人想再咬一口。
他压下脸又想去亲亲。
“啪”清脆的一声响。
沈遐洲没躲,冷白面容清晰的指印,他只略微停顿一瞬,连同女郎的手腕一同压制了,打都挨了,非要亲到不可。
他白牙碾磨着女郎红滟滟的唇珠,轻啄一下,贴着她的脸问:“你寻他做什么?”
“你还想当我舅母?”似被这个想法激到了,他叼着王静姝一小块面皮重重啃一下,“你想都别想。”
王静姝嘶声一下,痛的。
沈遐洲简直不可理喻,疯了可能。
这时最冷静的做法,其实不该刺激沈遐洲,可若真示弱了,那也就不是王静姝了,她双目耀耀,若有星火,“我是想当你舅母,说不得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功了,所以你现在又在对你舅母做什么?”
“你大逆不道。”
沈遐洲笑意阴鸷,既觉得生气,又莫明的兴奋,说出的话也诡谲无比:“你若是我舅母,我就杀了陈雍。”
“你还不知道吧,你想的好郎君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当是什么人妨碍了你端午祭的选拔?”他顶着变红又变肿的一半脸颊,兴味又恶意无比:“给我二哥茶水中下药的就是我那好舅舅。”
王静姝无疑是震惊的,但又不甘露怯地啐道:“惠王不是什么好郎君,难道你就是了吗?”
“你得意什么?”
沈遐洲明显想起自己在女郎那儿的恶毒案底,再加之他现在的举动就更当不起君子。
他其实一点也不怕王静姝对惠王的欣赏 ,因为惠王本质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才在瞧见女郎抛下惠王那一刻,经不住兴奋地跑来找寻存在感,甚至眼巴巴地将惠王做了什么揭示给她听。
没想原来他在王静姝心底是更不堪的,她最喜欢的果然还是吕思温那种光明磊落的郎君。
她与他在一起那些时日,果然是贪恋他容色的虚情假意。
沈遐洲像是被女郎话刺中一般退后几步,满目伤色:“王静姝,我看透你了,你会后悔抛弃我的。”
第36章 第36章伤害她!
又是放狠话,王静姝经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明显的,她从中辨出了些不一样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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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不欢而散,沈遐洲说不会让她如意,她如今也是见识过他的手段了。
这次又说她一定会后悔的。
他要做什么?
王静姝心底不免防备,眼见沈遐洲又要被她气走,她轻勾沈遐洲袖袍一下。
郎君有所感地回头,容色病态的苍白,却又在察觉女郎动作的一瞬,显出些矜傲,“你这时挽留我就当有用了?”
王静姝简直要被他的自信给打败了,他当他顶着又红又肿还憔悴的面容,还能让她心动吗?
她绕过郎君抛出的话头,垫脚用指腹触上郎君红肿的脸庞,她力气无疑是大的,这没个好几日怕是消不掉。
她轻触了触,又心疼地吹了吹,语气也轻柔诱哄无比:“三表哥,你一定很疼吧?”
沈遐洲僵着的容色有些绷不住,他能清晰感受到女郎抚在面上的触感,还有温温热热带着撩拨的吹气。
她怎这般变化无常,时而疏远,又时而亲近。
他的一颗心也紧跟着在热油与云端徘徊。
他淡下脸色,拉下女郎的手腕,飞快瞥她一眼,冷声:“说话便说话,莫动手动脚,这还不是你自己做下的好事。”
呵呵,王静姝心中冷笑,沈遐洲竟还有脸指责她,也不想想他自己做了什么。
她心中有怒,但并不在面上显露,她声音更柔,还有些嗔怪,“那还不是三表哥你弄疼我了。”
“我后腰被你掐得很疼,你还突然亲得那么凶。”
女郎的指责与男子不同,像在解释,又像是在撒娇,一径酥麻到了郎君的心间,血液都经不住地沸腾。
她打哪学来的这些手段?
郎君一会想享受女郎的温柔,一会又警醒自己要小心,理智不断拉扯中,女郎却又嘟嘴上前:“你瞧,我唇也一定破了。”
她唇色润泽,除却因方才亲得有些凶显出的肿涨外,并无破口,可她非要说有问题,明明白白地勾着人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她腰肢那么柔软,唇也那般甜蜜……
回想起来甚至只觉得自己禽兽。
“三表哥,我们也算是两败俱伤。”女郎有些微的难过,语气却依旧在轻诱:“你还想做什么让我后悔?”
当然是用你害怕的丹阳王。
沈遐洲陡地凝了目色,王静姝这个坏女郎在套他的话。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两声,袖着手不搭理她。
王静姝是极熟悉他这装腔作势的样子的,也看出了郎君的用意,无非是想让她承认自己错了,最好再求求他,他想的倒是挺美,刚才一巴掌或许该再用些气力。
既然套不出,那便见招拆招,她本想直接收回与沈遐洲的虚与委蛇,却仍是瞧不惯他那好似一切在把握的高人姿态,捏着嗓道:“表哥既然不愿说便罢了,我新编的一飞天舞,想来只能献给惠王了,我早日将自己嫁出去,也就不用再受某人左一个不让我如意,又一个让我后悔了。”
沈遐洲的眼珠倏地动了,她要做什么?
要跳舞给惠王看?
还想着将自己嫁给旁人?
不是都告诉她惠王不是好人了吗?
惠王不是好人就可以嫁,到了他就不行吗?
俊美又顶着巴掌印的郎君容色扭曲一下,终是受不了女郎的刺激,开口:“我可以告诉你。”
王静姝外踏的步子收了回来,眼尾也胜利地挑了挑。
“不过我有个条件。”沈遐洲视线游过女郎春水一般的腰,又漫过玲珑的起伏,克制地将声调放得冷静。
王静姝敛目思量,已可以肯定,沈遐洲定是有及自信能拿捏她的把柄,并且还觉得说出来也无妨。
会是什么?
她想不出来,而他面前的郎君却又姿态慵懒了下来,乌黑平静的眼眸落在女郎身上,带着一种优雅又矜傲的打量,他幽幽问道:“想好了吗?”
未知总是更让人被猫抓一般难以忍受。
王静姝不肯屈服地抬眸:“你先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沈遐洲又忸怩了起来,还显出了几分纯情的羞赧:“就你方才说的,什么飞天舞,只跳给我看。”
他说时,略微避开了女郎的目光,抛却被女郎瞧不起的脸面,病态地想,惠王能看,凭什么他不能看?
如此想着,也就理直气壮地回望了女郎。
王静姝被他一番姿态弄得生出几分嫌弃,强吻的事都做得出来,还装什么纯情。
“可以。”
“你说吧。”也就跳跳舞的事,王静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要说唯一恼的是,沈遐洲这人就如狗皮膏药一般,一旦沾上了,便怎么都断不干净,如今她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就先哄着,安抚着吧。
等他厌了,也就如同数年前那样,不吭声地消失了。
沈遐洲:“你先立字据。”
王静姝这下是真不能忍了,目中都冒出了火,“沈九如,你脑子有病吗?”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哪为你寻纸笔?”
被女郎的一通骂,沈遐洲并不觉得有错,王静姝这样的女郎,就是用纸笔都觉得缺少了一些约束力,他的目光落到了洞窟中没雕刻完的佛像旁,那是工匠落下的刻刀等工具。
王静姝也发觉了他的目光,顺着瞧过去,“你不会是要我用这个吧?”
沈遐洲点头了。
他竟然点头了。
王静姝觉得自己都要被逼疯了,怎有这样难搞的郎君,她当初就不该见色起意,也不该招惹这样的郎君。
他简直又病又麻烦。
她都被气得有些神志不清了,竟真捡起刻刀带着怒地刻下了一行字“欠沈九如飞天舞一次”,她扔下刻刀,带怒地偏靥沈遐洲:“这样可以了吧?”
同她蹲在一处的郎君,半边没有带伤的脸对向他,憔悴且隽逸,也就这脸令她克制住了将刻刀往他身上砸的怒火。
沈遐洲对着石壁上的字迹没有点头,指点道:“再加个名字。”
不妙的呼吸声在耳畔加重,沈遐洲自发地拾起了刻刀,默默将女郎的名字刻了上去。
王静姝忍耐问:“可以说了?”
沈遐洲直起身,理了理袖袍,慢悠悠地掀眼:“我知你是被丹阳王逼得躲来洛京。”
王静姝浑身震颤一下,血色一点一点地从娇靥上褪去,原来沈遐洲都知晓了,那他瞧着她四处钻营可是在心中得意?
难怪他要不断破坏和拆散她接近的郎君,沈遐洲是想等着自己最后去求他吧。
如今直言告诉她,是否是觉得她别无它法?
也难怪他敢说她一定会后悔的,他是不是也对丹阳王使了什么手段?或是探得了什么?
否则如何认定了她一定会后悔?
王静姝忽地觉得有些反胃,贵女又如何,总有家族还有更有权势的人,想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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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取着些什么,丹阳王觊觎她,而她的大伯父想用她与丹阳王交好,长公主也用其威胁她。
如今沈遐洲也拿此来胁迫她了。
她这样生性妄为的女郎,最是厌恶这种无法自主选择的逼迫了,沈遐洲连她最后自己挑选夫婿的自由,都要抢占。
甚至还在她不知的情况下,骗走她的一舞承诺。
沈遐洲没有如愿瞧得女郎的恐惧,他还想吓唬女郎道丹阳王会派人入京,却眼见着女郎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清暗一片,幽潭般沉静,不复往日神采,但气势却诡异地拔高了一截,她逼近自己一步:“所以呢,你要利用丹阳王让我后悔没有选择你吗?”
“洛京好郎君这般多,你有什么值得我选择的?”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一舞承诺就当我送你了。”
女郎恼怒至极,也无畏至极,什么威胁都被她抛却脑后,话语冰冷如利刃,沈遐洲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让他感到半分畅快,“你同长公主一样令我感到恶心。”
沈遐洲耳畔嗡鸣,热血冷却,双目充血,乌黑瞳仁紧盯女郎吐出恶语的红唇,他怒掐向女郎下颌,视线又下移至女郎纤弱的脖
颈。
女郎一点也不畏惧他,“你是恼羞成怒了?”
“你得不到我的心,所以就也想用强权迫我屈服,你是想等着我无路可走来求你吗?”
“你同丹阳王之流也没甚区别。”说着,女郎脖颈前倾,隐隐更送入他视野,也更送入他手中,挑衅道:“沈九如,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好了。”
沈遐洲眼神变得尖锐,肆意的杀气蔓延,王静姝竟如此将他当丹阳王那种老儿看待,她一再挑战他的忍耐,也一再地踩在他雷区,他充斥的恶意如蛛网一般布满心间。
这些恶意有自小养蕴出来的,也有被刻意深植的,他常有干脆毁了这个大绥的念头,干脆毁了大绥,所有人便不会再为这一半向上,一半腐烂的大绥汲汲营营。
他也为自己所图争权夺势。
原来殊途同归,他与自己所厌恶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恶意的一面完全被女郎牵引了出来,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女郎温软的面颊就贴在他虎口,纤弱、无力,也就剩下嘴硬。
恶意在心间叫嚣,既然她已如此看他了,那何不干脆点地——伤害她!
兴奋、颤栗地微缩了手中力道,女郎露出了些痛苦的神情。
她是极美的女郎,即便狼狈也满身诱人芳华,可她也是极骄傲倔强的女郎,都到这份上了,也一点也不示弱和求饶。
她眼尾不知是早前的洇红没有消退,还是因此刻的痛苦难受的,红红一片,眼眸也如有水流一般波光晃动。
他自女郎眼中瞧得自己此刻狰狞的面目,陡地放开了女郎。
王静姝甫一获得自由,猛咳一阵,大骂:“沈遐洲你就是疯子,我会喜爱你那才真是见鬼了。”
说完,她一刻也不留,像被猛鬼追逐一般踉跄着跑了。
第37章 第37章“王静姝的欠债。”……
王静姝没跑多久,就碰上了无头苍蝇一般乱寻她的侍女。
竹苓几人慌张上前扶她:“娘子!”
王静姝死里逃生般倚在竹沥身上。
她鬓发很乱,额间也覆着很薄的一层湿意,衣襟也有些松散,颊靥处更是留下些遭到逼迫一般的红痕。
竹苓被她的形容吓到了,连忙上前遮挡,并帮着收整一二问:“娘子遇到什么了?”
娘子自来是个机灵敏捷的,方才也应当没有被马蜂,可短短的功夫,到底什么能把自家娘子吓成这样,她话中隐有要探寻甚至报官的意味,即便不报官,冒犯了自家娘子也该将人拿下。
王静姝显然听出了竹苓的用意,疲累的眼皮艰难掀动,“遇见个疯子,不用理会,家去,我要寻二表哥。”
她算是真正见识到沈遐洲疯劲了,这样的疯子,她又刺激了他,怕是又要惹来什么报复,思来想去,能治他的或许只有沈二郎。
当初星泉不就提醒过她,遇事寻沈二郎吗?
她片刻不想多留,就要家去。
竹苓也并无阻拦,娘子这般形容确实家中去的好。
然快经至石窟寺外道口,有叠声“王娘子”传来,追上来的是惠王身边的仆侍:“王娘子,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家殿下好找,娘子怎忽地不见了人影?”
王静姝遮挡着不太方便见人的脸颊,缓声道:“我惊吓过度,择错了路不甚摔了一跤,容颜有损,不便于再去见惠王殿下,劳侍令帮我转达一声,改日我再与惠王殿下致歉。”
王静姝客气,那侍令遂也不多言,如是转达,惠王眸色偏暗,低垂下的视线落在被马蜂蛰咬了的手背处,红肿中间一点黑刺,是马蜂的尾针,他也不等医师处理,自行将尾针拔出,毒液也挤出,有仆侍连忙将水囊捧上。
冰凉的水稍洗去一些灼痛。
惠王:“抓到扔蜂窝的人了?”
一众卫士等待审判般垂头。
“也罢,行事之人武艺颇高,不怪你们。”
惠王语气和善,众人心中不免庆幸自己跟从的主子良善。
无人留意惠王的笑意是不达眼底的,他们跟从惠王正离开时,却与沈遐洲一行人不期然地遇到了一处。
两方郎主,一个手肿如发面,一个脸肿如遭蹂躏,卫士们相觑的同时,年岁相差不大的舅甥两人,目光交汇间也几多相互打量。
“三郎怎也在这?你脸这是怎么?”惠王心间划过几多猜测,却有些忍笑,目光也落在了年轻郎君身后盖着锦帛的石块上,石块颇大,锦帛也只盖了一半,隐约露出些刻字的痕迹来。
有点耐人寻味。
沈遐洲并不遮挡脸上的伤痕,只见了惠王着实没有好脸色,不过好歹没有再瞧见王静姝也跟在惠王身边,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小心撞的,倒是殿下的手?”
他的视线也下落。
惠王无碍地动了动手:“被野蜂蛰的。”
两人都无事一般行在一处闲聊,但沈遐洲不免恶意:“殿下不是才被母亲责罚了,就又来礼佛?”
惠王:“佛窟静心,也好洗去一些我心中不安。”
沈遐洲呵笑:“殿下有心。”
惠王听出其中嘲讽,怅然不已:“我知三郎心里怪我,但你也是知晓的,我这条命都是你母亲给的,长姐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他说的正是当初在沈二郎茶水中下药一事。
话里话外无疑是在解释他当初所为的动机。
但事实如何,大抵只有他自己知晓,长公主身边的内监被他收拢了心,透露出了长公主与沈遐洲母子的矛盾,他趁机示意了老内监,令长公主在这时想起了他。
多年来,他一直是个命不久矣的老好人形象,长公主自来对他的乖觉满意,但一直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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