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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妈妈你醒啦~”
五条悟用轻快的语调如此说道,他的脑袋撑在冬阳的面前,仰躺的冬阳刚刚聚焦,便看到了半大少年明朗的笑容,他的背后是云卷星舒的夜空,那双眼睛却仿佛落进了所有被遮挡住的星星般闪耀。
冬阳恍然意识到,五条悟的笑容变多了。
虽然人对于亲近有别的对象会展露不同的自己,五条悟在外是淡漠矜贵的神子,对待家人时则会带上动人的生气,但是他的性格会随着大脑发育和阅历慢慢变化,然后表露在神态和行为上。
他好像更开朗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地上凉吗?我什么事都没有。”
冬阳坐起了身,先是回复了五条悟,然后翻开手机看时间。
手机亮屏了。
第一眼,没什么问题,距离他们离开只是过了熟悉的半小时。
第二眼,冬阳觉得头皮紧了一下,她将自己的额发撩到脑后,张嘴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无奈的吐出。
这幅模样落在了五条悟的眼中,他凑过脑袋来,“怎么了?”
两秒后,五条悟说,“……耗电好快,感觉手机要关机了啊。”
他看向了显示的日期,沉默了。
冬阳说,“过了三天。”
在外人眼中,他们的祓除任务进行了这么久。
五条悟站起身,环顾四周,现场有他印象里的战斗痕迹,“没有人来找我们吗,我不在了,但是妈妈你的身体可能一直在这里躺着,就算总监部不派人来,辅助监督也会想办法安置你吧?”
冬阳踏出几步,沉思道,“你离开,帐解除,辅助监督会以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这里其实已经被处理过了。”
墓地旁边的野墓不在城建的修缮范围内,但是被战斗波及到的公路现在干干净净,并不妨碍行人路过,不过媒体大概对“事故”进行了公报,冬阳一眼望去没见到新的慰问品,倏然,她垂眸看向自身,在衣兜里掏出了一根手指。
她这次出行的任务,回收特级咒物。
“哦……”
冬阳了然,“走吧,悟,失踪三天不至于出事。”
“妈妈你想好解释的原因了吗?”五条悟的视野内出现了熟悉的咒力痕迹,他走在母亲身边,有一种旅途结束的奇异感觉,而这个经历要瞒着所有人,莫名刺激。
“不用想,现成的。”冬阳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不吃不喝躺三天不会是这个状态,所以我们其实是困在了咒灵的‘领域’中。”
五条悟顿时懂了,“哦~就是那种吧,会模糊时间概念的咒术。”
“饿吗?”
“完全不!”
“那去‘FAMILY’坐一下,我记得这边开了一家。”
“好耶!”
在悟挑点心的间隙,冬阳联系了辅助监督。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激动颤抖,过了一会儿已经夸张的哽咽起来,向冬阳说了他是多么的度日如年,好久没有找到他们的人,以为他们已经跟咒灵同归于尽了。
“被派来查探情况的咒术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场有你们留下的残秽,但是凭借这点又推断不出什么来。”
辅助监督的确是尽职的社畜,深夜还能随叫随到,他立刻表示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上层,冬阳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转而打给了五条千风。
五条千风的声音相较辅助监督要稳定得多,但是冬阳不难听出他的异样,对方公事公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对她讲述了总监部和五条家的现状,“你失踪的时间不算久,可以说总监部这边什么事情都没有,虽然最强和六眼失踪的消息没来得及压下,传得风言风语,咒诅师那边也一定得到了消息,但是他们会怀疑情报真假,短时间内也做不出什么事来,更何况他们向来只想盯着六眼的悬赏金。”
要传达的事情太多,五条千风说了很久,“高层对于你们的事情召开了会议,我也参加了,不过谈也谈不出什么,你知道他们的风格。”
冬阳:“让我猜猜,他们先是发表了对现状的震惊和不利看法,比如最强怎么会失踪,最强失踪了他们要折损太多,然后他们会互相推责,开始排查这次任务的情报准确性,比如窗到底怎么评判的,如果责任不在他们,他们会开始唏嘘我,说五条兰惠不是特级吗,竟然连回收咒物的任务都能出状况,最后他们还会假惺惺的表达对我的担心和慰问,然后戳及一下五条家。”
“……”
五条千风陷入无言,然后古怪的笑了起来,“全让你猜对了,是我参加的会议还是你参加的?”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派人去查,然后等信。”
“是这样。”五条千风的声音听上去安心了不少,“查探的主力肯定是五条,他们要急死啦~”
“毕竟悟失踪了。”
“其实也在找你。”千风说,“你的人都很关心你的动向,况且你现在是五条家的高层,是给他们荣誉的主力……”
想想也有些讽刺,五条千风还记得冬阳没有势力和实力时被他们漠视的情景。
“五条家有乱吗?”
“有苗头,悟不见了,我不在场都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早春跟我说,消息传回来的那天晚上,各个院子都亮起了灯,各个派别的术师被叫去开会,早春打听了一下,他们讨论了五条家下任家主的问题——六眼没了,他们要为了家族发展更改计划。”
正在咬喜久福的五条悟抬起了眸子。
随后,他撇开目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淡了下来。
“啧。”
冬阳咂舌。
以往也有六眼夭折的事例,五条家早就经历过,而五条悟出生就被悬赏,他们其实时刻做好了其遭遇不测的准备。
这是家族的应对措施,但是系城还在的情况下就讨论家主,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冬阳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权力分派清晰的几个长老,“五条延根?”
“……”五条千风对此没说什么,因为他拿不准,“大概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发生,但是我没回去,早春接触的事情也有限,大概有一些对你的不满…因为悟是跟着你才出事的。不过现在消息该刷新了,悟什么事都没有,这些指责理当立刻就被盖过了。”
冬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大概知道了。”
交代完了正事,五条千风才像是缓过了情绪,在手机骂骂咧咧道,“你被困在领域里三天?!急死我了!我要翘班去找你了!要不是因为我现在正带着学生出任务,我能直接飞过去,飞过去——!”
“不行,我还是想要骂你,你明白吗兰惠!”五条千风以为自己能忍住,冬阳几乎能想象出他焦躁的来回踱步无处发泄失去理智的模样,“我知道你现在很强,但我仍然记得你当初差点儿难产而死的模样!你还没有咒术,你对咒术一窍不通,你——”
“行了,失踪了一小会儿,看把你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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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小会儿吗?!”
“悟有话对你说。”
正要嘶吼的五条千风一下子夹了起来,“啊!哦,哦……”
五条悟接过手机,“呦,千风叔~”
“你没事吧?”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对我来说就好像只过了几分钟。”
“那就好,毕竟兰惠在你身边。”
五条千风温和的和他说了会儿话,五条悟问,“你的学校怎么样?”
“还好,反正和你们相比太平得不得了。”说到这个,五条千风突然梗住了一般,五条悟好奇追问怎么了,只听电话里传来他微妙的声音,“甚尔……打架了。”
冬阳:“?”
冬阳凑到话筒边,“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不清楚,其实我带完学生结束任务,就要去京都那边看一眼的,甚尔好像和高年级的学生起了冲突……嗯,是高年级的禅院。”
那根本不用管是非对错了,肯定是对面有问题。
冬阳问:“那甚尔现在在哪?”
“好像是被关了禁闭室?总归不是好好的呆在宿舍,情况要是严重的话,学校是有对学生的处置权的。”五条千风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那个禅院被打得近乎濒死……不过我觉得嘛,没死就成。但是那边禅院肯定不会轻易善罢干休,不过他是否要退学,我想乐岩寺还是得看你的意思。”
冬阳扶了扶额头,“真的打得很重?”
“嗯。”
冬阳弯起唇角,“打得好。”
五条千风:“……”
五条悟:“?”
五条千风:“……你还真是,信任那孩子啊……”
“挑这个时间点挑衅甚尔,脑子里进水了,你不用去京都了,正好我们要回家,我顺道去京都咒术高专一趟,把甚尔接回来。”
“接回去?”
“他心情不好,回家休息一下嘛。”
盯着冬阳的五条悟露出了一个微笑。
很快,冬阳挂了电话,对悟说,“走吧,我们去一趟京都咒术高专。”
他们两个当天晚上甚至不需要睡觉,冬阳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直接开去了高专。
那时正好是早上七点,太阳完全升起。
第102章
禅院甚尔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已经被他的体温暖热的墙壁。
禁闭室。
没有什么光线,就算是天与咒缚的视力,在这个房间内也不能清晰视物,但就算能看清也没什么意义,因为这个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大概有抑制咒力的阵法符纸一类的东西,但是那对他又没有用。
“禁闭室”大概在很早前就存在了,用来惩戒有危险性的学生,或者关押闯入的敌人。
禅院甚尔用舌头舔了舔牙关,不出所料的尝到了铁锈味,虽然他的恢复力还行,但被打断的牙根可不会平白无故的长好,他条件反射的嘶了一声,伸手抓了一把自己被污泥和鲜血搞得乱糟糟的头发。
他的头发被五条兰惠剪过,从略显邋遢潦草的半长发变成了清爽的微分碎盖,不过现在肯定打结,胡乱翘起,肯定没有好好打理时看着精致。
哦,五条兰惠。
禅院甚尔将半垂的脑袋也抵上墙面,有些浆糊的大脑早已经过了听到不幸消息后的惊骇,担忧,恐惧,以及之后混乱的愤怒,无力,因为长时间没有睡眠而强制性的蒙上了困意,可却因为思绪而难以入眠,现在变得空茫茫一片,只觉得有些冷。
这间屋子当然也不会有供暖系统,他进来时身上只穿了贴身的短T,也因为打斗破破烂烂的了。
真糟糕,这还是冬阳给他买的。
禅院甚尔捏了捏身上柔软的布料,低头嗅到了尘土和血腥味之外的气息……他们一家惯用的洗衣香氛。
冬阳是个很喜新的性格,所以他们家的香氛经常随着季节更换,照她的话说,总是闻一个气味也是会腻的,其它味道又不是不好闻。
下一个季节的话,应该用……
意识好像消失了一瞬。
禅院甚尔晃了一下脑袋,身形动颤时牵动了厚厚绑在身上的锁链…没错,不是绳子,却像麻绳那样一圈一圈捆在身上,犹如一个茧般的锁链。这种东西能让禅院甚尔挣扎上一会儿,他没试过,但本能告诉他能挣开。
安安分分呆在这里的原因是校长的一句话,他说不要再给五条兰惠添麻烦了。
兰惠……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禁闭室的隔音效果及他的状态不佳,对方走到门口时,禅院甚尔才发觉。
他木木的转过眼——门开了。
光亮投射到眼睛的一瞬间,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原因,禅院甚尔觉得眼眶泛酸,眸底濡湿。
“哎——你哭了吗?你要哭啦?”
这句话有熟悉的嗓音和抑扬顿挫的语调,禅院甚尔牵了牵嘴角,从鼻子里闷出声哼来。
随后是女人温和有力的声音,“走啦甚尔!这个地方好潮啊,空气一点儿都不好哎。”
……
冬阳进入高专后径直走向了禁闭室,然后暴力扭断门锁,推开了门。
她看到了一个惨兮兮的禅院甚尔。
黑发少年的脸颊上诱明显的淤青,头发打结,衣服破损,裸露的皮肤上要么是掺杂石子的伤痕,要么是凝固的血痂。
冬阳的心直接一沉,她收敛住因为怒意而改变的呼吸,把扫视的目光投向禅院甚尔的脸。
她没漏掉,黑发少年第一时间露出的警惕模样,眼神充满敌意,冰冷的眸光犹如蓄势待发的肉食动物,整个人都透着落魄难掩的桀骜不驯感。
可是很快,对方浑身带刺的模样便尽数退去,神情略显呆滞,显得温驯极了。
身旁的悟说,“哎——你哭了吗?你要哭啦?”
冬阳走近他,然后蹲身,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怎么回事,跟我得到的情报有些不符啊,你这不是也受伤了,而且还没得到治疗,看看这伤口里的沙子,啧……”
五条悟暗搓搓找着链条的锁扣,试图发挥一下他从太宰治那里学到的开锁技巧,“他们用这种东西绑你哎,你是大象吗,话说这玩意儿真的能困住你吗?那个门也是……”
禅院甚尔动了动嘴唇,“当然是我自己在这儿呆着的,不然因为伤害咒术师被判为诅咒师?”
五条悟:“你们那不叫伤害吧,算‘互殴’?”
禅院甚尔怔了一下,侧目。
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互殴,他输得更惨而已。”
顿了顿,五条悟又补充道,“而且你肯定收手放水了,对方用了狡诈的伎俩才伤到你的吧,比如你们在中途已经协议不打了,然后他偷袭?”
随着这声落下,禅院甚尔身上的锁链松动了,稍微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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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便落了开来。
冬阳伸手扶起他,有些不悦,“啧,他们还真想处置你呢,走,我把乐岩寺叫起床了,跟我一起过去。”
路上,冬阳听禅院甚尔讲述了事情经过。
那位禅院家的高年级学生在他们下落不明的消息传来后,主动挑衅了想要离校调查的甚尔,他嘴里吐出的那些脏字甚尔没有一一复述,大概是把嘲讽,污蔑,侮辱一个不落,最后甚至说出了“诅咒。”
——“那两个家伙如果没了,你在五条家也待不下去了,啧啧,无家可归了啊野狗。”
对于咒术师而言,语言便是诅咒,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说谁死。
“哦,所以是你先动手的?”冬阳问。
禅院甚尔抿了下唇,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嗯。”
因为是他先动手的,所以“惹麻烦”的是他——禅院甚尔抱有这样的想法。
起初进入五条的“寄人篱下”感其实早已淡去,有时候禅院甚尔甚至有种他其实长在五条,一直都在五条兰惠身边生活的错觉,但是当冲突来临,自己陷入不利境地时,他猛然想起,他的行为其实是在“添麻烦”。
他可能搞砸了,现在还需要兰惠来“捞”他。
禅院甚尔的目光有意识的躲避着冬阳。
冬阳其实还想问细节,不过待她推开会议室的门,乐岩寺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
“呦,老爷子。”
乐岩寺望着她,然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看来你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你这边了吧,我和悟被困在领域里,混淆了时间概念罢了。”冬阳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悟和甚尔一左一右坐在她的旁边,她毫不客气的翘起二郎腿,随意的姿态中透露出了些嚣张,“结束任务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来见你了。”
乐岩寺的额角一抽,脑袋上滑下了一滴冷汗。
他一下子就从冬阳大爷似的姿态和语气中看出了对方强硬的态度。
“那就开门见山,甚尔被暂时关禁闭,是因为他打伤了一位高年级学生,禅院……”
“哎~孩子之间起了冲突,是需要他们自己解决的事情,但是如果对方请出了家长,那我也要出面一下嘛。”冬阳扬着唇角说道,“本来两个孩子互相切磋,因为下手不知轻重弄出了伤,学校应该第一时间给他们俩治疗,并且思想教育一番,怎么能单独惩罚甚尔呢?”
驼着背表情无谓的甚尔侧目看向了冬阳。
五条悟喝了一口给自己端上来的茶,太难喝,他表情一皱把杯子放下了。
乐岩寺吹了一下胡子。
他公事公办般讲了禅院那边的态度,大意就是他们很想让禅院甚尔退学,然后回禅院家领罚,或者再不当咒术师,所谓的“惩罚后果”冬阳都猜得到,他们本身对禅院甚尔便带着歧视厌恶,大概对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他不配,零咒力当咒术师更是闻所未闻,在他们的观念中是一种“另类”,“玷污”。
而乐岩寺在这个事件中其实是个挡板。
禅院家直接影响到总监部,只要证据确凿,时间发酵,总监部能够发布将甚尔判为诅咒师的命令,而在京都上学的甚尔由乐岩寺负责,乐岩寺选择了在这个微妙的时期将禅院甚尔押下——一方面防止他出去乱跑增加罪名,一方面等待没信的冬阳回来。乐岩寺知道,禅院甚尔的“顶头上司”不是自己,而是五条兰惠。
真麻烦啊……
被一口一个老头子叫的乐岩寺无语的望向天花板,并不想看五条兰惠那张脸。
关禁闭冬阳其实没太大意见,但她没想到甚尔受伤了,且伤口晾了十几个小时。
“那赔偿……”
“赔偿个屁。”对面的女人张口打断,“我没找你算账都是轻的,那孩子不是被打了嘛,他父母不是不想罢休嘛,让他们亲自来找我啊。”冬阳伸手揽上禅院甚尔的肩,“甚尔我带回家了,正好学校马上要放寒假了,不差这几天。”
乐岩寺:“……”
他一副敢怒不能言的憋屈表情。
围观了全程的五条悟若有所思,然后转头看向了隔着母亲的禅院甚尔。
哎——
神子露出了发现有趣事物的笑容。
等他们从接待室出来,五条悟迫不及待的凑到了禅院甚尔的面前,“你很意外吗?你刚才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感动呢!”
禅院甚尔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自在的搓了一下手臂,却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了冬阳。
走廊被斜入的阳光落满,而走在他们侧前方的冬阳正好融入了光影,发稍都被勾勒出了一层朦胧的光圈。
她回过头,笑了一声,“站着干什么,走了~”
禅院甚尔下意识跟着指令走动起来。
他垂眸看着五条悟,神子对他露出了意有所指的表情,兴致盎然的坏笑道,“你的眼眶都红了!”
黑发少年无措的抹了下眼角,面上露出了怕在众人面前哭出来的窘迫和恼羞。
“哈哈哈,其实不明显。”五条悟说。
禅院甚尔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就这么结束了吗?我没事了?”
“当然了,你以为会有什么事?”冬阳好笑的说,“快跟我讲讲你们的战斗过程,比如在第几回合打歪他的鼻骨的。”
五条悟也说,“那个家伙的术式是什么啊,有意思吗?”
“……”
禅院甚尔恍惚的走在他们身边。
真奇怪啊……
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他收拢指尖,此时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或痛,伤口都热了起来,心脏好像膨胀着溢出了酸涩感。
可能落泪的冲动真的要忍不住了……
“……”
“哇,哇!眼泪!你真的哭了!我开玩笑的……甚尔……!”
第103章
闪光灯划过的瞬间,禅院甚尔瞳孔一缩,呆滞的看向了举着翻盖手机的冬阳。
紧接着,又是刷刷几下灯光,冬阳像是嫌一张不够般飞速换了几个机位,并扬着唇角说道,“少见少见,这个要保存下来,转发给邮箱然后导入U盘带去打印馆吧!”
禅院甚尔非常震惊,尤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作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喂……”
五条悟小跑几步凑过去,“给我看一眼,给我看一眼!”
禅院甚尔:“兰惠!”
冬阳:“叫谁呢,你应该叫师傅。”
冬阳晃了晃手机,“想要吗?自己来抢啊~”
禅院甚尔试了试,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冬阳的背后,短距离的爆发力让他拥有了近乎闪现的速度,然而伸出去的手一空,冬阳轻描淡写的躲开了他的袭击,禅院甚尔换了另一只手,冬阳错开脚步侧了个身,手指在键盘上盲按了几下,随后抬手一扔,待手机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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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间隙抵挡住甚尔的手,把他拉到身边压住脖子,另一只手接住了掉落的手机,动作行云流水的塞进了口袋,并伴随着一声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禅院甚尔:“……”
冬阳:“有进步。”
禅院甚尔被她搂住脖子,微微倾身,“你是不是又变强了?”
“嗯?可能吧。”
五条悟走在冬阳的另一边啪啪鼓掌,“完全没赢一招啊甚尔。”
禅院甚尔和他斗嘴,“打你绰绰有余。”
五条悟:“略,我们现在的差距只是年龄带来的问题罢了,体格,肌肉,这些再配上你的天赋……不过我绝对会超过你的。”
禅院甚尔:“谁都会说‘未来绝对能’这种话。”
五条悟:“那你对我妈妈说,你未来绝对能打败她啊?”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别什么事都搬出兰惠来……”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走过高专的连廊,停在了学生的宿舍前。
甚尔要回家了,还是长假,需要收拾一些东西,冬阳等在外面,五条悟有些好奇禅院甚尔在学校的住处,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冬阳听到里面有翻行李箱的声音,还有五条悟叭叭的声音,“你的床底下有袜子……噫~你不讲卫生~”
冬阳在自助贩卖机买了几罐饮料,东西落进拾取框的时候,她听到甚尔的房间那边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
“甚尔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是要回去吗?需要我帮忙吗?”
“垃圾交给我吧,我会一并送去垃圾站的。”
“这是伤口?完全没被处理啊……你等一会儿,我去拿一下我房间里的应急箱,对了,你先去浴室清洗一下,出来后我给你消毒……”
是禅院甚尔的同期。
听说话的口吻,以及略带尊敬的用词,这人不是加茂家的。
“哇,原来你就是‘五条悟’吗?我听说过你的传言,你继承了很稀有的眼睛和术式。”
禅院甚尔对他的存在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以往孤僻的少年现今显然有了同龄朋友,对待广源营的靠近,甚尔的态度与其说是“容忍他存在”,不如说是“他在旁边理所当然”。
冬阳弯起嘴角,在一刻钟后几人朝这边走来时,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开朗大方的呲牙笑。
“收拾好了?”
禅院甚尔拉着行李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清爽许多,冬阳在他身上闻到了医用喷雾的气息,而他的身边有一个个子矮小的棕发少年。
那应该是就是广源营。
广源营看到她后猛地站直了身子,疑似从绷紧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鸭子叫,“我的天!是那那那位美丽的女性!”
冬阳叉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广源营掩唇往禅院甚尔那边凑,“这位难难难道就是……”
禅院甚尔嗤笑道:“你结巴什么,就是她。”
广源营猛地一鞠躬,“你好五条大人!辛苦您了!”
冬阳:“……”
这诡异的礼仪民俗到现在都能让她时不时失语一下,冬阳摆摆手,“别这么紧张。多谢你平日里照顾甚尔了。”
“不不不不明明是甚尔君照顾我!好几次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他救下了我,而我就像一个陪跑的废物……”“废物”这个词猝不及防的冒出来后,他的声音从低落到戛然而止,像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般懊恼,“抱歉,五条大人,我在战斗方面没什么天赋,总是没什么用。”
踏入这个世界却不能成为“明星”的人,看着耀眼的同期,以及无能的自己,总会不可抑制的陷入不甘与自卑的情绪中。
“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嘛,你们才几年级,离毕业还早,还能多练练。”冬阳稳定输出,“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咒术界并不只有冲向前锋的咒术师,我看过你的履历,你能让中术者的状态‘变慢’是吗?”
“是的,但……被我的术式击中的咒灵,二级程度的话……往往两三秒便能挣脱负面buff。”
冬阳神情似乎思索了片刻,“嗯,不可多得的才能。”
“哎?”
对方惊愕的抬眸,就见那位明丽的女性露出了一个浅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这个术式用得好的话,能救不少人呢。”
广源营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肺复苏,血液流淌的声音。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大脑除了翁明的忙音,便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的,五条兰惠的声音。
……救人?
可他不能成为冲锋陷阵的强大咒术师,不能将那些轻易斩杀人类的咒灵祓除。
他也不是医护,只会谁都能学的应急处理。
等肩头被谁拍了拍,广源营才回过了神来,发现他们已经要走了。
他抚过肩膀,对禅院甚尔道别,又扬声向五条兰惠道别。
那三个人并未回头的走远了,他看到五条兰惠潇洒的挥了挥手,随后个子最矮的神子撇头说了什么,黑发少年立刻转过脸去露出了挑衅的痞气笑容。
走在中间的女人撑开了提着饮料的塑料袋,两个人立刻凑了过去伸手翻找。
他们看上去很亲昵。
广源营对现在才露面的另一个同期,加茂一伦说,“刚才为什么不跟甚尔君道别啊……”
加茂一伦:“没有那个必要,又不是生离死别,下学期还能见呢。”
两个人往回走,广源说,“结果你还看这么久,以甚尔君的能力肯定早就发现你了。”
加茂:“我不是很想和那个女人见面。”
广源:“为什么?”
加茂:“我小叔死在她手上。”
“啊?”
“虽然不是真的小叔……”
***
冬阳让两个孩子先回了五条家,自己去总监部提交了任务,两面宿傩的手指由她看着再度封印然后储藏了起来,虽然不能像悟一般在手指上看出什么门道,但冬阳能感受到那种恶心的气息,以往她凑到这东西旁边时都会感到头疼。
和路过的员工打了招呼,冬阳回了五条家。
回到五条家时大概是正午,冬阳歇了一会儿,院子就迎来了看望她的客人。
他们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虽然她和悟毫发无伤,但突然失联也算是意外,冬阳只见了两个关系比较紧密的属下,是自卫队时就熟悉的,剩下的那些人只需要从这两个属下这得到确切情报就好。
然后发生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
五条系城亲自来看她了。
他们之间的碰面向来在家主那边,或者家族高层常聚的会议室,这也是一种彰显上下级之分,坐落于日常中的安排,就像冬阳有吩咐时会召见干部来首领室,而不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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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亲自去首领室找他们。
“什么事?”
她开门见山的问。
五条系城坐在她的面前,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
他的脸就跟便秘一样,半晌吐出一句,“悟平安回来就好。”
“我儿子跟着我,我比你们都担心他。”
五条系城拧巴着眉,“兰惠,族里的人很向往你。”
冬阳:“?”
五条系城:“他们无比信任你。”
六眼跟着五条兰惠失踪了,这对于五条家来说近乎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这是可以被判定为“敌袭”性质的事件,他们将六眼奉为最高保护的对象,那么没有保护好他便是家族任务失败,需要揪出一个造成失败的人,一个担责的人。
那个人无疑是五条兰惠。
因为五条兰惠,六眼有了闪失。
那么依照五条家的惯例,五条兰惠不能再担任五条悟的抚养者,这次无关五条悟的选择,而是五条兰惠“失职”,“失格”。
听到这的冬阳:“……”
她感觉这是一种很奇异的废话,因为高层向来不满五条悟跟着她。
他们对于这件事最习以为常的处置方式是,给没有保护好六眼的五条兰惠降罪,然后等人回来后立刻就执行惩罚。
“但是,族里有人并不同意让悟离开你。”
五条系城深深的看着冬阳,“舆论没有左右你的地位。”
第104章
冬阳都要笑了,“那不然?”
她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透着几分森然,“像之前那样,不给我任何辩白的机会,突然降罪又突然施刑?”
如果五条兰惠不是冬阳,早就死在这迂腐残忍的制度下了!
五条系城完全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直言道,“你的情况已经与那时截然不同,延根长老的意思是……”
“延根延根,你这个家主当得是个传话的摆设吗?你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发言权和决策权吗。长老的意见高于家主是吧。”一提让五条悟离开她身边,冬阳的火就往上冒,还蹭蹭的,“我也是长老,我也有意见,我的看法就是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天天盯着六眼,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
连脏字都冒出来了,五条系城知道这女人是真的烦了。
他扶了下自己的额头,手指在穿插着白色的发丝间滑过,“兰惠,我不希望你们闹得这么僵。”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冬阳说,“你想让我主动去‘请罪认错’一下。”
五条系城没有说话,但是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含着肯定。
冬阳摊手,用有些荒唐的语气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她简直觉得可笑,“这么多年了,我的底线在哪里你还没看清?”
当然看清了,连脾气是怎么样的都一清二楚了,当年的五条兰惠藏得太深,就如同蒙尘的明珠一般。
五条系城深吸了一口气,冬阳看到他颈间的青筋都膨胀了起来,她喝了一口茶当作缓和气氛,已经明白了五条系城来找她的目的。
大概他们高层在会议上做决策时就已经感到了疲累,也可能是他们作出的决策与最终执行人——也就是五条族人的反应相悖。
这个世家是一代传承一代的分权制,家主的位子看上去在最顶点,但是没有实权,最重要的“家族武力”掌握在两个人手中,一个是拥有家族自卫队,也就是能调动族内大部分有能力的术师的长老,五条一泓,另一个就是五条茂,他拥有对族人的直接惩治权,也就是拥有一个内部检查部门。但是这老家伙下台了,不过他的监察部门倒是还在,有了新的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