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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看向那个孩子。
和悟的年纪差不多大,大概对缝合线的身份一无所知,缝合线找的人质?还是他正在使用的这具身体的亲友?
无所谓。
“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个声音,羂索感到头皮一凉。
他不可置信的想到:怎么可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靠着自己非凡的咒术行走了千年积累的安定感和傲慢心被暴力击碎,羂索的表情一片空白,他的术式除了无法消除的额头印记,是没有缺点的!就算六眼本人站在面前,也分不清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找过来——?!
巧合吗?路过这里然后好心泛滥吗?
羂索抬头,他的眼睛漫着明显的血丝,通红一片,他熟练的调整着微表情,单从外貌来看,他无害又可怜,“没关系,我只是突然头疼罢了,老毛病了。”
他看着那个女人,哈,她的表情可真是虚伪啊。
搭讪了一句的冬阳根本不在意回答,她径直上前,然后一把按住了男人的肩膀,顺势把那只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抓过来,攀到自己的脊背上,那副姿态就好像她热心的搀扶着一个体力不支的病患,夏油杰愣愣道,“那个…这位阿姨……“
“我送他去医院,你先回家吧。”冬阳对他道。
她大胆的和这个男人进行肢体接触,果然一听这话,缝合线立刻说,“不,我没事,不麻烦你了,我只是有些头疼,夏油……”
他想去抓夏油杰,因为夏油杰是此时唯一能阻止这个女人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制约工具了!但是冬阳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并拿出了伪造的警察证往夏油杰眼前一晃,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对警察有盲目信赖心理,所以迟疑的目光顿时坚定了几分。
缝合线:“等等,我只是……!”
冬阳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恍惚中似乎有什么嘎巴一声,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摩擦发出的,类似于骨头相搓的声音。
夏油杰不解歪头,他单眉挑起,“切岛先生?”
冬阳,“他这个症状很严重,刚才抓住你时的手劲也很大对吧,很有可能是精神疾病发作以致幻痛,敌我不分,我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熟练的编着说辞,然后拖着男人就走,夏油杰下意识跟了两步,冬阳瞥了他一眼,露出了大人专用严肃脸,“小朋友,你在这里会妨碍我工作的。”
夏油杰定住了脚步。
“不,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给别人添麻烦在日本人的观念里是得九十度鞠躬的大忌,夏油杰不知所措的道歉,再抬头时,冬阳已经带着切岛拐过了街口。
一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性,带走了他新交的武道馆教练朋友?
夏油杰此时只觉奇怪,头顶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情况?
而被冬阳拖走的羂索,身体僵直难以动颤。
【冰窖】。
他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这个词。
他像是突然被扔进了负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带来这份寒冷的是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别说挣扎脱身了,他连动一根手指的能力都没有——而这份寒冷是在离开夏油杰两米后感受到的。
范围性的咒术吗?领域?不,根本就感受不到咒力啊……
这个女人不是没有咒术吗?!
被捕猎者盯上的感觉让羂索毛骨悚然,上千年以来,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极端威胁生命的情况,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捉摸不透,像现在这样不可理喻!
对方明明不像五条悟那样,拥有BUG一般的咒术!
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哪里露馅了吗——?
冬阳把他踹进了一个胡同,像这种村镇,房屋建造之间总会留一个空隙,她的[圆]能探查屋子里有没有住户,以防到时候闹出动静扰民,冬阳特意选择了无人的地方。
她按上缝合线的脑袋,视线在他的穿着上掠过。
“真奇怪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冬阳摘掉他的发带,果然看到了一条熟悉的缝合线,“这是你的术式连带效果吧,无法避免出现于是只能遮掩的‘缝合线’,你是什么特殊咒灵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人类,因为咒灵很单纯,他们只想取乐杀人。”
咒灵,单纯?
头盖骨传来熟悉的束缚感,羂索深知已经暴露,装傻充楞没有意义,他索性换了个套路,“真傲慢啊,竟然说自己很了解咒灵,如果我是什么活了上千年的诅咒呢?”
冬阳手指用力。
羂索连忙说,“喂喂喂,别动怒啊,我不和你开玩笑了。”
他的语速很快,声音隐隐发虚,冬阳还看到他脸颊上的冷汗。
冬阳静静盯着他,羂索硬生生从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看出了威胁和戏弄,他心里暗骂了一句,却弯起了唇角,露出了冬阳很熟悉的,奸商谈判时的表情,“不如我们慢慢聊聊?从最开始来讲吧——您当初杀死了我,对吗?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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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开自己的意图,试图让对方自爆,羂索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冬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加茂绵,我是救援者啊,是你一开始就对我抱有敌意。我才是需要控诉的那个……”
冬阳想了想,伸手在他脑门上找了起来。
他的这具身体不太一样,外表没有任何伤,看上去和活人无异,同时也好像没有战斗的天赋,正是审问的好时机。把上一个缝合线开颅的时候,冬阳就觉得好像太容易了,和打开塑料瓶盖一样,那么应该有不损毁身体就暴露他本体的“门锁”。
羂索汗流浃背起来,他继续道,“你难道没想过,我们其实并不该是敌人,而是朋友吗?”
冬阳的动作一顿。
她挑起眉,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你说?”
羂索暗地了轻舒了一口气,“我的目标,其实是腐朽的咒术界。”
冬阳:“……”
羂索侃侃而谈,“在过去,术师以保护了非术师为荣,只是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所以他们聚集起来,渐渐成为了一个庞大的组织,一个遍地开花的联盟,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理想变质了,如今的咒术界高层,陈规陋习,称为‘魔窟’也不为过。”
这种话的前半段,羂索以切岛的身份给夏油杰讲了大概三次。
“我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我要捣毁他们虚伪的假面!这一点上,你最清楚不过的吧。”
冬阳:“…………”
她眼神一亮,面上狠狠动摇,用掂量的语气说道,“你了解我?”
“当然!你因为杀死了我而差点儿被高层处决吧!他们夺走你的孩子,夺走你的地位,夺走你的社会身份,你现在替他们卖命,难道不觉得憋屈吗?!”他越说越激动,像是为五条兰惠的遭遇而愤怒,像是热血上头的正义之士,“搞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们的敌人应该是一致的!你现在替他们抓捕我,得到的不过是赏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尊敬,更别提同伴之情!”
冬阳低垂下眼睑,她的神态很像是若有所思。
羂索扯了下嘴角。
他对自己掌控人心的本事很自信,他能从各种事迹中推测出五条兰惠这种女人的心理,她有可笑的仁爱,天真的遵纪守法,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脑子里估计除了六眼什么都没有,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争得留在六眼身边的权力,是个蠢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初次见面时这个女人上来就捅他心脏,但应该是加茂怜那个女人撺掇的……
只要理清这点,掌握了五条兰惠对他产生敌意的原因,羂索便稍稍定心,补充道,“我曾经在加茂做的那些事……都是被其他高层授意的,说我是背锅的都不为过,就如你今天看到的那样,那个村子已经被高层灭掉了,他们要掩盖自己的疏忽,不想承担应有的罪责……”
说到这里,羂索发现女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一怔,不禁攥紧了手,手指将尖利的石子拢进了掌心,但是他在高压之下已然感受不到痛。
……失败了吗?他哪里说漏嘴了吗?为什么这个女人无动于衷?
冬阳说,“完了?”
羂索:“…………”
羂索,“完…了。”
冬阳,“所以你打算怎么推翻咒术界?加茂那具身体不是凉了吗?”
羂索愣了一下,“我打算……培养新的一代,寻找有天赋的咒术师苗子。”
“然后呢?”
羂索说出了正派的经典之言,“只要拥有足够多的同伴,那么就能建立一个崭新的制度。个体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但是一加一大于二,人类的真情能战胜所有困难。我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
冬阳散漫道,“那上路吧。”
说着,她拉动了刚刚找到的线——
这家伙的脑袋像是垃圾桶一样自动掀盖了。
羂索:“!!!!!”
他激烈的挣扎起来,但在女人的控制下毫无作用!那个女人带着恶劣的笑容,像是发现什么有趣又恶心的东西,恶意纯粹且张扬。
该死的女人!!
羂索大骂道,“你疯了?!你是不会自主思考的傀儡吗?!六眼有你这样的母亲可真是悲哀啊——啊啊啊啊!”
冬阳的手指插进了大脑与这具身体相接的地方,用力向上一扯,“如果这是你的术式,被打断的话会反噬自身吧。”
有大量的鲜血溢出,男人的嘴部已经不听使唤,无法吐出清晰的音节,说话的变成了那只拥有嘴巴的大脑,“五条兰惠,你……!!!”
冬阳边将他的大脑和身体分离,边说,“好了,歇歇吧,你不觉得自己很聒噪吗,其实你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敢告诉我,说那么多漂亮话别把自己逗笑了。”
油盐不进的家伙!
羂索的身体颤抖起来。
单论咒术师来说,她绝对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明明是个手法残忍的恶魔!
“我对你的看法很简单啦。”
冬阳对他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咯吱。
手里的东西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碎肉。
冬阳啧了一声,“这回这个不像分身了,但……”
但是,冬阳还是没有彻底把他干掉的感觉。
千里之外,羂索呕出了一大口血。
两次被杀的经历还残留在他的脑海,这让他倒在地上疯狂的扑腾四肢,咒术反噬的效果无比痛苦,等到喉咙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惨叫。
“没事吧?”
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我的术式被破了,你到底遇上什么家伙了啊!”
是他找的同盟。
紧接着是另一道声音,冷淡且凉薄,“好吵。”
诅咒师不满道,“里梅!他看上去非常痛苦!”
“咳呜……”
诅咒师看着仿佛瞬间就重伤的男人,不可置信道,“你……在抖?你在害怕吗?”
恐惧。
羂索不可抑制的抖如筛糠。
恐惧。
这份恐惧深深压在他的心口,蔓延在他的四肢。
他蠕动舌尖,却吐不出五条兰惠的名字,只要一联想到她就会发抖,那种无处可避的被掌控感,无懈可击的精神防御,犹如阴影一般罩在他的身躯上。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个没有术式的垃圾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价值!
羂索颤抖的想,
躲起来。
必须躲起来!
他眼底猩红,一把抓住同盟的胳膊,“必须离开这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日本!”
五条兰惠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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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会追杀过来,他必须先逃!
***
“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杀。”冬阳把切岛的身体安置好,把那摊碎肉找了个袋子密封,“不过这人不是咒术界那边的。”
胃里翻涌的恶心感退去了大半,冬阳静心感受了一番,并没有找到缝合线的气息,她抓了抓头发,自语道,“先回去。”
得先处理村子和总监部的事情,争端的主角在外,那边永远不会有结果。
看着这具尸体,冬阳把脑壳盖上,背起他准备去警局,以往这些是辅助监督处理的,他们会联系专门的政府人员进行协调,现在不过是上头调人的时间要推迟一些罢了。把尸体带到警局后就不会让这个人曝尸荒野,也能查清他的身份。
把脑袋扣回去后,切岛就像在睡觉。
冬阳没有在警局长待,把尸体放下后立刻就出来了,只不过她还是被警局的人纠缠了一会儿,因为他们在通缉令上看到了她的脸。
动作真快。
冬阳只有这一个想法。
新下的通缉令,通缉人员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地盘,负责这片区域的市警还以为上天送给了他们头功,谁知道根本抓不住这个女人!
他们沿街搜寻线索,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见过黑发红瞳的女人,并将照片给他们看。
直到他们敲响了夏油杰的门,“请问,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夏油杰看着那张并不陌生的脸,他下意识问,“这个人怎么了吗?”
警察说道,“她是我们正在追捕的杀人犯,据说杀了几十号人,就在隔壁村……”
黑发少年怔怔的瞪大眼睛。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女人带走切岛的那一幕。
来询问的警察是个稍微有些毛躁的年轻人,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过怎么看都不可能嘛,一个人要怎么杀死这么多人啊,杀完人后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街上,总感觉这个案子处处透露着诡异啊……”
夏油杰张了张嘴,突然激动的上前一步,“切岛先生!你们认识切岛先生吗!”
“哎?”
***
冬阳甩开警察后去了医院,她要看看羽生的情况。
这回她是从窗户进的,羽生带着呼吸机,似乎刚刚结束手术。
冬阳进了医院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打给了五条千风。
千风没接,冬阳又打给了宫野,最后打给了早春。
早春听到她的声音时大吃一惊,“兰惠大人?!您没事吗?”
冬阳和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并说会尽量赶回去,“新干线在夜晚会停运,不过我现在的情况估计不好乘车,得偷渡一下,而在那之前,我要回村一趟,虽然高层仅仅依靠高石的举报就判罪这点很荒唐,但是底下的人只听结果,所以我也需要找一些反证……”
还没说完,早春忽然急道,“悟少爷去找您了!”
冬阳:“?”
早春:“坐直升机去的!”
冬阳:“?”
早春:“五条家的家主和长老都被杀掉了!”
冬阳:“??!”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咳两声,“哈?”
什么跟什么?!
冬阳看了看天色,“出发多久了?”
早春说,“好像…我也不清楚,因为这边的情况太混乱了,我也根本不知道五条家还停着私人直升机……抱歉,兰惠大人,我连直升机起飞时的噪音都没有听到。”
冬阳拍了下额头,一个呼吸过后,她说,“没事,你没听到,我听到了。”
直升机带着轰鸣声早就飞过了头顶。
冬阳安抚道,“你在家里看着就好,我去找悟,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泣音,早春带着哭泣时难以平复的呼吸声哽咽道,“我以为……我听到通缉令的时候,还以为……”
一般人都很怕公关组织的通告,普通人收到警局的传报时都会吓得不轻,这是上级的命令自带的威慑力,冬阳笑道,“早春,你只要记住一点,只有传来五条兰惠的死讯时才需要慌张一下,其他都当放屁就行了。”
早春:“不要自己咒自己啊……”
冬阳:“还好吧…我快到时间了,先挂了。”
挂完电话后,几乎跑了一天的冬阳喘了一口气,她盯着来往的行人,拦下了一个正在刷街的暴走族。
暴走族:“嗨美女!”
冬阳拿出一沓钱,“车子,借我用用。”
暴走族:“……”
冬阳又拿出一个银行卡,“算了,我直接买下来,医院旁边就有AIM,直接转账也可以。”
暴走族:“…………”
暴走族:“好的,老板。”
有了交通工具,冬阳开到村子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
那里被人封了起来。
然后,冬阳看到了熟悉的一白一黑两个脑袋。
五条悟看到她后眼睛一亮,“妈妈!”
他指着夏油杰,“这家伙吃了一只咒灵哎。”
第115章
看到那两张脸出现在同一场景的冬阳,产生了“这原来就是故事起点”的奇妙感觉,因为那场梦境中头上有缝合线,和悟针锋相对的青年,无疑是这个孩子的将来式版本。
夏油杰因为周围的人感到了不适,听到五条悟的话后下意识道,“我没有,那叫收服,吞噬,用‘吃’来形容太形象了。”吃这个词可是很容易联想到直接咀嚼咒灵的躯体,听上去就很恶心。
而五条悟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快步朝着冬阳跑去了。
夏油杰穿着国小的制服,有些怔然的看着这一幕。
他在被警察问话后,急切的询问了对方是否认识切岛,而那位刚才还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警官却倏然沉默了,望过来的目光带上了斟酌和打量,最后只说,抱歉,我们并不清楚,我们还需要继续工作,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的话,麻烦告诉我们。
那是警察对刑事案件的保密工作,他们认为夏油杰并不是切岛的直系亲属,直接告诉他切岛的死讯并不合规,他应该从受害者的亲属那里收到追悼会的报信,那样更加正式,也稍显慰藉一些。
发现这一点的夏油杰咬了咬牙,随后特意打听了事件发生的地点,因为村子就在隔壁,所以他骑上自行车就赶了过来……赶过来的缘由并非是什么“切岛或许在这里,杀人凶手可能重返犯罪现场”这类侦探书里写的小科普,而是单纯的,带着无力,探知欲,与热切之心的——他不能为失联的切岛做些什么,但能去查探唯一与他的异状有关联的地方,那是线索。
如他所想,村子已经被围了起来,大量的尸体被搬运在村口的大路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散发着古怪的腥气,那是非常细微的味道,但大概他的鼻子对这种会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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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恶心冲击的气味很敏感,所以他闻到了。
村子虽然被封,有着禁止进入的警示牌,但不过是在醒目的入口处放置了障碍物,三三两两的警官要么低头做着记录,要么在村里排查人口,根本没在警戒是否有人闯入,普通人听闻这种事情早就躲得越远越好了,怎么可能上赶着往前凑。
而夏油杰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那立在半空中的黑色屏障。
【未知】,【危险】。
夏油杰站在村口,并没有冒然进入。
直到一只蝇头从一具尸体里钻出,晕头转向的乱飞,然后猝然和夏油杰对上了视线,并笔直的朝他冲去
即便是最低级的咒灵,在夏油杰的世界观里都是比猛虎还要恐怖的怪物,这种恐惧感来自咒灵丑陋的外形以及其存在的本质,他近乎应激的将它化为了咒灵玉,然后囫囵吞了下去——就好像把恐惧也一并吞了下去。
这种生物只有他能看到。
只有他能祓除。
他和那些毫无反应的警官不一样,那些警官在这个领域发挥不了作用,这是只有他能解决的灾厄。
心底的良善,自身能力的特殊,年长友人的句句盛赞,让夏油杰不可抑制的产生着这种想法,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他正为自己施加了一层重负,连恐惧都混合进了压力中,全被“我必须去做”的念头盖过了。
回过神来,夏油杰只当自己吓出来的冷汗是使用咒术耗费体力的结果。
“喂,你刚刚做了什么?”
一道略显拽起的嗓音从他身侧响起,正拧着眉忍受咒灵玉的古怪味道的夏油杰转过了头去。
他对上了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明明整张脸上所有肌肉都在表现冷酷严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眼神中却有浓厚的探知欲,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这种毫不避讳的注视往往显得傲慢,总之夏油杰味蕾上的不适感蔓延到了耳朵和眼睛上,愣是感觉五条悟来意不善,像是要嘲笑他做了奇怪举动一般。
他祓除的是普通人看不见的咒灵。
夏油杰答非所问道,“我看到这里被围起来了,只是好奇。”
而那个白色头发的同龄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双手揣着兜,穿着运动冲锋衣,高领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夏油杰看到他倾身凑了过来,“你刚刚把蝇头吃了吧?”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他不自在的后退了一小步,“什么?”
“就是那个啊,长着天使一样的翅膀,结果牙齿有四排的小玩意儿。”
夏油杰瞪大眼,“你能看到它?!”
神子的表情一顿。
他看向夏油杰的目光带上了他人不懂的沉思,五条悟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不是咒术界的人……这是什么能力?吃咒灵不会闹肚子吗?那能消化吗?不会变异吗?好奇妙的咒力走向啊……”
夏油杰在六眼的注视下有些毛骨悚然,他追问道,“你能看到咒灵?你也拥有那种力量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那个黑色的屏障你能看到吗……”
两个国小未毕业的少年各自问着各自的问题,一句接一句,彼此都对对方感到了“新奇”。开直升机把五条悟带过来的五条彻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扭头对另一个侍卫说,“我小的时候也这样,碰到合拍的同龄人就会聊个不停,那个时候根本不会有成年人的顾忌和猜疑,被怼了就怼回去,单纯得不得了。”
侍卫深深赞同,“成年人的社交潜规则总是显得有些呆板嘛。”
五条悟:“那个是[帐]……如果不是传承的话,你的天赋就像基因彩票。”
夏油杰:“所以[帐]又是什么,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啊,你很了解这些吗?你是咒术师吗?”
五条悟:“你知道咒术师?橘子们应该已经派人联系你了吧。”
夏油杰:“橘子?”
五条悟低声说了一句,“好奇怪的刘海儿。”
如今还是短发的夏油杰:“???”
啊,这个人超拽的!而且很没有礼貌!
两个五条家的侍卫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五条彻适时的插入对话,说道,“悟少爷,我们这次来是为了……”
五条悟一愣,“对了,不能再和他浪费时间了。”
夏油杰眉角一抽,和他浪费时间?
他也低声道,“悟少爷是什么鬼啊…在演八点档吗?听上去真好笑……”
正离开的五条悟瞪大眼,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他。
夏油杰:“……?”
两人这诡异的注视终止与由远及近的马达声,五条悟的心神立刻被夺去,虽然马达的轰鸣声并不像冬阳常开的那辆,但是她惯用的交通工具就是机车,果然几个呼吸间,冬阳开着一辆造型拉垮的男式机车出现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五条悟就心绪难抑的扬起了笑容,母亲安然无恙所带来的心安感几乎瞬时让他眼眶发热,摆在其他术师面前的冷脸顷刻逢春,五条悟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迎了过去。
他莫名觉得心口发胀,鼻腔泛起酸意,下一刻,五条悟就把这份情绪强压了下去。
哭出来也太糗了吧!
六眼神子尚且觉得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因为这是长辈教他的。
他不知道这种反应是后怕,他觉得流泪的自己可能会让母亲担心,所以他若无其事的说,“妈妈,你没事吧!”
他迫不及待的向她展示自己新认识的伙伴,“这家伙吃了一只咒灵哎~”
…………
冬阳对围过来的两个五条简短的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让他们跟自己去村子深处的供奉台。
两个人听了她的说辞后义愤填膺,“开玩笑吧!这和高层说的完全不一致,我们对他们饲养诅咒的事情毫不知情。”
“如果是为了掩盖这个村子正在发生的事,那么高层的确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哈?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不是我们亲自来,真相就要被这群看不见咒灵的麻瓜错过了!”这位五条潜意识的鄙视了一下非术师,“他们警察只顾着统计受害者人数和追捕犯罪嫌疑人了。”
“喂…你小声点儿……”
供奉台已经被摧毁了,但是由六眼还是能看出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警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在村口干起了暂时看顾夏油杰的任务,“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个女人不是……?”
“嘘……我之前的确有听说过这种官方组织,专门解决灵异事件,你最好当不知道。”
“什么灵异事件?”
“……算了,你当这是一场非人为的灾祸好了,那个女人是被冤枉的。”
“哈?这么大的事情,说冤枉就是冤枉了?!”
夏油杰被留在了原地。
理由是,里面的东西少儿不宜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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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看,那为什么白毛能看?
夏油杰低垂着眼睑,心情糟糕透顶。
被生人围绕的不安,接触未知的忐忑,大概隐隐也有些兴奋。
他的脑子现在有些混乱,因为就在刚刚,那个红眼睛的女人轻柔的按了按他的头顶,对他说,“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眼神很明显哦,待会儿我会对你解释清楚一切的,现在的话,需要你在这里等待一会儿。”
她没有让他回避,态度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微妙的不同了。
而很奇异的,见到她那张上了通缉令的脸便感到紧张的夏油杰,被她掌心的轻柔安抚了。
警察们想制服她,结果被更高级的指令阻止了,就像电视剧里出示了某个证件便抢过案子说“这件事我接手了”的帅气主角一样。
如果她不是敌人的话……那么她带走切岛真的只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第116章
这个村子到处都是罪行的蛛丝马迹,据五条悟所说,这就好像一个封闭的试验场,村子周围有大片鱼塘,而人一般不会踏足有水的地方,可那些水域之下埋藏着术式。
“是结界术啦。对方应该是一个很强的结界师吧,结界做的也有一些年头了,从‘一个孩子源源不断散发咒力以致周围人都染病’这个事情起就该查明的,因为一个人的咒力水平一般不会超出社会平均值,在咒术界就是咒术师的平均值,且村子里的人都是流动的,房屋的建造,村子中心与外围的物理距离等等,这些都是变量,那么到底是多么庞大的咒力才会形成疾病一般的影响呢,答案是这个村子化为了‘囚笼’。”
神子走在冬阳的身边,侃侃而谈,
“那个人被总监部处决后,高层以为村子的人会自然而然的渐渐痊愈,所以派发了抚恤金便以为事情已了。可是这个地方天生就在孕育着咒力,你祓除的那只咒灵只是等级最高的一只,从残留下来的仪式来看,他们把咒灵当成了倾听愿望满足私欲的神,和土地神的形成远离应该是一样的,久而久之,咒灵影响村子,村子供养咒灵,形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五条悟的声音很平静,冬阳瞥眸看向他,少年低垂着眉眼,虽然并不喜悦,但也并不悲伤或者愤怒,他有的只是一种“了然”,“坦然”,像是看透事件的本质然后平静接受,并不会因那揭露于眼前的丑陋人心而震惊痛苦。
五条悟比在学校接受文化熏陶的同龄人更了解人性之恶,而比起对这些东西“排斥”,“厌恶”,他的心力更多放在旁观的第三者视角上。
阻止不了其发生便尽力挽回,而不是去一遍遍悔思:如果我之前这么做就好了,如果我能够做到更多就好了。
冬阳问,“人们的死因呢?”
揣兜走在她身侧的五条悟抬头,炸起的发梢摇晃了一下,“妈妈,你比我更清楚吧,那些需要法医鉴定,但是在日本,人们普遍认为遗体是神圣的,解剖死者的躯体实在太残忍了,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先去抓‘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凶手,然后靠凶手的证词破案,而不是从尸体上获取更多的情报。真是的,总是这样办事的话,法医专业干脆关门算了。”
冬阳弯了弯唇角。“悟,真厉害,你进步好大。”
“嘿嘿~!”神子眯眸笑了笑,“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妈妈知道吗?”
冬阳说,“其实有一部分是互相残杀。”
“嗯,这所试验场的人已经被咒灵影响神志了。”五条悟问,“你目睹了他们自相残杀的经过的吗?”
冬阳平静道,“没有,猜的。”
“哎?”
“真正的凶手伪造我的手法,可这么多人,在事情发生后无人报警,无人逃亡,无人留下求救信号,很诡异啊。”冬阳微微仰头,轻呼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倒是情不自禁要怀念一下读取物体记忆的能力了。”
五条悟感到新奇,“有那种咒术吗?”
冬阳对他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眼神,“在那边有。”
“哇哦!”
“所以在那里,想要留住秘密是好难的事情,所以要么做事做绝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要么就不做。”
五条悟快走两步走到冬阳面前,“比如甚尔杀了烂橘子?”
提到这个……
“悟,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甚尔说了一句特别拉仇恨的话,一下子就把那个老家伙咔嚓掉了。”
随后,他有些忐忑的看向冬阳。“这样没问题吗?甚尔会得到什么处罚吗?”
虽然杀的是腐烂的橘子,可现在社会受条条框框的桎梏,杀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底线,除非常规崩坏的末日。
“冲动,但是没什么问题。”冬阳保证道,“只是虽然不会受到惩罚,可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判刑……不过我想甚尔不会在意。”
“是什么?”
“他人的目光,职责,之类的东西。就像盗窃犯进了监狱仍然能呼吸,他甚至会因为严格的作息变得健康,只是出狱后别人就会给他打上‘罪犯’的标签,进而疏远他,躲避他,诋毁他,即使他已经接受了应有的惩罚,可那件事却是怎么也没办法抹掉的污点,除非……”
神子的表情滞住,露出了些许恍然,“除非去一个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
冬阳弯起眉眼,平和的认同道,“是啊。”
五条悟撇了下嘴,“那甚尔不能和我们一起住了吗?他要搬出去吗?整个御三家,咒术界,都对他很熟悉了吧……那么只有非术师的世界。”
神子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他会哭鼻子吧。”
这句话以往只会出现在调侃时,带着充足的戏谑挑衅意味,可这回,五条悟的语气竟然透出了轻柔的担忧来。
“其实……”
冬阳想说些什么,面前皱着眉的五条悟突然打了个响指,扬起唇角笑道,“我们一起搬出去不就行了嘛——!”
未来的最强咒术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本来和那些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挺烦的,离市区还这么远,我们可以在外买个房子,本身嘛,一个人拥有好几处不动产都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妈妈你还这么有钱~”
冬阳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后听着五条悟的话音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豪爽且快意,“哈哈哈哈……!说得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冬阳和五条悟击了个掌,欢快道,“老实说,我已经在外面看了很多房子,五条家的宅邸虽然大,但是超——级不方便的,每天都看还觉得审美疲惫。”
得到了认可的五条悟更加兴奋,“是吧是吧,而且晚上的时候都不能出去玩,明明城市有那么繁华,夜晚的霓虹灯这么炫亮!”
冬阳:“我跟你说,我生你的时候家里连电脑都没有,老古董,一群老古董!时代早就变了,他们根本不想着去常识新发明的玩意儿~”
她和五条悟你一言我一语,兴致高昂的幻想着未来的生活,“房子旁边有超市的话可以随时加餐了!”
“还有健身房,游泳馆,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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