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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这一年过得太平静,以至于噩耗来临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以为是某个恶劣的玩笑。
冬阳对总监部的掌控已经到了其他烂橘子开会时懒得听的地步,因为就算发表言论也会被五条兰惠压下,会议上的兰惠党呈现出了一边倒的人数压制,私下里橘子们还给这种现象起了一个形象的名词,兰惠霸权。
如果总监部的历程可以划分出一个近代史,那么这一年是冬阳尤为顺利的一年。她干过一件让政府意识到他们的干预也无法控制五条兰惠,他们无计可施的事——五条兰惠在一次任务中隔空调走了其他咒术师,以阻止总监部对一个用术式伤害了普通人的术师执行暗中死刑。
这其中包含的不只是单纯的人力指令问题,并不是五条兰惠说一声“你们几个去救他”就这么简单的事,她需要掌握当时所有可用术师的地址,挑选最快到达并且最有实力的对象,委派任务的窗成员向她提供了这份情报。她需要让这几个术师拿到交通通行证,汽车远远没有新干线快,所以政府这边管理运输通道的人会因为兰惠的指令给他们放行。把那位正被秘密执行死刑的术师救下后便是敞开在明面上的担保,他们不能再放下死刑的指令,因为他们当着五条兰惠的面承认不会再追究他的过错。
就是这么荒谬,他们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没有办法阻止,无法改变。
咒术师生长在了五条兰惠编织的摇篮里。
这个女人会在招揽术师时利用他们的狠心,善解人意又悲悯异常的说,“他们想要杀死你,但是不要怕,你被我保下了,努力变强吧,蝴蝶只有不断挣扎才能摆脱蛛网。你可以来我身边,成为我的部下,这里都是你的同类,我们终会达到相互理解。”
将她的身边美化为家,将组织不可缺少的凝聚力设定为对她的忠诚。
橘子们后知后觉的想要效仿五条兰惠,比如像她一样结交政治家,像她一样试图将咒术高专的学生瓜分,让咒术界的势力往外扩散,但他们腐化至根的愚蠢和傲慢并不会触动财团的心,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家伙又怎么会平等的与人利益互换,宫野和冬阳闲聊时说了一句,“就像是腐坏的根在不自量力的撬动不锈钢……政府发现一个你就够了,不会让整个咒术界都往外跑的。”
语毕他又唏嘘般道,“你真是钻了空子。”
冬阳没有更过激的行动,照样温水煮青蛙,橘子们自觉没有被架空,所以也能耐住性子。冬阳听中也说,“那些老家伙们一边觉得你这种上前线的家伙早晚有一天会死,一边又觉得你还是别死的好,你死了,那些工作就都到了他们头上,做高层做到这份上,已经有点儿刷新我的认知了,在港口mfi里,没能力的家伙可是两天都坐不稳那种位置。”
他们一直平静到十一月底,冬阳接到了甚尔的电话。
电话被挂断后,冬阳看着手机微微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中也看着她略微凝重的脸色,伸手撩了下凌乱的发丝,快速拿过来外套披在她身上,“走?”
冬阳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怔然,“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哽咽了。”
事情突发,冬阳让放学的悟去照顾惠,暂时没有告诉他久出了状况,便跨上机车带着中也前往新干线,两个小时后,他们才赶到日本东京医科大学病院。
作为东京世界级医院之一,冬阳早就结识了这边的院长,让他对久的情况专门上心,这个后门开得太顺利了,冬阳到伏黑久的病房时,结果甚至都已经出来了。
“初步诊断,是颅内肿瘤。”
冬阳微微睁大眼。
年长的医生用平静的嗓音说,“临近脑干,最恶性的胶质瘤,存活几率……”
他身边应该是助手或者学生的人拉了拉他的胳膊,面露惊恐的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起码不要这么直白的说下去。
冬阳看到这人的脸颊又一片青红,镜框歪歪扭扭,明显被打了一拳,然而医生并没有理他,仍然平静的注视着冬阳,“存活几率极低,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不如说,做了她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冬阳透过玻璃看向插着呼吸机的伏黑久,“那病人现在呢?”
“正在昏迷。”
“醒不过来?”
“肿瘤压迫到神经了,有可能……并不会醒来。”
冬阳深呼吸了一口气,脑袋突突的疼,她的声线并没有明显变化,“好,辛苦你了,待会儿我再详细的询问情况,现在,给我两分钟时间。”
冬阳推开了监护室的门,果不其然,伏黑甚尔正脱力的坐在门边的地板上,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阴影下的神情更加晦涩难懂。
他那副颓废的模样莫名刺激到了冬阳,冬阳的脑海里在极短的时间内划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比如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酗酒成瘾荒废度日的甚尔,住在啤酒与烟蒂堆里的小孩儿,最后,那些让冬阳几乎要应激的画面定格在了捅向六眼的天逆鉾。
冬阳面无表情的急速走向伏黑久,探了探她的脉搏,敏锐的感知力和直觉可以让她在接触到这个人的时候预感她的健康状态,死气几乎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
或许是因为伏黑久生病这种事不是意外,所以冬阳的雷达并没有发动,早点儿干预这种痴人说梦的事就不用提了,冬阳过去踹了一下甚尔的屁股,声音透出了上位者发号施令时的冰冷和严厉,“起来。”
伏黑甚尔似乎因为这种不同寻常的语气震了一下,他抬起脸,冬阳发现他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巨大的情绪打击可以反应在人的生理上,他的脸色真的差得要死了。
冬阳俯视着他,“我记得我没有教育过你将无力和怒火发泄到医护人员身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改一改你那稀烂的脾气。”
甚尔站起了身,他没有挺直腰背,倚靠在墙壁上直视着冬阳,带着不满与怨怼道,“那个家伙直接对我下达了家属死亡通告,一个医生连试图拯救患者的信念都没有。跑到我跟前说什么没救了放弃吧,看着就火大,我没把他另外半张脸打肿就算好了。”
“然后呢?听到那种消息后就死瘫在久的面前了,你该不会在想她万一醒过来给你交代后事,结果你错过了可怎么办吧?”冬阳弯起了嘴角,黑发青年双目执拗的盯着她,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痛苦战栗,又像是因为冬阳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而被刺激得愈加恼火,他呛声道,“那不然?我离了她怎么办?她的身边现在只有我!”
冬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把一切都甩手不管了。你有问过惠的情况吗,你有去医院前台缴费,然后拼命的请求医生调集专业人士过来想对策吗?请求不管是就用钱砸,钱砸不出来就威逼!那是你的妻子!还喘着气呢!你救不了的家伙总有人来救,专业的事情就找专业的人来!你摆出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伏黑甚尔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稍显扭曲,黑发青年宣泄一般提高了音量,“烂透了!莫名其妙!老天给我最烂的真就给我最烂的!一般绝症都他妈会有几个月的缓冲期!但是落到她身上就成了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索命符!”
他的自厌在这一刻攀上了巅峰,似乎已经痊愈的伤口猛地被撕扯溃烂,内里也在发酵腐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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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神经质的笑了出来,他似笑似哭,这一切荒唐到令人崩溃,“兰惠啊兰惠!我真是天生就被诅咒的垃圾!你呆在我身边迟早也会遇到这种破烂事!哈哈哈仔细想想,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在被混混找麻烦,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儿子差点儿死了!我身边的所有相遇最后都会以这种结局……”
“啪!”
冬阳干脆利落的给他清醒了一下。
随后她拿过一旁桌子上的水壶,对着上头的甚尔浇了下去。
淅淅沥沥的液体顺着青年的脸颊滑落,伏黑甚尔颤动了一下嘴唇,湿润的眼睫下滑过了水痕。
冬阳看着他,“脑子理清了再说话。”
她把水壶放回了原处,沾湿的头发黏在了甚尔的额头和眼皮上,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冬阳的脸,倏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甚尔几乎不会主动拥抱冬阳,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向来没有五条悟直接,可能是心结造成的耻感和不配德感,可能他觉得其实像平常一样待着就足够了。但起码在这一刻,只有拥抱才能让伏黑甚尔获得酸涩的安慰。
房间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冬阳拍了拍他的背,另一只手大力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你吓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出去不要说是我的弟子,我觉得丢人。”
伏黑甚尔响亮的吸了下鼻涕,埋在她肩头说,“就说。”
他的声音沙哑且委屈,“我每见一个人都要对他说我是五条兰惠的孩子,这样兰惠就会一直把好运给我。”
冬阳想了想自己上百万的定制风衣,任甚尔把它当成了卫生纸。
冬阳定定道,“打起精神来,久不会有事的。”
“我不记得你是个这么容易消极的家伙啊。”
伏黑甚尔红着眼睛,他望着病床上的妻子,那种将他吞没的巨大空落感在此刻竟然无影无踪,“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刚才……”
冬阳若有所思,“你觉醒我的超直感了?”
甚尔:“……啊?”
“不该啊,这东西不遗传啊?”
“啊?”
不是,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吧……
“啪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中原中也站在门外,他的神色平静且凝重,显然听到了刚才的争执。
“……”
***
“你气得不轻。”
病房外的走廊上,中原中也轻声说道。
甚尔去缴费了,医生因为冬阳的要求去组织专家团队,目前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
冬阳捏了捏眉心。“实际上我的脾气真的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以前冬阳生气的时候,也是会外放到框框捶地,嘶吼发泄。
她这几年学会了收敛,也变得越发稳重无声,九十九由基说得没错,她很擅长笑里藏刀,摆着一张无辜和善的脸说着最让人头皮发麻的威胁话。
“怎么这么生气,不太像你。”中也敏锐的说道。
的确,一般情况下,冬阳第一时间就会安慰甚尔,而不是用那么差劲的态度逼他。
冬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所以很生气。”
她的直觉早已经不是秘密,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玻璃内的久,冬阳立刻道,“不是她……当然也有她,我进门的第一时间就预感到她死去的场面了,不是单纯的想象,我分得清……我在意的是那个画面里甚尔因为她的离去急速堕落了,明明他现在有我们……而我没告诉你的是,在很早之前,就是你和这两个小子第一次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很荒谬的场景。”
中原中也讶异的说,“你没和我说过。”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因为有时候会倒果为因。”冬阳叹了一口气,“我难道要告诉你,未来甚尔会杀了悟,两个人不再是兄弟而是和仇人一样吗?这要是被他们两个人知道了,没有嫌隙也会徒增嫌隙,毕竟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会成为敌人。
这个消息包含的信息量爆炸到中原中也有一瞬间表情空白,他的瞳孔震颤,半晌后得出了和冬阳一样的反应,“……你死了?”
“放屁。”
中原中也的蓝色眼睛似乎深沉了一些,“直觉准吗?”
“到现在为止都挺准的,我的直觉只会预感到糟糕的事,是我的警示令。”冬阳朝他伸出手,“有烟吗?”
“医院禁烟。”
“算了,吸烟浪费时间,我去联系一下人。”
甚尔刚才的确陷入了怪圈,他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不相信任何外作用力。
他会相信冬阳,相信自身的实力,也会相信五条悟,而如果他们三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发生后,他会迅速进入无头苍蝇一般的迷茫恐慌的心境,因为所有非自身能力的事都会关联运气,而他运气一向不好。
他的认知里,他们不掌握将伏黑久治愈的医术。
“我把硝子叫来。”
“反转术式吗?那小丫头也不行吧。”甚尔有些消极的说道,“脑瘤的本质是细胞的无限增值,也就是它的编码突然坏掉了,不是病毒,也不是外伤,是人体自身的疾病。”
“先叫来。”冬阳说,“你以为我会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一个小女孩儿吗?”
然后,医院紧急召开的专家团队也对着伏黑久的脑部CT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因为催命符贴在患者身上,他们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甚尔被勒令不许旁听会议,因为他有袭击医护的恶劣行为在先,而会议中会充斥着大量不好的消息,冬阳看了看他的表情,说道,“让他听吧。”
毕竟直面现实也是人生的必经课。
会议的内容从一开始就不理想,一堆专家,包括临时海外连线的都对着这个病例束手无策,冬阳看了一眼时间,2003年。
这个时期的医术不太行。
“中也,跟我来。”
为了节省时间,冬阳出了会议室便动用了念能力,任由身体软绵绵的瘫了下去,中原中也无声的抱住了她,无视门外医护人员惊异的目光,将她暂时安置在了长椅上。
她手中的病例随着念能力的运转一同消失了。
这是五条兰惠目前能做到的程度,在两个时间间转移非活物。
港口mfi内,冬阳睁开了眼。
她焦急难抑,直奔港口mfi的医疗室。
外科医生和森鸥外正在里面写报告,两个人一直都有把对方比下去的较真心理,角逐到现在都没分出谁是港口mfi最优秀的医生。
见到冬阳行迹匆忙,他们惊异的起身,“BOSS?”
冬阳不说废话,刷的拿出了病例,“能切吗?”
冬阳看向森鸥外,眼神冷厉,“请君勿死呢?能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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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
“现在,你们两个不是竞争者,而是最优异的合作者,研究一下这人的治疗方案,我相信你们。”
她按上森鸥外的肩,金发蓝瞳的爱丽丝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冬阳。
冬阳说,“如果请君勿死能治疗疾病,我会把与谢野带过来。”
作者有话说:
惠妈的病是突发且急逝,我觉得甚尔原著能堕落成那样,可能是因为惠妈一点儿话都没留给他,如果她死前让甚尔好好生活照顾好惠,甚尔可能真的会听,这种突发性悲剧的打击太大了。
以甚尔当时的情况,接触不到反转术式,也找不到什么神医,只会打架和诅咒的他对救人是最无力的。
其实现在冬阳也在误解她的直觉,从一堆“预知画面”里理出了一条错误的逻辑链:久死了,她死了,甚尔堕落,甚尔和悟反目成仇(。)
第212章
外科医生已经着手分析病例,森鸥外还在冬阳面前被问话。
他对自己曾经当过战地医生的情报被冬阳挖掘出来并不算特别惊讶,毕竟港口mfi如日中天,她有很多信息渠道。他惊异的对方竟然用上了强硬的手段,去救一位女性。
“我之前和与谢野医生接触过,有问过她的异能效果。”冬阳说道,犹如大天使呼吸的bug型异能她怎么可能不好奇,但是与谢野晶子才是异能本身的持有者,她很有可能保留最后一丝情报,“她能治愈一切外伤,前提是那个人在濒死的情况下。而现在这个患者,也是濒死。”
“疾病是不同的。”森鸥外放下了手里未完成的药剂,他在冬阳面前通常都是一副温和的高知模样,只是偶尔会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异能到底是超能力,不遵循科学道理,[请君勿死]的异能效果是将人体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最佳状态,即那个人的肉体本身该有的模样。如果它真的那么万能的话,世界上的高官将不会衰老死亡了。”
“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患了肺痨,把他的肺挖出来再用[请君勿死]重新长一个呢?”
森鸥外半垂下幽紫色的眼眸,他的神情微微淡了下去,“理论上来说,并不能,BOSS。”
“不用跟我说什么理论上,你应该测试过这种事。”冬阳坐在医护室唯一的座位上,有些头疼的用手撑着脑袋,“毕竟你这人很有研究精神。”
森鸥外:“……”
森鸥外:“长出来的肺,还是他原先的那个。”
所以与谢野晶子是“死亡天使”。
如果她真的能让疾病消失,那人人都会奉她为新世界的神,人们绝对会为了抢夺她而斗得腥风血雨。
冬阳用指关节敲了敲额头,“行,我知道了。”
房间里,两个高材生开始对着冬阳带来的病例的讨论起来,渐渐投入到已经忘记了冬阳的存在,冬阳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回头发现爱丽丝跟了过来。
她的神情此时真是很单纯,“你想要救谁呢,BOSS?”
“好奇的话会在某天掉脑袋的。”
爱丽丝歪了歪头,“你刚才露出了‘就算绑架胁迫与谢野都没关系’的可怕气势,能让你不惜与侦探社闹出嫌隙……那位生病的女性是黑手党吗?”
与谢野晶子曾发誓不会救黑手党的人。
但冬阳和他们有合作在先,如果患者是个普通人,侦探社应该很乐意卖这个人情。
冬阳走过去,捧住了这个异能体的脸。
她的声线一如既往,眼神却带着淡漠的警告,“爱丽丝,我讨厌别人对我追根究底,我明明第一句话就在拒绝你了。”
金发的异能体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她的头颅在那双手的钳制下竟然难以挪动分毫,她的神情在倏然紧迫的压力下越发趋近于非人的无机质感,下一秒,一道声音轻易的化解了这个僵硬的局面。
“呜哇~好可怕,感觉恍惚看到了先代的影子。”
是太宰治。
鸢眸青年踏着皮鞋清脆的声音走近,爱丽丝猛地爆发出了尖细的呼痛声,就像一个受了虐待委屈极了的小女孩儿般,“好痛啊!放开我啦,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说了!太小气了BOSS~爱丽丝要和你冷战两分钟!不!两小时!”
冬阳放开了手,太宰治也走近了,他对着爱丽丝伸出手,佯装要消除她,爱丽丝立刻后退一步,借着这个台阶理直气壮道,“讨厌!我走了!”
她飞奔回了两位医生的房间,关门前连鬼脸都没有做。
冬阳转而看向了太宰治,鸢眸青年望着她的眼睛,忽然屈膝半跪了下去,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敬礼,“BOSS。”
他的声音轻柔而清晰,黑色的风衣落在地上,冬阳看着那个蓬松的脑袋从阖眸低垂到轻轻昂起,随后,青年用内敛深邃的鸢色瞳孔凝视着她,恍惚带着笑意。
冬阳:“……”
冬阳把心里露出的见鬼表情收了回去,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倒也不用这么哄我。”
她的一众属下里,太宰治下跪的次数是最少的,众人都行礼的场合他会用迟到摸鱼给自己免了,每次跪都是特别庄重肃穆的时刻,比如他加入黑手党时,成为干部时。
经常不正经的人突然搞这一出,冬阳再一次感叹起他令人心惊的洞察力和心操能力。
太宰治弯了弯唇角,一脸轻快的站起了身,:“生气的话会长皱纹哦。”
冬阳揣着兜转身向首领室走去,“那倒不用担心,我还挺年轻的。”
太宰治跟在她的身后,“要去喝酒吗?”
“你在上班时间说什么呢?”
“喝完酒后就能听到外科医生的诊治方案了~不然这段时间要干等吗?”
冬阳看了一下时间,“我给了他们两小时,嗯,够了。不过喝酒只能下次了,太宰,因为我要出门一趟。”
而实际上,外科医生和森鸥外用一个小时就确定了诊治方案,甚至摩拳擦掌互相打气准备下一秒就上手术台,把被BOSS委派的任务完美的完成。
失败的话……
“BOSS,你知道人的压力来自于什么吗?”
等到好消息的冬阳:“……”
冬阳叹了一口气,,“又来了。”
“?”森鸥外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
“你们这些人啊,脑子里总喜欢探究一些哲学问题,还非常热衷于听一听我的答案。”
“哎?是吗?”森鸥外佯装惊讶遗憾的耸了耸肩,“你厌烦了啊。”
外科医生插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话听起来太多余了。”
“因为……”
见证了无数生死的医生缓缓垂下眼睑,遮住了那双含着晦涩深意的幽紫眼眸,他的唇边漫着虚浮的笑意,“在我看来,BOSS是没有压力的。”
外科医生枯瘦的眼窝一抖,“哈?”
冬阳有些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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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黑手党首领的宝座即便是篡位的人也是胆战心惊的坐上去的。”森鸥外当着她的面以这个露骨的话题为开场,“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会连做梦都是自己的死法。”
他对这种体会太熟悉了,就是如此还能撑下来的人才不可小觑。
森鸥外望向冬阳,“在里世界,人类所有的压力都与死亡有关,而你从不惧怕自己被杀死。”
“不是不惧怕死亡,而是不认为有人能杀死你。”
冬阳干脆道,“嗯,没错。”
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探头,“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森鸥外:“……”
他有一瞬间露出了空茫的表情。
是,有什么意义吗?
似乎询问这个无聊问题的动机还是好奇。
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能自信稳定到这个程度,好奇这个人的秘密究竟藏得多深。
冬阳看出来了,“你好奇?”
森鸥外沉默。
冬阳拍了拍手,“跟我来。”
她对外科医生道,“外科医生,事成之后给你翻两倍奖金,手术暂时不需要你,我会把刀架在森先生的脖子上让他完成的。”
外科医生顿时露出了失望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森鸥外有些忐忑的跟着冬阳去了首领室。
电梯在稳步上升时,他的神经也在一点点紧绷战栗,和先代呆在一处时,他没有一刻是放松过的,现在也是,尤其这个女人自信的背对着他,还把双手放在了衣兜里。
完全放松的站姿。
房间里有早已等候的港口mfi的重力使。
森鸥外有些了然,这是防备他吗?
下一刻,冬阳往床上一趟,并对他说,“躺过来。”
森鸥外:“……”
他睁大眼,“我……”
这一秒钟他的脑海里飞快滑过了无数念头,最后竟然什么都没剩下,空白一片。
冬阳朝他伸出手,“过来。”
森鸥外视死如归的握住她的手,躺了上去。
难道床下有什么机关吗?
倏然,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森鸥外的面部表情彻底僵住,某种直觉令他有一种疯狂逃窜的冲动,可是手被紧紧的握住,力气大到指骨都要嵌进去。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几秒钟。
森鸥外恍惚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医院里。
他茫然的转头环顾四周,直到身旁传来一声呼唤,“森先生。”
中原中也?
好像哪里不同,换衣服了?
空,空间异能?!
森鸥外惊异的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很快听到冬阳问,“身体完好,精神状态正常,准备上手术台。”
森鸥外:“??!”
冬阳:“中也,硝子来了吗?”
“在久的房间。”
“好,与谢野呢?”
森鸥外:“?!!”
“说是不想看到森先生,先去和硝子会和了。”
冬阳活动了下身体,确定一切如常,劳累感也可以忽略不计,她凝眸说道,“我在一旁监督。”
***
一场手术,冬阳集齐了三个人。
负责外科手术的森鸥外,负责动刀后立刻修复的家入硝子,负责突发状况一键重启的与谢野晶子。
绝顶的医术,能够刺激细胞能力治愈的反转术式,能够反转一切异常的后悔药[请君勿死]。
伏黑久的手术于半小时后便开始了,医院甚至没有备案。
三个人要么全无联系全然陌生,要么隔着撕心裂肺的憎恶。
但在手术灯亮起的那刻,他们眼前也只有生机寥寥的病患。
将他们聚集到一起的冬阳穿着隔菌服充当森鸥外的助手。
伏黑甚尔再一次坐立难安的等在了手术室外,中原中也站在他身边,可能起到了一个造型上和些微陪护上的作用。
黑发青年问他,“这些人从哪找到的?”
“这个啊……”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答非所问道,
“相信兰惠就行了。”
第213章
手术进行的其实不太顺利,因为要切除的部位并非只有一个,所以要重复手动切除和反转术式增生的过程,而如果咒力输入没有,增生的便不只是普通细胞,癌变也会扩大,所以因为“外伤”而濒死的伏黑久被[请君勿死]回笼了两次,她的生命体征每次在异能力的效果下恢复正常时,三个人都会猛松一口气。随后便是新一轮的麻醉。
在第二次[请君勿死]后,伏黑久意外的醒过来了,但是她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冬阳握上她冰凉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把这一切当作一场噩梦。”
或许是光线刺激,或许是人在濒死时的预感,伏黑久的眼角泌出了一滴泪,冬阳的眼神里瞬间滑过一抹心痛,她替他她擦拭掉泪珠,声音依然坚定,“甚尔和惠还在等你。”
两次手术都失败的森鸥外面色凝重的放下手术刀,充当另一位主刀的爱丽丝像个机器人偶般提醒道,“可以开始第三轮了。”
冬阳:“你要是累了我可以捅你一刀,让与谢野医生给你恢复下体力。”
森鸥外:“……你也太小瞧我了。”
冬阳转过眸,“那我开始了。”
一个眨眼的功夫,伏黑久的额头上出现了浅浅一条血线。
因为创口太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头盖骨已经分离,冬阳尽量小心,因为一会儿还要用反转术式长回去,损伤越小越不会有后遗症。
……
六个小时的手术过程,伏黑甚尔前两个小时还能呆住,后来就变成了巡回护士,时不时就仗着自己隐匿气息的本事悄然进入手术室看一眼,冬阳总能第一时间精准的找到他,然后任他成为手术室中灵异的第七人。
这场折磨到了凌晨两点才结束,家入硝子谨慎的治愈好头骨后,几乎是顷刻半撑在手术台上喘息,就像刚完成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她身旁的与谢野晶子立马扶住了她,而冬阳则一把搀住了森鸥外的胳膊,将他额头上的汗尽数擦去,死寂的空间里似乎终于有了空气流动,森鸥外用发虚的声音失笑的说道,“这辈子都没想过,你会当我的助手。”
冬阳玩笑道:“怎么样?我当得还挺好的吧,很有眼力见。”
森鸥外苦笑了两声,“就像有野兽的獠牙抵着我的脖子一样。”
“真无情,我可没说会吃了你。”
他们终于走出了手术室,伏黑久的醒来时间未知,但并不是因为病痛和麻醉,几位医生一致的说法是,“急速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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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精力,她现在睡着了。”
现在还是深夜,非住院部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空旷的走廊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邋遢的伏黑甚尔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我买了一些吃的。”
他狭长的眼眸眨了眨,“费用也缴完了,和医院签了无责协议和租用资源合同……那个专家大会结束了,虽然他们没讨论出什么来,但我还是给他们买了烟感谢。”
冬阳一边接过便当,一边吐槽道,“你忽然去做人情往来我很感动,但是送的礼物也太独特了,他们是高兴的收下的吗?”
甚尔扑到了久的面前,双手打颤的握住了她一只手。
他似乎想低头蹭上她的额头和脸颊,在意识到她的身体没有外伤后便真的这么做了,完全无视了在场几个陌生人,兀自沉浸在失而复得堪称死而复生的喜悦中。
冬阳:“久还要留院观察一下,暂时不能排除复发的可能性,她可能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醒来你好好和她解释吧。”
甚尔转头看向她,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呈现出来的表情格外滑稽,冬阳笑了几声,“感谢的话咽下去吧,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说这个的。”
她的眸子在医院头顶泛着冷感的灯光下显出了剔透的玫瑰色,处变不惊的神色中给人厚重的安稳感。
她说,“这次治疗如果失败了还有别的方法,不被我接受的死亡就算发生了我也要把时间轴拧回去。”
“毕竟我是个超级自我的家伙。”
***
这番狂妄的话听得几个人心惊又,霎时间全身的血液凝固后沸腾,伏黑甚尔倏然察觉到,五条兰惠好像变了。
不,这么说好像很奇怪,毕竟人不会一成不变,但兰惠的确比他印象里的更强势,更自信,她已经能把野心和有悖常理的谬论像宣布真理一样说出来,而以前并没有……这不是突然觉醒的,而是她一直潜藏的意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自身地位的不断变动,随着外在条件和内里心态的不断进化,那些意志变成了有形的东西。
太恐怖了。
甚尔坐在久的病床旁,手肘撑在膝盖上,伏着身子摩擦着交叠的手指,他在为这种进化而惊悚,生物本能的在强者面前战栗,与此伴生的惊喜和兴奋感令他露出了狂喜般的笑容……太不可思议了。
好像扭转死亡的事情她真的能办到!
人怎么能强成这样?!
她的驱动力是什么?短短十年她做了什么?!
甚尔倏然呼吸一窒,他看着妻子,扬起眉头咧出一个似是认输一般,却好像完全不苦涩的弧度,对着久自言自语道,“完了,可以摆烂了,这种师傅你说我怎么超过?我之前喊了无数次一定要把她揍进泥里,这个目标的完成期限可以无限延长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之前给我说过妈妈的事。”
“我也要和你说。”
“悟张口闭口都是她很厉害,其实她真的很厉害,我是不是也应该当着她面夸夸她?”
“……《甚尔烈传》根本不全。”
“那家伙怎么不写本《兰惠烈传》,我还是更想看那个。”
***
冬阳洗了把脸,事态顺利稳定了下来,让她被那个预知的狗屁未来搞得快应激的心情也稳定了下来。
她给被她直接带过来的两位医生简单说明了情况,几乎没有隐瞒任何情报,因为没必要,森鸥外是她的属下,与谢野晶子是个聪明人,两个人都不会乱说话,他们的脑子会在“异时空”“时空穿越”等等巨大信息量下过载,人不能掌控局面的不安感会引发第一阶段反应,躁动和警惕,然后是第二阶段,向冬阳确认一切都会维持原样。
与谢野晶子还有第三阶段,质问。
冬阳找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治疗的病患在异世界。
在手术室里时,他们两个人都以为他们不过是被转移到了医院,鬼知道竟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东京医科大。
未定的归期,冬阳的目的,冬阳的隐瞒达成的欺骗现状,让与谢野晶子恼火且愤怒。
“我不否认。”冬阳看着她说,“对不起。”
“你!”
与谢野晶子猛地拍响桌面,这个态度让她一瞬间哑口无言。
“我利用了你。”冬阳说,“实际上我和那些因为你的异能而觊觎你的人并无区别,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有违交易中的诚信一说,这点我真的挺缺德的。我能给予的是尽可能的补偿以及一份承诺,承诺一年后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去。”
“——一年?!”
这是冬阳计算的“五条兰惠”能完全掌握念能力的期限。
她站起身,用会将人折磨到愈加发疯的平静嗓音说,“请你把这当被公司外派驻扎的出差旅行吧,与谢野小姐。”
“刺啦——”
桌椅因为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森鸥外和中原中也一齐动了起来,混乱的刹那突兀的定格在了他们对峙的画面,怒不可遏的与谢野晶子跨上了桌面,挥出的拳头停在了冬阳的面前,脖颈与脑门上分别抵着手术刀与枪口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