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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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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第一道炁被来到阵法的中央,那座矗立已久以至于所有妖兽都已经开始漠视它存在的高塔从尖端开始解体散落。

那个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心尖宠”终于现身在了众妖兽面前。

*

长时间待在那高塔之内,楼瑞卿的眼睛一时有点不适应外界的光线,以至于他不得不先行阖上双眼感受着那跃动在眼睑上的赤红。

然而等他再度睁眼时,整个人就已经随着高塔的解体降落到了地面。

而原本位于触手末端的申楼兰也操纵着触手降落下来,立在了楼瑞卿的面前。

“就用这个样子来见我啊?”楼瑞卿的语气中略带埋怨。

尽管申楼兰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附近的炁在大量地流逝,但它就是克制不住身体里另一个思想。

不过眨眼之间,顺着一道纤细到几乎无法被感知到的炁脉,一枚拳头大小的妖核就在申楼兰“心脏”的位置凝了出来。

刚刚好位于一个人类心脏该在的位置。

就好像一场迟来的献礼。

“也行吧。”楼瑞卿微微耸肩,随后将右手放在了申楼兰的胸口

“六十七啊……”

楼瑞卿微微阖眼,根据心中那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公式调整着自己体内炁的运转状态,并恰到好处地汲取着阵法中的炁。

申楼兰盯着面前的人,轻声问:“什么六十七?”

楼瑞卿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一声,随后原本只是轻按在申楼兰体表的手仿佛浸透一层水面一样穿了过去,死死地钳住了那如同心脏一般的妖核。

第154章 流了血的神 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

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申楼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什么叫疼痛了。

感觉还挺新奇的。

感知着那顺着末端的炁脉向内无尽延伸的寒意,申楼兰看向对面的楼瑞卿,淡淡道:“现在收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楼瑞卿微微一笑,“你知道的, 我可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

说话间, 他稍提手腕, 将那妖核向外扯动了几分。

这个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 先是立在楼瑞卿面前的申楼兰不自觉地轻抖了一下,紧接着那条长着申楼兰的触手挛缩了些许距离。

几息之后, 无数巨大的触手自都城的各处腾升而起,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大力地挥舞着。

原本秩序井然的街道被一个平扫破坏地一干二净,三四层的洋房被一个掀动囫囵个地截断横倒在了花园中。

注视着巨变中的城市,那些汇聚在宫前广场上而暂时躲过一劫的妖兽无不感到胆战心惊。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圣上的主体都盘踞于那都城中央的四方红墙之中。

可如今看来,这一整座都城其实都在申楼兰的掌控之下。

换言之,就算不理朝政, 他依然能洞悉这都城中发生的一切。

申楼兰并没有回头看向身后狼烟四起的都城, 只是凝视着面前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的楼瑞卿道:“你是真的恨我。”

“我不恨你。”楼瑞卿摇摇头, “我向来尊重参与我实验的一切要素。”

“蜃蛤是一种极好的实验材料。生物本身构成非常简单, 而且随时可以自断一臂进行二次简化。”

就在楼瑞卿说话的期间, 一条位于都城边缘的偏细触手骤然停住了它挥舞的动作。

下一秒, 原本还湿润柔软的它迅速地干瘪老化, 最后重重地砸落在地面再无任何生机。

申楼兰对自己身体的变化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即使是最末端细小的触手依然在它的掌控之中。

“那你可能忘记考虑了一件事情。”它面中三只莹白的眼直勾勾地看着楼瑞卿,“我本体是蜃蛤不假,但我也是你们人类口中所定义的‘至臻级妖兽’!”

申楼兰话音未落,那条了原本无生机的触手居然猛然卷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扭动主动从主体上断了开去。

而那断口的位置瞬间就长出了一条全新的甚至更为粗壮有力的触手。

“何为至臻?臻至化境!”申楼兰抬手握上了楼瑞卿露在自己体外的小臂,“区区朝生暮死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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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配跟我坐而论道?”

强忍着从小臂上传来的骨头碎裂刺入血肉的疼痛,楼瑞卿笑着说:“跟你们漫长的生命比起来,我们确实非常渺小。”

说话间,他抬起左手按进了申楼兰的体内,接替了那因为挠骨和尺骨被攥断而松开的右手攥着申楼兰的妖核。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宛如蜉蝣的人类能在那场【弭妖肃世】之战里,打得你们妖兽溃不成军?”

听到这个许久未闻的名字,申楼兰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恍惚。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被僭越的愤怒。

“那是因为,我们会不断地学习,不断地继承从前人那里总结下来的经验,尝试-修正-再尝试-再修正。”全身已经变得和申楼兰一般莹白的楼瑞卿,“我们用脑子而不是凭本能去战斗。”

做完这一切后,他向前猛冲一步,直接撞到了申楼兰的胸膛之上。

就在楼瑞卿消融的期间,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到:“当然,除了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学习之外,我们还会相互合作和自我奉献。”

只一句话的功夫,两道莹白自此不分你我相互交融。

垂眼看向那属于楼瑞卿的宛如牵牛花一般攀附于自己妖核与炁脉之上的炁脉回路,申楼兰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合作和奉献跟极为强大的个体比起来,到底值几斤几两。”

说完这句话,它的身体便再度解体为无数细小的触手,顺着鳞甲的间隙缩回到了更为粗壮的触手之上

就像它第一次出现时候那样。

当申楼兰不再分心去跟楼瑞卿的对峙,而是专心于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后,那些群魔乱舞的触手瞬间变得温顺和服帖起来。

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随后那些触手分工极为明确地朝着之前岳莫隐和谭盛风共同绘制的阵法节点冲去。

楼瑞卿的阵法选定位置是相当讲究的,基本都位于都城的重要功能节点。

比如城际河流上游的水坝,比如大型公共贸易市场。

可以说,是这些申楼兰从梅临渊记忆中学习并潜移默化地教导给妖兽的事物构成了当前都城妖兽的生活。

虽然认知是来源于申楼兰不假,可那些建筑却是这些自主生活在都城内的妖兽搭建运营,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进行实验和调整最后才定下来的最符合它们生活需求的样子。

众多妖兽看着硝烟四起的城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圣上的决定,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服从。

可是……凭什么啊?

就在这个念头从许多妖兽脑海中冒出的瞬间,屋脊之上的岳莫隐端端开了口:“看着多年的运营与心血毁于一旦,各位真就这么能忍?”

“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们为什么要听它的话?”

“是因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固有观念?还是因为你们单纯打不过申楼兰?”

“如果是前者,那就接受当前这个现实,老实回去捡起那些残破的砖重新垒出随时可能被‘君威’损毁的生活。”

“如果是后者……”岳莫隐把目光落在那条之前被扭断落在一旁的触手上,“这不正是改天换地的好时机吗?”

“流了血的神,可就不是神了。”——

在连续砸毁了好几个阵法的关键节点后,申楼兰终于重新吸纳到了炁。

但这些炁完全不足以弥补它活动产生的消耗。

与此同时,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

原本那些能够伸展到触手最末端的炁脉似乎都被另一条攀附绵延的炁脉勒了住。

毫无疑问,这“另一条炁脉”来自于楼瑞卿主动切断的炁脉回路。

两个念头无端端地自申楼兰的脑海中冒出——

他应该很痛。

上一次,是不是也这么痛?

申楼兰恼火地甩动了一下触手,泄愤般地砸在了那坍塌的高塔残骸上,溅起一片浓厚的尘埃。

又是你。

其实它本身的记忆终止在尚未恢复的自己从镇压中脱离后被两个斩妖人埋伏,最后坠落在长着林立尖刺的深洞中。

就在自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即将彻底死亡之时,刚刚与自己交战的其中一个人类居然也栽了下来,直直地砸落在自己破损的身体上。

从对方下坠那破布般飘零的身躯来看,恐怕是死透了。

这算什么?内讧?

申楼兰不无疑惑地想着。

然而就在两方接触的瞬间,一句玩味的调笑声幽幽响起:“哎呀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老朋友怎么混成了这般模样?”

这个声音申楼兰很是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听了很久很久那样。

但因为被镇压的年月太过于久远,它确实无法将这个声音跟某个确切的形象对上号。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此时的它连反问对方的身份都做不到了。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申楼兰此时的境况,那声音继续说道:“虽然场合有点简陋,但故友重逢,总归是高兴的事情。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请蜃蛤兄笑纳。”

此话一出,原本趴伏在申楼兰身体上的那具人类躯壳突然仿佛溶解一般下渗到了申楼兰体内那破碎的妖核附近。

紧接着,那些结构精巧又回环细致的炁脉回路竟然将妖核缝补了起来。

随着妖核的重建以及没由来的大量炁的补足,申楼兰又一次恢复了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大量属于这个人类的回忆和认知就宛如决堤一般灌入了它的意识中。

这变化来得太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申楼兰甚至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些内容是属于自己的,哪些内容是属于那个人类的。

不等申楼兰反应过来,它的身体居然自主行动了起来,将触手的末端化成了吸盘的模样,一步又一步地沿着峭壁攀登而上回到了地面。

从另外两个人类的瞳孔中,申楼兰看见了如今自己的模样——半边是那个人类,半边是自己。

在看到这幅非常经典的怪异模样时,它骤然想起了另一只自己曾与之一同征战在那场旷世之战的妖兽

“你是不是……”

并没有回答申楼兰的问题,那个声音倏尔远去了,只留下一句“玩得开心点”。

就这么一个分神,梅临渊的意识就占据了这具新身体的主导权。

伴随着一句发自肺腑的“若如你等能够早生二十年,我何必蹉跎到现在才能完成此番的宏图。”,申楼兰那招牌幻术便以吞天噬地的气势铺展了开。

申楼兰其实对这种自己不能全然掌控身体的情况非常不满,然而自从进入了自己所创造的幻境之中,那另外一个意识就仿佛冬眠一样再无动作,只是任凭申楼兰在对方的记忆中攫取自己想要的内容。

那些现代的,科技的,令人感觉舒适和幸福的内容。

申楼兰贪婪地学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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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因为自己的世界遭遇了发展瓶颈而塑出了楼瑞卿。

自此,它就有了软肋。

看着自己体内努力延展并试图对接自己炁脉的被切断炁脉回路,申楼兰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想。

这是不是就是人类所说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或者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自今日起,没有什么事物会再度成为王的阻碍,它的妖兽之国自此一片坦途!

然而就在这时,剧烈的疼痛从它的数条触手此起彼伏地传导而来。

等到高塔溅起的尘埃沉降下去,申楼兰发现无数曾经臣服于自己的妖兽此刻都以各自最强的原身形态攻击着自己。

有长满獠牙的虎豹,有浑身长着锋利鳞片的蛇蟒,还有自上空而来伸出利爪的鹰鹫。

它们在攻击申楼兰,分食着申楼兰、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怒火盈满了申楼兰的胸膛。

是我,创造了你们和整个世界!

是我,让你们能如此悠哉地生活!

你们怎么敢僭越于我?

然而就这么一个停顿,它一条触手的尽头炁脉已经与楼瑞卿的炁脉相互连接在了一起。

第155章 再待一会儿 楼瑞卿的态度从“尊重但不……

成了。

虽然还没有产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但楼瑞卿就是敢这么下定论。

略显短暂的一生中,他曾做过不计其数且千差万别的实验。

而在这些实验中,失败的总是花样百出,但成功的往往如出一辙。

不同于上一次与妖兽融合时感受到的那种来自妖兽的狂乱反抗与来源自身炁脉回路的错乱, 这一次的融合就好像是一片凝结于溪面的薄薄春冰在游鱼一记甩尾的作用下碎裂开来, 随后在翻滚的水花中溶于无形。

诸炁同宗, 莫过于此。

在大概感知并认识了全新一套炁脉回路的分布规律后, 楼瑞卿尝试着去“睁眼看世界”。

很奇妙的是,不同于以往“先感知, 再反应”的流程,这次是“一道熹微的光亮”的概念先行出现在楼瑞卿的脑海里。

随后他方才沿着这个“概念”反应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感知用的“眼睛”。

又花了点时间拿到“眼睛”的控制权,楼瑞卿迫不及待地正式睁开了眼。

一抹浮云自身前倏尔掠过,只见此时的他正立于百米的高空之上,目之所及是远处地平线渐落的余晖以及橙紫天穹下的整座都城。

而距离上一次楼瑞卿看到这座都城的确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以至于他在看到这一座几乎初具一个现代文明雏形的城市时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震撼。

两个因素叠加作用起来,确实让他多少有了那么一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宏大之感。

“怪不得人人, 甚至连带有些思考能力妖兽, 都想当皇帝呢。”楼瑞卿浅笑着自言自语道。

在拿到视觉的控制权后, 之前发展缓慢的融合进程好像突然加速了。

属于申楼兰的听觉、嗅觉、触觉等等感知悉数连接到了楼瑞卿的意识中。

不等楼瑞卿将这些纷扰的信息悉数接受并加以理顺, 几种大相径庭的痛感瞬间涌了上来, 疼得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视野都在隐隐发白。

就这么一个失神的瞬间, 整具身体的控制权立刻就被申楼兰拿了回去。

或许是最艰难磕绊且干扰影响的融合部分已经结束了, 所以它的动作也重新灵活顺畅了起来。

那边原本已经趁机撕断了一根根触手并且已经在尝试攻击申楼兰主体的虎与豹突然感觉有一阵浓烈的杀意从天而降。

尽管它们闪躲得及时也依然被那巨大触手砸落时掀起的巨大风浪吹得足下轻浮。

在虎与豹勉强定住身形的同一时间,几根末端分裂成细束的触手自地下拱出将它们死死缠住,随后又将它们拖入地面令其喉管与炁脉尽数断裂。

【源生生物个体战斗力强大的妖兽,尤其是虎狼豹狮一类, 往往会继续强化自己的优势作战方式而忽略基础防护。所以在与这类妖兽战斗的时候,可以优先攻击它们的喉部与主要血管。——《现代斩妖实操手册》】

察觉事态不妙,鹰与鹫立刻就想拉远距离伺机而动。

然而就在它们脱身的路径之上,早有触手埋伏在那里了。

不过对于鹰与鹫来说,这些行动速度惊人的触手还是太慢了。

就算是以“网”的形态袭击而来也还是太过于轻易就能被它们闪躲而过。

可它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提前埋伏但攻击悉数落空的触手间隙还埋伏了数根几近透明的纤细触手。

这些看似柔弱的纤细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后缠住了鹰与鹫的翅或者足踝,然后以二两拨千斤之势将它们圆抡着摔在了地面上。

【对于行动速度比较快的妖兽,可以通过故意预留逃跑路线的方式来诱导它们的行动。——《斩妖人都应该知道的一千个小技巧》】

或许是因为身出一脉,蛇与蟒凭借着自身的经验在与申楼兰触手缠斗的过程中不落下风,甚至大有在申楼兰本体上愈绕愈紧以至于直接可以将其拦腰截断的架势。

可就在它们觉得胜利在望之时,一群相对于正在交战中的巨大妖兽而言过于渺小的身影正顺着由触手搭建而成的“桥梁”朝着一只几乎要完成环绕之形的蛇形妖兽奇袭而去。

为首的正是蝎大士。

在意识到对方意欲何为后,蛇形妖兽怨毒地怒斥道:“一群自甘堕落的败类!妖兽的耻辱!”

用蝎尾撬开对方巨大且坚硬的鳞片并将带有剧毒的的尾针扎入对方那柔软的血肉,蝎大士以一个倒挂金钟的姿势吊在了蛇形妖兽那细长的瞳孔前。

“自甘堕落?”他冷笑一声,“总比自寻死路强。”

【因为制备和存储毒液需要消耗太多的能量,所以就算源生生物本身有类似的功能,也很大可能会在进化体型的过程中选择主动退化这种能力。同时退化掉的往往还有对应的耐毒性。——《斩妖指南》】

敏锐察觉到申楼兰当前战斗所依据的理论来源,楼瑞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不算是妖兽版的“拿来吧你”?

就在他思考着现在自己应该按照计划继续夺取申楼兰身体的控制权还是应该放任申楼兰自行战斗自己等着当那个得利“渔翁”之时,一道人声渐行渐近地响了起。

“楼前辈,是你在操纵申楼兰战斗吗?”

“楼前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从对方的音色以及如此有礼貌的说话方式来看,来人是谭盛风。

楼瑞卿对这位后辈还是很有好感的。

就算对方的“谭”是“睽明谭氏”的“谭”。

对于楼瑞卿这种出身斩妖大家族的人来说,睽明谭氏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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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讨厌的存在。

那场旷日持久的人妖大战结束后,劳苦功高的斩妖人们打算开始分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然而就在那时,作为丘岿的左膀右臂兼丘岿死后功劳累计第一顺位的睽明谭氏当家人提出了一个要求——

“希望各家能够毫无保留地公开专精炁术的要义,以便后来者择其最为适配的炁术习之。”

这个想法内核是好的,与此同时睽明谭氏也愿意放弃属于他们的那份战利品作为补偿。

但没有任何一个斩妖家族愿意点头。

毕竟在那个斩妖知识不成体系,基本只能靠人命试错的年月,任何一个成熟专精炁术的背后都埋着数以百计家族斩妖前人的尸体。

而也正是这些或主动或被动的牺牲,才早就了各个斩妖家族独步天下的专精炁术。

如此筚路蓝缕方才造就的绝学,自然没有任何家族愿意分享出去。

见几番拉扯却始终无法达成共识,睽明谭氏的当家人也偃旗息鼓,没再多纠缠。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之时,睽明谭氏的当家人竟带着整个家族向那时候的帝皇效了忠。

紧接着,一道“特许谭氏斩妖人收集记录编纂民间各路斩妖炁术,任何斩妖氏族不得违抗”的秘宣圣旨就被送到了各个家族的大门口。

这种行为有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掀桌。

你们不按我的意思来玩,那就都别玩。

若不是那圣旨中特意提到了“一切炁术的记录都会被封存起来绝不外泄”,恐怕这事儿就真收不了场了。

至于斩妖人为什么不造反,那就是另一个很复杂很长的故事了……

综上所述,至少在楼瑞卿原本的认知中,“睽明谭氏”的斩妖人都是一群鸡鸣狗盗且画虎不成反类犬之辈。

然而在与谭盛风有过接触后,楼瑞卿的观点彻底改变了。

对于这人来说,斩妖炁术是没有高与低、专精与通用之分的。

如果在面对某一个情况的时候通用炁术更为合适,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通用炁术而不是更加华丽炫技的专精炁术。

但略微令楼瑞卿感到遗憾的是,在学习了太多炁术又对这些炁术使用得炉火纯青的情况下,谭盛风总是会通过在现有的炁术中搭建组合出一种斩妖解决方案,而不是尝试一些新鲜事物。

不过甘蔗没有两头甜,你很难去既要求一个人对于当前的内容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又要求对方能时刻跳脱出现有内容的桎梏。

反例就是岳莫隐了。

虽然入门极晚,但机缘巧合之下,从师于最顶级的斩妖人并学习了最系统且扎实的斩妖知识。

然而尽管如此,已经深受前二十多年生活经历影响的他并不会被普通斩妖人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住,反而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去认知斩妖。

这两个人真是互补得刚好。

虽然自己肯定是看不到了,但这不妨碍楼瑞卿去期待这个组合会给斩妖带来多大的改变。

分出几条炁脉回路简单在申楼兰的体表勾勒出一个人形,楼瑞卿对着在申楼兰庞大身躯上四处游走的谭盛风招手,“我在这里。”

*

在听到楼瑞卿的回应后,谭盛风寻声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立在战场的最中央。

看着在狂乱挥动的触手间闪转腾挪最后轻落在自己身边的谭盛风,楼瑞卿调侃道:“怎么?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

“倒也不是。”谭盛风足够礼貌但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楼瑞卿的状态,“岳莫隐说,他还想再待一会儿。”

这个转折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楼瑞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半晌后,他用尽可能平静且尊重但不理解的语气问:“理由呢?”

“他说,难得有能见识到这么多活着妖兽的机会,得好好把握。”

好了,在听完这个理由后,楼瑞卿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从“尊重但不理解”变成了“理解但不尊重”。

这家伙该不会装了一段时间的化衍级妖兽就真的以为自己能跟那些识律级的真妖兽掰手腕了吧?

“请教一下,作为他的师父,你现在是什么感想?”

“我觉得除了有些危险外,没什么问题。”谭盛风答得真诚。

难道危险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

“他总喜欢这么干,劝又劝不住,拦也拦不动。还不如直接答应下来,然后随时准备支援。”

楼瑞卿觉得自己又一次过早地下了定论。

与其担心谭盛风的行为方式过于保守,倒不如担心未来这个纯良的人会被岳莫隐带偏掉……

作为远在天边的谭盛风与楼瑞卿对话中所提及的关键人物,岳莫隐正在尽可能地煽动并指挥着各类妖兽参与作战。

一来是,在阵法被破坏后,楼瑞卿就需要额外的助力去削弱申楼兰的实力。

二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妖兽加入这场混战,岳莫隐眼中【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后方的进度条在不断地增长着。

36%

41%

49%

57%

就在【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任务的进度来到60%后,原本空白的页面上骤然以标红的方式浮现了缺失妖兽的类别。

而在岳莫隐观测到某类尚未被收录的妖兽类别后,在详细内容被补全的同时,那高亮的标注也同步消失了。

也就是说,后边还没能完成的40%的收集内容是可以凭借“查缺补漏”的方式完成的了。

与此同时,在记录着蜃蛤属性页面旁,因为高亮显示出现障碍,一道宛如被人手动撕掉的残痕也变得格外醒目起来。

第156章 是梅临渊! 以刀刃被卡住的地方为起点……

换做平时, 岳莫隐肯定会拿出琢磨推理小说的那个劲儿来研究这残缺的一页上面到底写的是哪种妖兽。

可奈何他如今身处于瞬息之间变化万端的战场中央。

不仅是前有豺狼虎豹后有鹰蛇龟象,时不时还会见缝插针地跑过一群由昆虫演化而来长着怖人口器与复眼的妖兽。

所以他必须打出十分的精神去应对。

毕竟这种能在同一场景下大面积见到不同种类妖兽的机会不可失,失之则不再来。

直到系统任务后方的百分比进度的增长速率开始放缓,岳莫隐终于打算从整个战场中抽身去与谭盛风汇合。

就在他抬头意欲寻找到对方痕迹的时候, 谭盛风竟已经被一条直径一米的偏细触手载着朝这边移动了过来。

岳莫隐看着立在谭盛风身旁已经将原本相貌还原了个十成十的楼瑞卿, “看起来结果还挺喜人的。”

“确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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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卿向前伸出一只手, 细细端详起里边逐渐变得分明的肌肉纹理, “只可惜依照司妖监那过于保守的秉性,这个实验可能永远不会再有后续了。”

对于楼瑞卿的这个观点, 岳莫隐有着不同的想法。

“既然楼守贤总结出来的系数已经能保证稳定的融合效果,那不见得司妖监那边不会改变态度。”他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满足各位研究员的求知欲之外并探索斩妖的边界外,这种事情在提升个人战斗力外还有什么具备实际价值的产出吗?”

楼瑞卿不假思索道:“首先,研究这种东西绝大多数时候都没办法立竿见影的看到产出。”

“其次,随着融合过程的提升,我能很明显地‘获得’来自申楼兰的记忆。这可是能够用于还原各种失传炁术的重要资料, 甚至还能……”

“不好意思, 在二位继续讨论这么前瞻性的话题之前请容我打断一下。”谭盛风非常难得地主动插入了岳莫隐正在进行中的谈话, “楼前辈你现在和申楼兰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在刚刚寻找楼瑞卿所在位置的过程中, 他也明显注意到了申楼兰在战斗时采用了很多斩妖人总结出来的技巧。

“你可以理解为, 一个身体由两个灵魂共享的关系。”楼瑞卿也不避讳,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和申楼兰产生直接交流, 但我个人判断这是时间问题。”

“那梅主席呢?”

在谭盛风提到梅临渊的瞬间, 三人周身的时空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因为之前背刺谭盛风的原因,即使是观看了梅临渊整个成长历程,岳莫隐还是对他提不起任何的好感。

而楼瑞卿……

“你这么称呼他,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楼瑞卿用一声短叹率先打破了沉默, 随后平淡略显苦涩地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他。”

紧接着他就主动把话题转移走了。

“虽然目前看来整个融合的过程十分顺利,但我想在申楼兰存有意识的情况下抢过他的能力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换言之,如果岳莫隐和谭盛风想要脱离这里,大概率只能走第二种方法——将楼瑞卿连带着申楼兰一同杀死。

注意到那边谭盛风微咬下唇的动作,既定了死亡结局的楼瑞卿却反过来安慰这位会活下去的人:“人家好歹也是至臻级的大妖兽,要是太轻易就被我夺了权柄不是太没面子了吗?”

“而且完全不必搞得这么伤感,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能‘活’过来并且完成我曾经失败过一次的实验,完全算是我赚的。”

谭盛风轻轻点头。

如果换成是大半年之前的他,恐怕刚刚就会说出一些类似于“我们再想想办法”之类的话。

可如今跟其他斩妖人一同经过大大小小几百场与妖兽真刀真枪地战斗后,他已经学会了接受牺牲,然后尊重和缅怀牺牲。

“那接下来怎么行动?”雷厉风行的岳莫隐问。

“经过上次与你们的交战,申楼兰学聪明了不少。” 楼瑞卿顺势接过了话头,“这次它主动将妖核打散安置在了它巨大身躯的不同位置,想要给它们收集起来还要花点时间。”

“目前它妖核最大的部分在这里。”

说话间,一根极细的触手从他的指尖生长了出来,在岳莫隐和谭盛风的面前箍了个环儿。

而被这个环儿圈出来的那一小片视野中,有一块宛如瞭望塔一般始终擎举在半空的触手。

若不是偶有相邻触手活动时会将它下端的皮肤连带着扯紧,岳莫隐和谭盛风大概根本没法发现在那触手的根部还有一块极其不明显的阴影。

“十分钟后,这个十分钟是我估计的我开始有小动作后申楼兰能够分心出来对付我的时长,我们在那里汇合。”楼瑞卿还是保持着他那略显双标的严谨,“然后结束这一场闹剧。”

在楼瑞卿的身形解散开去与触手融为一体后,谭盛风望着预定的集合位置陷入了沉思。

好了,行动计划是定了,但是该怎么完成计划呢?

就算是自己想要在十分钟内躲避战场上的一切干扰因素抵达那个位置都有一定的难度……

对身旁卡皮巴拉的脑回路了如指掌的岳莫隐甚至在问题被提出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把事情交给能做到的去做而不是自己埋头硬干,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智慧。”

“就像人做不到,不代表妖兽做不到。”——

皇宫中的战斗逐渐变得白热化起来。

一旦有在一线战斗的妖兽被申楼兰击杀倒下就会有一批新的妖兽补上去。

最开始冲锋在最前方带动整体局势产生了巨大扭转的妖兽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就算存活下来的是遍体鳞伤。

但确实还有活着的。

比如此时此刻那只已经几乎攻到申楼兰几条主力触手根部的一只身形如山的黑鬃三头公狼。

而在这只黑鬃三头公狼的身后,有两只体型稍小但有四条长着坚硬利爪的前肢的母狼在为其掠阵。

岳莫隐对着其中一只赭色毛发之中还缠着几道粉红蕾丝的母狼高声喊道:“郎嫣!”

逼退一条绕背偷袭的触手后,郎嫣扭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来。

看到岳莫隐和谭盛风后,她激动道:“郎岳!你还活着!”

岳莫隐没有纠正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不那么美妙的前置含义,只是抬手往与楼瑞卿约定集合的方向一指,“我们要去申楼兰的妖核位置,麻烦帮个忙。”

面对这个请求,郎嫣有些犹豫。

另外一只母狼突然开口道:“去吧。”

从声音听来,她正是郎家主母兼郎嫣的生母。

“家里跟黑市胡九的交易虽然看着重要,但其实谁都能接手。”拍开几只想要暗中偷袭的蝎子,她继续道,“反倒是这种真正能建功立业的机会少之又少,绝对不可错过。”

应了一句“遵命。”后,郎嫣一个蹲身蓄力,上窜到了岳莫隐和谭盛风一旁,俯身示意两人爬上来。

先是在郎嫣肩窝处坐稳,又把谭盛风安置在自己身前,最后双手各抓紧一簇赭色毛发,万事俱备的岳莫隐指挥道:“出发。”

“后边可以多吃鱼。鱼油对保养滋润毛发有好处。”在几个郎嫣为了躲避攻击而造成的起伏颠簸后,岳莫隐突然说。

原本郎嫣还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心怀感激,但在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嫌自己毛发扎手后,她只想一个急刹把两人给甩下去。

可惜现在她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便咬牙切齿地应了句“一定。”

奈何她真是越想越气,又赌气地反问:“觉得我扎手你为什么不变回去?”

岳莫隐不紧不慢道:“惭愧,当人太久,不知道怎么当狼了。”

郎嫣:……

谭盛风:……不愧是岳总,好巧妙的“不说假话,但真话不全说”。

然而在来到申楼兰主体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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