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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追杀追杀
夜幕将至,德胜门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喧哗已经散去,偶有一两个人影经过,一辆马车停在城门边上,一旁有小贩支了个茶摊,摆了两张八仙桌,长条凳上坐着几个歇脚的路人。琴心端了碗茶走到马车旁:“夫人,等了小半天了,您喝口热茶吧。”
荣茵从帘子后探出头来,微微蹙眉:“你还怀着身孕,端茶倒水的事就不要做了,有琴书在呢,你上车来坐着。”
琴心用手轻抚平坦的肚子:“您放心,大夫说了我身子底子好,胎像也稳,这么点儿活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就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靠近,荣茵急切地侧身望去,只是百姓推着板车经过,她焦灼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她已在这儿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荣荨的身影。
琴心宽慰她:“夫人别急,彩莲前几日把一个包袱放在我这儿了,叫我今日来这里等,四小姐她们定会来的。”
天已经黑了,荣茵掀开车帘子下了马车,茶摊上最后一个客人丢了枚铜板起身走了,店家过来捡起擦干净桌子,把长条凳翻起来放在桌面上,又去收撑着油布伞的竹竿,一日的忙碌就结束了。
街上空旷的只剩下迎风的幌子,忽然,一辆马车转过街角撒野狂奔而来,快到城门前车夫才拽紧缰绳,堪堪停住了马车,通体黝黑的马扬起前蹄,仰天嘶鸣。
一双纤手推开车门,荣荨探出半个身子:“三姐姐。”
荣茵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制止要下车的她,回身叫琴书去马车里将包袱取来,递给她:“没时间了,咱们长话短说,路引和文书都在里面,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得寄信报个平安。”说着又迟疑下来,拉住她的手,问最后一遍:“四妹妹,你真的想好了?这一去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荣荨握着荣茵的手发紧,嗓子发干,这些她何曾没有想过,只是她在这京城,本就如蒲草一般,如今已了无牵挂,去到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张张嘴,欲要说话却被城门的守卫打断,兵卒看过来,扬声问:“你们还要不要出城,不出城我等可就关城门了。”
荣荨急忙回道:“要
的,劳烦军爷稍等片刻。“她对着荣茵扯动嘴角:“三姐姐,我心意已决。”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荣茵自知劝说无用,掏出袖子里的银票,塞到她手里,不容许她拒绝:“我知道你有银子,穷家富路,你拿着我才放心。还有,我外祖家在江南各地都有铺子,遇到难处就去铺子上报我的名号,我已写信告知了大表哥,铺子里的人会为你行方便的……去吧。”
荣荨红了眼眶,声音微颤:“多谢三姐姐,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快速朝着城门外驶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黑夜里笨重的黑漆铜钉城门缓缓关闭,沉闷的声响过后,浮起一片泥土灰尘,荣茵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守卫的士兵换了一批,不知前事频频侧目往这边看来。
琴心拿了披风为她披上:“起风了,夫人咱们走吧,四小姐会一路平安的,这么晚您还没回去七老爷该着急了。”
荣茵摇摇头,昨晚她就跟七爷说过了。
玄夜掉转车头,驱赶着马车停到荣茵身旁,琴书搬下脚凳,准备扶她上车,安静的夜里却又响起马蹄声,众人抬头看去,是苏槐!
还未停稳,他就急不可耐地翻身下马,脚下甚还趔趄了一下,头上的纶巾也因为赶路有些松散了,火急火燎地道:“东家,您得去铺子里一趟。”
荣茵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心下惊疑不定:“有话慢慢说,这是怎的了?”
一个时辰前。
齐天扬从孙府的角门出来,命昌吉赶着马车往宝泉局的方向去。他知道,严怀山不会轻易让他带走那些账本的,他得赶在严党的人动手前,将账本送到苏槐手里。
马车行驶到东安门大街,街道两旁屋顶飘来踩碎瓦片的哒哒轻响,昌吉快速望了眼,是蒙着面的黑衣人,他拉紧缰绳,将马鞭抽得更响了。
齐天扬也听见了,没想到严怀山的人如此迅速,想必他一出府门就被跟着了。他隔着外衣摸了摸怀里的账本,不能让这些人跟着他到铺子,否则将前功尽弃。他撩开车帘低声在昌吉耳边道:“等下在东四街巷子口我会跳下车去,你别停,一直往前跑,越快越好。”
昌吉已经猜到了那些黑衣人是做什么的,他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至于哭出声来:“公子,咱再从长计议吧,或者您让小的去,小的不怕死。”
天似乎又要下雨了,夜空中一丝星光也无,从长计议没有时间了。齐天扬艰难地吞咽,露出的笑容带了几分苦涩:“他们要的是我。”更何况,他答应过荣茵的,要为她拿到证据,也答应过自己,要取得她的原谅,这本就是他欠她的,他不能退缩。
他细数着经过的路口,在东四街的青石板路面映入眼帘时,瞅准时机,往外跳了下去。天太黑,刺客没有看见他的身影,直直地追着马车走远了。可他没料到,严怀山这么看得起他,竟派了四名杀手,没等他贴着墙面走几步,就被另外的两名刺客发现不对,追了上来。
两名刺客一前一后将他包围,他不停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湿滑的砖墙:“二位都是替人卖命的,严怀山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出百倍千倍。”
“我们不要银子,只要大人的性命。”两名刺客如鬼魅般瞬间靠近,举起刀刃划破夜空,狠狠朝他劈了下去,忽听“铛”的一声,侧面横插进一把刀来,挡住了刺客的进攻。
齐天扬抬头,冲出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刺客装扮,此前他就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一直以为是严怀山派来的,现在看来另有其人。
玄青武功高强,但以一敌二,防不胜防,一名刺客正面迎击拖住了他,另一名刺客则抓住机会,猛地朝齐天扬刺出一剑。
玄青见状心中一惊,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了刺客的胸口,然后对着齐天扬大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刺骨的夜风吹灭了路边悬挂的红灯笼,缠绕着血腥气直往肺里钻。齐天扬半跪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踉跄地跑进黔黑的巷子。
宝泉局所在的教忠坊没有夜市,天一黑铺子就都打了烊,家家关门闭户。苏槐在铺子里查对今日的账面,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店里的伙计已经全歇下了,有只夜猫在房顶喵呜乱叫。
后门被人轻声扣响,起初苏槐不以为意,近日风大,许是被风吹的。他低下头去认真看了,开春以来铺子上的进益翻了一番,卖得最好的是从山西进的潞绸,其中以天青和月白两种花色最受欢迎,库房已经不剩多少了,得催着伙计再去补货才是。
打更人沙哑的梆子声远去,紧接着“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比方才的更大声了,苏槐站起身,不知怎的竟有些毛骨悚然,他定了定心神端着松油灯去后门查看。
门外的齐天扬快要站不住了,整个人趴在门上,他已经感觉到力气在慢慢从体内消逝。刺客的那一剑刺中了他的腹部,寒铁没入皮肉时,他最先感到的是一阵冰凉,现在剧痛后知后觉漫上来,喉间腥甜翻涌,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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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他只是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荣茵。他抬起手,才要落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盏油灯捅到他面前,他双眼紧闭,直直倒在苏槐怀里,微弱地道:“叫荣茵来,我有话跟她说。”
陆听澜回到踏雪居的时候,才刚刚刮起了风,院子里闹哄哄的,几名仆妇在搬运花盆。他看了一圈,指了一名仆妇过来问:“这是在做什么?”
仆妇福身道:“天气回暖,夫人让把暖阁里的花都搬出来晒晒太阳,说会开得更好。”荣茵向来很宝贝这几盆茶花,照料得很仔细,他好笑地点点头,回了内室。
内室里点着灯却一个人都没有,他略一思索,就先去了净室换衣裳,出来后坐在圆桌边吃茶,半盏茶下去还是不见人影,他皱起眉,开口唤人,进来的是一个脸生的小丫鬟。
小丫鬟不是在内室伺候的,面对陆听澜害怕的紧,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午时还在房里的,现在…现在奴婢不清楚。”
“陈妈妈呢?”陆听澜又问。
小丫鬟这倒是知道了,回道:“陈妈妈去小厨房安排晚膳去了。”
陆听澜挥手让她去把陈妈妈叫来。陈妈妈刚好走到月洞门,听到小丫鬟的话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忙不迭地进去了。“七老爷,您找我?”
陆听澜又问了一遍,陈妈妈道:“夫人下半晌就去发祥坊了,玄夜和陆随都跟着的,您再等等,应该快回来了。”
发祥坊过去就是德胜门,陆听澜脸色一沉,昨晚荣茵跟他说过今日要去送荣荨出城,可是这么晚了城门早就关了,她怎么还没回来?她究竟去了哪里?
陆听澜倏地站起身,朝一进院走去,陈冲在厢房里看孙先生寄回来的书信,见他过来,还不及行礼,就听他冷冷地道:“备马。”
两人快步走到垂花门,只见黑夜中冲出一道人影,陆随大喘着气拱手:“七爷,出事了。”
第102章 死别死别
荣茵最怨齐天扬的时候,也没想过他会死,恨时盼着他们此生不复相见,不恨时祝愿他们各自安好,唯独没想过会生离死别。怎么可能呢?他还那么年轻,他说过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他说过要传道授业,踏遍山川湖海;他说过要盛世太平,海不扬波……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没做,怎么就要死了呢?
马车在铺子门前停下,风已经停了,天空下起了雨,黑沉沉的街道上,一束光也没有。荣茵浑身轻轻颤抖着,脚下虚软无力,连低矮的门槛都跨不过,要靠琴书的搀扶才能往前行走。
玄青的手和胸前的衣襟沾满了血渍,他站在庑廊下向荣茵禀报:“剑刺破了齐少卿的脾脏……止不住血,是属下无能。”
琴心低声哭了出来,用袖子揩去眼泪。
“去,去找方大夫来。”荣茵嗓音嘶哑,这一句话似乎用尽了
她的全力。
暗一下意识抬头,想说什么看到她的脸色又憋了回去,应诺去套马。玄青自小习武,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医治一般的皮外伤不在话下,齐天扬的伤势一看就是没救了。
玄青跟玄夜无声地对视了眼,七爷没在,他们不确定要不要让荣茵跟齐天扬单独见面,过了很久才说:“齐少卿还撑着最后一口气,说有东西要交给您。”
如丝细雨洒落天井,雨珠顺着檐下发乌的铜铃滴入云纹石缸,荣茵隔着雨雾看到漆黑的后院亮着一扇窗牖,橙红的光影让她脊背发凉,搭在琴书腕上的手不自觉用力。
琴书扶住她歪倒的身子,低下头,围观的众人无一人出声。
还是上次那间密室,齐天扬躺在罗汉床上,脸色苍白,烷桌上堆着用来止血的棉布,此刻已经被血浸透,他紧闭着双眼,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平缓没有起伏,虚弱得仿佛没了呼吸。
荣茵记忆里他是不怎么生病的,每次见他,他都笑得如山间清泉,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在他潋滟的眸光里。他对谁都谦和有礼,但格外的纵容她,会理解她的刁蛮不讲理,会替她揽下过错,做的那些傻事即使不明白有什么意思,也愿意跟着她一起疯闹。
好像只要是她,他都欣然接受,他们在一起,总是快乐的。
他是她那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照进的光,所以荣茵是恨过他的,恨他把自己丢在道观四年不闻不问,恨他背叛当初的诺言娶了别人,恨他什么都不说就放弃自己,恨他却也希望他过得好。
“……别哭,阿茵,别为我哭……”
荣茵抬头,发现齐天扬已经醒了,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又倒了下去,他看着她,眼里都是自责:“别哭,我抱不到你了。”
“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你别害怕,我已经叫他们去请方大夫了,方大夫医术高明,他会治好你的。”荣茵扑到床前握住他的手,他失血过多,手也变得冷冰冰的,她来不及多想,人就坐到了床上,把他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齐天扬笑着摇了摇头,她还跟以前一样傻,嘴上说着伤人的话心底却是最软和的,别人都不懂她,时常误解她,只有他知道,她有多善良。
他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账本,沙哑地道:“我答应过你的,这是严怀山的账本,以此为突破口深挖下去,会抓到他把柄的,投鼠忌器,他不会把荣清怎么样的。”
所以,他是因为账本才被严怀山派人追杀的?他是因为自己死的,荣茵突然明白过来,是自己害死了他,要是知道会有生命危险,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去做的。荣茵摇着头,哭得不能自已:“你傻吗,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做?你是想要我愧疚一辈子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齐天扬只是笑,努力抬起手想擦掉她的眼泪:“当初答应娶你没有做到,你都怨死我了,这次要是又没有做到,你该一辈子不原谅我了……”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腹部的伤口,他还没说完,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停下来细细地喘气。“……阿茵,你父亲当年是被荣江与我父亲害死的,这是我欠你的,你不用觉着愧疚……是我,是我要来求你的原谅,别怨我,好不好?”
齐天扬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荣茵哭着摇头:“你别说话,大夫很快就来了,等你好了再跟我说。”
“……让我说完,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血顺着嘴角往外喷涌,齐天扬借着最后的力气终于碰到了她的脸,“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在荣府的梅园里堆雪人,你说要早些嫁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天天陪着你玩。我们在雪人面前拜了天地,我知道那时你还不懂得嫁人真正的意思,但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你或许是忘了,如今嫁给旁人,没关系,我还记得,你忘了便忘了,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若有来生,还嫁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他从前不懂,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来再想挽回却粉身碎骨也没有机会。
齐天扬躺在荣茵的怀里,喷溅的血遮住了双眼,透过血水,他看见荣茵穿着红色的喜服正害羞地望着他,一如这些年他的梦境,他的新娘是阿茵,他的阿茵。
荣茵颤抖着手想抹去他嘴角的血,血珠却顺着她的指缝滴落,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怀里的人随着流出的血水渐渐停止了呼吸。
她抱着他,绝望地哭喊:“齐天扬,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我要恨你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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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辜负我另娶她人,你让我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我不会就这么原谅你的,你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要你好好活着,一辈子被我怨被我恨,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惊雷劈开层云,如丝细雨顷刻间宛若瓢泼,急促的铜铃声被雨鞭抽碎,却遮不了屋内的泣血哭喊。陈冲的衣裳早已吸饱了潮气,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他看着站在门外的七爷,敛声屏息。
陆听澜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很淡漠,眼睛像覆了一层冰霜,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他从来不知道荣茵这么能哭,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冷淡的,他之前以为她是在道观呆久了,人也变淡然了,原来不是。她抱着齐天扬哭得那么伤心,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那是只属于他们的过去,他永远都替代不了。
雨声还在继续,哭声却停了,陈冲等了一会儿往里瞅了眼,低声道:“……七爷,夫人好像悲痛过度,昏过去了。”
陆听澜沉默着走进屋内,看也没看荣茵怀里的齐天扬,用斗篷将她裹好,抱紧她的身子就走了出去。
荣茵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飘在水里,身子随着冰冷的湖水一荡一荡的,凌空的感觉让她很害怕,周围漆黑一片,她很冷,牙齿开始打颤。
齐天扬站在她的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她急得喊他:“天扬哥哥,你带我走吧,这里太冷了,你快来救救我啊。”
他却不理她,转身走进了黑暗中。不,不要,荣茵哭了出来,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下一瞬,她又回到了道观的那个雷雨夜,回到了她病倒在床上的那几天,回到她最无助最崩溃最绝望的时候,这次齐天扬来了,他来救她了。她抱着他大哭,她等了那么久,他终于来了。
须臾,梦境又变了,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荣府的小花园,在荷香满园的池塘边,在那个凉亭里。齐天扬坐在她经常坐的位置,拿着她的鱼竿钓鱼,回头对她笑:“阿茵,糖蒸酥酪好吃吗?我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带了,以后你要吃就得自己去买了,你知道在哪里的,我告诉过你的。”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走。”荣茵大惊失色,他要去哪儿?齐天扬笑了笑,拉着她转身,指着两人背后的黑影道:“你忘了吗?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你不需要我了。”
浓墨般的黑暗弥漫了整间屋子,陆听澜靠坐在床头,将荣茵紧紧搂在怀里,听着她梦中的胡言乱语,什么叫锥心之痛,他想他现在知道了。
荣蕴的话言犹在耳,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豁达,虽然不屑与齐天扬相提并论,但还是很介意。他堂堂二品大员,在朝堂纵横捭阖,自认才识过人,权势滔天,娶了荣茵后,对她百般包容与疼爱,竟然得不到她的心。
或者她对自己大抵也是欢喜的,只是这欢喜对比齐天扬来说,实在太浅薄。
这清晰的认知让他疲惫不堪,齐天扬活着的时候争不过他,现在他死了,自己要如何争呢?很想问她当初为什么要嫁给自己,却觉得没有必要了,不管因为什么,她的情爱这一辈子都不会给他。
他觉得自己可悲,经过小陈氏的事后,他原对情爱之事早没了向往之心,对他这般冷心冷性冷情的人来说,听父母之命娶一个世家小姐,繁衍子嗣、相敬如宾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没想到他会遇到荣茵,让他爱不得
恨不得,原以为是上天垂怜,让他在天地泛泛、人海茫茫间寻得一知心人,朝夕相对,举案齐眉,是人生之幸事,到头来却还是空欢喜一场。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孤独地行了这么远的路,早该习惯了才是。
第103章 离间离间
宫门外,早朝时辰未至,天蒙蒙亮,众大臣依序排队等候。孙至诚走到严怀山身边,轻声说:“人在教忠坊被救了,死侍没有拿回账本,不过确定人是活不成了的,我派人守在了齐府门口,一整夜都没见有人把齐云廷的尸首送回去,学生以为必定是陆听澜动的手,除了他没有谁会要这账本对您不利。”
严怀山回头,陆听澜独自走在人群当中,穿戴齐整,绯色官服配花犀革带,还有云凤四色的佩绶,面容清隽,端的是处变不惊。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慢走几步等陆听澜跟上来:“肃之眼下青黑,昨夜没有睡好么?”
陆听澜拱手:“骤雨声大,扰得人无法安睡,多谢大人挂念。”
“哦?”报时官敲响了午门城楼上的钟鼓,三声过后,早朝就要开始了,严怀山跟陆听澜一起朝奉天殿走去,“是你派人救走了齐云廷吧?他拿走的账本也是在你那儿,肃之不会以为凭几本账本就能参老夫一本了吧,你倒是敢参,又有谁敢捉拿老夫下狱呢?”
想动他的人不知有多少,不都一一被他除去了?他看还有谁敢且有这个能力动他!
踏上奉天殿前的汉白玉石阶,陛楯郎执楯立于殿陛两侧,大权在握的感觉实在是奇妙,严怀山轻笑出声:“皇上见了老夫都得礼遇三分,我劝肃之还是审时度势,万万不可蚍蜉撼树,行那不自量力之事。”
陆听澜只是笑笑,站在原地等他先进殿。
皇上身子是愈发不好了,草草议了几件事,就有些撑不住要叫退朝,却被严怀山拦住了,他站在群臣的最前方,手握象牙笏板:“臣有本奏。”
殿头官看了皇上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唱诵:“准奏。”
严怀山朗声道:“二皇子浙江一行,其一推进改稻种桑之国策,此乃丰盈国库之举;其二促春耕保秋收,此乃得民心稳朝廷根基之举。二皇子上利国家,下利百姓,胸有韬略、德才兼备,是我朝之幸,臣恳请皇上封二皇子为秦王。”
严怀山身后的群臣乌压压跪了一地,皆开口附和,陆听澜泰然自若地站着,放眼望去,只有寥寥数人跟他一样,将背脊挺得笔直。
还未立储,二皇子却先于大皇子有了王位,还是最为尊贵的“秦王”封号,以后越过大皇子拥立他为太子就师出有名得多,依附在严党的人也会更多。
皇上置于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严怀山分明是在逼迫他答应,这么多权臣跪在地上,他若不答应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
大殿回荡起一串嘶哑的咳嗽声,皇上抚了抚胸口:“就依严阁老之言,司礼监拟旨,封二皇子萧祈衡为秦王,赐黄金千两。”
皇上说完,就散了朝会,未议完的朝事就交由内阁和司礼监共同商定,内阁大臣又往文渊阁而去。
才至文渊阁,就见一人等在殿门外,陈冲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到:“那不是齐元亨么,怎这副模样!”
身旁也有人认出来了:“齐大人不在顺天府衙公干,跑到这儿做什么。”
也有人低声道:“这副模样倒像是来伸冤的,没听说齐府出了事。”
齐元亨穿着官服,形容憔悴,人好像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他看到严怀山和孙至诚,激动地就要冲过来,却被几名侍卫拦住了。他奋力挣扎不过,只能大喊道:“大人,首辅大人,我有事要跟您说,您让他们放我过去。”
孙至诚不客气地道:“齐大人,此时正是商议朝事之时,耽误不得,您有事散值后再找大人禀就是,何须在文渊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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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闹。”
严怀山不置一词,挥挥手让侍卫把齐元亨拉下去。围观的众人都沉默了,谁不知道齐元亨是严怀山的左膀右臂,关系向来亲厚,今日怎的倒疏远了。
齐元亨抱着踏跺旁的石狮子不肯走,涕泗横流,用力地磕在地上,几下就头破血流,让人不忍心再看。“首辅大人,云廷一夜未归,您把他怎么了?我给您下跪磕头,求求您放了云廷吧,他就是有错也罪不至死啊,求您看在我的面上,我为您做了多少违心事,您心里是有数的啊,求您了,我就这一个嫡子……”
谁都没想到齐元亨会当众说出这等秘辛,众人脸色一变,你看我我看你的赶紧走开了,说情的话都咽了回去。
严怀山也不耐烦起来,冷笑道:“我看齐大人是疯魔了,你们还不把他拉下去,当心吵着皇上休息。”
侍卫用力把齐元亨拖了下去,文渊阁门前又安静下来,只是远远的还能听见他的哭喊。内侍迅捷地过来,擦干净留在地上的血渍,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太阳刺破云层,驱散盘桓在天空许久的阴霾,金色的阳光照在巍峨的城楼,飞檐翘角,雕栏玉砌。陆听澜双手负在身后看了许久,陈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觉得照在身上阳光一点温度也没有,还是冷。
他问道:“七爷,齐云廷的尸首还在铺子里,您看要怎么处理?”
陆听澜朝身后回望,文渊阁内众人又簇拥在严怀山身边,他眯了眯眼睛:“送到齐府,并向齐元亨说明事情经过。”
……
踏雪居内,雨后天晴,除青石路面稍有些湿滑外,一切俱是万物复苏的春日暖阳景象,燕子与不知名的鸟雀已从南边飞回,扑棱着翅膀飞到院子里啁啾。
琴画从后罩房找来一根细长的竹竿,朝西府海棠抽打数下,嫩绿的枝叶和浅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了一地,麻雀又啭啭飞散开去。陈妈妈坐在廊下绣帕子,见此情景压低声音斥道:“小蹄子,好端端地你打那花做甚!才刚开,夫人还没得见呢,倒叫你辣手摧花了去。”
琴画委屈地住手:“雀儿闹得人脑仁疼,我也是怕吵醒了夫人。”
陈妈妈一看日头,才发现快辰时末了,虽然陆听澜清晨走时交待过夫人今日不用去松香院请安,不必早起,但这也太晚了,误了吃饭的时辰也是不好。她放下手里的笸箩,掀帘进了内室。
荣茵猛地惊醒过来,喉间还梗着梦里未散的呜咽,怀里明明空荡荡的,却还能感受到齐天扬慢慢冷掉的身体,他染血的指尖拂过自己脸颊时那冰凉的触感,一切都那么真实。她蜷缩起身子靠在床头,整个人呆愣愣的,怎么都不愿相信,齐天扬是真的死了。
陈妈妈隔着床幔看到荣茵坐起来的身子,上前打起幔帐:“夫人,您总算醒了……”话未说完,反被她的状态吓到,她双手紧攥着缠枝莲纹的被褥,眼睛红肿,似哭了一夜。
“夫人,您怎的了,可是做噩梦了?”陈妈妈大着胆子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热。又触到洇湿的枕面,再去摸她的衣襟,果然都湿了凉得像刀片。她站起身到衣橱里拿出中衣,“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吧,会着凉的。”
梦里那滩殷红的血浪退去,荣茵看着干净的手掌思绪渐渐回拢,掀开枕头和被褥急切地翻找起来。
陈妈妈疑惑地看她:“您要什么?”
“账本,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我身上的账本呢?”荣茵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揪住陈妈妈的衣裳问,她记得把账本收进袖子里了的。
“您别急。”陈妈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被血染红的账本,“你是指这个吗?上面的血迹擦不掉,奴婢只好用熏炉烘干了,字迹还是能看清的。”
昨夜陆听澜抱着荣茵回来时两人的衣裳上都沾染了血迹,陈妈妈唬了一跳,还以为两人受伤了,七老爷却不说发生了什么,只让她把衣裳拿去烧了,这本账本也是七老爷让她拾起来放好的。
荣茵一把夺过账本紧紧地护在怀里,眼眶一热,又想要哭 ,却怎么都落不下泪来,眼泪仿佛在昨晚就已经流干了,她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见她这样,陈妈妈心里难免担忧:“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香气扑鼻,麻雀都围着转呢,热闹得很,奴婢扶您站在廊下看看可好?。”
荣茵怔住,海棠花开了吗?也该开了,一晃都三月了。她睁开眼,阳光照在天青色床幔的一角,刺得眼睛生疼。
从皇城出来已是黄昏,陆听澜脸色极为难看,陈冲赶着马车出了皇城,却在太仆寺被人拦下。陆听澜撩开车帘子,张昂骑在青鬃马上,面色沉重。
茶舍内,陆听澜从支开的窗牖看到楼下来往的人群,还能看到一墙之隔的大理寺,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张昂面前:“小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张昂接过茶杯哼笑出声:“我以为陆阁老心里该是清楚明白的。”顿了顿,见他只是喝茶,索性直说:“阁老把我的妾室藏到哪儿去了?”
陆听澜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说实话,他答应过荣茵,这件事他就当做不知道,站起身理了理袖子,淡淡道:“小将军的妾室身在何处,该问小将军自己才是,陆某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张昂拦住他,隐忍着怒气:“陆大人,这是我与荣荨的事,与您无关。”
陈冲已经打开了房门,陆听澜走到门口时回头对他说道:“你能查到我帮荣荨出了城,就应该知道她心意已决,你现在找到她又能做什么呢?”
第104章 不安不安
一更三点的暮鼓敲响,宵禁开始,外面的街市早已空无一人,庆春园的暗室却仍亮着昏黄烛火,门窗紧闭连丝风也透不进来。陆听澜蹙着眉头,掀起炉盖将瑞兽香炉里的沉香灭了,窒息的浓香散去,灰白余烬摇曳升空,若隐若现地映在墙上。
冯征明手拿信纸就着烛火看完,愤怒地将密信揉成一团掷向桌案,险些滚进煮茶的泥炉里被点燃。顾辞简反应迅速一把抄起,三两下打开,指尖划过“已派人捉住杨慎父母妻儿”的字样时,眉心也深深皱了起来:“你与杨慎一直在暗中来往,严怀山怎么会知道?”
陆听澜端起桌上的青花茶盏,一手执盖撇去浮沫,盖碗相碰发出轻细的脆响:“杨慎所在的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人,严怀山都会拿下他。此前严怀山几次示好,他都敷衍过去,如今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严怀山是没有耐心再与他打太极了,直接派人将他回乡祭祖的父母妻儿抓回了京城,打算以家人的性命逼迫他交出统兵权。”
顾辞简后怕道:“好在你接到了密信,提前知晓杨慎已不可靠。”万幸他们的谋划还未来得及告诉杨慎,不然此番定是不战而败。
萧祈安听闻浑身紧绷:“现在严怀山手里不止有兵部的调兵权,还有杨慎手里的统兵权,我们岂不是大势已去?昨日朝堂上皇弟又被封了秦王,不少骑墙观望的朝中大臣已有了拥护之心。”
冯征明用袖子擦去额头的冷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杨慎忠心赤胆,不见得就……”
杨慎是皇上秘密提拔的,只有陆听澜几人知晓他的底细,但眼下局势凶险,严怀山又拿住了他父母妻儿,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他会坚守初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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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窗外风声骤紧,几片枯叶拍在雕花窗上,恰有更夫敲着三更天的梆子经过,几人不由屏息静待,直至脚步声远去。
顾辞简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现在清流一派与支持大皇子继位的人都以肃之唯首是瞻,擒贼先擒王,严怀山能用父母妻儿胁迫杨慎,就极有可能……且严怀山深谙斩草除根之道,当年晋王一门,就被他屠戮殆尽。我等虾兵蟹将他不会放在眼里,就是肃之你……”
尽管顾辞简语焉不详,但几人已明了其中深意。
陆听澜抬手取下琉璃灯罩,用挑灯杖拨亮灯芯,语气平静:“将军府手握漠北大军,还有我二哥在,他不会蠢到对陆府下手。”
他这不过是宽心之语,严怀山非泛泛之辈,岂会放虎归山?气氛凝重下来,冯征明叹了口气
萧祈安面上浮起愧色,站起身对陆听澜行了大礼:“先生曾对我说,您依祖训,不结党营私,不参与党争之斗,如今为我也是破了例,将家人性命抛诸脑后,学生不胜受恩感激,请受学生一拜。”
陆听澜扶起他:“我也不只是为了大皇子,更是为天下苍生。”
商议完已经很晚了,冯征明让他门几个在茶楼的雅间歇下,陆听澜却坚持要回陆府,严怀山突然发难,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回去了,也连着两天没有见到荣茵。陈冲看他一脸倦怠,并未出声劝说,这天就要变了。
踏雪居的院门已经上了锁,陈冲伸手推了推,举着灯笼往墙上照去,想寻一个落脚点,正准备翻墙院门就从里面下了门栓,陈妈妈提着素纱灯笼轻声喊道:“七老爷?”
陆听澜应了声,陈冲奇道:“陈妈妈,你怎么还没歇下?”
陈妈妈在心里叹息一声,荣茵这两日跟丢了魂一样,醒了就哭,哭着哭着又睡过去,睡着了又做起噩梦,人恹恹的,也不说话。陆听澜不在,她放心不下,整宿地守着,方才睡不着出来透气,就听见了院门外的声响。
她只当两人起了别扭,现在见他回来便劝道:“您回来就好了,夫人一直念着您呢。”
陆听澜心里一动,声音轻飘飘的:“……夫人念着我?”
陈妈妈点点头,叹道:“说要拿什么账本给您,这几晚您不在她也睡不安稳,今夜燃了安神香才睡下的。”
原似要落雨的天色,此刻却乌云散去月光渐显,穿堂风掠过回廊,送来海棠花的幽香,陆听澜没再说什么,让陈妈妈和陈冲退下了。
荣茵闻了安神香,睡得比平日要沉,陆听澜撩开床幔挂在铜环上,坐在床边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擦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真就这么难过么?
手一碰上,就舍不得抽回,在她脸上流连许久。陆听澜叹了口气,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他比谁都清楚,此番若是失败,有将军府和陆二爷在,陆家其他几房至多就是被打压,或被迫迁出京城,总之会安然无恙。只是他,他必死无疑,只有他死了才能给陆家其他人留下喘息的机会。
胡同里不知谁家养的鸡在打鸣,传到了踏雪居的窗外,白白的下弦月挂在天空一角,陆听澜抬头看去,眼前一片朦胧,还有许多事没做,他该走了。
荣茵第三天才勉强好些了,她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必须得振作起来。
琴墨拎了早膳进来,是清淡的山药粥、春盘小菜和一碟熟牛肉。荣茵拿起瓷勺搅动,问道:“七爷还没有回来吗?”
琴墨拿出最后一碟核桃酥摆放好:“听陈妈妈说前天夜里回来了的,那会儿您睡着了,不过那之后就没见回来。”
荣茵默了片刻,从琴书嘴里得知是七爷抱她回来后,她就清楚七爷已经知晓了她与齐天扬私下见过面的事,这几日她太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忘了跟七爷解释。她制止琴书布菜的手,“不用了,撤下去吧,你唤陈妈妈来,让她陪我去松香院请安。”
几日没来,松香院还是始终如一的热闹,青竹笑着打起门帘子:“七夫人身子好些了么?”
荣茵点点头:“好些了,劳你记挂。”她也是刚刚才从陈妈妈嘴里知道的,七爷给陆老夫人说过了,这几日她身子不爽利,就不来请安了。
听到青竹的通传后,次间里气氛有一瞬的凝滞,不过等荣茵进来时已经恢复如常,众人又接着先前的话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