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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名利场人》 【全文完结】(第1/4页)
温淑娴费了一点功夫,才听懂韦荞的意思。
一双苍老的手,搁在桌面未搁稳,陡然垂下去,筋肉牵动伤口,痛得几乎裂开。温淑娴浑然未觉,她看向韦荞,眼里满是惊恐。
韦荞觉得滑稽,世事无常。
她从未想过,人生最大的对手,会是最无害的温淑娴。
“二婶,你很惊讶?不必的。一件事,无论好坏,只要做了,都会留下痕迹。”她看向温淑娴,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阳湖府邸有最严格的安保系统,今日在门口值班的保安却只有一个,平时都有五位。警方说,一早就向你调监控查看,结果却被告知监控已坏一星期。严锋向我出示了他们赶至这里的现场照片,几乎没有打斗痕迹。你给出的解释是,方金魏对阳湖府邸而言是熟人,你并未防备,所以他趁机绑走岑铭亦未引起骚乱。但是二婶,你忘记了,岑铭是我儿子,他的安全教育是我从小教的,岑铭对陌生人的防备意识有多强,只有我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跟方金魏走的,也绝对不可能在方金魏绑他的时候全无反抗。所以,方金魏能顺利绑走岑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帮了他,一起对岑铭下了手。”
温淑娴下意识否认:“不,我没有……”
韦荞忽然怒不可歇。
她猛地抓住温淑娴左手,厉声质问:“岑铭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可以,对他下这种手?”
温淑娴养在深闺多年,面对韦荞的猝然发难,直觉反应令人啼笑皆非,她竟觉得不礼貌,太有失风度了。
温淑娴一把甩开韦荞的手:“你放手。”
韦荞如她所愿。
韦荞做惯首席执行官,当场撂狠话:“是二叔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为二叔主动这样做的?没关系,都不重要。二婶,既然你动手了,那么二叔在牢里,我也一定会‘照顾’周到。”
一瞬间,温淑娴脸色煞白。
她再无知,也听得懂韦荞话里的意思。
她怎能低估眼前这个人?申南城名利场,韦荞被称一声“韦总”,四方都服气,自然有她的道理。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人,要做到摆平各方的程度,靠做好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她要懂得如何“好”,更要懂得如何“坏”,最要懂的,是会用坏的一面,去对付更恶的对手。韦荞是个中好手,才坐得稳“韦总”之位至今。
温淑娴被触到底线,终于撕破脸:“你们害得华桥进监狱,还不够吗?”
韦荞失笑:“你知道二叔背着你都做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
“……”
“我……当然知道。”
韦荞一时失声。
温淑娴眼眶红了。枕边人,稍稍反常,就能一窥全貌。
“一个月前,我就知道了。那段时间,他就隐隐察觉,他的所做作为引起了你的怀疑。他很恐慌,虽然他尽力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但我看得出来,他每天胆战心惊,吃不下东西,头发大把地掉。终于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其实还有一个儿子,四岁了——”
韦荞看不懂她了:“岑华桥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因为,是我对不起他。”
六十多岁的人了,说起一辈子的爱人,还是会忍不住掉泪,连声音都变得唯唯诺诺,全然是亏欠。
“他喜欢孩子,我也是。从恋爱到结婚,我们的人生计划里都是有孩子的。所以你懂吗,当我被医生确诊再也不能有孩子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是什么心情?那一年,我才二十七岁啊。我不认命,看了无数医生,吃了很多药,打了几百次的针,最后还是一无所有。是华桥劝我放下,不要再执着了。是他劝我,没孩子也不要紧,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比什么都重要。韦荞,你根本不懂,就在他劝我‘放下’的那天起,他就对我终生有恩。”
在“少子化”的今天,还有女人执着于要一个孩子,几乎可以被视为异类。
温淑娴就是这样一个异类。
没有人理解她,连时代也不能。
她苦闷多年,很多次想同人倾诉,连一句回应也得不到,换来的往往是旁人截然相反的羡慕:一个女人,有钱有闲,还有一个能力卓越的亲侄会照顾她一生,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是有了心魔,走入了无常道。她很想同人讲,“不能生”和“不想生”,本质上是两件事,她被困在了前者,走不出来了。
“二婶,很多事,不是这样的。”
韦荞对温淑娴摇头。
她觉得苦。
学识、家世、教养、名利,温淑娴都有,这一生依然没能活出明亮堂堂的模样。没用的,一个女人,自己不开悟,谁都救不了她。
“二婶,如果生不了孩子的人是岑华桥,你会抛弃他吗?你不会。你会认为你对他有恩吗?你也不会。因为,你爱他。真正爱一个人,所有选项都会处在‘夫妻关系’之后。平等和自尊,才是夫妻之间最大的台柱。有了这些台柱,感情才不会垮,婚姻才撑得起天长地久。你主动地将二叔放在‘恩人’的位置,无非是想留住他。这样有用吗?没用的。夫妻关系最讲究强弱,主动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无异于交出兵权,任人宰割。”
“我心甘情愿的,可以吗?”温淑娴满是恨意,那是被人踩到痛处的反击模样,“林榆只是为他生下孩子,华桥并不爱她。既然我不能有孩子,那么这样有一个,有什么不可以?”
韦荞看着她,一点辩驳的欲望都没有。
眼前这人绑了岑铭,她却恨不起来。一个很可怜的人,做了一件很可怜的事,和韦荞这类常年行走在名利场的人相比,其行为处事和思考能力根本不在同一维度,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韦荞拿起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递到温淑娴眼前。
“这样,你可以吗?”
温淑娴低头,扫过一眼,脸色骤然煞白。
韦荞知道自己很残忍。揭开真相,都是残忍的。她本不欲这样做,温淑娴执迷不悟,她不得不如此。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等温淑娴足够看清照片上的人,又拿出第二张照片,摆在温淑娴面前。
“还有,这样,你可以吗?”
温淑娴拿起照片,脸上已全无血色。
韦荞并不打算收手。既然她已动手,就不能半途心软。草草了事的后果,往往引发凶险危机。
她接连拿出剩下的第三、第四张照片,一起放在温淑娴面前。
“还有,这两张,你可以吗?”
“……”
温淑娴猝然瘫倒在红木椅上,靠着椅背,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
四张全家福照片,岁月静好。
上面只有三个人:岑华桥、林榆,和孩子。孩子还很小,从一岁到四岁,都被父母好好抱在怀里。父母坐在左右,为他的人生保驾护航。岑华桥脸上的满足,是温淑娴一生都未曾见过的。
每张照片背后,都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岑耀霖x周岁纪念,摄于x年x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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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淑娴认得出,这是岑华桥的笔迹。
原来,这个孩子叫耀霖。
林深雨过鸟声鸣,清幽宛如仙境行。岑华桥有心抬举,要让林榆也一生富贵,来人间一趟不要历劫,要悠游似神仙。
韦荞垂手插在风衣口袋,告诉温淑娴真相:“四年,四张全家福,他们一家三口每年都会在孩子生日那天拍照留念。二叔当年和林榆有孩子,或许是无心之失。但这之后,每年给林榆一千万的抚养费,是真的;和林榆一年比一年亲密,也是真的。”
温淑娴掩面落泪。
照片就在眼前,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第一年,岑华桥和林榆尚且生分,拍照也是中规中矩,两个人都坐得笔直,中间仿佛隔了银河万里。可是第四年,照片上的模样就全变了。林榆靠在岑华桥身边,他伸手搂住她左肩,两人一起抱着孩子,岑耀霖在父母的守护下开怀大笑。
说不是夫妻,谁信?
那么温淑娴呢,她是谁,又算岑华桥的什么人?
“这四张照片,是岑璋给我的。”
“……”
温淑娴不可置信,抬眼看向韦荞。
韦荞声音淡淡,压抑着,心里满是对岑璋的不舍:“二婶,岑璋一早就知二叔是如何对你,可是他始终没有对你讲这些。因为,他不忍心。即使到了今天,你协助方金魏绑架岑铭,岑璋也还是没有将你供出来,告诉警方。他在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他看出来了,你有份参与绑架。”
温淑娴掩面:“岑璋他——”
“他重感情,讲良心,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没有岑璋,就没有如今的韦荞。她相信,她对岑璋而言,也会是同等重要。所谓夫妻,感情是基础,步调一致才是本分。两个人经年累月地过日子,谁走得快了,另一个也不能太慢,否则拉开差距之后,会高下立现,那时候再觉悟,就太晚了。
势均力敌,才有极限浪漫。
我爱你,我仰望你,我需要你。别人都不行,因为,只有你懂我。
极限主义的具象,是为夫妻。
“二婶,女人不是靠孩子活着的。女人要活着,归根究底,还是要靠自己。”历经八年婚姻,韦荞同样习得沉重道理,“我和岑璋,从恋爱、结婚,再到生下岑铭,几乎没有用太多时间,二十三岁那一年,这些事就全部完成了。在外人眼里,我们很顺利。可是我和岑璋的婚姻,还是走到了尽头。有两年时间,我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也没有办法面对岑璋和岑铭,我甚至,不能面对自己。那时,我对许立帷说,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走去天台,麻烦你一定要拉住我。许立帷当天晚上就逼我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结果很不好,医生告诉我,‘以你自己为中心,如何快乐如何来,其他一切皆不重要’。就是这句话,我记到现在,它让我又活了过来。”
初初听闻,温淑娴颇为震惊,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韦荞在她心里是无比强悍的,她的强悍从不表现在身体力量方面,而在她掌控情绪的能力。似乎谁都无法撼动她的决定,左右她的意志。就是这样一个韦荞,人生竟也有那样惨烈的两年。温淑娴回神过来,有些古怪的安慰之感。似乎这样的韦荞,反倒同自己拉近了距离。
原来,谁的人生都不好过。
原来,谁都要靠自己渡劫。
“二婶,和二叔离婚吧。”
这样的话讲出口,连韦荞自己都惊讶。这些年,她和温淑娴关系淡淡,从来不曾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更何况,眼前这人还助纣为孽,将岑铭推入险境。
可是韦荞还是没有办法恨她。
作为女人,韦荞永远不会为难女人,这是韦荞作为女性的永恒底线。
“二婶,你和岑华桥离婚,然后,好好地过日子。岑璋虽然没有和我开诚布公地谈过,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如何,他都想保你无事。既然这是岑璋的意思,那么我尊重他的决定。”
韦荞看向温淑娴,郑重承诺:“二婶,我和岑璋,不会为难你。”
温淑娴掩面,老泪纵横。
她无地自容。
她出身世家,一生富贵,在旁人尚在为温饱奔走的年纪,温淑娴已坐拥名利。她和岑华桥的结合,更像是那个年代的老派童话。父母包办,情投意合。她以为,这辈子无风无浪,会就这样走到终点。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人生可以求稳,但永远无法获得始终如一的“稳”。丈夫在变,生活在变,婚姻、感情都在变,只有她固守牢笼,不愿走出几十年的旧天地,想要夫妻恩爱,甚至不惜包容外室。怎么可能呢?所以她输了。
还好,满盘皆输,尚有一丝弥补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