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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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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叫我好找

“成恩,你演够了吗?”

柔软的白纱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他的脚边。

裴淮义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我。”

即便再如何不愿,楚临星挣扎了数息,噙着薄泪对上她。

与成恩的面容不同。

成恩生得一副俊秀俏丽的模样,眼眸从来明亮,面颊上带着一些软肉,和少年人特有的欢脱,性子火辣,半点不肯委屈自己。

眼前的面容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疏冷的眉眼,淡色的薄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装的倒是像。

“搭上肖柏的线,就这么高兴吗?”裴淮义指腹摩挲着他的面颊,试着找到假面的边缘,“成恩,你可真是叫我好找……”

楚临星咬着唇肉,不肯那滴眼泪落下:“我不是师兄。”

原本他的手虚虚抵在裴淮义的胸前,为防止她因着醉酒,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动作。

但当他打着手语解释时,裴淮义便一点点逼近,几乎要将他的空气掠夺。

“骗我,躲我,谁准你死了?”

裴淮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成恩,你还想演到什么时候?”

怀中柔软的身子脆弱极了。

她能清楚看到那截瓷白颈侧下的淡青,脉搏规律的在肌理下跳动,很容易激起人那点暴虐的坏心思。

只要她想,随时能毫不费力地掐断眼前人的脖颈。

“您喝醉了,大人,”楚临星偏过头,不去看她,这个动作将他最脆弱的颈子暴露在人眼前,“您又将我当做师兄了……”

裴淮义发出一声笑:“还不承认吗?”

“非要我将这假面揭下来,你才肯承认吗。”

竹林静谧,她甚至能听见楚临星的心跳声。

他太害怕了。

裴淮义注视着他,眸底酝酿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暗卫派了一批又一批,都没能将你找回,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还是你觉得,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心里开心极了,”裴淮义的每句话都宛如利刃,狠狠从他的心口剜下软肉来,“还没玩够,还要继续?”

她的指节顺着楚临星颤抖不止的脊背,缓缓下滑。

她了解成恩的身子,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姿势,知道他哪处更敏感。

“不,我没有……”

纤长的睫羽轻颤着,根部还挂着微小的泪珠。

“我没有。”

他一个劲地摇头,眼尾都有些泛红了。

掌心是女人温热的体温,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度与香气,可楚临星此刻想要迅速逃离。

“不是说心悦我吗,怎么跑了。”

“你让我好找,成恩,你不是想要一个结果吗,为何不告而别,为何隐姓埋名。”

接连的问题一出口,他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楚临星小幅度地颤抖着。

明月高悬,裴淮义望着他这幅模样,忽而觉得她兴许真的有点醉了。

她揽着他逐渐逼近:“成恩,还有要解释的吗?”

原想着关切她,试着问一问她是如何中暗箭的,此刻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楚临星强忍着鼻头的酸涩。

他无可辩驳。

他的确不告而别,接近裴淮义的确别有用心。

颍川是他母亲的地界,他原本想要和裴淮义春风一度,将她留在颍川,做他的赘妻,这样他就可以不离开颍川,和妻主永远生活在这里了。

那时他不知道,裴淮义就是朝堂那位御史大人,不知她是刑部的人。

谁能想到那么温和的人,居然是刑部那位研究了诸多刑法,令人胆寒的刑部郎中兼御史。

他害怕了。

但这点害怕不足以他离开裴淮义,他喜欢裴淮义,但更在乎母父的死,知州府遭人报复,母父出了事,他怎能安然留在裴淮义身边。

所以前一夜,裴淮义提起带他去京城时,他动摇了,他真的想跟裴淮义一起去京城看看,楚临星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为了自己放弃京城的一切。

但他可以。

他可以同母父商量,不要赘妻了,他跟裴淮义走。

但知州府遭人报复,一把大火烧死了他的娘爹,旁人都说是来颍川的那帮官员。

地方的官员从来得罪不起京城的。

为了给母父报仇,他还是踏上了去京城了路,离开了故土。

楚临星甚至想好了,只要能为母父报仇,他愿意豁出这条命。

如果他没有发觉自己怀孕的话。

“恭喜郎君啊,您这是有孕了!”他找来的郎中乐呵呵地如此道。

悲喜不相通,楚临星笑不出来。

他只缓慢地罩在小腹上,感受着其里生长的,安静的小生命。

如他所愿,他怀上了裴淮义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不

合时宜,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京中又那样危险。

他护不住她们的孩子。

与其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过着不如人的日子,倒不如,就当它从来没有来过。

楚临星不止一次动过打掉它的心,可想到裴淮义温和的面容时,他永远都下不去手,只好步步小心谨慎,保住自己的两条命。

他要保护裴淮义和他的孩子,楚临星不知道她还不会不会接受这个孩子,他原想着将一切解释清楚的。

这一切非他所愿,他真的打算跟裴淮义前往京城了,他被那把火困在了知州府,遭遇母父惨死之痛,无心顾及其他,他不是有意背叛。

但错了就是错了,楚临星掐紧了掌心,他的不告而别是事实。

他的躲藏、隐瞒,这些都是事实。

裴淮义眸光冰冷:“看来是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了。”

她生得温和,可在朝历练数年,摸爬滚打到这个位置,又怎么会是什么温和好说话的人,只是有人真的信了。

顺着他脊背下滑的指尖一顿,落在腰间不连贯的地方,那是一截布帛。

这里裹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没有了面纱的遮掩,楚临星的任何神情都无法逃离她的眼睛,被她彻底掌控在怀中。

她贴得楚临星很近。

巨大的冲击令他耳旁嗡鸣阵阵。

裴淮义对外从来是温和的模样,楚临星先前说她道貌岸然,只能夸他看得清楚透彻。

清苦的药气与她身上的瑞香紧密交织。

楚临星任由眼泪冲刷着面颊,他颤抖着呼吸,却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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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忏悔,无数次设想被裴淮义戳破身份的那日,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害怕的不敢睁开眼,想要彻底逃离。

她的唇瓣贴的很近,只差一点,就能吻上。

“裴大人。”

远处传来谁的呼喊。

“你们大人去哪了?”

她离席太久了,肖柏派人来寻她了。

楚临星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

蒙着水膜的眼睛错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裴淮义的眼睛平静深邃而明亮,他看不到半分醉意。

“雪竹。”

裴淮义松开他,任由他软着身子,大气不敢喘地倚在一旁。

“主子,您喝醉了。”雪竹上前虚扶着她的小臂。

看着离去的身影,他陷入巨大的恐惧里,迟迟回不过神。

九月不满地动作,楚临星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身上还沾染着她的淡香,楚临星没有顾及面上的泪痕,任由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地上。

——————————

裴淮义蹙着眉头,冷声道:“查到成恩的下落了没有?”

雪竹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主子,楚公子他,究竟是成公子吗……”

裴淮义没有出言回答。

她也想知道,楚临星究竟是不是成恩。

起初她怀疑楚临星,是因为他身上与成恩过分相似的感觉,可接触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发觉并非如此,楚临星有太多地方与成恩不同了。

成恩有痼疾,每到雨天,手腕都会隐隐作痛。

他不是一个能忍痛的,但楚临星不同,当初在弦月堂,郝掌事对他动用私刑,十指连心,他都没能叫出声来。

他貌似是真的不会说话。

“继续查,”裴淮义按压着额角,情绪波动得厉害时,头也跟着痛得厉害,“楚临星那边,也要盯紧了。”

雪竹了然:“是。”

她领命离去,被风兰截住:“主子还要查吗?”

雪竹点头:“主子仍旧怀疑楚公子,我们还是要盯紧一些。”

“但这么长时间,倘若楚公子当真是颍川那位,装得未免也太久了。”

风兰皱着眉头。

寻常男子当真会有这样忍耐的能力吗。

主子带来的压迫力,并非谁都能承受得住的,楚临星一个男子,耐力出奇的好,居然顶住了压力咬死不承认,可见他真的只是颍川那位的师弟。

“但主子怀疑他。”

所以不论是不是,也要继续探查。

风兰摇了摇头:“楚公子自求多福吧。”

他最好真的不是成恩,否则依着主子的脾性,他往后可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他的习性的确与成恩有些不一样。

成恩左手手腕时常隐痛,他惯用右手,而楚临星则是用左手。

那日被皇季父惩戒时,楚临星没有成恩的疼痛难忍。

每当裴淮义想要继续佐证时,这些无不在提醒她,就是她在白费工夫。

楚临星与成恩就是师兄弟的关系,她分给楚临星的心神实在太多,也不该。

肖柏探究地看向她:“好了,你莫不是真醉了?”

她还没有见过裴淮义喝醉的模样。

方才她称醉离席时,肖柏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这会见她回来,面上也没有什么醉意,她可不相信裴淮义会喝醉。

“兴许,”裴淮义抵着额角,没有看她,“肖大人这酒真是好,原大人可要多喝一些。”

原知事当真为她说服了那些老顽固,剩下的倒无需她多操心了。

那边的原知事早喝了个酩酊大醉,舌头打着结道:“肖大人,这酒可,真是好酒。”

她揽着肖柏,醉眼望着裴淮义:“裴大人,楚琴师当真是个妙人,既然、既然喜欢,何不买回家,纳做一房侍。”

肖柏望了她一眼:“原大人,我买了。”

“你是个不要脸的,”原知事喝醉了嘴巴也没个把门的,“你义姐看上眼的,你都得顺走抢走,肖柏,你最不要脸了。”

言毕,她还戳了戳裴淮义,挤眉弄眼地道:“裴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裴淮义唇角勾着淡笑,只眸底没有半分笑意:“原大人说的是。”

“不能喝了,否则你家主君……”

“裴淮义,你帮着她骂我?”肖柏怒极反笑,“早前便有人问你,你那时可没有半点要买他的意思,这会我买了你倒骂我?”

她隐去自己一定要跟裴淮义抢的事实,理直气壮,声音也拔高。

肖承忠更心疼她这死了母亲的义姐,她这个亲女倒显得像是义女了,肖柏自然愤愤。

自此,凡是裴淮义看上的东西,她都要先下手为强。

早在楚临星入京时,她便知晓,裴淮义肯定会喜欢他的琴音。

但这事两人心知肚明,从没有挑破。

见她不反驳,肖柏气焰高涨了些:“你最没资格骂我。”

裴淮义颔首,仍是那副淡淡的态度。

好像眼前只是一个大喊大叫,想引起她注意的孩子,她只需要适时给一个眼神,证明自己在听她说话,给她一定的关注,一会她便能自己安静下来。

“琴师呢,把琴师叫来。”肖柏迫不及待要向她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裴淮义没有看她,自顾自抿了口茶:“陛下对楚琴师另眼相待,你要将他买下,陛下那边又如何交代?”

肖柏从来一根筋,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当初要授他乐官之职,他不是照样辞了,陛下若是后面要听,我作为臣子,如何有不让她听的道理……”

她从来不听话,今日借着酒劲,就更不可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言语间,楚临星那袭素衫小步挪到琴前,生怕自己引起谁的注意似的。

裴淮义的眸光不着痕迹地落到他身上。

面纱被她扯下后随意丢在了地上,照理来说,早就脏得不能再佩戴。

但楚临星面上的面纱完好,显然是换了新的,有面纱遮掩,下半张脸被盖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方才他究竟有多么狼狈。

只是眼尾的红还没有褪去。

裴淮义不由得又想起他刚刚被禁锢在自己怀中,颤抖着盖着泪珠的眼睫,同那些脆弱的生灵没有什么分别。

这点和成恩很像。

夜里,他也总喜欢在她怀里轻轻颤着身子,呜咽,不住的求饶,却抱紧她,死都不肯松开。

裴淮义身子后仰,打量着眼前准备抚琴的琴

师。

他察觉到了,身子僵了一下,维持着得体的模样开始抚琴。

“少主,家主叫您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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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府的下人上前道。

肖柏原本的得意和那点挑衅的情绪登时消散,她狐疑地看了裴淮义一眼,起身道:“你们几个,将原大人送回去。”

交代完,肖柏侧眼看她道:“裴大人自便。”

琴自然也不抚了。

这边突然安静下来,凉亭里的楚临星坐得端直,没有动。

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裴淮义和他记忆中的那个裴淮义,是有很大差距的。

这个处处为难他,各种使唤、逼问、令他感到害怕的人,才是真的裴淮义。

那先前呢,先前对他的好,都是做戏给他看吗?

见识到了她可怕的一面后,楚临星彻底缩了回去,不敢再在她面前冒头。

裴淮义看穿了他的想法,微笑着说道:“为我备些醒酒汤来。”

她没有说让谁去,但楚临星知道,她又在使唤他。

有了逃离这里的机会,他没有任何迟疑,步履匆匆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夜,楚临星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那份醒酒汤倒是熬好了,只不过不是楚临星亲自送来的,而是他身边的侍人。

自那日起,他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

“但属下觉得,楚公子同其他公子一般,也是心悦主子的。”

风兰这般总结道。

裴淮义合上卷宗,望了她一眼:“说这做什么?”

楚临星的确是心悦她。

若是真的想跟她算得清楚,当初那一方帕子,他又为何要私藏。

将她的锦帕放在贴身的位置,会偷偷拿出来嗅闻。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那位人前冷淡,日日带着面纱,不肯以真容示人,不为权钱折腰的谪仙楚琴师。

他那点喜欢,只怕被前几天她的举动吓没了。

风兰眼神飘忽:“没什么,看主子兴致不高,随口胡诌,主子不想听,属下不说就是了。”

裴淮义抬手屏退一旁的狱卒:“你不会无端提起这些。”

自知瞒不过她,风兰道:“前些时楚公子舍命救主子,那时主子身旁围着多少公子,可瞧见有刺客,各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楚公子能有这般的反应,发现刺客还寸步不离,京城人都知晓他的心思了。”

“主子,御史府没有男主子,”风兰直接道明,“属下知晓您惦记成恩公子,可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御史府,还是需要男主子的。”

裴淮义兴致缺缺:“你是被谁给收买了?”

风兰自小跟在她身边,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主子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冰冷的牢狱还带着潮气,湿湿冷冷。

裴淮义侧眸看她:“着什么急?”

风兰费解地看着她:“是属下误会了吗,可是主子,您对楚公子投入了太多心思,即便不提颍川那位,他也不该得到主子这么多关注。”

“嗯,”裴淮义总结道,“你是觉得我喜欢他。”

因为调查楚临星太久,风兰觉得她对楚临星生出了别样的感情,故而出言撮合。

风兰没有否认,听她道:“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一句话令风兰彻底闭嘴。

她知晓跟在裴淮义身边,知晓她生长在一个怎样的世家,也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喜欢、心悦,这样寻常的词于她而言,是困难的,很难以真切感受并做出反应的。

她的母亲裴溪有诸多夫侍,诸多女嗣。

世家大族多疯男子,被礼教压迫的久了,人也就疯了,裴淮义的父亲就是这样的疯子,五岁后她就再不知被疼爱是何感觉了。

庶妹们都有小爹的疼爱,但她父亲死了。

想要得到母亲的疼爱,要杀出重围,要格外优异,才能得到母亲的注意,只有最优秀的女儿,才能得到母亲严苛的教导。

她自小就在宅邸和学堂厮杀,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可与嘉奖,付出寻常女娘千倍百倍的努力。

想要活下来,她变得与常人不同。

她善于捕捉旁人的情绪,及时作出该有的反应,像她的母亲那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但表现出的模样,都是她学着母亲的样子,并非自己自发表现出对情绪该有的反应。

换言之,裴淮义自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得到的疼爱匮乏,她的感知已经麻木,或是早已被她自己封锁。

她能察觉到旁人来寻她的目的,感受到旁人对她的喜欢,随后做一个温和体贴的女娘——这是被公子表达喜爱后,一个得体女娘应该有的答复。

像是带了一副假面,她做着这张假面该有的举动,因为这样能得到母亲的关注。

一张假面戴的久了,便也渐渐忘记了自己该是什么模样。

但抛除这些,裴淮义也不知晓一个怎样的人,才会让她有喜欢的情绪。

她没有过喜欢的感觉,也不会给予谁这样的反馈。

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她,托裴溪的福,她个人情绪淡到几乎没有。

裴淮义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今日她亲自行刑。

风兰打开牢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潮湿阴冷的气息如毒蛇吐出的冰冷蛇信。

听见来人,女人身上的镣铐哗啦啦作响:“谁!”

裴淮义的鹤氅被风兰接过,她轻声道:“听说你是块硬骨头。”

“我特意来瞧瞧,你是有多硬。”

她面容温和,唇角还带着点笑,瞧上去像个斯斯文文的文官。

怎么看都不像会打打杀杀的模样,倒真像单纯来看一看。

一个文官,不足为惧。

女人惊恐的情绪逐渐消减,仍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裴淮义没有坐她们特意搬来的椅子,指尖拂过明亮的利刃,没有与她废话,锋利的薄刃闪过残影,精准地削下薄薄的一片肉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血液都没有来得及飞溅,就随着那片薄如蝉翼的软肉飞了出去。

贴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是吗,”她无视女人压低的痛哼,“那倒是她们的不是了。”

嘴上说着是旁人的不是,冰冷的利刃抵着她的肩头,擦干了其上的血迹:

“你的主子都舍了你这颗棋子了,你还要保她,真是忠心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咬着牙,用气声道。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裴淮义太了解如何行刑了。

她精准地把控着手中刀锋的倾斜、力度,怕是最有经验的庖丁都不能做到她这般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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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从牢房出来,一旁的风兰道:“一炷香的时辰。”

一炷香的时辰,就让刑部这块硬骨头认罪了。

“骨头也没多硬。”裴淮义道。

从牢房出来后,她整个人明显没有方才那般低沉了,周身的气度也更温和了几分。

方才牢狱里惨叫成那样,裴淮义的身上也没有沾染血迹。

风兰上前为她披上鹤氅:“派去盯着楚公子的暗卫说,他这些时日被肖大人的堂妹为难。”

肖柏的堂妹,那是个好色的女娘,夫侍纳了数十房。

裴淮义扬了扬眉头:“他倒忍得下去。”

还以为这人会哭求着来找她帮忙。

真是有骨气,宁可就这么受着。

“肖大人那位堂妹可不会善罢甘休,是个难缠的。”风兰问,“主子,可要暗卫暗中帮公子一把……”

“为何要帮,”裴淮义慢条斯理地擦着指节,“他既然愿意去肖府,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下去。”

当楚临星选择逃离她的掌控,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肖柏于他无意,也不是爱琴好曲的性子,并非他的伯乐。

也不会怜惜他。

——————————

楚临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似要将这些时日郁在心头的浊气都吐出来。

蒹葭呜呜咽咽地哭:“公子,那郭小姐实在可怕。”

她起初还顾忌着公子为肖府琴师的身份,可这些天便开始动手动脚,公子只好闭门不

出,可他作为下人,竟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

蒹葭眼睛早哭成桃儿了,偏生肖承忠忙,肖柏忙,偌大的肖府,竟无一人来为他们主仆二人做主。

“抱歉,是我没有护住你。”楚临星轻轻抱住他。

蒹葭吸了吸鼻子,许久,说出一句惊人的话:“公子,咱们跑吧。”

“……什么?”

楚临星蹙着眉尖,似没有听清他的话。

蒹葭从来小心谨慎,行事稳妥,从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

那位郭小姐夫侍无数,瞧见他们主仆二人后,再不顾忌这是肖府,对楚临星动手动脚不成,便想要欺辱蒹葭。

蒹葭声音闷闷的,道:“蒹葭不愿受辱,也不愿公子受辱,咱们跑吧。”

“公子当初到弦月堂,签下了雇身契,如今肖大人算是为公子赎身,可公子又非仆非奴,没有身契,自然是想去哪便去哪。”

楚临星低声道:“我知道,只是……”

只是他不敢去找裴淮义。

自那日后,他迟迟不敢迈出这一步。

“公子,”蒹葭一把撩开衣袖,露出小臂上的青紫,“这些,都是郭小姐掐出来的,若是我不曾挣脱,只怕失了清白,倘若她要了我的身子,我就一头撞死。”

那截小臂上满是青紫红痕,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楚临星缓缓闭上了眼睛。

前些时那位郭小姐趁着他抚琴,抚摸他的手背,吓得他那一整日不敢再出院子。

楚临星洗了一遍又一遍,试图将那股恶心的感觉擦掉,却无济于事。

留在肖府的这几日,他也明白了,肖柏或许靠谱,但她不会为他涉嫌,去对抗李云邦。

甚至可以说,肖柏明面上很有主意,实则并没有裴淮义缜密,跟着她,胜算不如裴淮义大。

蒹葭适时出声:“公子,裴大人并非坏人。”

“我知道。”

她对谁都好。

只是因为怀疑他的身份,独独对他很坏。

“为何我们不去裴府,裴大人是顶好的人,也喜欢琴音,很是欣赏公子,我们去裴府,境遇是否能好些?”

楚临星没有当即应声。

他知道蒹葭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因着那夜的事,他也不敢再去试探。

手腕隐隐作痛。

楚临星蹙了蹙眉头,轻声道:“要下雨了。”

“我们回去吧。”蒹葭提议道,“回肖府,收拾东西,然后离开,去哪里都好。”

楚临星还没有出声,一道温和清越的女声透过阵阵雨丝传来:“楚公子这是去哪儿?”

事实证明,人是不经念的。

方才他们还说着裴淮义,此刻人就出现在他们身旁。

楚临星甚至不知她是何时来的。

见他后退一步,裴淮义没有生气,微笑道:“下雨了,不如一同走。”

檐下的人眼眸清透乌沉,和前些时的木然无神不同,眼中的躲闪和恐惧为他增添了几分生动。

楚临星绞着袖边,迟迟不肯上去。

她道:“楚公子,上来吧。”

话说到这份上,楚临星再不敢忤逆。

只是他不敢坐到裴淮义身侧,独自缩在一角,用袖口遮掩住隐隐作痛的手腕,拘谨地朝她道谢:“多谢裴大人。”

裴淮义在他上车后,并没有看他,只如往常般批着手中册子。

“前些时我醉了酒,实不知发生了什么,若有唐突楚公子的地方,还望见谅。”她先发制人地道。

楚临星愣了愣,摇头:“无事。”

他没有想到裴淮义会向他说这些。

毕竟她才是上位者,上位者不论做什么,都不需要解释的,全凭心情,裴淮义没有向他说这些的必要。

但不可否认的,他心中好受了许多。

那颗本该死去的种子从他心底破土,生长带来阵阵的麻痒,让楚临星抿着唇攥紧了袖口。

她又变成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楚临星此刻大着胆子,看向她的侧脸。

女人认真批阅着手中文字,并没有注意他在做什么。

楚临星静静描摹着她的侧脸,曾经他很喜欢在深夜做这件事,用眸光,或者指尖,从她的眉眼,描到唇瓣。

此刻就连看一眼都成了奢侈。

她的唇型优美,朱唇带着红润的血色,不点而红。

裴淮义喜欢把他吻的呼吸不过来,与他的舌尖纠缠,就是想分,只要他不同意,他也动不了分毫。

“看什么呢,楚公子?”

裴淮义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楚临星摇了摇头,才想为自己解释,便听她道:“怎么脸都红了?”

楚临星心下一惊,抬手想要摸自己面颊的温度,却触及一层薄的面纱。

他皱着点眉头,看着裴淮义:“……您在骗我。”

“你这样说,显得我很坏一样,”裴淮义微微偏头,笑着递给他一张帕子,“是开玩笑,怎么能算骗呢?”

好像有些道理,但她很会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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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临星生怕掉进她编织的甜蜜罗网里,没再应声,只接过了她的帕子。

身子甫一放松下来,车厢内的气味就变得明显许多。

楚临星捕捉到混杂在瑞香里的一股别样的味道。

那是血腥的味道,适才因着他过于紧张,没有注意到这股怪异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但此刻,随着这张帕子递来,血腥气也顺着瑞香气朝他袭来。

他没有来得及接裴淮义递来的东西,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楚临星猛然偏头,掩着心口干呕起来:“唔、咳咳……”

第25章 第25章不是哑巴

裴淮义扬起一侧的眉头。

他咳了许久,眼睛与鼻尖都红了,眼尾也变得湿润。

乌润的发丝随着他方才的动作滑落肩头,虚掩在他面前,纤长的睫羽一颤一颤的。

她方将帕子递过去,楚临星便露出这幅呕吐的模样。

寻常人早该没了耐心。

裴淮义却没有责怪他,上前顺着他的脊背,动作轻柔地拍着。

她问:“为何犯恶心?”

“……抱歉,我,我有胃疾。”

“大人,”楚临星撑着身子,极力维持着得体的模样,只是怎么看怎么可怜,“真的很抱歉……”

他连连道歉,希望不被裴淮义怪罪。

裴淮义淡声道:“你身子已经这么差了吗?”

楚临星点点头,没有辩解。

当初王郎中只对她说楚临星是积聚之疾,却不曾说,他这幅模样还能撑上多少时日。

楚临星细致地检查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将她的马车弄脏,这才放下心来。

“楚公子,你这幅命不久矣的模样,如何撑着找到你发妻。”裴淮义端起一盏茶,“想活命吗?”

来京寻未婚妻,是他给自己打的幌子。

但裴淮义从来谨慎,肯定是查过他,并知晓他从来没有什么未婚妻。

她此刻提起,仿佛两人隔了一层透明的纱,分明心知肚明,但无人挑开,为彼此留有余地。

“想,”楚临星看着她,清透的眼眸中满是她的身影,“大人,我想活。”

只要裴淮义肯收留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只有裴淮义在此事上有胜算,哪怕只有一点帮他的可能性,他也要去试。

哪怕代价是他这条命。

因着方才为他拍背,裴淮义距离他很近,在他转过头来时,那股因着时常喝药形成的药香,味道更明显了些。

楚临星的长睫近在咫尺,这个距离能透过面纱,看到他浅淡的薄唇。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不该出现在未婚女男之间的距离,遵守礼教的女男,更不该如此,但楚临星咬着牙,没有后退半步。

只要裴淮义想,现在

就能对他予取予求。

他不会反抗,如果裴淮义看不上他那点微薄的助力,这便是他最大的诚意。

裴淮义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只道:“那便让太医为你把脉诊治。”

她记得上次提起要楚临星看医师时,他露出那副惶恐的模样,想必是不知她此刻已经得知他的病症了。

楚临星不说,便是不想让她知晓,裴淮义便打算装作对此一无所知。

她没有要楚临星去她府上。

楚临星紧紧掐着掌心,想为自己解释,渴望裴淮义收留他。

他不要看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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