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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断骨(六) 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场面……
他们大概在凌晨时分回到了那间仓库, 拜塞缪尔的高级权限所赐,他们真的能将那间仓库作为休息的安全屋了。
塞缪尔对温明温奇说,只需要他一个人看着其他队伍的位置就可以了, 你们可以睡一会儿,顺利的话能睡五个小时左右。
温奇和温明听话地躺下了, 但是明显谁也睡不着。温奇像个午休时不听话的小朋友那样在一片安静中突然开口:“我做不成英雄的。”
塞缪尔本来是不打算接话的, 但温奇说这种话他就不能不理了, 毕竟涉及到他的计划:“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不适合的, ”温奇一连说了四五个自己的缺点, 然后他说,“之前也有人想要我做英雄,带领他们, 嗯……斗争?因为我父母就是英雄嘛, 他们就觉得我也应该那样。”
“所以,”塞缪尔看过去,温奇很难得地没有对塞缪尔的动作做出回应, 他枕着胳膊, 轮廓流畅的脸上流露出茫然疲惫的神情,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过度期待的痛苦时期,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继续道:“他们说我是天选之人,就应该接起父母手中的反抗旗帜,还说他们会不计后果地支持我, 可以为我付出生命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但是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嘛。我承认最开始他们捧我的时候我挺高兴的, 但是知道他们真的那么信任我的时候,我就有点……”,他略过了那个词,他声音压得很低时带着一点湿润含糊的鼻音, 总像在寻求安慰,“而且那件事我总觉得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们想要反抗那些有钱人,但是这太难了吧,你知道,我父母他们也做这事儿,他们都没有成功。”
塞缪尔听出温奇有意想把语气放得轻松,但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确对此感到了恐惧。
他无声地笑了笑,放下终端,用腾出的一只手摸了摸温奇的头:他想他会需要这个的。
也正如他所料,温奇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睫毛垂下,很享受地翘起了嘴角。
温奇的头发清爽顺滑,塞缪尔摸过他的头发:“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的,你善良勇敢,既具有反抗精神又有很强的正义感,这样的温奇只需要按照你所想的行动就可以了。”
“——你做的事情就是英雄会做的事情。”
温奇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可能是担心说出口的话会惹得塞缪尔不快,进而致使自己失去了此刻难得的关怀,所以他犹豫着沉默了下去,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守了一夜的塞缪尔靠着墙,稍微有点犯迷糊,有人影前后脚地在他身旁经过,大概是温明温奇前后脚地起身到外间去了。
他看了眼终端,确认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其他队伍过来,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将头重重地靠到墙上半闭上眼睛。
因为知道温家双胞胎已经醒了,塞缪尔稍稍安心下来,眼睛不知不觉中阖起——然后好像短暂地睡着了一会儿。
由于丧失了时间概念,所以不知道是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之后,他低着头,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半蹲在自己身前,位置比他高一点,他这个姿势看不到对方的脸——不过他看到了那个人的黑色纱质手套。
缓慢活动着酸痛的肌肉,塞缪尔一边不紧不慢地坐直身体一边等待着温明开口。
“……我背上有一处伤口够不到,你能帮我把药膏涂上吗?”
“……”,塞缪尔还是没有抬头,定定地看着那只戴了黑色手套的手上拿着的烧伤药膏几秒后,他眉毛挑起:“好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其他表示了,而对方竟然也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塞缪尔提醒他道:“后背烧伤的话,不需要把衣服脱掉么?”
“哦,”他愣了一下,显而易见的不知所措,“不是烧伤。”
“不是么,”塞缪尔欠身接过那瓶药膏,并没什么戳穿他的意思,不过对方意识到问题后急着辩解起来:“背上的不是烧伤,胳膊上是,后背——”
塞缪尔绕过他,到那边的架子上换了一瓶止血药膏,这种药的效果极其显著,小伤口的话一天就能愈合,连个疤痕都不会留下,不过据说游戏中用到的药膏加了一点料,会让抹到药粉的皮肤呈现可怕的红色——算是一种挂彩的标志,不然每个人都皮肤光洁、干干净净的,没有那种感觉。
塞缪尔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对方侧着脸,有意想遮挡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看到,但当塞缪尔走到他身前坐下时,他抬起头来,直直的对上了塞缪尔的视线,应该是意识到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温奇——他很确定这是温奇,虽然他们两个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时一模一样,尤其是他们不想让你分清他们时你绝不可能分清楚他们,但塞缪尔很清楚这是温奇,抢了温明的手套扮作他的样子,跑到自己面前撒了一个蹩脚的谎言。
温奇刚刚在圆话时磕巴了下,不过脱衣服倒是非常利索。
将那件T恤甩到一边,他满不在乎地在塞缪尔眼前赤裸了上.身,他的脊背上有两处新伤,看起来是昨天在游戏里才受的,不是很重,已经不流血了。除此之外,他的腰腹、手臂上还有着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各种伤痕,几乎难以想象是在什么情况下造成的。
塞缪尔用食指蘸了药膏,对准一道边缘外翻,红肿凸起的刀伤抹了上去,随着他手指的涂抹,那片皮肤迅速发散着变红,在透润的皮肤上犹如绽放开了一朵朵鲜红的花。
手下的人忽然轻轻“嘶”了声,塞缪尔以为他会抱怨说好凉或是很痒——痛应该是不会的,以目前的医术水平,人们不会在任何不需要受疼的地方疼痛。
不过温奇说“好香”,塞缪尔嗅闻了下手指,确认这瓶药没有任何香味……哪里也没有什么香味。若实在要说出一种气味的话,这瓶药有酒精的气味,但是谁会说这种味道香呢?
但是温奇很高兴:“没有血腥味了。”
塞缪尔不知道温奇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个核桃的事情,他感觉是,又感觉自己是想多了。
所以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看着温奇裸.露在外的脊背,皮肤紧绷,从胸膛到腰部的曲线简直一流的棒,他知道有监控正对准着这里拍摄,或许屏幕那头正有等不及的所谓权贵对着这个画面发泄欲望,是的,这个画面没什么的,一个男人露了点肉而已,但是有时候那些人就是什么也吃的下去。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名权贵向他提出过制止,这说明他的行为得到了默许,或者说他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与权贵的意志相符合——他实际上是在害温奇。
但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只能赌一把。在这里,所有人都得懂“身不由己”这几个字怎么写。
他伸手去抓温奇的手,药膏抹到伤口上还是有点痒,也可能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在那朵肆意绽放的鲜红花朵上,温奇背过手去扣挖伤口。
他在闲着没事的时候已经把手套脱了下来,他是如此的年轻有活力,手中片刻也闲不住。
温奇皮肤上的红斑太鲜艳了,衬得那只探向红花的手有些冰冷,那只手白得有些透明,是基因决定的优秀肤质,但关节指腹处磨出了一层厚茧,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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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原本的美感。
茧子黏附在温奇莹润透明的手上,像是脆弱娇嫩的小动物被迫套上了厚厚的盔甲,不过盔甲没有覆盖住小动物的全身——他还是受的伤不够多……他还会受伤的。
温奇的手探向自己皮肤上的红花,恶狠狠地碾碎了花朵,好像根本不在意那是自己的身体。
在塞缪尔抓住他手的同时,仓库门忽然响了一下——温明走了进来。
塞缪尔承认他被吓了一跳:在他的认知里,温明应该被温奇支开了,去远处做点费时间的事情或者直接被打晕了,总之一时半会儿绝对回不来,然后温奇才能扒下他的装备扮作双胞胎哥哥的样子。
但是根本没有,温明一派平静地走进仓库。
塞缪尔在听到门响的一刻就放开温奇想要站起来,但是适得其反,他的动作太急了,而他的左腿在这种情况下很不争气地抽搐起来,痛痒交加,他又狼狈地跌回了地上。
眼看着温明走了进来,塞缪尔一手摁着左腿,想再次尝试站起来,但是温奇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扑到了塞缪尔身上,没穿上衣,背上乱七八糟的通红一片,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场面。
塞缪尔推温奇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他闷哼一声:温奇摁住了他的左腿。
温奇笑的洋洋得意,又有一点无辜:“你的腿怎么回事?”
“……”,塞缪尔没有回答他,但是忍受着左腿传来的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快感,他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他之后就着这个姿势,转过头,和门口的温明对视了。
温明显然楞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只好露出一个微笑:“我出去下。”
温明离开了,塞缪尔笑叹了口气,拍拍温奇示意他起来,但是温奇没动,他看着塞缪尔,有点不解:“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吗?”
“当然,”塞缪尔捏了捏他的脸,温奇偏脸躲开了,他不接受任何类似把他当作宠物或者玩物的行为。
“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温奇问,紧接着又说,“你不能和温明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他是你双胞胎哥哥?”
温奇头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摇头,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原因:“因为他喜欢我。”
“哦?”塞缪尔等着温奇说出什么歪理。
“温明喜欢我,所以我喜欢他,所以你也应该喜欢我。”
塞缪尔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他余光扫到被丢到地上的终端,上面有一个紫色的光点正往这边移动过来,他欠身去够终端,但温奇不依不饶地要和他闹。
塞缪尔被这一下摁倒在了地上,眼睛要睁不睁地睨了温奇一眼,他不以为意地笑道:“大早上的犯什么病呢,宝贝?”
说完,他伸手在温奇赤裸在外的腰侧拍了拍,然后稍稍加了点力气,将温奇从身上掀了下去。
他双手合拢,蹭了蹭手上的药膏,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得留下了一句话:“准备下吧,有个你很想见的人往这边来了。”
“谁?”
“那位多翡的负责人。”
第82章 断骨(七) 瑞林先生
这个时间不如晚上适合埋伏, 不过也还好,塞缪尔走到外面重新对这处仓库样式的安全屋进行了一番审视,做出判断:他们所在的这处安全屋还是一副无人光顾的样子, 灯关着,门开着, 欢迎收集到足够数量稳定剂的选手前来改善下自己的生活。
那个多翡的负责人, 温奇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格林童话什么的”, 他抓着头发犯糊涂。还是塞缪尔根据终端上的显示提醒他:“瑞林。”
听到塞缪尔的话, 温奇点点头:“没错, 他让我叫他瑞林先生”,随后他很确定地说道:“我会杀掉他的。”
他的计划很简单,像之前埋伏成功的那次一样:瑞林会带着他的两个跟班毫无防备地走进来的——有防备也无所谓, 他们也有藏匿得悄无声息的能力, 然后温奇会跳出来,一刀杀掉一个人,对瑞林, 或许他会有心情多捅他几刀, 让他为那天晚上摸他的那几下付出代价。
这个计划简单的有些直白了, 不过有时候能成事的计划就是这么直接,就像杀人时往往也没什么招数可言,谁的刀子更快地插进对方的脖子谁就赢了,快的时候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塞缪尔笑了一下, 没答话, 和自信的温奇不同,他不觉得这件事会那么顺利。
实时位置地图上,瑞林的名字被标成了紫色,这意味着他并不是一名普通的参加游戏的选手……这是当然的, 他掌管着多翡在宣发方向的一切事务,和温家双胞胎这种为了凑钱做手术而参赛的绝对不是同一类人。
系统为他介绍名字标色的意义:“金、紫、蓝、白,从前往后依次代表了权贵的等级,S、A、B,以及普通选手,等级更高的对等级低的享有绝对的控制权。而你的是蓝色,仅高于毫无人权的游戏选手。”
塞缪尔觉得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能嘲讽到他,系统未必有这个耐心给他介绍这里的隐藏规则。
“最理智的做法是现在离开这里,不要和A级的瑞林起正面冲突,无论是温奇还是作为B级NPC的你,伤害到瑞林都会受到惩罚的。尤其是你,你身上植入了当前最高级的惩罚芯片,会自检被植入者的行为并进行判处。伤害瑞林属于以下犯上,是定性非常严重的罪过,最不幸的情况,你可能会死。”
系统分析的没错,对他来讲,和A级的权贵瑞林起冲突是件弊远远大于利的事情,对温奇的攻略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只要继续维持着此时平静的节奏,他有信心在这场游戏结束前完成任务。
不过……等在一排货架后面的塞缪尔看向温奇——平素的大小战斗他都是不参与的,温家双胞胎也向来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温明还没回来,这场埋伏战是温奇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他对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相反,他目光炯炯地等待着,完全沉浸在复仇的兴奋中了。
“我还是那个意见,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时,不如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温奇受教育的程度不高,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的行为权衡利弊,那天晚上瑞林对他做的事情挺恶心,但是忍一忍就过去了,然而温奇不想忍;得罪那些人会有什么代价他应该有所了解,然而温奇不管——他就要复仇。
温奇藏身在门后,肌肉紧绷着,然后在第一个人进门的瞬间,他冲了出去,和他眼神中的动物性相匹配,他进攻时的动作矫健迅捷,也如同一只矫健的野兽。
他的预计出现了一点偏差,因为那位瑞林先生,作为三人小队的队长,并没有按他的预期走在最前面,所以他奇袭而至的第一刀,只划开了那个领头的大个子男人的喉咙。
随即他反手去刺瑞林,位置不好,没办法攻击到他的要害部位,但大概够给他放放血的了。刀刺了过去,稳准狠,却在距离瑞林不到两寸时卡滞了一下——温奇的手腕没来由的一麻,刀子从他手中脱落了。
他没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立刻从后腰抽出另一把刀,在他抽刀进行下一步攻击时,瑞林和那个男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不是瑞林的那个男人立刻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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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剑——是的,剑,任谁也不能说那个已经近半米长的武器是小刀匕首一流,毫无疑问,在这个人造场地中是没办法找到这种武器的,这也是瑞林小队的特权。
而这个男人作为能被权贵瑞林先生选中的队友,绝不是之前遇到的草包一流,随着“唰唰”的破空之声,剑尖甩出了白影,他大概是有段位的。
在温奇勉强用匕首架住刺来的剑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妙:如果瑞林在此时出手的话……
毕竟瑞林手上那把剑可是够拉风的,他胡乱地想。
不过他没等到扎穿他心脏或是哪里的一剑,他的头上忽然一痒——瑞林先生触碰了他的头发。
不同于塞缪尔晚上那个兼具力度与温度的抚摸,瑞林先生的手阴冷滑腻,动作下流的令人难以想象。
他听到瑞林先生紧涩地开口:“太美了,漆黑顺滑的头发,像是野兽的皮毛。”
“我果然是很有眼光的,在那一批人中一眼就看中了你,表面是个温顺的好孩子,实际是是只急需驯化的野兽,如果那天晚上你不跑的话……”
温奇终于从那个有段位的男人中短暂抽出了手,随后他利索地转身,恶狠狠地再一次扎向了瑞林先生。
他想让瑞林死,闭上那张只要开口就让人想吐的嘴。
这一次的时机和出手的位置都很好,如此近的距离,没可能失败的,温奇紧紧盯着那张瘦削、精致的连毛孔都看不到的脸庞,期待有鲜红的血液溅落上去。
但是他就是失败了。
这一次,在匕首距离瑞林先生那张容长脸几厘米的位置时,温奇感觉一股力量击中了他,他有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轰鸣,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咣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温奇浑身战栗,一部分原因是气的,他明白过来:自己受到了电击。
这简直荒诞不经,瑞林的小队作为参加游戏的选手,已经享受了不用被稳定剂制约的特权,还能使用比场上所有人强得多的武器,但瑞林犹不满足,还要贴身再加一层保险,确保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在刚才那一下的电击中,温奇的手指痉挛时被刀刃划破了,此时还有血流出来,不过他活动着手指,只感觉到了僵硬麻木。
调整了拿刀的姿势,温奇再一次冲向了瑞林。
这挺傻的,不过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毕竟他什么也没有。
这次的电流更强,温奇被弹开,摔倒在地上,天旋地转中,他有一会儿感觉头沉重的抬不起来,拿刀的那只手被灼伤了,他只好换了只手。
空下来的右手抬起,蹭去了流出来的鼻血,温奇站起来重新面对瑞林,但是急促地喘息着,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在发抖。
塞缪尔注意到,在温奇扎向瑞林那一刻,以瑞林为中心,他周边隐约升起了一道紫色的光环,屏障一样将锋利的匕首隔绝在了几厘米之外。
在那道屏障升起的一瞬间,他的手心闪过一道光芒,塞缪尔认出这和不久前在蒙斯马顿博士摘去面具时的情形很类似。
所以瑞林周身的防御屏障大概也是一种高级的多功能芯片的效果。
意识到这一点时,塞缪尔就大体明白他应该怎么做了。
“你逃走之后,我另选了一个孩子,长得很不错,尤其是下颌角的弧度,非常性感,”瑞林先生满意地看着温奇失去武器,浑身颤抖的样子,朝他走过去,“他不是新人了,但是一直缺我这样的一个人作为靠山,对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来说我也正好是一个足够优秀的靠山。你见到那个孩子了吗?他这场游戏玩得应该很开心。”
温奇瞪着他:“他死了。”
“是吗?”瑞林先生笑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你杀了他吗?你比他强一万倍,我早看出来了,如果你那天晚上接受我,我绝不会找他作为替代品。”
他朝温奇走去,塞缪尔看出来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大概是之前的战斗都太无聊或者太短暂了,由他的两名保镖就可以解决,他空配备了一身无敌的高科技却没有用武之处。
所以瑞林很珍惜与温奇这种猫逗老鼠样的单方面的玩弄,那把锋利坚硬的剑被他像权杖一样拎在手上,仿佛要展示自己的力量似的,他的右手夸张地向前伸着,一步步向温奇逼近。
温奇警惕地盯着他,突然推倒了一排货架砸向瑞林,仓库里的货架都是通顶的铁板货架,砸下去的力道非常可观,上面的大小包裹劈里啪啦地掉落下去,周围尘土扬起,完全湮没了瑞林。
但是当烟尘散去,瑞林还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站在那一堆被挤压得变形的塑料包装食品中,他显的有一点困顿,但是绝不窘促,那层保护屏障完美地保护了他,他精心设计过的发型一丝没乱,连灰尘都没有沾上一点。
他偏薄的嘴角勾起,想对温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温奇不在刚刚的地方了……瑞林先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温奇从他后方跳出来,拿着一根从地上捡到的三角铁刺向了瑞林后心。
防御屏障上流动的紫光在那一刻出现了些许裂缝,在三角铁距离瑞林身体几厘米时,屏障只发出了一阵“滋滋”的钝响,没能拦住那根三角铁。
这是这个时代很多高科技产品的通病了:它们太“聪明”了,这些高科技产品,例如瑞林的防御芯片,能全自动检测一切作用于植入者周边的力量并进行最为恰当且优秀的处理。当货架砸向瑞林时,这枚防御芯片检测植入者受到的威胁为以米为量级,大范围平板性的碰撞,所以它自动将防御类型调整成最适合此种威胁的形式,得以将瑞林保护的滴水不漏。
但是当短时间内有另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威胁到来时,这些高科技产品就可能做不出及时的反应。
瑞林转身时,那根生了锈的三角铁就在他的下巴处,力道不减地斜向下插过来,在意识到他引以为豪的防御芯片失效了的时候,他慌了。
第83章 断骨(八) 猩红
三角铁已经接触到了瑞林的皮肤, 又冷又硬的质感,铁锈和泥土混合着,还很肮脏。三角铁的顶端并不尖锐, 但是它现在在温奇这个以杀人为生的人手上,毋庸置疑能发挥出杀器的功用。
瑞林向后倒去, 不是有意识地去进行有效的躲避, 只是脚软了。
他并不是个专业的战士, 他的本职工作是坐在海景房的露天阳台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谈场盘根错杂的生意, 只是为了刺激才和这个游戏扯上了关系, 为了人身安全,他还特意安排了两个身手很不错的人作为队友随时随地保护他。
据说这两个人是专门做这个的,做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有钱人的队友, 名为队友实则保镖, 保证他们能快乐无虞地结束这场血腥的游戏。
所以当骤然遇到真正关乎生死的战斗,瑞林慌了,拿剑的手松开了在空中乱晃保持平衡, 他扭曲地后退了两步,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紫色的光流断续地在瑞林身前闪烁着, 保护屏障并没有完全失效,温奇向下插的动作受到了持续的阻力,若非如此,瑞林跌倒之前他的胸口就会被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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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林脸色发白:“你不能杀我, 我是宙斯俱乐部的高级会员, 不会随随便便被杀的,”,他语无伦次地出口一些规章制度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但对温奇根本没用。
瑞林还想许诺更多可观的好处, 但是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温奇,他意识到对此时的温奇而言,最大的好事莫过于自己去死。他终于彻底害怕起来:“……我,我错了。”
塞缪尔发现到了瑞林生死攸关的这个时候,那个持剑的男人也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感受到他的视线,那个男人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无论是瑞林还是他,都对塞缪尔没什么防备,他们认得出塞缪尔是个客串的NPC,并且等级很低,默认塞缪尔不会对他们的行为做任何阻拦……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没错。
塞缪尔往男人那个方向移动了一点,就像看到好戏上演时,围观的群众往往是会扎堆的,因为急欲找到听众分享自己的看法。
“他死了没关系么?”
这个男人下巴上有一道美人沟,配上他的脸型有种独到的魅力,和刚刚瑞林先生口中那个下颌角弧度非常性感的选手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在某个部分非常符合瑞林的审美,塞缪尔不清楚瑞林挑选充当保镖的队友是不是还对外貌有要求。
男人的眉眼间距很近,皱着眉头盯了塞缪尔几秒:“他害死了我的搭档。”
他不太担心说雇主的坏话,大概是在这种局势下,他确信瑞林会被杀掉的,他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他这种人……”,他突然很响亮地“啧”了一声,并不全是因为自己的有口难言——场上的形势发生了逆转。
本来……大概下一秒或者两秒,温奇手中的那根三角铁就能准确从瑞林的前胸扎进去穿透瑞林的心脏,瑞林是必死无疑的,但是就在这最后时刻,瑞林装配的防御芯片重启成功了。
重启成功的防御芯片检测到迫在眉睫的危险,呈现出了过度防御的倾向,搭载了高级安保系统的屏障一瞬间爆发出一阵强大的能量波,和前几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在鼓动震颤的紫光中,温奇直接被炸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伏在地上,没能再次起来。
他的四肢在匀速地颤抖,手心里攥出了一把滚烫的冷汗,胳膊肘撑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几乎支不起他的身体。温奇的头垂得很低,他的鼻尖一痒,有刺目的鲜红液体从鼻腔中流出来滚落到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啪嗒”一声溅落成一朵齐整的小花。
塞缪尔看到另一边瘫软在地上的瑞林对当前的状况一副接受无能的样子,他上下摸了摸周身:虽然刚才受了不小的惊吓,但瑞林没受什么伤,只有脖子下方有点泛红,是在那场能量爆炸中遭到了累及。
瑞林目光发直地站起来,还在神经质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末了他要摔跤似的重重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胶着在前面的温奇身上,脸上露出又怒又笑的神情。
作为个连走路说话都要装模作样的人,在直播中表演了一场跪地求饶恐怕不太好过,塞缪尔嘴角噙着笑意,闲适地想。他偏过头去,发现那个男人也正在看他,他们两人在短短的相视中获得了某种默契——至少是塞缪尔想要他感到的默契。
于是男人动了动下巴,继续说了下去:“瑞林作为雇主就是最恶心的那一种。”
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一般,并且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可能还是在纠结于是否应该说自己雇主的坏话,不过他最后还是说完了,出于“反正都这样了”,一种现在很常见的心态。
总结来说,瑞林违背了最开始他们商量好的协议。
雇佣他们这样的保镖要价不低,但对瑞林来讲绝对算不了什么,然而瑞林就是违约了。
这有点类似于游戏开场前他和温家双胞胎的失败合作,温家双胞胎虽然是没有知名度的新人,但形象优秀,身手一流,绝对是最有潜力的那批选手之一,无论从哪个方向讲,与他们的合作都是稳赚不赔的,不过瑞林先生似乎是那种不侵占下合作对象的权益就会感觉亏本的人:进入游戏后他才告知男人和他那名已经死掉的搭档,他只打了最初商量价格一半的款项。
男人和他的搭档完全惊呆了,他们做这行——不能以年数来计算,因为若全年无休地参加这种游戏,没人活得过一年的——他们作为有钱人的保镖参与游戏已经有六场了,甚至有一场他们同时接了两个金主的活儿,都很顺利,那些有钱人对他们也礼遇有加,毕竟这确实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只有瑞林不仅对他们颐指气使,还自食其言。
瑞林在对他们说只付了一半款项的时候表现得大度而宽容,看起来只是因为担心才这样做的。等游戏结束之后,我会额外多付给你们一些的,他这样说。
这种大概被称作小费的东西,本来就是应该有的,但瑞林以这样一种大方体恤的语气恬不知耻地说了出来,让那两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保镖也无语凝噎。
当时男人和他的搭档就想过要离开不管瑞林了,但是他们受到了瑞林的威胁。
“他说要是我们敢走的话他就联系节目组杀掉我们,”男人耸耸肩,“现在看来他其实并没有那个权限。”
“糟糕透顶的雇主”瑞林一步步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的温奇走去,他或许没有联通节目组抹杀某支小队的权力,但折磨温奇的能力显然他还是有的。
那把剑早就掉落在了地上,他懒得去捡了,反正真正让他能玩弄温奇的也从来不是那把剑:他有他无敌的防御芯片就够了。
他张开双臂向温奇围拢过去,笑得歹毒而狰狞,他似乎有些放弃在摄像头面前伪装优雅了,他现在只想让温奇这个小杂种跪在自己身前求饶,越凄惨越好,一定要比自己方才的窘迫更难堪才行。
瑞林看到温奇的手指蜷缩着,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上血迹斑斑……但还握着那根三角铁,就是刚刚差点要了他命的那根,不过在能量波的冲击中断裂了,只剩下了钎子形状的一小截,边缘变形了,在手上轻轻一碰就会划出一道血印,不是个趁手的武器,但温奇紧紧握着——他的手上永远要有武器。
瑞林在距离温奇一两米远的位置时开口了,声音沙哑阴森:“把所有的武器扔掉,”,他张开双臂,手动形成了个一米见方的包围圈,“你不想再被电击了吧。”
“我的防护屏障只识别威胁性武器,可不会判断你是不是主动进攻,猜猜我要是现在碰你的话会怎么样。”
“武器扔掉,衣服也脱了,让我好好疼疼你这个可爱的小杂种。”
他的步伐谨慎,但言语轻蔑、眼神放肆:他相信温奇不可能还有力气反抗他。
事实上,他的想法没错,温奇跪在地上,连意识都聚拢不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鼻血汇成一片猩红,恍惚觉得那片猩红好像将自己淹没了,连呼吸都沉溺在鲜血中,他感觉到了安宁,就像是在暴风眼中的绝对安静,他沉溺在鲜血里,耳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好像什么痛苦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温奇很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但是包裹住他的鲜血却渐渐变凉了,然后蒙蒙的发黑,鬼影朦胧——瑞林的影子映在了上面。
他本能地想抓起武器,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杀掉,但是手中的铁钎却怎么也举不起来——瑞林踩住了温奇手中的钎子,然后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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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打了个转,他弯腰从地上散落的被子上撕下一长条布料,将布料厚厚地缠在手上,他从温奇的手中拽出了那根钎子,拽的动作很粗鲁,几乎将温奇的手掌划成两半。
随后他举起钎子,扎进了温奇的右手心里。
第84章 断骨(九) 他早该知道的
饶是温奇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也禁不住整个身体弹跳似的颤抖起来,在钻心的疼痛中,他发出短促的“啊”声, 不过紧接着他就咬牙将呼痛声咽了回去:他在疼痛中恢复了一些意识。
温奇不肯再向瑞林示弱,但急促的喘息中, 他的鼻息湿润而破碎, 可怜巴巴的。虽然如此, 塞缪尔认为说是这样的温奇唤起了对方的施虐欲不太准确, 因为那个笑得夸张的瑞林先生显然生下来就是个施虐狂。
凭他自己是战胜不了像温奇这样的游戏选手的, 瑞林十分清楚,并且在前不久身体力行地体会了这件事。这些选手都年轻强壮,拿着刀或者枪的时候身姿挺拔, 比那把说是国宝级的锻刀师打造出来的剑还要漂亮锋利得多, 在这个血腥病态的社会中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而他们这种人像是软塌塌的钞票,肮脏又俗气,烂大街的玩意儿, 谁拿在手里都会犯恶心, 但是再破再脏, 这种东西天生总是带着自己的价值。
瑞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烂人,同时他又明白自己这张钞票的面额够大,足够买到任何他想拿在手中把玩的利剑。
他伸手去触碰温奇长长的睫毛,后者避开了, 并且用还能活动的另一只手攥拳砸向了瑞林, 这一拳实打实地打在了瑞林的脸上。
瑞林的反应慢了好几拍,鼻血流出来后他才踉跄着起身,做了这个他两秒钟前就应该完成的动作。
塞缪尔侧脸朝那个有美人沟下巴的男人调侃地笑了笑:“看来保护瑞林先生是个很辛苦的差事呢。”
这句话正对男人心理,他含蓄地苦笑起来:“谁说不是呢, 而且他特别爱找事。”
塞缪尔微微抬起下巴,以类似俯视的角度眯着眼看向温奇和瑞林那边,瑞林站起来后忽然打了个哆嗦,幅度很大的哆嗦,瑞林的头晃动着半弯下腰去,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不动了。
塞缪尔暗暗皱起眉头,从他这个角度看的很清楚——他真后悔站在这里了——瑞林那张脸毛孔都看不见的细腻面孔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数个蚕豆大小的脓包,在脓包生长到表皮透明时,伴随着轻微的“噗嗤”声响,脓包破裂,喷涌出绿色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扭曲地流动着,渗入皮肤发出滋滋的淡黄色烟雾,然后向下混合着鼻血滴落下去,视角效果像是以瑞林的脸作为平底锅,在上面炒了一道红绿相间的菜。
“哇,”塞缪尔听身边那个总是阴沉沉的男人发出了声还算惊讶的感叹,“新款的医疗芯片,能提供比医疗仓更加及时的救助,随时随地为你进行一场手术,”——像是背广告词似的。
塞缪尔承认这种医疗芯片的作用,瑞林脸上被打出的淤青已经完全消失了,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或许是刚才有意识地拉近关系起了作用,对塞缪尔已经基本完全没有防备了,他对塞缪尔说:“只能处理点不太重的伤口,被砍了一刀或者肠子流了出来,不过很实用,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游戏里是被默许的,我准备这场游戏结束后也去买一枚。”
塞缪尔眼睛眯着,扯了下嘴角,问得比较委婉:“但是你不觉得手术的过程很影响食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