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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涩兰(一) 权力与力量是男性胆量的外……
塞缪尔脱离系统的事情经由命运之神——惊奇之后传到了地狱魔王萨维里的耳中, 他慵懒地支着头,笑得含义无限。
会议召开于永无晨曦的地狱殿堂中,常年笼罩在一轮低垂不动的血月之下, 光线如凝滞的血浆,从残缺破裂的穹顶中倾泻而下, 照亮了四周白骨森森的浮雕。
圆桌旁边除了他还坐了几只身份各异的恶魔, 正在他身旁的是个人形的恶魔, 单看五官是个很正点的青年, 但是垂着长长的山羊胡子, 而那胡子细密而富有弹性,仿佛是下巴的延申——或者也可说是下巴像胡子,总之是个哪怕化为了人形依然与山羊有着“藕断丝连”联系的恶魔种。
这只山羊恶魔作为一只恶魔堪称是无欲无求, 最大的乐趣就是终日地坐在黑漆漆的大圆桌前把七天当作一块肉和他的恶魔同僚们瓜分掉。
他摸着下巴, 吞云吐雾道:“得把塞缪尔殿下接来,我们共商大计,我听说他现在在圣浮里亚的重白塔, ”, 他把被人嚼过数次的二手消息拿到会上, 意图以此炫耀自己消息的灵通。
歪了身子,萨维里垂下眼帘,在长长睫毛的掩映若有所思地撩了他一眼,难不成这山羊种都成了恶魔身上还带羊膻味?他心道, 同时化出一把造型很别致的折扇, 故弄玄虚地掩住了口鼻。
堕天使沙理叶闲闲开了口:“接来干什么?主神要是知道他的好宝贝加赫白和塞缪尔殿下在一起,恐怕高兴得脸都要绿了,”,他哈哈笑起来。
相较于塞缪尔, 他是纯正的萨维里派,希冀地狱的权柄能牢牢握在萨维里手中。而萨维里此时同时受着堕天使的拥戴和一众恶魔们的臣服,俨然已经有一家独大的意思。
他挥了挥扇子,轻描淡写地驳回了山羊恶魔的提议:“攻破七天的结界,还是让塞缪尔来动手。”
“何必一定要靠塞缪尔殿下,就像我们打下前四重天那样继续向上打不就可以了。”
这句话说得愚蠢至极,诚然,他们已经杀掉了前几重天的守护天使,但余下的那些天使虽说对他们的争战毫无兴趣,是个中立中的中立派,但再中立也只是瑞士式的中立,又不是法国样的投降派,怎么可能容许一群恶魔乌泱泱地占上自家地盘。
不过对着沙理叶,他含而不露地一笑:“你还记得涩兰吗?”,说话时,他细长的眼睛眯起,看了山羊恶魔一眼,果不其然,听到他说起七天的秘辛,山羊恶魔张大耳朵,方才的一点不愉快也登即烟消云散了。
“可是涩兰不是死了吗?”
这位涩兰生前的事他没准备细说,但是对于死后的事,萨维里把他描绘为了一位“可敬”的劳模。
涩兰死时身体已经被彻底撕碎了,天使身体撕裂的痛感和人类的粉身碎骨并不会有任何不同,但是失去了身体,涩兰却依然保有了清醒的意识,他的力量被主神凝结起来作为了七天的结界,而涩兰本人,则是被主神赐予了“永远活在自己光辉之中”的荣耀。
“正是因为他死了所以才让塞缪尔上啊,”,萨维里顿了顿,“别忘了,我们的塞缪尔殿下可是魅力无限呢。”
会议室内一时间响起几声轻轻的嗤笑。火光在黑曜石墙上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又扭曲,像是一群久未觅食的幽灵。
萨维里在这条喜讯的鼓舞下,本准备也认真开一次会的,但是一圈恶魔围坐着,竟然将会议开了个没完没了——甚至连东西也不需要吃,萨维里狐疑地逐个看过去,就看他们个个都有非人之处,没准是进化出了骆驼那样的储能机制。
他坐不住了,连招呼也懒得打,抬腿直接回了宅邸,回的不是他正在住的宅子,而是他差人按照圣浮里亚的建筑样式重新修建的宫殿。
哥特风格的建筑,从形制上类似主神殿,不过色彩选择上偏于活泼,是他按照格子的喜好打造的新房。
“格子格子……”,舌头颤动着,他低而迅速地呼喊了格子的名字,像是疯疯癫癫的一串笑。
格子不认同恶魔、堕天使……一切饱含黑暗力量的身份,她始终把自己看作一名净化天使,哪怕是现在已经成为了他这一方的助力,依然把自己看作净化天使。
啊,不过没关系,萨维里站在一片花红柳绿的暮色之中,对自己笑了笑:他是很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改变的。
他也知道格子什么时候会来到自己身边的。
格子……他的思维又轻飘飘地发散了开来,他想到了维托:维托现在还和格子有关系,这很不好。权力与力量是男性胆量的外挂,在地狱至高无上的身份滋养了他,而身上同时流淌的欲望与扭曲的权能振奋了他,他现在胆大包天……
————
他们是比维托幸运的,小塞缪尔在失血过多力竭之前成功带着小白迫降到了一片不知名水域,并且成功的没有被摔死。
落地的位置是一片临河的荒野,潮湿的草丛杂乱无章地蔓延着,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河水混合的腥气,星星点点的夜露反射着微弱的光,一阵风轻掠而过,草叶沙沙作响,在时不时的水鸟低鸣中,小白苏醒了过来。
他自忖自己在这次逃命之旅中什么也没做,所以很奇怪小塞缪尔会比他先醒过来。
软绵绵地坐在杂草地上,小白感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一闭眼好像就能立刻昏睡过去,呆呆地看着坐在离他两米左右位置勉强包扎好伤口的小塞缪尔,他开口:“你的翅膀……”
“小伤而已,”,小塞缪尔的声音哑得厉害,不过语气很轻松,好像被他包成粽子的翅膀真的只受了一点不足挂齿的皮外伤。
小白苦着脸,很不经意地捡到了一根脱落的羽毛:“可是,”他咕哝道。
“没什么可是,”小塞缪尔站起来,视线向四周环顾,夜色如墨,四野寂寥,星光淡淡洒在草叶上,将大地映成朦胧的银灰色,“这附近没人,为了不饿死,我们得去找点吃的。”
话说得轻描淡写,小塞缪尔心中也惋惜得滴血:他一向觉得自己的翅膀漂亮,没和别人这样提过,但是他暗自比较,认为的确是自己的翅膀形状最飘逸标致,羽毛最柔顺光亮——然而就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他的翅膀破相了。
第五只翅膀在救小白那一下中因为爆炸的冲击裂开了一个很长的口子,而他身体右侧的三扇翅膀在落地时为了减速碾轧地面,摩擦掉了外缘的所有羽毛,现在看上去和拔了毛的鸡也差不许多。
“走吧,”他弯腰想去拉小白,小白抬脸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磨磨蹭蹭地不愿伸手:“我太累了,起不来。”
小塞缪尔脸色青白,身体也在崩溃的边缘,但依然好声好气的:“能起来的,”,他的眼睛依然在朝附近看着,根据植被的走势定出了一条寻找食物的最佳道路。
“走吧,”小塞缪尔又叫他,小白依然是不肯站起来,甚至一骨碌躺倒在了地上,草叶贴着他被血液黏成一缕缕的头发,显得既滑稽又可怜,他耍赖道:“先休息一会儿吧。”
小塞缪尔眯眼睨视向远方,知道现在并不是个休息的时机,但是小白他也勉强不来,轻轻“啧”了声,“那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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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但是两只眼睛转动着跟随上了小塞缪尔逐渐远去的背影。
草浪晃动,星光闪烁,那个还不够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慢慢离开了他视线的边界。四下寂静无声,风一吹,晃动的草丛中忽然仿佛藏着无数的魑魅魍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小白又害怕起来,不过没等他的害怕成型,小塞缪尔去而复返,又回到了他身边。
小塞缪尔对这里完全不了解,很不放心小白一个人呆在这,他在小白周身布置了一个基础的护身结界,然后撑着胳膊喘息了片刻,再次站起身,叮嘱小白:“我去找点能吃的东西,你不要乱跑。”
小白“嗯”了声,眼睁睁地看着小塞缪尔又走远了,这次他走得久了些,露水已经在缓缓升起的太阳下干涸,小白正昏昏欲睡之际,才听见“沙沙”的轻响,小塞缪尔又回到了他身边,带回来了一袋干面包。
看他睁开眼睛,拿着面包在他鼻尖逗弄的小塞缪尔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手心里皱巴巴的便条塞回了口袋……
这就是记录在《七天大事记》中的塞缪尔殿下遇袭事件,不过这份官方的记录并没有提到小白这个拖油瓶的存在,严重降低了小塞缪尔荒野求生的难度系数。
他们在流浪了四天之后被主神派出的人手找到并接回了主神殿,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身份神秘、样貌端丽的男人——当然,他的存在同样没有被记录在册。
经过了七天大事上亦有记载的“塞缪尔殿下遇袭”事件,小塞缪尔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这一次不再是他强撑着做出大人的样子,在生死淬炼中,他的心理的确获得了一次升华——况且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小白需要保护。
他的童年玩伴之一格子去了伊甸园修行,萨维里则是被“贬”入了三重天。那些参与了谋反行动并且活着落网的反叛天使全部被主神处决了,而萨维里和反叛天使的牵扯如此之深,按理说是绝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的,但是萨维里父亲为他安排了一条退路。
萨维里作为手刃了反叛天使首领的未成年天使,表面迎合反叛天使实际保护了塞缪尔殿下,属于戴罪立功,被免除了一死。
事实上,萨维里能最小程度地受到反叛行动的影响,根本原因在于一切开始之前,萨维里父亲就向主神揭露了反叛天使的所有计划,并以此交换了主神对保护萨维里安全的承诺。
不过这件事是塞缪尔很久之后才半猜测半求证得知的——塞缪尔后知后觉,萨维里未必。
总之,在这个波折过后,主神再一次离开了圣浮里亚,走时邀请了那个男人同行。
同一时间,主神殿经过几轮的考核培训引入了一批新的女仆,殿内事务的管家还是埃德温——由于塞缪尔的参与以及系统的崩溃,剧情还是发生了小幅度的改变,大概是因为这次救下小白的人成了坎达,坎达死去了,埃德温活了下来——小塞缪尔和小白的生活再次回归了平静。
不过这次他们的生活中只有他们彼此了。
小白换了一所魔法学院继续上学,不过这次入学手续比之上一次正规了许多,他有了一个能正式登记入册的名字,是主神根据他以养子之名培养的几位炽天使的行辈为他赐的名字:加赫白。
以二翼都达不到的实力与顶尖潜力的炽天使并肩,这无论怎么讲都是前所未有的殊荣,足以在圣浮里亚引起一阵轰动。
这也意味着主神正式将加赫白的存在公之于众,以主神养子的身份。
加赫白在新的魔法学院,依然是插班生,成绩依然是很不乐观。而他对此有了一点无所谓的意思。之前他考倒数第一,还知道丢人,半夜会悄悄爬起来抹眼泪,如今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满足于了当下安稳的生活还是因为主神为他净化血脉的同时消磨了他的心气,加赫白变得懒洋洋的,成绩垫底也好、二翼也无法舒展开也好,几乎可称之为安之若素。
与此同时,小塞缪尔开始越来越频繁地跟随军队离开七天到红海边境甚至地狱中见习。
起初他只黏住了七天的守卫军,守卫军的军官都和他很熟稔,他就顺势跟随着他们偶尔出一次任务。守卫军的军官和小塞缪尔相熟,也和管家埃德温相识,埃德温知悉守卫军的能力,并且思忖着小塞缪尔跟在一众守卫军中,就是有了一众的保镖,不会有任何的风险,所以听之任之。
后来小塞缪尔逐渐大胆,跟随的队伍不再局限于正规守卫军,逐渐混入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临时编队,任务范围也蔓延至遥远而险象环生的异域时,埃德温管家已经劝不住小塞缪尔了。
十年的时间里,小塞缪尔不放过任何成长的机会,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各种各样的知识,不仅包括魔法方面的知识,也包括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些道理先不提正不正派,反正小塞缪尔现在是有了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好话反话张口就来,还很擅长“以彼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你的词堵你的嘴,埃德温几次劝说小塞缪尔不要离开圣浮里亚都被很温和有礼地怼了回来,他生不出小塞缪尔的气,只在慢吞吞地把对话反刍一遍后会叹口气,怀念之前那个小塞缪尔。
正值加赫白毕业考试前夕,在地狱中乔装打扮了一个月有余的小塞缪尔收工回到了主神殿。
第122章 涩兰(二) 温馨
他在见到加赫白之前, 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翻出了通讯器,随着上手的事务越来越多, 他接触的人也丰富起来,但无论是只和他聊公事谈任务的下属还是存心想要奉承他的天使, 和他谈话时口吻都拘谨异常, 一溜翻过去, 聊天界面上清一色全是死板的【收到】,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加赫白。
加赫白特别并且极其地热爱使用表情,他问过已经恢复了联络的萨维里,对方说笃定地说那是加赫白在刻意装可爱。
他很不以为然, 因为小白本来就很可爱, 根本无需伪装:“你少睁眼说瞎话,你和格子聊天时不也满屏小表情,难道也是在装可爱?”
“就是啊, ”萨维里承认得毫无心理负担, 引来身后三四个为他按摩的女仆的嘻嘻窃笑。
他是个小孩子时, 二十左右的女仆环绕左右,只给人以童趣融洽之感,然而他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身后还是二十出头穿红戴绿的女仆, 莺声燕语一起, 就很有盘丝洞的感觉了。
因此小塞缪尔找萨维里闲聊,常常会聊出一地的鸡皮疙瘩。
收回思绪,他看向通讯器,低头打出一句话:【起床了么?】
聊天界面上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紧接着蹦出了一段意义不明的乱码:【*我归为@,,】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回复得是相当之快,有一点已读乱回的意思了,不过这句很快被撤回,这次发来了一句人话:【看来我刚才做成了一件大事!(兴奋表情包)】
塞缪尔撇过嘴微笑起来:【没兴趣。】
小白:【你都没问是什么(水花表情包)】
塞缪尔“察言观色”——观察表情包勉强也算察言观色吧:【你学会了那个水系魔法?】
小白:【不是,是我昨天出去玩的时候被雨淋了(大雨表情包),刚才一连打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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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喷嚏(水花表情包),果然连打七个喷嚏就能召唤神龙呢(一只呆头呆脑的黄色小龙表情包)】
黄色小龙塞缪尔在无语之余感到了温馨,有个人愿意一直向你犯傻也是件幸福的事情:【……你的确召唤成功了,我今天回去。】
他是怀揣着满溢的温情与爱意回家的,但是当晚——
夜色温柔地笼罩四周,灯下的石桌旁,塞缪尔终于坐不住了,皱着眉走到小白身边:“你在练什么?”
加赫白自觉有愧地低声嗫嚅:“下周要考的魔法。”
“所以我在问你练的什么啊?”塞缪尔挑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加赫白完成的堪称灾难的魔法。
“可是我真的做不来,”加赫白苦着脸,“跟上课讲的完全不一样。”
塞缪尔伸手,握住加赫白的手,在空中结出一个闪着幽蓝光芒的印记,淡淡开口:“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难为他能从加赫白狗屁不通的成果中看出原魔法是什么。
一被放开,加赫白就很委顿地瘫坐到地上:“反正我学不会,我就不是做这个的料……我不是上学的料,”,他作出总结。
塞缪尔站得笔直,垂眸看他:“你不是上学的料?”
“对,我不是,”加赫白自暴自弃道,看到灯光拉出塞缪尔颀长的身影。
“那你是上班的料?出门罗德街12号,每天清早都有天使出入办公,你是做那个的料么?”
加赫白抓着头发,苦恼地沉思片刻:“不是。”
塞缪尔咧嘴笑了,他有一颗虎牙格外的长,咧开嘴笑的时候会隐约露出一个白色的小尖角出来,让他俊美之外又添了一点天然的俏皮。
靠着加赫白身边也坐到地上:“那你是什么料呢?不是上学的料,也不是上班的料。”
加赫白若有所思:“那……难道我是上床的料?”,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
他笑,塞缪尔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收敛了,将加赫白脸侧的头发拢到耳后,他凑到加赫白旁边:“我教你吧。”
“什么?”
加赫白茫然地看过去,正看到塞缪尔严肃着神情,简直如同要英勇就义般:“我亲自教你这个魔法,总要让你下周的考试通过吧。”
所以教个魔法而已,何必要这个表情,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塞缪尔理所当然道:“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本来约好了和萨维里去魔界的。”
加赫白挑眉:“可是主神大人不是说不让你们去那里——”
主神还不想自己跟萨维里接触呢,塞缪尔腹诽。
加赫白的话被打断,塞缪尔拉着他站起来:“赶快开始练习了,相信我塞缪尔殿下亲自出手,一定能把你教会。”
被搂着转了半个圈,加赫白不以为意地嘟起嘴,看着塞缪尔握住自己两只手,他好奇问:“这是什么教法?”
塞缪尔站在他身侧:“好多同学都请我这么教她们,大概是有用吧。”
“她们?”
“就是我同届的同学了,你的学姐。”
那就是之前也有人被塞缪尔这样亲近地搂过?一想到这里,加赫白心里忽然酸溜溜的很吃味,语气也冲起来:“我不要你这么教。”,随后他一缩脖子,“好痒!”
“不识好歹,”塞缪尔引导着加赫白结印,“她们要想请我这么教学可是还要排队呢。”
“哼,那我排不上队,不敢劳驾您这么教……你是不是教错了,这个魔法应该是白色的才对。”
塞缪尔漫不经心地点头:“那就没错,白色的是一阶魔法,我教你的这个是高阶的。等考试的时候,你放出这个魔法,保准考官们对你刮目相看。”
加赫白瘪嘴:“可是我连低阶的也做不出来……”
“原理是相通的,不用担心,这不是有我教你么。”
在塞缪尔的美好预想中,加赫白会在他“身体力行”的教学下飞速学会这个魔法,如果顺利的话,晚上他甚至可以带加赫白一起去魔界玩,但是万万没想到,加赫白看着聪明伶俐,但是学起魔法脑子却犹如一团浆糊,几次气得塞缪尔脑子里嗡嗡作响。
最后,他猛地放开加赫白,气冲冲地就往外走,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冲着加赫白伸出食指:“今天你就练这个,练不会不许睡觉!”
这一句对加赫白犹如晴天霹雳——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饭和睡觉,吃饭已经被满足了,对于第二个乐趣,此时他就已然换上了睡衣等着大睡一场,没想到塞缪尔竟然如此恶毒。
早告诉塞缪尔不要看自己练习了,他非要来看,看生气了还要罚自己,真是可恶,他气鼓鼓地想。
看加赫白要反驳,塞缪尔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许睡就是不许睡,埃德温叔叔会帮我监督你的。”
说罢,塞缪尔倏然一转身,离开了院子,留加赫白一个人在原地,气也不是哀也不是。
塞缪尔这次出门,直奔了萨维里住处,不过他被加赫白气到,没了偷溜到魔界的心情,和萨维里面对面坐下,两人玩起了魔法棋。
“学不会就学不会呗,能怎么样?”萨维里对一切都非常坦然,耸耸肩,“格子不也是个魔法白痴,你看我就一点都不着急。”
塞缪尔纠结着棋子的落点,闻言慢慢一摇头:“小白和格子不一样,你也知道,小白的爸爸是……,所以我总希望他能再强大一点,那样就没人敢再议论他了。”
“唉?你还没跟他说明白他爸爸是干什么的啊?”萨维里嗤嗤地笑,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我担心他接受不了,”,他抬眼瞥向萨维里,“你也收敛一点,别老拿他爸爸的事情开玩笑。”
萨维里很听话地收了笑:“你管得了我,管不住下面人的嘴啊,她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塞缪尔猛地扭过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大殿:“谁敢议论?”
殿里侍奉的几个小天使没料到塞缪尔突然发难,被吓得一哆嗦。萨维里还是笑眯眯的:“我殿里的人都乖,是外面的人。”
“乖?是么?”塞缪尔看着萨维里,也笑了起来,萨维里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值得敲点,但是敲点一番也需适可而止。
玩笑一番后,萨维里叹口气,很真诚地建议:“有机会还是和他谈一谈吧,瞒不住的。”
塞缪尔嘴边的笑意未消,一动不动地沉默着,指间转动着那枚尚未落下的棋子。
“单是他爸爸的身份这件事倒也没什么,但是,他爸爸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不是吗?”
塞缪尔没回应,不过心中却一直思索着萨维里的话,他当然明白,但是一想到小白得知这件事可能露出的表情,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一路胡乱思索着,他回家穿过拱形的门廊,意外地在院子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加赫白。
第一时间,他以为加赫白是晕倒了,但是等他急冲冲地半跪在加赫白身边,却看到对方呼吸均匀,面色如常——只是被冻得有一点发白,他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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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笑着,塞缪尔把加赫白抱回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塞缪尔因为要跟随大天使长见习出征,早早地起了床。
加赫白还睡着,为了不吵醒对方,他摁在床沿的手都不敢使力气,但饶是如此,他刚刚站到床下,看过去,加赫白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我吵醒你了?”
“嗯……”加赫白的小手揉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
他看加赫白还半睡半醒着,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睡,但可能是知道塞缪尔今天出门,加赫白困得点头如啄米,依然磕磕绊绊地也跟着坐到了餐桌上。
此时面对着浓汤和脆皮小面包,食物的香气让他清醒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回来。”
塞缪尔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实实在在地回答:“看大天使长什么时候打退那帮魔族吧。”
“会有危险吗?”一边说着,加赫白一嘴二用,嚼着脆皮面包。
“有肯定是有,但是我一定安全。”,塞缪尔喝了口汤,热汤滋润的他面色红润起来,“挺好的,走之前你学会了那个魔法,下周的考试我就不担心了。”
这句话加赫白没回应,塞缪尔本以为加赫白是一时只顾着吃喝,但谁知一眼看过去,他却觉得加赫白神色有异。
他要蹙不蹙地皱起眉:“你……学会了吧?”
“当然学会了,”加赫白将脸埋进了碗里,瓮声瓮气地开口,根本不敢看塞缪尔,于是塞缪尔意识到:他在撒谎。
几番试探下来,塞缪尔大吃一惊:“你没学会?”
加赫白已经能预知到一会儿的挨骂了,所以一口一口地嚼着面包,他老着脸一点头:“没有。”
随后他一掀眼皮,像是惊诧于塞缪尔的愚蠢:“我要是学会了肯定就回去睡觉了嘛。”
塞缪尔一根手指指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直到大天使长那边派人接他,他还在围着加赫白念念叨叨。
本以为加赫白学会了魔法,他今天也能放心离开,但是加赫白真是……说难听点,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这句评语他只在心里用,不敢直接说出来,怕加赫白真的听进去。
到这种场合,他会不受控制地质疑自己当时把加赫白父亲带回主神殿的决定是否正确。
从萨维里交给他的那张便条上的地址找到加赫白的父亲时他就意识到了萨维里那句“我劝你不要去找他”的含义。
那个地址是一处被恶魔的阴影笼罩的村落,残垣断壁间弥漫着腐臭与绝望的气息,他在一间聚集着七八只恶魔的房子里里找到了加赫白的父亲——加西亚先生。
他一眼就认出了加赫白的父亲,因为他和加赫白长着几乎相同的脸,若说不同,只是加赫白尚且年幼,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
他对此惊奇却不惊讶,因为了解了魅魔的特性——萨维里能定位到加西亚的所在也是靠的对于魅魔习性的研究。魅魔这种生物神秘旖旎,又在一些方面有着引人发笑的单纯,想弄懂他们从不是一件难事。
他不知道加西亚算是恶魔们泄欲的军.妓还是说魅魔天生就会让人忍不住染指什么的,但有一点不会有错,他就是萨维里所厌恶的,用皮.肉来维生的那种人。
而加西亚,哪怕是在魅魔中,显然也是尤物级别的存在,脸庞美丽而不风骚,身体荏弱而不干瘪,或许正因玩弄他会有亵渎圣物的感觉,恶魔对他的折磨极其的变态。
塞缪尔无意对任何人的立场进行质疑,但加西亚的身份对于加赫白也确实是一枚一点即燃的炸弹。
第123章 涩兰(三) 老婆饼
加赫白坐在桌前, 手里握着笔,前面是几张铺开的雪白纸张,魔法考试结束了, 他也就要毕业了,他计划着要在今天写出一份六百字的学年总结出来, 然而桌子上摆着的一盘草莓严重影响了他的效率。
他思索着要写的内容, 一伸手, 方向却必然是和纸张相反的草莓, 他吃了一天的草莓, 吃得肚腹满足,口中甜津津的,但从清晨一早坐到下午五点多, 他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大概是已经吃饱了, 这次他伸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他轻轻歪过头。
他不知道主神为他净化血脉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但是意识到了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塞缪尔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以后你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天使了, 好好学习魔法,不要再用一些奇怪的手段了。”
但是他是走不了正道的,在课堂上听得的魔法知识在头脑中会转瞬间“泾渭分明”地流出大脑、训练再长时间的魔法使用出来也像是若隐若现的灵异现象。
加赫白甚至考虑过和格子一样走净化魔法的路子,但遗憾的是, 他在这方面似乎也是一窍不通——比之通用魔法更加的一窍不通, 毕竟他曾经流淌过恶魔的血液,和净化这两个字格格不入。
他在塞缪尔所谓的正道上是个白痴,他永远也不可能如塞缪尔期许的那样成为一名六翼天使、永远只能仰靠其他人的保护、永远是一事无成。
他不想那样。
加赫白舒展了一下手指又慢慢合拢,这是他唯一的天赋了……天赋, 他不相信会随着血脉而丧失,况且他有在身边的人上试验过,他似乎还保留着控制的能力——起码在塞缪尔身上总是有用。
通讯器忽然亮起来,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加赫白手抖了下,那根被他捏了一天连滴墨水也没少的笔就“啪嗒”掉在桌子上,咕噜噜地滚了起来。
加赫白去看通讯器,消息是一个备注“好吃到咩噗咩噗椰果老婆饼”发来的。
【好吃到咩噗咩噗椰果老婆饼:现在在做什么?】
加赫白低头,在一张一个字也没有的白纸和一盘草莓之间看了看:【在写毕业总结(发奋图强表情包)。】
发完这条消息,他下意识地去拿笔——至少做个样子,然而手在桌子上盲拍了两下都没摸到那根笔,一低头,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钢笔已经掉在地上了。
【好吃到咩噗咩噗椰果老婆饼:辛苦了,也要注意身体,不然翅膀会掉毛的。】
【最近掉毛确实很严重(羽毛羽毛、秃掉的鸡)。】
【好吃到咩噗咩噗椰果老婆饼:大门那里,有惊喜。】
加赫白眼睛一亮,他就说备注是有用的,这是一个同学告诉他的,备注虽然对方看不到,但是是一种类似于玄学:“我给一个卖魔法鱼的商家备注了一百金币,第二个星期就被他坑了一百金币。”
加赫白深以为然地点头,立刻把那位同学的备注改成了【麻薯】。
不管怎么样,备注果然是有用的,【咩噗咩噗椰果老婆饼】要给他送老婆饼了!他笑着舔起舌尖:【我这就派人去拿!(玫瑰玫瑰)】
十秒——二十秒——这次【咩噗咩噗椰果老婆饼】隔了五分钟才回复:【你亲自来拿。】
加赫白一动不动地愣了好几秒,然后猛地跳起身,飞快地跑到窗户边。
三楼的这处书房视野极好,此时正值傍晚六点上下,日暮四合,万物都被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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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层温暖而沉重的金辉,天边残阳独照,倦鸟成群归巢,掠过被夕光灼烧的天幕,拖出一串串飘忽的影子。
在天地一片浓郁地睁不开眼的金灿灿中,穿着一身黑色简装的塞缪尔是唯一一抹冷色。
他笑起来,连外套也顾不上披,像一只脱笼的小兽般冲出门去,踩着斑驳光影飞奔进流淌着柔光的院子里。
他最近真的开始掉毛了,扑进塞缪尔怀里时身后纷纷扬扬地飘起一片白色的羽毛,羽毛沾在黑衣服上是格外的醒目,一下子让本来潇洒的塞缪尔殿下邋遢起来。
笑着皱起眉头,他揉揉加赫白的脑袋:“听说你的魔法考试通过了?”——并非听说,加赫白在毕业的魔法考核上使用了他教授的高阶水系魔法,这次奇迹般地使用了出来,但是没有控制住,水流像条疯了的蛇一样蹦跳挥洒,将在座的七位考官有一位算一位浇了个透心凉。
塞缪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点了一圈,好不容易才让考官们网开一面给加赫白打了个及格。
加赫白笑起来,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嗯!”
塞缪尔低头,看加赫白挺翘的鼻尖和花瓣似的嘴唇,揽住了他的肩膀:“走吧,回家。”
他要带着加赫白向里走,而加赫白被桎梏在他的手臂下,探头探脑地往后面看:“那是什么?”
塞缪尔头也不回:“我找惊奇特制的水晶球,她说能启发命定之人的灵识。”,惊奇是天使口中的命运之神,不过她对所占卜到的任何未来都一惊一乍的,公信力已经大大降低。
塞缪尔偶尔会去她那里坐一坐,不是为了聆听她所作出的骇人听闻的预言,只是因为惊奇嘀嘀咕咕地可以从街角卖棉花糖的小贩说到圣浮里亚的天气,他听她说话,是一场查漏补缺。
比如近来因接受了扭曲权能而重病不起的玛顿弥拉,他就是在她的“提醒”下想起自己作为主神继承人应该前去关怀一番。
“哦,”加赫白应一声,认为这个礼物不如老婆饼万一,不过能见到塞缪尔也很好了,他可以用塞缪尔去弥补老婆饼的缺失。
塞缪尔在内殿转了一圈,无所事事地来到了加赫白刚才待的书房,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叠白纸,靠在桌沿翻了翻。
加赫白低着头又去捏草莓吃,这只草莓很酸,酸得他一咧嘴,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是真的一个字也没写,否则若是只写了个标题,塞缪尔一定一眼就看出了他这一天什么也没干。
但是塞缪尔开口问了:“写的总结呢,我看看。”
他倒并不是有意做一名无情的督工,只是想看看加赫白对这几天的学习生活所做的感想,如果能从中看出一丁半点小白未来的方向就更好了。
通用魔法、净化魔法,加上即将开始的占卜魔法,马上就把五大类魔法试一个遍了,他真心希望小白能有一点足以改变外人偏见的本事。
“嗯……”,加赫白嗫嚅着,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塞缪尔:“我想你了。”
“嗯?”塞缪尔放下那几张白纸,“真想假想?”
“当然是真想,”加赫白凑过来,试探着抓起他的手,“你好久没回家了。”
塞缪尔注视了两人交握的双手片刻,扭头看被余晖染上了色彩的房间。橙红色的夕光穿过雕花窗格,斜斜地洒入屋内,像一张慢慢铺开的染血锦缎,将整间书房一分为二。靠近窗的一侧沐浴在浓郁的光中,空气中悬浮的尘埃清晰可见,仿佛静止在那片橘红的琥珀里;而另一半却隐入浓重的阴影之中,昏暗的像是光明无法触及的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