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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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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不疼。”

天渐暗,刻花玻璃映出迷朦水汽,和模糊的光影。

大概是闻鹤之平日温雅绅士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平静阐述着半真半假的话,不太像开玩笑的样子。

沈棠涉世未深,信了。

“小猫挠成这样,会不会很疼?”

也许是这几日,在闻家角色扮演的信念感太过深入,沈棠此刻倒真像个真心实意关心丈夫的妻子。

空气似乎静了一瞬。

柔软的纸巾吸满水,变得湿润,隐约勾勒出疤痕的轮廓,沈棠的视线落在上面。

闻鹤之将纸巾随手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抬手,重新戴上腕表。

那块疤被遮住,闻鹤之轻扯唇角,“不疼。”

沈棠不太信地抬眸看他,正好撞上闻鹤之没移开的视线。

窗外合欢花开的正盛,青桔味的洗手液香气,弥漫在过分近的距离中。

男人身量很高,他穿的丝质柔软白衬衫,微倾身时,深色的领带自然下垂,尾端轻轻坠在沈棠手边,擦过她白皙的手臂肌肤,有点凉,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轻轻划过。

沈棠后知后觉,现在的距离,好像有点过分近了。

指尖水渍在洗手台白瓷上落下一个浑圆水痕,她稍稍后退一步,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闻鹤之手臂绕过她腰侧,绅士拉开玻璃门:“好。”

餐厅里,张姨和陈管家已经将菜品布好。

沈棠和闻鹤之一前一后入座。

张姨手艺很好,花旗参虫草乌鸡汤咕噜冒着热气,味道鲜美,地道正宗,沈棠向她请教做法。

&quot;这汤温补但不燥,可以提高免疫力,只是做法有点难。&quot;张姨笑笑,话题一转:“太太您是想学会了,亲手煲给先生喝吧?”

沈棠持汤勺的手一顿。

闻鹤之正好看向这边,目光平静。

落地窗外月光亲吻雾蓝海湾,屋内灯火透亮温暖。

耳边是张姨自顾自的声音:“先生最近感冒刚痊愈,鸡汤正好滋补,您真是太有心了。”

听起来,像是生怕闻鹤之错过沈棠的每一个微小的好意。

可事实是沈棠根本不会做饭。

问做法也只是刚才气氛太过尴尬,又恰好觉得汤很好喝,才随口一问。

没成想,一把回旋镖直接扎回自己身上。

沈棠不确定张姨对她和闻鹤之的关系知情多少,不好直接说明或者是拒绝,但不管不顾应下来,似乎又对闻鹤之不太负责。

毕竟人生中唯一一次下厨已经在很多年前,孤儿院组织做中秋活动时,老师看她乖巧机灵,让帮忙打下手。

但无奈沈棠对下厨一事着实没有天赋,老师交代她看着的烤箱温度过高,月饼糊了不说,还害的第一位好心尝试的哥哥食物中毒,住院半个月。

虽然已经记不得那位好心哥哥的样子,但沈棠一直到现在,都还对人家十分歉疚。

她脑袋里飞速运转,努力斟酌着委婉拒绝的措辞。

锅盅底燃料用尽,闻鹤之似乎想起了什么,很淡地扯了下唇角。修长手指握住边上饮料壶,往手边的空玻璃杯中倒,在青梅气泡水碰撞杯底破碎的声音中说:“过补易亏。”

他停下动作,骨节分明的长指将玻璃杯推至沈棠面前。

眼睫垂落,看着她:“不过,还是多谢太太关心。”

沈棠愣了下,盯着气泡的视线挪到他的眉眼,温雅微笑,分不清是真不想喝,还是在帮她解围。

只是演技一如在闻家老宅时一样优秀。

无懈可击。

沈棠礼尚往来帮他夹菜,避开他不爱吃的鱼。

张姨也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确实是这样的,是我考虑不周了。”

饭桌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

晚饭过后。

闻鹤之和沈棠一同上楼,玻璃电梯无声上升,玻璃外海面白浪扫过沙滩,月光落下一面清辉。

闻鹤之说:“张姨是我母亲的人。”

他在向她解释。

沈棠落在鞋面的目光稍抬,与闻鹤之有关的人或是信息,她之前做采访背调时曾经了解过很多,其中,也看到过星点有关他的那位中德混血母亲的报道。

听闻是在闻老爷子地位尚未稳固时嫁给他的,后面婚姻不合,离婚远走南市定居,一向很低调。

其中具体沈棠不清楚,不过母亲关心儿子的婚姻,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好,我以后在张姨面前会注意的。”

空气安静了两秒。

闻鹤之忽的轻笑一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棠一顿,后背下意识绷直,抬眸看他。

试探性说:“装恩爱……像之前在醒春园长辈们面前一样?”

闻鹤之没有接话,视线轻轻垂落在她的脸上,“不一样。”

“这是我们的家。”

他认真纠正,并温和提醒:“在家里,或许不必太过紧绷,放松自在就好。”

长睫轻颤了下,“家”对于沈棠来说,一直以来,只是一个陌生冰冷的名词。

沈默山夫妇的算计和沈时樱偶尔耍小性子的刁难,让她一刻也不敢松懈。

和闻鹤之的这段婚姻,是个意外,并不是按照互相喜欢、恋爱、感情磨合,再到确定结婚的正常程序来的。

所以,沈棠也一直保持着恭敬谦顺,小心翼翼的姿态。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说,这是她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姿态。

不得不说,闻鹤之洞悉人心的本领确实很高超。

“怎么样才算自在?”沈棠问。

她发誓没有任何抬杠的意思,是很认真诚心地请教。

闻鹤之只是愣了一秒,过后,眼底笑意明显深了些。

“比如,先让自己开心起来。”他说。

沈棠回到房间。

心脏沉闷的跳动在胸腔里引起短暂的震颤,闻鹤之的那句话,让她久久未回过神来。

确实,越临近比赛的日子,她的精神越紧张。

一方面是从来没有接受过体育竞技类的赛事,另外一方面,是徐映秋拜托她的事。

糖糖竖着尾巴过来蹭她,毛绒绒的触感刮在脚踝,像一颗蓬松的棉花糖。

沈棠弯下腰,将它抱起来,顺着眼睛撸了两下。

小家伙立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猫的世界没烦恼,快乐也是真简单。

沈棠轻叹一口气,时间不早,明天还要上班,她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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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扎了个丸子头,打算先去洗澡。

糖糖被放在浴室门外,小爪子试探性地扒拉了下刻花玻璃门。

被沈棠制止,“地上湿,不可以进来哦。”

糖糖委屈地把爪子挪开,放回地上。

沈棠蹲下身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乖一点,等下洗完澡陪你玩。”

糖糖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眨了下,同意了。

沈棠放心地关上浴室的玻璃门。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面传来,糖糖翘着尾巴在主卧晃了两圈后,敏锐地发现房门没关紧,被穿堂风吹出来条细小的缝隙。

于是,它回头忘了眼紧关的浴室门,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就着这条小缝隙,悄悄溜了出去。

主卧隔壁是书房,闻鹤之戴着金丝眼镜,正在主持一场视频会议。

闻氏需要进一步拓宽国外市场,向氏算是一个突破口,上次的教训过后,向淮生看起来像是真心悔过,愿意再次让利百分之二十,诚心求合作。

对方穷途末路,而闻鹤之稳操胜券。

屋外,因为视网膜内含有锥状细胞的原因,小猫天生对黄色光线比较敏感,书房里透出的光亮让它好奇探身进去。

“喵~”

谈判完美收尾,闻鹤之关掉视频会议,低下头,看到一团毛绒绒的生物在蹭着自己的裤腿。

见他看过来,糖糖大着胆子和他对视,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围着转的更欢。

小家伙之前对他一直很平淡。

现在这么热情,难道……

闻鹤之合上电脑,居高临下:“有事求我?”

小猫心思不难猜。

糖糖点点头,接着迈开猫步,走了两步,停在海棠

花光影里,回头看他一眼,似乎在示意闻鹤之跟上。

闻鹤之跟上去。

他腿长,刻意放缓步子跟在小猫身后,糖糖则是一步三回头,生怕他跟丢。

最终,将他带到了主卧门口。

主卧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床头灯昏暗暖黄,从门缝里漏出来,从痕迹来看,糖糖应该是刚才从这个缝隙中钻出来的。

闻鹤之脚步微顿,“你想要进去?”

糖糖摇摇尾巴,不认同。

糖糖平时白天会由张姨陪玩,晚上则黏着沈棠一起住。

闻鹤之思考了一下,试探性问:“你想让我帮你找沈棠?”

糖糖眨眨眼睛,“喵”了声。

闻鹤之说对了。

他抬腕看表,十点过半,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房间,但若是在房间,糖糖不可能找不到。

这么晚,她能去哪?

意识到这一点,闻鹤之脸色微变,手指握住把手推开门。

房间里没人,电脑开着,针织衫从椅子上滑落在地,闻鹤之捡起来,放好。

浴室的灯亮着,“哗哗哗”的水声传来,糖糖听到水声,显然变得兴奋,冲过去扒门。

闻鹤之脑袋里快速闪过“女子浴室晕倒”“突发心肌炎”“低血糖”等字眼,心脏紧了紧,边抬手敲门,边拿出手机拨通家庭医生的号码……

浴室里,沈棠为了早点睡觉,洗澡时将平板也带了进去,套上防水膜,观看白天没看完的两则比赛视频。

比赛时观众们的欢呼声太大,盖过了门外的敲门声。

她裹好浴巾,赤着脚抱上平板去拉玻璃门。

“咔哒。”

沈棠一把拉开门,淡粉色的浴巾堪堪盖过大腿,下摆随着动作而轻晃荡,小腿纤长白皙。

“糖糖你怎么在——”

“这”字彻底失声,视线上移,对上闻鹤之冷峻严肃的脸。

沈棠直接傻在当场。

第32章 32“太太不怕吗?”

风像是停止了。

浴室里的水汽混合着栀子花香,在近距离里蔓延。

闻鹤之手上还拿着电话,家庭医生在那头询问:“闻先生,我现在立马赶过来,大概需要五分钟,现在您能告诉我,闻太太现在的具体状况吗?我现在在电话里指导您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现场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还好吗?”

闻鹤之垂下眼,视线落在沈棠身上,从发顶、唇、锁骨、一路向下,细致地划过每一处,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完好。

淡粉色浴巾遮不住太多部位,女孩的肌肤细腻白皙,肩背挺薄,发梢的水没擦干,几缕贴在脸上,而后静谧地滴落在地面,瘦白的脚趾轻轻蜷缩。

闻鹤之顶着一张温雅绅士的脸,目光冷静克制的有点过分了。

沈棠脸色绯红,反应过来后双手闭拢扯紧浴巾,“你、你不许看!”

确认无误。

闻鹤之绅士闭上眼,顺手将刚捡起的外套递过去,“抱歉。”

沈棠红着脸接过外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留下一道细密冰凉的水痕。

一秒钟过后,外套被抽走,手中空下来。

耳边是家庭医生许久没有听到动静,担心的询问:“闻总,闻总?您还在听吗?”

“太太很严重吗?我马上就到了。”

闻鹤之平声拒绝,“不用过来了,太太无事。”

“啊?”家庭医生显然没反应过来。

闻鹤之没有多说,而是将电话挂断。

房间里静得出奇。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脚边一团毛茸茸的触感,闻鹤之知道,大约是糖糖在蹭他。

“刚才糖糖带我过来找你,”闻鹤之向她解释,“我敲了很长时间门,没人应,担心出意外,所以——”

闻鹤之停顿。

接下来的事情,沈棠知道,因为她当时在看比赛,赛车的轰鸣声和现场观众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都直接盖过了闻鹤之的敲门声。

这事,她也有一半责任。

“抱歉,因为看赛车视频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今晚不想熬夜,所以就在洗澡的时候看了。”

沈棠也解释,“至于糖糖,也许是我忘记关门,它不小心溜出去了。”

两个人距离不远不近,一个闭着眼,一个局促套好外套,又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发丝滴下来的水。

闻鹤之轻点头,表示了解。

他只是闭上眼睛站在那里,很有耐心,并没有催促。

过了好长时间,沈棠才生涩憋出一句:“谢谢关心。”

闻鹤之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忽地没来由问:“太太不怕吗?”

沈棠动作微顿,“怕什么?”

“怕我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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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灯不算明亮,绰约光线打在男人深邃立体感的轮廓上,金丝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温雅贵重,冷静克制。

让人无端生出信任和安全感。

沈棠说:“您不是这样的人。”

闻鹤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人。

唇角弧度略扩,闻鹤之合理推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太太现在足够信任我?”

“是的。”沈棠坦诚。

人下意识地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至少,闻鹤之是尊重她的。

并且,似乎这段婚姻,和先前预想中的也不太一样。

沈棠穿上拖鞋,深吸一口气,说:“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闻鹤之平静睁开眼睛。

刚才的混乱场面已经被清扫干净,小姑娘用外套严严实实包裹着身体,滴水的长发没有吹干,而是扎了个松垮的丸子头,脸上绯红也已经褪却,明明很害怕,却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闻鹤之视线只稍作停留,没过多打扰。

“早点休息,但要记得把头发吹干,晚安。”

沈棠愣愣看他拉上门,也说了声晚安。

房门被关上,沈棠方才还算镇定的面具稀碎,她双手插进潮湿的发丝里,尴尬地挠了两下,又去拿吹风机。

却惊悚地发现,刚才亮着的平板一直没关,画面暂停在闻祈所以车队拿了冠军,他站在领奖台颁奖的画面。

沈棠脑袋差点宕机了一瞬。

……闻鹤之,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沈棠并没有如愿早睡。

事情虽然已经掠过,但到底还是尴尬。

沈棠一夜浅眠,第二天起的很早,避开闻鹤之。

“真的不等先生吗?”小林斟酌着问。

“我今天有点事,需要提前到,就不耽误先生时间了。”沈棠说。

小林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又想到先前先生吩咐过的,凡事以太太为先后,又还是启动了车子。

黑色宾利直接开到港台楼下,小林目送沈棠上楼。

不用再跑一趟公司,工作量轻松许多,只是回程时,果不其然接到了先生的来电。

他把沈棠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闻鹤之。

然后请示:“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停滞几秒后,说:“不必,回来吧。”

小林提着的心脏终于放下。

今天的任务不算重,但为了庆祝吴琳回归,台长特地在南山居定了包厢。

很难得的部门大团聚,还不是占用周末休息时间,车上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沈棠紧绷了很久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低着头给闻鹤之发消息。

沈棠:【今天团建,可能需要晚点回。】

她的潜台词是,如果他也忙的话,就不劳烦来接了。

毕竟昨日之事实在尴尬,她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同闻鹤之相处。

车子驶过一条绿湾小道,簇簇树影落下,沈棠等待闻鹤之的回复。

边上Lind却凑过来,“在干什么呢棠棠?”

沈棠合上手机,微笑,“在刷新闻。”

Lind没多怀疑,而是迫不及待地同她分享最近台里流传的八卦,“最近吴老师回来了,很有可能会任职B组组长一职。”

沈棠疑惑,“之前不是说

,许台花会升任吗?”

“那只是大家的猜测,并没有得到正式的任命书,但吴老师就不一样了,论资排辈都和主编差不多了,之前也干过A组组长,后面身体不好才调到体育组去的。”

“现在她身体调理好了,等着吧,这次的采访只是一个开始。”

边上庄羡听得懵懵懂懂,沈棠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只是隐约觉得,这次的体育赛事采访,似乎很重要。

Lind看她俩一副似懂非懂的傻样子,叹了口气,“算了,我就多余说。”

车子晃晃荡荡开着,没多久,就到了南山居。

订的包间在四楼,领导还没来,下属们聚在外间嘻嘻哈哈地聊天喝茶。

庄羡小声道:“Lind老师,你觉不觉得这茶水的味道有些次了,还不如直接上点饮料。”

Lind敲了下她的头,开始讲其中的门道来:“人都要装个雅兴,尤其是这样的大领导,当面拆穿就是你的不对了。”

庄羡吃痛:“Lind老师,你说话就说话,打我干什么?”

Lind:“再不敲敲你那西瓜脑袋,哪天被人开瓢了都不知道。”

……

南山居业务繁忙,走的是高端路线,里面中餐菜式正宗地道,土鳖走地鸡之类的生禽,也都是山里养的,现杀先做。

常常是一座难求,除了有领导做东聚餐,还有不少开发商也在这边请客吃饭。

包厢里冷气开的足,Lind茶水喝多了,中途拉着沈棠出门上厕所,一路上碰到不少财经日报上的熟面孔。

但沈棠没想到会碰到闻鹤之。

厕所离电梯不远,当时她正倚在栏杆上,边吹风边等Lind。

过道里是来来往往的侍应生,忙得鞋底都快擦出火星子来了。

忽然“叮”地一声,电梯门开。

一群西装革履却又大腹便便的男人从窄小的电梯里涌出来,面上挂着恭维又尊敬的笑,吊顶灯笼亮堂堂,被风吹过,珠帘发出“哗啦”脆响。

沈棠下意识地侧眸望去,然后就看到了闻鹤之。

男人闲散站在人群的最中心,身形颀长,侧脸利落分明,墨色西服半搭在手臂,此刻正漫不经心地受着这群人的恭维。

沈棠就站在过道,显然有些意外。

男人被人群簇拥着,恭维着,却依旧八风不动,目光平直往前走,到身侧时,似乎看见了她,视线稍稍停滞片刻。

Lind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低声同沈棠感叹,“闻先生真是,高山雪,生来就站在权利的巅峰。”

风把灯笼吹得摇摇晃晃,光影坠落至脚尖却又很快飘远,俩人交织的视线默契错开。

很早之前,他们就达成过共识。

在感情尚不稳定时,暂时不对外公布婚姻状况。

于是,一个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一个敛眸。

目光落在中间隔着的那扇竹影屏风上,沈棠笑了笑,“的确。”

回到包间后。

闻鹤之的消息也来了。

W.:【等下散场一起走。】

沈棠悬在屏幕上空的手指顿了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Lind用手肘碰了碰,“别开小差,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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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沈棠收起手机,抬头。

领导们总是讲究,要摆架子比员工晚个十五分钟到,大家伙儿这下也都收了嬉闹的心思,一个个都站起来打招呼,场子瞬间变得有些生硬客套了起来。

除了一开始,表明是吴琳的欢迎会,但因为吴琳本人低调不喜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场子冷过一瞬。

但又被八面玲珑的副台长给盘活了,笑眯眯哄着台长发言。

无非就是些画大饼的陈词滥调,听的次数多了,除了恭维附和,没几个人会真正放在心上。

Lind开着小差,“啧,庄羡,这茶还真跟你说的一样,越品越难喝。”

庄羡立马附和:“对吧对吧,不过我听说领导今天带了茅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Lind不以为意:“这真假有区别吗?我天生穷命,尝不出来。”

庄羡被逗笑,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一转头,就对上自家组长那锐利的眼神,立马缩回脑袋,坐得笔直,端正听领导讲话。

菜差不多已经上齐,会来事儿的人已经拎着酒杯向领导敬酒,舌灿莲花地说着漂亮话,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把人哄的开开心心。

沈棠不会说漂亮话,作为新人也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无奈这场欢迎会是给吴琳办的,而吴琳现在台里很重视,方与雯忽然提了句,“琳,这回你回来我可是给你派了位得力干将,曾经采访过闻家那位的沈棠,可别再说我对你不好了啊。”

吴琳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沈棠的工作能力确实很不错。”

此话一出,现场人都顿了瞬。

吴琳是台里出了名的难搞,脾气不好,上可对掐台长,下有怼哭实习生,业务能力相当突出,就连台里领导都要对她敬重三分的人,竟然夸一个认识还不到两天的,新人?

更何况,这位新人,还是曾经台长亲自委托采访闻家那位的。

一时间,各色目光在沈棠身上交织着,有艳羡,有惊讶,也有嫉妒……

女生身材纤瘦,穿一件很寻常的浅绿色衬衫牛仔裤,肩颈薄长白皙,简单大方且得体。

她全然无视那些目光,不骄不躁地站起身,“谢谢吴老师夸赞。”

清丽的面上挂着谦和的浅笑,平日里那股清冷淡然的气淡了许多,一身浅绿,在闷抑的包间里像是投入一小束春天,生机勃勃,却又美好到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吴琳喜欢能力强,且控场能力强的人,微笑:“之前你采访闻先生的那篇报道我看过,讨论度空前绝后,内容也很有深度。”

众人忙附和是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Lind怕沈棠不会这些人情世故,到时候落人口舌,于是带着她向吴琳敬酒。

沈棠也不扭捏,跟在Lind身后,将倒满的酒杯利落下肚,白净的脸瞬间爬上红晕。

吴琳笑,“以后好好合作。”

场子很快又热起来,话题换成其他的,沈棠成功隐身,回到座位往杯子里倒白水,试图将辛辣的酒味冲淡。

而像庄羡停下干饭的筷子,“沈棠老师,刚刚吴老师夸你的时候,我看到许台花那边脸快绿了。”

沈棠抿了口茶,抬手帮她摁住转桌,一块鲜美的鱼肉被顺利夹到庄羡碗里,她瞬间感觉好幸福,“我真是爱死你了棠棠老师!”

沈棠莞尔,“他们都在喝酒,你多吃点。”

同样刚敬完酒的Lind坐回来,见状故意哼了声,“怎么不帮我夹菜呢,果然是淡了。”

沈棠又用公筷,给她也夹了一块鱼肉。

庄羡精准吐槽:“Lind老师,你几岁了呀?”

“三岁。”

三个人笑作一团。

后来又觥筹交错了很久,人都喝嗨了,菜也没喝吃几口。

中场休息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谁说了句:“刚刚我出去上厕所时,看到闻家先生在楼上包间。”

台长沉吟了下,又让服务生拿了瓶茅台来,便要带着几位心腹离席去隔壁包间敬酒。

闻鹤之那样的人,谁都想攀附,虽然港台和闻家瞧着八竿子也打不着,但其中门道关系就像是暗线绕成的毛线团一样,千丝万缕地牵连着。

包厢门被拉开,又不知道谁提起来沈棠之前给闻鹤之做过采访的事儿,很快沈棠也被拥着拉入敬酒人群里。

外面的风挺大的,吹的她几缕发丝稍乱。

沈棠这是第一回跟着大领导去给人敬酒,说实话,挺新奇的。

如果对象不是闻鹤之的话。

包厢门

被拉开,暗黄的灯光透出来,里面有人陆续起身,领导拎着酒杯,和他们一一笑着打招呼。

看清楚里面情形,沈棠不动声色地往后靠。

而此时主座上闻鹤之正松散靠在椅背,修长精致的手指捏着个小玻璃杯,温雅松弛,却又恰到好处,连语速都是匀速的、和缓的,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港台领导。

酒局冗长乏味,包厢闷热。

闻鹤之解了两粒扣子,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视线却不经意瞥到人群最外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年轻的女生站在一群老油条中间,脚尖偏移,似乎为了不引人注目,隔几秒钟往后挪一小步,再隔几秒钟往后挪一小步,如此反复,很快就挪到了人群最外围,一副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样子。

闻鹤之盯着看了半晌,心里最后一丝漫不经心感也散尽。

窗边。

吴琳见闻鹤之的目光落在这边,很顺其自然地小声问沈棠,“你认识闻先生?”

原本在走神的沈棠被这么猛地一问,脚步一顿,下意识回:“不认识,怎么了吗?”

吴琳觉得奇怪,闻家的采访她几年前就一直在争取,尤其是这位新上任的话事人,一向低调鲜少露面。

就算是她之前动用家里关系,也没能见上一面。

更何况,沈棠那个采访她看过,作为新人记者,沈棠的水平确实在线,可那场采访。

完全不像是说几句模棱两可的套话,而是几乎把行业内,能讲的,不能讲的都告知了,含金量多高就不必说了。

甚至,更多的是在有意配合。

吴琳问:“只是好奇,你之前怎么拿下采访的。”

沈棠如实回答,“闻先生本来就同台里约定好了要专访,只是当时台里……台长很难做,也不抱什么希望,就把这个机会给我了。”

这么简单的吗?

吴琳半信半疑,但看沈棠的面色,确实也不太像是说谎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而此时酒桌上。

盛旭八卦的目光落在闻鹤之身上。

不解低声问边上柏熙革,“九哥昨日不是还说要回家陪太太没空吃饭,怎么今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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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组局,邀请车队各大冠名商呢?”

柏熙革见怪不怪,“他老婆在这。”

“在哪?”盛旭环顾四周。

柏熙革给指了条明路,“窗户边上,最外头穿绿色衬衫那位。”

盛旭看过去。

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欸……她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柏熙革笑了声,“没错,那也曾经是他侄媳妇。”

盛旭眼瞳凝滞了瞬,“原来你说的背德,不光彩,是这个意思啊!”

“我高低要出去打个招呼。”

闻鹤之听到这话,撩起眼皮睨他一眼,“坐好。”

他身上压迫感太强,不太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盛旭蔫儿巴巴地重新坐好。

敬酒的人轮了一圈,人群逐渐变少,吴琳和沈棠说:“走吧,我们去敬酒。”

冰凉的手指捏上醒酒器,透明的液体里映出人影绰绰,她一抬头,就落入一双深邃惑人的眼睛——

闻鹤之眼瞳乌黑,似清墨般点点晕开,狭长的眼尾因为醉意,染上点微红,眺来一眼时,金丝眼镜反射出冰冷的光,却又似乎比平时多了点温情款款地勾人。

似乎昨日的尴尬场景,再次重现脑海。

躲了一天,还是躲无可躲。

吴琳在前面,敬完之后,换了沈棠。

捏了捏酒杯,她拿起工作时的礼貌微笑,试图面不改色地学着前辈们的样子敬酒。

“祝您——”

到底是业务不熟练,漂亮话在嘴边卡了半晌,还是决定换为真挚点的祝福,“祝您身体健康。”

清脆的话音落下,现场诡异安静了几秒。

这话和之前人的那些长篇大论比起来,怎么瞧怎么敷衍。

半晌。

大概是瞧出她那点拘谨,男人轻笑了声,“谢谢。”

如此,便是受了。

沈棠手一抬,倒满的酒杯就要往唇边送,却听到男人不疾不徐道:“不急。”

沈棠停下来,疑惑地看他。

闻鹤之却是在众人的目光里,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往瓷杯里倒了两杯茶。

沈棠侧立在他身边,只静默地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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