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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本来也只有空茫一片。
柔和的天光洒在窗外的玻璃上,透过窗沿的缝隙偷偷溜进屋里,连空气中都透着安逸。
竹椅上的女子却倏而睁开眼睛,后背全是冷汗,难得的有些失态。
沈天陌闭上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
等她再次睁眼时,眼中的慌乱早已消失,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沈天陌冷声道:“进。”
一名仙使应声而入,躬身行礼:“上神,比武大会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第34章 她却仍不觉解气,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狠狠砸在地上。
天空是湛蓝如洗。
几片浮云飘在最高处,而天光穿透云层,均匀地洒在比武台上。那几片浮云被风推着缓缓移动,却好像也等着看比武,迟迟不愿走。
又一阵风过,带来一丝凉意,风吹得高台上的旗帜都在轻轻翻卷,而旗帜上木槿花的图案若隐若现。
比武台周围挤满了来凑热闹的散仙,毕竟仙门弟子像斗蛐蛐似的供人观赏的机会,平日里可不多见。
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有些散仙是第一次来,看着高台上的旗帜还有些不明所以:“这木槿花不是青元帝君曾用的图腾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帝芾零竟也没想着换一个。”
旁边也有不知情的哪位感慨一句:“芾零帝君倒真是念旧得很啊。”
“得了吧。”听了这话,身旁立马有位散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们这位帝君即位当天就想把这图腾改了,是天陌上神好说歹说才给拦了下来。指望帝芾零有良心?呵!”
“就是说啊。”立马有人附和了起来,“要不是有天陌上神在,青元帝君在这九重天上怕是早就已经查无此名了。”
“她帝芾零能篡改历史,难道还能篡改人心吗!”人群里的一道声音尤为刺耳,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慷慨激昂。
众散仙议论纷纷之际,天边却突然暗了下来。
一道黑影从远处而来,转眼间掠过众人头顶,稳稳落在高台主座上。
整个过程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待看清来人后,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纷纷跪地行礼。
刚才还气势汹汹声讨芾零帝君的那群散仙,却在见到本人时齐齐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散仙们低垂着头,匍匐在地,只敢悄悄用余光偷瞄高台上的黑色身影。直到瞥见对方抬手示意,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高台之上只有一张主座,芾零帝君穿着千年不变的黑色长袍坐在上面,神色淡漠。在她的身侧坐着沈天陌和应尤寒,两位上神姿态放松,偶尔还笑着闲聊上几句。
几人旁边,高台边缘还摆放着三把椅子,其中两把空着,唯有应白藏坐在中间那把椅子上。
比武台的两侧建着二层小楼,设有单独的包间和看台。各仙门都有独立的包厢,站在看台上能清楚看到比武台的全貌。
由于上神都坐在高台,各包间都由仙门里的大师姐负责安排。唯独重光宫的包间里,重光上神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比武台。
在芾零帝君落座高台的瞬间,不止四周散仙跪拜,包间里的仙门弟子也纷纷起身行礼,只有高台上的人始终端坐不动。
“凌师姐去哪儿了?”看着高台边缘的三个座位空着两个,安槿不由皱眉,悄悄问旁边的师姐。
对方却也茫然摇头。
“怎么,凌师姐就一定要坐在高台不成,这是谁规定的道理?”杨安平突然插话道,尖锐的声音在包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周围的同门闻言互相看了看,彼此交换着无奈的眼神。见没人说话,杨安平咬着牙,眼中燃着愤怒的火光。
她心里也明白这个问题毫无道理。高台之上,除了帝君和掌权的上神外,唯有那些准上界的接班人才有资格入座——说白了,就是曾经学宫那帮人。
即便学宫如今死的死、伤的伤,但就算空出几把椅子,也轮不到外人随便坐。
这向来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此刻被杨安平这么直白地捅破,包间里的同门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房间内寂静无声,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最后还是重光上神主动为她解围,转移话题问:“名单已经交上去了?”
杨安平一怔,迟疑了几秒答说:“……是,参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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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和比试意向都上报给帝君了。”
重光上神颔首转头,目光重新落回比武台上,并没有注意到她刚才那几秒的犹豫。
比武大会采用轮战制,虽然表面上所有参赛的上神上仙都是随机匹配对手,不论修为高低,实际却还是会考虑个人意愿和实力差距。虽说不能直接指定对手,但如果有人特意提出“希望比得能更有挑战性一些”,芾零帝君也很乐于满足这种要求。
每轮比试结束后,胜者和胜者对战,败者与败者较量,确保参赛者尽量都能遇到实力相当对手。最后根据胜场数量选出前四名进入淘汰赛,决出最终的魁首。
旁边参赛的师姐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小声念叨着:“求帝君保佑,让我抽中散仙吧,拜托了。”
站在一旁的师兄立马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参赛的散仙名额就那么多,给你了,我们怎么办?”
安槿:“……”
这就是传说中的,为了梦里的五百万大打出手吗?
刚才还双手合十的师姐睁开了眼睛,没理他,还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明显也有些无语。
砰——
包间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重重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发出两声巨响。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被粗暴地扔了进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直接滚到了重光上神脚边。
他们的双眼都被黑布蒙住,浑身都在颤抖,口中还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猝不及防,很多人都被吓到了。几位原本坐在重光上神身边的同门更是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重光上神狠狠皱了下眉,刚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岑师姐拦了下来。岑西遥走上前去,一把扯下两人脸上的黑布,皱了下眉。
待看清这两人是谁后,重光上神倏地转头看向门口,眼里充满怒火:“你这是想做什么?!”
来人却丝毫不惧,平静道:“来找师尊要个说法。”
听了这话,重光上神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霍然起身,“今日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绑了同门,明天是不是就要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了?!”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重光宫,有没有我这个师尊了?!”
她的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重光上神的力度很大,一巴掌拍在桌上时,震得桌子抖了两抖,连茶壶都叮当作响。
她却仍不觉解气,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狠狠砸在地上,动作大到好像真的把茶壶当成了站在门口的凌柒。茶壶应声而碎,碎裂的瓷片和茶水飞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紧张。
“师尊何必如此生气。”凌柒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从地上的一片狼藉中走过,神色依旧从容,“不过是想提醒师尊一下,不要总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重光上神面前,直视着她:“师尊明明早就和天陌上神联手,派了好几位师弟师妹替她办事,却还想骗我为您卖命,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我早就说过。”她又转头看向地上那两人,“对我的事感兴趣就直接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地到处打听。直接说你们是帮师尊做事的,我身为师姐,难道还能不配合?”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明显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重光上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胡说什么!这些没影的事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凭这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就要来质问为师?!”
越是心虚时,音调便越是尖锐,连语速也跟着一起变快。
“付师妹和卢师弟可不是这么说的。”凌柒说着,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两人。付辛和卢维仍然被绳子绑着跪在那里,听到这句话时,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还是岑西遥看不过去,主动上前替他们解开了绳子,还拿手帕帮他们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对于她这种擅作主张的行为,凌柒没管,重光上神也当没看见。
“不如师尊来解释一下吧,为何久居凡人界,几百年不问世事的赵晗上仙会突然给廖师妹写信,说自己身在九央宫——而就是如此的巧,沈天陌那天正好也在九央宫和帝君会谈?”凌柒目光灼灼,“以及为何我的所有行踪,安师妹做的所有事,沈天陌都能了如指掌?”
凌柒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反而觉得有几分荒谬,这一切都带着一种荒诞的好笑。
她很直接地问:“师尊究竟在和沈天陌谋划些什么?”
见重光上神沉默不语,凌柒又换了个问法:“师尊这般遮遮掩掩,莫不是和沈天陌一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心里有鬼不成?”
果然,重光上神被她这句话激怒了:“和天陌上神没有任何关系,是朱雀道主——”
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凌柒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哦?朱雀道主如何?”
她原本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杨重光起冲突。周围的人越多,杨重光为了维护形象就越不会说实话。只是证据就摆在眼前,她忍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
重光上神显然不愿再被套话,直接坐回椅子上,目视着比武台不再开口。凌柒刚要继续上前就收到岑西遥带着警告的眼神,只好停下脚步,故技重施:
“不管师尊怎么想,如今青元帝君已经陨落,不管是天陌上神还是朱雀道主,都不过是众多上神中的一个。师尊最好记住,现在的上界之主是——”
“这天下本来就该是元舜华的!”重光上神拍案而起,一根手指几乎戳到凌柒的鼻子上,连岑西遥都没能拦住,罕见地有些激动,
“她才是青元帝君的女儿,往那里一站就是名正言顺!”
殿内霎时一片寂静。
鸦雀无声。
凌柒拍开她的手,却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愣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她已经很久没看到杨重光这么失控了,而且这次居然是因为元舜华?
八百年前小槿失踪的同时,杨重光飞升上神,按理说两人不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莫非是小槿八百年前就同她认识?还是说……是应槐序顶着那张脸和杨重光达成了什么协议?
包间里气氛压抑,周围人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除了岑西遥仍站在杨重光身边,其余人都悄悄退到了角落。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僵持,仙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打扰上神,比武大会第一轮的对阵名单已经准备好了。”
第35章 “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安槿原以为所谓的比武大会名单会是一份卷轴,又或是一张纸或者一本册子,没想到仙使只抬手轻轻一挥,四周的墙面上瞬间铺满了文字。
密密麻麻一片,让人不知从何处看起。
“……这是怎么做到的?!”安槿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印象中,《天界术法大全》里可从没记载过这个。她眨了眨眼,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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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哪位上仙自创的什么术法?
只见仙使优雅微笑:“凡人界最新款迷你投影仪,无需幕布可随身携带,自动对焦且画质高清,特价两万八。”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白色正方体,就差没加上一句欢迎选购。
安槿:“……”
相信你和花了几万凡人币就为了买块玻璃的魔主,两人肯定特别有共同话题。
她还在心里默默腹诽着,却突然被包间里一阵惊呼打断了思绪。她随众人的目光望去,看到名单最上方赫然写着:
【重光宫凌柒对战天陌宫沈天陌】
包间内一片哗然,各种惊呼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比武大会连上神都能参加?!”有人脱口而出说,声音响得整个包间都能听得见。周围那些人没说话,也一起看着仙使,明显都很不理解。
而仙使依旧保持着完美的职业微笑:“原本是不行的。不过凌上仙的意愿表里填写的参赛理由是希望能突破战斗极限,天陌上神被这种无畏的精神和勇气所打动,特意破例答应上场。”
众人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凌柒,后者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随后所有目光又同时转向了躲在角落里的杨安平。
从仙使进门后就悄悄往后退的杨安平此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还强撑着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这定然是帝君和上神的安排……毕竟比武大会讲究的是实力相当和……”
“实力相当?!”先前祈祷能抽到散仙的那位师姐声音突然拔高,情绪激动,“你看着这个再说一遍?”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名单某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清了她名字后面跟着的对手信息:尤寒宫应白藏。
众人:“……”
这确实有点欺负人了。
如果说学宫是上界未来的接班人,那应白藏则是当之无愧的学宫之首。她天资卓越又勤奋刻苦,早在八百年前达到半步上神,只差最后一道雷劫就能原地飞升。
平时和别的门派一起执行任务时,她还要刻意收敛着少动些手,生怕一个没忍住直接把事情解决了,别人连锻炼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这位的名字就明晃晃地挂在那位师姐旁边,整个包间瞬间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节哀”两个字。有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同门甚至已经偷偷溜了出去,提前找人准备丹药。
虽然名单看起来确实古怪,但若要就此断定是杨安平在搞鬼,也未免太过武断——如果杨安平名字后面跟着的不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散仙的话。
散仙的实力向来参差不齐,但“不知名”这件事本身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上界的散仙无非分为两种,要么是追求自由不愿受门派约束的,要么是想进仙门却无人收留的。前者不可能默默无闻,即便是刚崭露头角的新人也早该被几个门派给盯上了,都指望能抢先一步将人收入门下。
可这位“任卿雯”,却谁都没听说过。
包间内众人面面相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好了。”
重光上神轻咳一声打断议论,淡淡道:“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子?别总想着对阵名单公不公平,只要自己有实力,和谁打不都一样?”
尽管名单很是蹊跷,但既然重光上神无意追究,这事也只能暂且作罢。杨安平低着头回到重光上神身边,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仙使离去后,比武大会才正式拉开帷幕。没有开幕式,也没有帝君致辞或是节目表演,一上来就直接进入正题。
比武顺序由抽签决定。安槿本以为会是传统的抽签方式,比如让帝君捧着个木桶随机抽取竹签,谁知比武台上突然降下一块巨大的屏幕,所有人的名字在上面快速滚动,最后停了下来。
屏幕定格,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重光宫杨安平对战北海任卿雯】
无论是比武台四周围着的散仙,还是二楼包间里别的仙门弟子,此时此刻脑海里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谁是任卿雯?
每届比武大会的名额都极为有限,除了各大仙门能得到固定数量的名额外,分出去给散仙的不过寥寥。能拿到名额的散仙要么实力很强,要么背景深厚,可哪怕是常驻北海的散仙,也没听说过任卿雯这号人物。
重光宫的包间内,杨安平的表情瞬间凝固,没想到自己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要上场。重光上神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紧张,就当是去玩了。能过三招算平局,能过十招就是胜利。”
“……”
包间里其他弟子听得眼角直跳,知道的说是对战默默无名的散仙,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安平要去单挑芾零帝君了。
趁着包间内一片混乱之际,凌柒悄无声息地摸到看台边上。她站在安槿身边,偷偷去拉她的手:“要不要去下面坐?那里清净一些。”
“下面?”安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高台上空着的两个座位。
“……师姐,这位置可不是谁坐都一样的。”安槿表情诚恳,“应前辈坐那儿是上界接班人,我坐在上面就成了被老师重点关注的问题学生,真的。”
她至今都记得自己刚入门不久,因为上课走神被岑师姐拎到讲台边的经历。面朝所有人,如坐针毡。
凌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安槿的手裹进掌心。安槿眨了眨眼,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下挣脱开来,下一秒却反手扣住对方,由被动转为主动。
十指相扣的瞬间,凌柒微微一愣,安槿却已经转过头。
比赛真好看。
虽然安槿的目光一直看向比武台,可直到台下爆发的巨大喝彩声将她惊醒,她这才看清台上另一人的模样。
任卿雯上身穿着紧身裁剪的黑色短袍,肩头是护甲,收紧的袖口用纽扣固定着,显得干净利落。下身是同样颜色的修身长裤,打斗时毫无累赘。
她那一头火焰般的红发扎成粗辫子,垂到了腰间,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和旁人在身上挂满了符咒灵器、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塞进袖口的造型不同,她全身上下就带了一把长剑,身上也没有别的配饰,行动起来比谁都灵活。
任卿雯的姿态和平时散步一样轻松,像是在逗宠物一般,随手一挥就逼得杨安平连滚带爬才能躲开。
汗水浸湿了长裙,杨安平跪坐在台上用手撑着地,以为能稍微喘口气,一抬头却发现对方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明明手腕一翻就可以将杨安平打下台,任卿雯却偏不急着结束这场比赛。她每次出剑都刻意收着力道,给对方一种“再拼一把说不定还有希望”的错觉,逼着杨安平一次次站起来继续和她打。
可杨安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虽然勉强举着剑去挡,却很快又被绊倒在地,脸上擦出好几道血痕,原本精致的发髻也变得散乱不堪。
谁都看得出来,杨安平早就输了,现在完全是在被对方当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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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耍。
就在任卿雯准备再次逼她起身时,二楼重光上神的包间里突然传出一阵钟声。任卿雯立刻收起剑,看到几位仙使上台来扶杨安平,还顶着对方恼怒的目光上去嘘寒问暖了几句。
姿态倒很从容。
下了台,她的目光仍若有若无地瞥向二楼某个角落,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笑容转瞬即逝。
安槿原以为看到杨安平被这般羞辱,重光上神定会勃然大怒,或者至少也会心疼地安慰她很久。没想到杨重光刚刚敲响钟声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让岑西遥下楼去找对阵的那位任卿雯。
杨安平身上依旧狼狈,此时却没了换衣服的心思。她在一旁急得直跺脚:“阿娘,您没看到吗!她都这样欺负我了!”
她平时在众人面前从来都只叫师尊的,这次显然是急坏了。
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是,重光上神这次居然没理她,反而静静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岑西遥,等待她的回复。
岑西遥眉头一拢,神色莫测:“您确定吗?”
“若你觉得不高兴,那就算了。”重光上神难得地笑了一下,可当岑西遥真的听了她的吩咐去楼下找人时,那笑容又瞬间消失了。
安槿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师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略带困惑地转头看向凌柒,可师姐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眼神里明显知道些什么内情,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当那个扎着火红色麻花辫的身影出现在包间时,重光上神端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就是一句:
“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安槿:“???”
整个包间瞬间炸开了锅,凌柒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耸耸肩靠在墙上不发一言。众人交头接耳,杨安平拽着重光上神的袖子不停摇晃,重光上神虽然没推开她,却也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在一片嘈杂中,唯有凌柒和岑西遥两人安静地靠在墙边。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结果却是岑西遥率先移开了目光。
最令人意外的是,任卿雯二话不说,当场跪下行了个大礼:“卿雯拜见师尊。”
第36章 我也不是永远十二岁。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从钟声响起比赛叫停,到重光上神放话要收徒被任卿雯答应,前后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连下一场比赛都还没开始。
包间里,简略的拜师仪式已经开始了。重光宫不像别的仙门,没有入门改姓的规矩,敬杯茶就算礼成,也不耽误接下来的比武。
安槿撇了撇嘴。她当初入门时连师尊的面都没见到,还是岑师姐代为受的拜师茶。
正想着岑师姐,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转头看去,一向跟在师尊身边的岑西遥这次竟远远站在角落,目光复杂地望着那边敬茶的场景。
她眉心皱得很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场的抽签马上开始,凌柒突然从倚着的墙边直起身来,转头看向安槿:“该我上场了。”
“啊?”
安槿一脸茫然地看了回去,“抽签还没开始呢……”
“别担心。”凌柒只冲她一笑,轻声说,“不管待会儿看到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又是什么谜语?
本来还不担心的,听了这话反倒是放心不下了。
“等我回来以后——”凌柒起身就要往门口走,那句“下一场就是你”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安槿却一个激灵,急忙打断她:“别别别!别立flg,太不吉利了!”
凌柒脚步一顿,茫然回头:
“?”
目送着凌柒离开包间,安槿心里仍然很慌,可这种时候总不能冲下去把人拖走,说“别打了,我们回家吧”。
比武台上空的大屏幕已经定格,果然是凌柒和沈天陌。
包间里的众人纷纷转头寻找凌柒的身影,却发现她早已拎着剑站在楼下等着了。
结果让人意外却又不意外。
没人真的指望一个上仙能打赢早已飞升几千年、实力不输芾零帝君的上神,哪怕这个人是学宫出身的凌柒也是一样。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硬生生接下了对方上百招。白色的长袍完全被血染红,可她握着剑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
凌柒半跪在比武台上,鲜血从嘴角溢出。手中的剑插在台上,她的脸因疼痛而逐渐变得扭曲,可她还是死死抓着剑柄,用剑撑着身体,始终没有倒下。
又是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她只觉得心口剧痛,咬着牙想咽回去,最后还是没忍住,喷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溅在地上,染红了比武台,一片狼藉。
九重天上乌云压顶,风起云涌间,天光被厚重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比武台上一点光都没有。
沈天陌站在这片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看着浑身是血的凌柒,慢条斯理地抬手,居然还有空理了理裙摆。
这个平日里最厌恶锦衣罗裙的人,今天却破天荒地在比武时穿了件拖地的素色纱裙,头发上还插着一支发簪,看起来倒还有几分优雅。
只是这副打扮站在比武台上,明摆着就是告诉所有人,她根本没把这场比试放在眼里。
“很厉害啊。”沈天陌嘴角带笑,眼中是真心实意的赞赏,“能和我打这么久,你可比那些废物强太多了。”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圈,那些废物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比武台四周和二楼包间里的“那些废物”此刻都脸色发白,一句话说不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意识到,上神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更高深的术法,更强的神力,而是全方位的碾压。扪心自问,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恐怕连沈天陌随手挥出的一剑都接不住。
安槿在二楼看台的最前方,双手死死抓着栏杆,下唇都要被她咬得没有知觉了。她看着凌柒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心里慌得不行。她比谁都要明白,以凌柒的脾气是绝对不会主动认输走下来的。
周围的同门实在看不下去,纷纷向重光上神投去恳求的目光,希望她能像之前那样敲钟叫停。
而重光上神只是静静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比武台,没有任何动作。
安槿又想到了岑师姐,赶紧叫了她两声,却发现岑师姐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包间角落,目光很沉。
角落里只有一把椅子,坐着刚拜完师不久的任卿雯。她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岑西遥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比武台的方向。
此时的安槿已经没空去细想她们的反常,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比武台上。她眼睁睁看着凌柒再次被打倒在地,这次却迟迟没有再次站起。见她不认输,沈天陌也乐得继续,根本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见状,重光上神终于蹙起眉头,抬手准备敲钟。就在这时,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在高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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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芾零帝君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干脆利落地直接叫停。
一锤定音。
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
按照比武大会的规矩,不管台上坐着的是哪位帝君,都从来不会插手比试进程,除非逮到有人作弊。通常情况下,要么是赢家将对手击落下台、直接获胜,要么是败者认输离场。
但仙门弟子心高气傲,大多不肯主动开口认输。久而久之,由各门派的上神敲钟叫停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反倒是主动认输的会被人瞧不起。
而帝君亲自叫停比试,这还是千百年来头一遭。
不仅这场比试突然结束,连下一轮的抽签也被迫推迟。台上的凌柒刚被仙使搀扶起来,包间里的众人便随着重光*上神一同快步走出包间。
安槿跟着师尊和同门往下走,还没下完楼梯就听到远处传来芾零帝君的声音:
“没接你通讯真的只是没看到。最近本来就忙,前段时间还要准备比武大会,我哪儿来的时间……”
“遣散仙使?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心烦而已。”
“是,确实不缺这点钱,但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前两天北海龙王还来找我诉苦,说她家女儿不会游泳,非要我给她建一座岛。”
“……怎么就是借口了,龙王的女儿为什么就一定会游泳如今你也不在,我一个住在这九央宫,留着那么多仙使做什么?”
安槿从没见过芾零帝君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位高权重的帝君向来沉默寡言。
怎的今天这么有耐心?
隐隐约约能听到凌柒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
只听芾零帝君回道:“该由我们大人来处理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孩子来操心。”
重光宫众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彼此都很有默契。安槿直到走下楼梯才听清凌柒的声音。
她说:“师尊,我也不是永远十二岁。”
凌柒倚在墙边,仍然大口喘着气,鲜血顺着她的衣角不断滴落。地上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她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芾零帝君,才意识到她们师徒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交谈过了。
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凌柒想起青元帝君还在的那些年。那时无论外界对她们六人寄予多高的期许,有着怎样的希望,在无忧岛和九央宫里,她们永远都是可以任性胡闹的孩子。闯了祸有人兜底,受了委屈有人来哄,不必承担什么压力,不必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
可是童话中的梦幻城堡早在八百年前轰然倒塌,她也不能继续躲在九央宫里,捂着耳朵假装没听到外面的风风雨雨。
她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必须要查明的真相,和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人。
记得上次在魔界,元瑟曾问她说:你放着好好的九央宫不住,跑去重光宫受这份气,到底是图什么?
是图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
“我只是希望能拿回青元剑,希望沈天陌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希望上界重归过去的秩序,人间太平和乐,一切都能回到最初的模样。”凌柒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却很坚定。
她就这么看着芾零帝君。
“事情没这么简单的。”芾零帝君似乎对她说的话早有预料,叹了口气说,“别再去找什么溯游花了,这本来就不是你们能——”
“您不肯直接告诉我们真相,也拦不住我们自己去查。”凌柒突然打断道。
她的嘴角还带着血,却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总归不能再关我一次,对吧?”
“我倒是想啊。”芾零帝君苦笑一声,摇摇头,“可九央宫早就关不住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又缓缓开口:“我向来不喜欢收徒。带你回家前不喜欢,现在依然不喜欢。”
“所以……别让我到头来,连个继承衣钵的人都留不住,行吗?”
凌柒垂下眼,过了许久,终于轻轻点了头。
***
她沉默地跟着重光宫的人回到包间,完全不在意他们在旁边都听到了多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进门就拉着安槿挤进同一张椅子,把脸深深埋在对方肩头。
安槿也很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
重光上神端坐在主位,眉头紧锁,一直闭着眼睛。
周围的师妹和师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胆大的开口:“凌师姐……你真的要走吗?”
这话像是打开了闸门一般,包间里顿时议论起来:
“师姐,你和帝君不是真的闹翻了吧?”
“傻啊你!”旁边立即有人嗤笑,“真要闹翻了,今天帝君会特意叫停比赛?”
“就是。”另一个师妹小声附和,“帝君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对旁人这么温柔过……”
凌柒依旧沉默不语,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同门以为她伤势过重需要休息,便也不再多问,趁着比赛间隙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
正说着话,突然响起敲门声。门一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37章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来人朝重光上神微微颔首。原本闭目养神的重光上神听到脚步声,倏然睁开眼,竟破天荒地冲她点头回礼,态度比平时要温和不少。
那人又转向凌柒,省去了所有客套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你这是要杀沈天陌,还是想要青元剑?”
凌柒从安槿肩上抬起头来,眉头一挑,实属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要杀沈天陌我帮不了你,要拿青元剑倒可以试试。”应白藏淡淡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午饭吃什么。
先前抽中应白藏的那位师姐本来坐直了身子,一听这话,又颓然地趴回了桌上。
算了,果然还是不该对这场比武抱有太高的期望。
“……别了,你还是悠着点吧,少用点神力。”凌柒的本意是让应白藏别太勉强自己,毕竟她旧伤未愈,这么多年身体都不大好。就算她能赢到最后,一轮又一轮打下去还是很耗精力和体力。
可这话落在重光宫众人耳中,却理解成了在劝应白藏手下留情,千万别下手太重。
几个同门互相看了看,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凌师姐说得很有道理,还是悠着点,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还没到需要你拼命的地步,真的。”
凌柒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高深莫测地冲她眨了眨眼,“再说了,我还有后手呢。”
“你还要上?”应白藏眉头一皱,将凌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光从她沾着血的脸一路扫到早已被鲜血浸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她眯了眯眼睛,大有凌柒现在敢点头,下一秒就能直接把她打晕拖走送回九央宫的架势。
“谁说我要上了?”凌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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