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此人乃太子一母同胞之兄弟,李相爷之内侄,得罪不起(1 / 1)
朔风卷地,黄沙漫天。最快更新小说就来e77 当刘理一行人马,历经数月跋涉。 穿越了敦煌郡外那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广袤戈壁与沙漠。 终于,望见那座矗立于绿洲边缘、土黄色城墙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巍峨的西域长史府 朔风卷雪,塞外寒云压城。阴山北麓的荒原上,残旗断戟横陈于冻土之间,血迹早已凝成黑斑,与霜雪混作一片。李承业立于高岗之上,披甲未解,手握一杆断裂的匈奴纛旗,目光沉静地望向北方天际。此战虽胜,然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意。八万匈奴铁骑溃败北逃,然其主力未尽歼灭,单于脱身之后,必结新盟,卷土重来。而中原新政初立,根基尚浅,经不起第二次倾国之战。 他缓缓转身,身后是五万义军将士。他们衣衫褴褛却目光如炬,脸上刻着风霜与疲惫,眼中却燃着从未有过的光??那是被信任点燃的尊严之火。一名年轻士兵捧着染血的“昭策女儿营”营旗走来,跪地禀报:“启禀都督,医护营昨夜又救回七十三人,其中四十七名伤员已能起身进食。沈参军说,若无《抗瘴血清》随军配发,至少半数性命难保。” 李承业点头,接过营旗轻轻抚过那“巾帼不让须眉”六字,低声道:“告诉她们,我记下了每一个名字。” 就在此时,苏砚自后方飞马赶来,面带急色:“先生!洛阳急报:裴慎在狱中自尽,临终前留下血书,称‘忠魂不灭,纯汉永存’,更咬破手指写下‘首座将归’四字。另据飞鸽密网传讯,交州峒寨已被焚毁,玄鹰卫残部失踪,裴修不见踪影。” “果然。”李承业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光如电,“他们不会罢休。裴修既是复辟阴谋的核心,又是死士精神之父,只要他还活着,这股暗流就不会断绝。传令南中、交州两地策吏,封锁所有通往岭南的山路水道,凡可疑之人一律扣押审问。同时命沈知微主持编纂《玄鹰案录》,将十年来所有关联案件、供词、物证汇集成册,三个月内刊行天下。” “可……若此案牵连太广,恐激起士林反弹。”苏砚犹豫道。 “那就让他们反!”李承业冷然一笑,“百姓看得懂真假。一篇檄文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一个孤儿领到学堂米票来得实在。我们要用事实说话,让天下人知道,所谓‘纯汉正统’,不过是几个权贵为夺权而编织的谎言;而真正的汉室血脉,不在玉玺仿品里,而在十万阵亡将士的灵位前,在三百议政亭的喧哗声中,在每一个敢对官老爷说‘你错了’的农夫口中!” 话音未落,远处忽有号角长鸣。一骑斥候疾驰而至,滚鞍下马:“报??鲜卑大人轲比能遣使抵边,愿与大汉结盟共击匈奴,并请都督亲赴云中会晤!” 厅中诸将闻言皆惊。柳文昭皱眉道:“鲜卑素来反复无常,今日联我,明日便可背盟。况其本为东胡遗种,非我族类,安可信之?” 陈子安亦道:“且轲比能近年吞并各部,兵力已达十万,野心勃勃。若借机深入内地,恐引狼入室。” 李承业却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使者何在?” “已在朔方驿馆安置,自称携有密信,只肯面呈都督。” “带他来。” 三日后,云中古城外十里亭。枯草覆地,朔风呼啸。李承业仅率二十亲卫赴约,亭中已有一人等候??年约四十,虬髯如戟,身披狼皮大氅,腰悬弯刀,正是轲比能亲弟步度根。 “大都督果是信人。”步度根起身拱手,汉语竟颇为流利,“我家兄长言,李公乃当世奇才,既能破匈奴于阴山,亦当识天下大势。” “你们想做什么?”李承业开门见山。 “结盟。”步度根取出一封牛皮卷轴,“自此互市通商,边境互不相犯。若匈奴再来,我鲜卑出骑兵两万助战;若汉廷欲北伐,我可断其退路。条件只有一个??开放雁门、代郡三处榷场,允许我部牧民以马换粮、以皮易铁。” 李承业接过卷轴略览,忽而冷笑:“铁器?你们要的是兵器吧。十年来我朝严禁私贩铁器出塞,你们却通过豪商暗购不断。如今倒敢明目张胆提出来?” 步度根神色不变:“李公明鉴,我鲜卑非匈奴,不愿为寇,只求生路。今草原连年大雪,牛羊冻毙无数,若无粮食接济,明年春必有饥乱。我们愿用三千战马、五百张上等貂皮换取十万石粟米,公平交易,岂非双赢?” 李承业凝视其双眼,良久方道:“我可以答应开榷场,但有三约:其一,交易仅限粮食、布帛、药材,铁器、硫磺、硝石一律禁止;其二,每批货物需由汉官监验,不得夹带兵械;其三,尔等须遣百名贵族子弟入长安太学读书,学习律法礼仪,三年为期。此约若守,则世代友好;若有违逆,大军即日北上,犁庭扫穴。” 步度根怔住,似未料及如此苛刻。但他终究点头:“可。但我兄还有一言托我转达??天下动荡,英雄并起。李公辅佐幼主,力推新政,令人敬佩。然孤掌难鸣,危局四伏。若有朝一日长安有变,我鲜卑愿为外援。”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政治暗示。李承业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多谢美意。但我大汉江山,自有民心撑持,不劳外族插手。回去告诉轲比能,与其窥伺中原,不如管好自己部落。否则,阴山之战,不过是个开始。” 会谈结束,众将松一口气。沈知微却悄然上前:“先生方才拒其‘外援’之意极明,但此举是否会逼反鲜卑?” “不会。”李承业望向北方苍茫大地,“轲比能聪明人,他知道现在动手,只会招致灭顶之灾。他提出结盟,实为自保。真正可怕的不是外敌,是内鬼。裴修未擒,‘首座’未除,这才是心腹之患。” 果然不出所料,半月后,建业快马加急送来密件:江东豪族陆氏、顾氏联合七十二家宗祠,以“护礼卫道”为名,召集“清议大会”,公然抵制庶策科取士,宣称“寒门窃柄,纲纪沦丧”,更有儒生撰《正统辩》,鼓吹恢复九品中正制。 与此同时,成都也传来警讯:益州刺史暗中勾结当地大姓,拒绝执行“女子入学章”,关闭三所女塾,并拘捕倡导女学的策园学子十余人。 “这是全面反扑。”黎?连夜赶至朔方军营,面色沉重,“他们看出你在外领军,中枢空虚,便趁机各地发难。若处理不当,新政或将功亏一篑。” 李承业坐在灯下,手中仍握着那幅木荣的画。画中孩童踮脚托举宫殿,歪歪扭扭写着“我也能”。他轻声道:“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这个‘能’字。他们恐惧百姓发现自己也能说话、也能做官、也能改变命运。” 他站起身,提笔疾书三道命令:
其一,命柳文昭携《玄鹰案录》初稿赴建业,在太守府前当众宣读裴修《复国纲要》全文,并邀请七十二家宗祠派代表听审。宣布凡参与“清议大会”者,其家族田产赋税即日起加倍征收,直至公开悔过为止。 其二,令陈子安调集防疫局医师百人,组成“南巡讲学团”,亲赴成都各县宣讲《女子入学章》意义,并当场接收百名农家女子入学,由国家供给衣食笔墨。同时发布告示:今后凡阻挠女子求学者,无论官民,一律革职查办,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 其三,亲自起草《讨逆檄文》,昭告天下:“昔者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今者汉政更新,万民同治。有敢以‘祖制’为盾,行割据之实者,不论出身贵贱,皆为国贼!凡举报谋逆线索者,赏银百两;协助擒获裴修者,封侯赐邑!” 檄文一出,四方震动。有人唾骂其“专横跋扈”,更多百姓却拍手称快。尤其川中女子,闻官府真允入学,纷纷扶老携幼奔赴县城。有八十岁老妪拄拐而来,颤声道:“我活了八十年,头一回听说女人也能读书认字……让我摸一摸学堂门槛也好啊。”当场万人落泪,围观者无不动容。 而建业方面,陆氏家主本欲强硬对抗,然当《复国纲要》中赫然列出其曾资助裴修三十万钱、并承诺“事成之后许以司徒之位”的证据公布于众时,顿时瘫坐于地。七十二家宗祠一夜之间倒戈过半,争相上表请罪,愿捐粮十万石以赎前愆。 局势渐稳,然李承业深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冬去春来,长安再度迎来科考季。本届庶策科首次增设“实务策问”:考生需现场分析一起真实民诉案件,提出解决方案。试题公布当日,万人空巷。许多贫家子弟《策典》条文,只为抓住这改变命运的机会。 放榜之日,榜首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木荣。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欢呼。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送涂鸦画的乡野孩童,竟真的考中头名状元!景兴帝亲召入殿,见其衣着朴素却目光清澈,问曰:“卿年少登科,有何志向?” 木荣跪拜答道:“臣无他愿,唯愿天下孩童,皆不必再画‘我也能’,因人人本来就能。” 帝为之动容,当即授其“策园编修”之职,参与修订《庶民策典》第四版。 消息传至朔方,李承业正在校场点兵。听闻后久久伫立,终将那幅旧画取出,轻轻覆于新印的《策典》之上,喃喃道:“你做到了……我们都做到了一点。” 然而就在此时,边哨急报:一支神秘队伍自西南密林潜出,伪装成商旅,携带大量火油、硫磺,目标直指长安!带队者身形瘦削,戴青铜面具,身边随从皆为少年死士,口操怪异方言,唯听一人号令。 “是玄鹰卫!”苏砚声音发抖,“而且……他们带着‘炎雀计划’图纸!” 李承业猛地抬头:“什么计划?” “焚烧长安三百议政亭,趁乱炸毁太学、策园、民声碑林,制造大乱,然后拥立一名假冒皇室血脉的少年登基,宣称‘天罚降于乱政之地’!” “裴修终于动手了。”李承业眼神骤冷,“传令飞鸽密网,全线启动‘烛龙预警’;命赵元朗加强宫城戒备,封锁所有进出城门;调沈知微率领策园学子进驻各议政亭,组织百姓自卫联防。另外??”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通知全城医馆、学堂、驿站,一旦发生火灾,立即启用‘血清仓’救人,优先保护妇孺老人。”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春日暖阳下悄然展开。 三日后,清明节。长安万人出行扫墓,城中热闹非凡。酉时初刻,西市突然浓烟滚滚,十余名 ultaneo 点燃藏匿的火油桶,火势迅速蔓延。与此同时,南城、东门接连起火,百姓惊慌奔逃。 但预想中的大乱并未发生。早有准备的坊卒与“议政亭监督团”迅速组织灭火,学子们抬着水桶往来穿梭,更有百名“昭策女儿营”老兵手持钢叉巡逻街头,喝止骚乱。赵元朗亲率羽林军封锁要道,逐一排查可疑人员。 至戌时,七处纵火点全部扑灭,三十名死士被捕,供出幕后主使正是裴修。而最关键的突破来自一名被俘少年??他在昏迷中呓语不断,译语司反复辨析,终于破解其训练密语,顺藤摸瓜,在终南山一处废弃道观内找到裴修藏身之所。 李承业亲率精锐夜袭。破庙之中,裴修盘坐于蒲团之上,面具已摘,面容枯槁如鬼。见官兵涌入,竟不惊不惧,反而微笑道:“你们以为赢了吗?我不过是棋子。真正的‘首座’,从来不在人间。” “那你为何而战?”李承业问。 “为了纯粹。”他眼中闪烁狂热,“没有杂种,没有贱民,没有女人妄议朝政的汉家天下。哪怕它只存在一天,也是永恒。” 言毕,咬舌自尽。 翌日清晨,长安城升起第一缕阳光。三百议政亭重新挂起灯笼,孩童们背着书包走向学堂,太学门前石碑上的“托起江山者,不在庙堂,在民心”十个大字熠熠生辉。 李承业站在碑前,身后是木荣、沈知微、黎?、柳文昭等人。他们都不再言语,只是静静望着这座历经风雨却愈发坚韧的城市。 他知道,裴修死了,但“首座”的阴影仍在。那些深埋于世家骨髓中的傲慢与偏见,不会因一场胜利而消失。未来的路,依然漫长。 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人愿意画一幅“我也能”的涂鸦,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走进考场写下答案,只要每一阵风吹过,都能听见街巷间传来的《策典》诵读声?? 那么,火就不曾熄灭。 那一夜,他在札记上添了最后一行字: “黑暗千年,非一人可破。然众人执炬前行,足踏荆棘,声震山河,终将迎来黎明。此身或有尽时,此志永续不绝。炎汉三兴,不在庙堂钟鼎,而在万家灯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