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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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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正威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不然呢,你既然都觉得有人在搞你,这个合同还敢签吗?”

话是这么说,可他忙前忙后几个月,就差签字这临门一脚,钱便能到手了。

现在让他不签?!这跟亲手把钱丢海里有什么区别,开玩笑呢么这不是。

“冯总,我倒不是不敢,就是实在怕到时候牵连到您,所以我才着急的。”

这话说给鬼听,鬼或许能信,说给人听,那就是耳边吹过一阵风,听听就算了

“要是怕牵连,我就不会做这个事了。”

见冯道全松口,何正威的马屁立马拍上,“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是我太瞻前顾后了,这点我得向您多学习。”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签合同?”

说到签字,何正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冯总,原本我们定的是下个星期签合同,这突然提前那边肯定会怀疑。”

察觉到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冯道全感觉有些心累,“所以呢。”

“您看您要不出面帮忙交涉一下,您是咱们康利的大人物,由您来说,他们肯定不会起疑心的。”

他哪能不明白,何正威这是想绑着自己,只要自己答应出面,就相当于留了痕迹,根本无法做到切割。

只是,自己要是拒绝,又必定会引得对方怀疑。

“可以,”但冯道全太熟悉不过何正威这类人的软肋了,他轻笑了声,道,“不过,我得要再多五分利。”

何正威脸色一变,他原本就要了五分,现在又要五分,那自己能拿到的都不足三分。

这老东西,也太黑了吧。

“冯总,这…您看我我好歹也忙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他不得不将姿态放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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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威,你应该知道,帮人做事就是帮人承担风险,不然为什么别人要让利给你,”冯道全拨弄着桌上的貔貅茶宠,“如果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我可能就得重新思量下要不要让你继续干下去了。”

何正威紧锁着眉,眼神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貔貅。

许久,他眼神变得坚定,“冯总,是我不懂事,这事不劳您出马,我能搞得定的。”

“真能搞得定?”

“您放心,绝对搞得定。”

“那好,”冯道全拨弄貔貅的手,停了下来,“不过我看你也的确忙前忙后这么久,等合同签完,我会再额外分你一分利的,就当是辛苦费了。”

听到还有钱拿,何正威喜上眉梢。

“谢谢冯总,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帮您好好办事。”

冯道全摆摆手,“这些话,留着以后再说吧,你还有事吗?”

有倒是有,但看现在这气氛,何正威也犹豫着要不要问。

毕竟,自己之前从老刘那拿到的那封举报信上明明写的是冯道全女儿名下的公司,可前两天从他那拿到的合同却是另一家公司的名字。

他查了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叫田禾茂,跟冯道全没有任何关联。

诶,算了,说不定是为了之前举报的事要避避风头才换的,自己还是不要多问了好,免得问多了惹得他不快,以后就不给自己额外分钱了。

“没事,没事,那我赶紧去跟那边沟通,就不打扰您了。”

冯道全昂了昂下巴,“去吧。”

等门关上,他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再没方才面对何正威的气定神闲。

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电话拨了出去。

接过僧人递来的三根香,高海臻跟着身旁的佘少娴一起,站在香炉前,动作标准地拜了三拜。

记得去年,自己同冯道全夫妇也来过寺庙,在香炉前拜过。

那时,冯道全的妻子邹玉兰好奇地问自己,求的什么愿。

那时她什么也没求,今天,依旧一样。

不一样的是,佘少娴没有问她,她也没有问对方。

“钟家的人很少信这些。”佘少娴语气平淡。

“那您信吗?”高海臻侧头看她。

“想求什么的时候就信,不想求什么的时候,就不信。”

高海臻唇角微扬,“人都说心诚则灵,您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

“心诚与不诚,只有菩萨知道,”佘少娴转向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更何况如果我心不诚,菩萨又怎么会让我求的愿,次次都实现了呢?”

“那倒是我看得太肤浅了。”

上完香,檀香的余温还沾在指尖,两人并肩走在寺庙的幽静小路。

她们的脚步放得轻缓,踏在被年月磨得泛着柔光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在静谧林间叩出轻微的回响。

那声音,顺着枝叶交叠的缝隙,一缕一缕,漫向远处的檐角。

“念玺和临琛这两个孩子,最近似乎很忙。”

佘少娴闲聊般开口。

“公司现在是关键期,的确是有许多事需要忙。”

“他们没让你回去帮忙吗?”

“我只是一个秘书,”高海臻声音平淡无波,“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在我看来你的能力,比他们钟家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强得多。”

高海臻正要回应,却见佘少娴脚步倏然一顿。

她侧过身,目光定定看着她,声音压得很轻。

“不然今天出现在这的,就是钟念玺了。”

高海臻迎上她的视线,许是在钟家扮演贤妻良母太久,佘少娴的目光里总习惯性地裹着一层温柔底色。

此刻,那温柔依旧,却像蒙了一层薄雾,透出些许审视。

她听得出来,佘少娴这话里藏着的试探。

钟念玺今天没来,只会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自己没有如约帮忙转达。

其二,是自己帮忙转达了,但并没有点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当然,也可能是钟念玺心知肚明,却不屑于这个继母的示好倒戈。

但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佘少娴察觉自己别有所图。因为如果她真的一心要扶钟念玺上位,那么今天,她就一定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自己。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佘少娴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踱步,高海臻也默契地跟上。

“感慨什么?”

“从嫁给钟士承的那一刻起,”

她微微仰头,目光投向被繁茂枝叶切割得斑驳的阳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

“我就看得出来,这偌大的钟家,本质就是一个驯兽场。”

“当爸的,当哥哥的,当姐姐的,当弟弟的…”

“包括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活不成个人样。”

对于佘少娴的话,高海臻内心默然。

驯服野兽,野兽会挣扎,会攻击,会反抗。

驯服自己,有时只需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完成。

林间小路的尽头,是一间念佛堂,僧人们诵经的声音隐约传来。

她们走近了些,看见里面坐满了听经的香客,便停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

“很小的时候,我母亲也喜欢带着我到附近的庙里听人念经,”佘少娴的声音穿插在断续的经文中,“可我每次都静不下心,听到一半思绪就开始飘远。”

高海臻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她继续。

“那些老家伙说,我这个人欲念重,欲念重的人很难静得下心。”

“所以,我母亲就开始逼我练习书法。”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高海臻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她说,练书法的时候可以抛却一切杂念,让人静下心来。”

说到这,佘少娴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但其实是因为我外婆从小就逼她练书法,只是她实在没有天赋,写得很糟糕,一次奖也没有拿过。”

“我那时候很恨她,恨她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剥夺了我的童年和自由。可我后来长大了,知道原因后,我却恨不起来了。”

“在书香世家长大的她,何尝不是欲念的受害者。”

“从小就被灌输,功名利禄皆樊笼的她,又怎么能让我恨得起来呢。”

“真是可笑,”佘少娴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戒指,“文人傲骨,作茧自缚。”

听完她的故事,高海臻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只是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过母亲了。

那个她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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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曾试图去恨,却终究恨不起来的母亲。

“您今天请我来,应该不是专门给我讲您家里的故事的吧?”高海臻不想被这种情绪缠绕,直接切入了正题。

佘少娴闻言,脸上的感怀之色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温婉平静。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很乐意。”她开门见山。

“是吗,您觉得我要做什么呢?”

“坐上康利CEO的位置。”

她牵起嘴角,“那太简单了。”

见自己猜错,佘少娴眼眸微动。

“那你想做什么?”

她追问,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

高海臻却没有正面回答,“不久后,您就会知道了。”

“那这么说,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当然需要,”高海臻语气平稳,“您愿意帮我,我怎么会拒绝?”

佘少娴眼神微眯,带着进一步的审视,

“那你总该告诉我,我要做些什么。”

念佛堂的诵经声,恰在此时停了下来。

高海臻转过身,正面对着她。

“我不需要您特意做什么,”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笃定,“到了那时候,您自然会为自己做出选择。”

她的话,像一团迷雾,将佘少娴笼罩其中。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要抢来的那一杯羹,就在高海臻即将要熬好的这一锅里。

“好,”佘少娴压下心头的疑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此行目的本就不在拜佛祈福,事情点到为止,两人便各自离开了寺庙。

高海臻没有直接离开,她放松身体靠进椅子,视线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不远处树影掩映间的佛塔尖顶。

她忽然想,自己要不要也试着求点什么?

比如,求那只看不见的手,能快些将那些散落的圆圈,扣成一串漂亮的闭环。

想到此,高海臻坐直身体,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她默念的瞬间,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她不得不睁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高海臻的眼皮微微跳了下。

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还没开口,听筒里就传来男人压抑着怒意的质问。

“高海臻!你究竟要让那乔雯婧干什么?!”

高海臻眉心微蹙,“她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她向钟临琛推荐了何正威谈判的那家公司!这事难道不是你授意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高海臻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掠过一丝瞬间的错愕。

随即,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佛塔,喉咙里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你还笑得出来?!钟临琛他今天在会上还说要把这家公司提进金石计划的名单里!”

冯道全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听筒,喷到她的脸上。

“我知道。”高海臻语气依旧平稳。

“你知道还要这么干?!”

“冯总,”她左手支在车窗沿上,指尖轻抵着太阳穴,“那您想怎么样呢?”

“当然是让她立刻撤下来!”

“谁来撤?怎么撤?为什么撤?”

三个冷静的反问,像冰水浇下,让电话那头的冯道全顿时哑火。

这个项目已经被钟临琛亲自推出来,要撤也只能由他本人或者钟念玺出面。

谁去劝?用什么理由劝?都是大问题。

万一出什么纰漏,自己就很有可能会暴露。

“你为什么要让乔雯婧这么做?”他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不解和焦虑,“这不是存心把整个公司往火坑里推吗?”

“不是我让乔雯婧做的。”

“那她怎么会偏偏选中那家公司?!”

“冯总,这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你知不知道…”

高海臻平静地打断了他连珠炮似的质问:“我都知道,所以呢,您现在要停手吗?”

电话里,再度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

她没有催促,将抵着太阳穴的手收回,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带着固定的节奏,轻敲着皮革表面。

那细微的敲击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块秒表,倒数着她的耐心。

在耐心即将耗尽的前一刻,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冯道全的声音。

“何正威这两天就要签合同了。”

“那您记得通知曹一瑾,”高海臻的声音压抑着难言的兴奋,“要做好准备了。”

第133章 茶馆(一)

◎我,就是那个捉虫子的人。◎

三月伊始,春寒料峭。

跟穿过游廊,走入月洞门,冯道全便看见一座楼屋,飞檐翘角下,挂着青铜铃铛。

风掠过湖面,铜铃骤响,像细碎的砂砾,硌得他心烦意乱。

他皱了皱眉,压下那股烦躁,跟着工作人员走向楼屋。

门一打开,冷冽的茶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味扑面而来。

一个女人坐在屏风前,手里端着茶杯,杯沿热气氤氲,遮了她半边神色。

走进屋内,待身后的门关上,冯道全来到她对面坐下。

“那些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他没跟她多寒暄,也没心思铺垫。

“从各种地方,各种人手里,搜集来的。”

“用这种拙劣的东西栽赃,”冯道全嘴角扯了扯,眼底却无笑意,“高秘书跟着会长这么多年,不至于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吧。”

高海臻挑眉,问:“不是真的,冯总今天又为什么要过来呢?”

“当然是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那冯总觉得,是什么人要一个城市银行主管的丈夫,一个手握企业产品上市关键审批,而且还是您小女儿的领导,来栽赃您呢?”

冯道全指节在桌面上叩了一下,叩得窗外的铜铃又响。

这次,声音却像钝刀刮骨,磨得人神经发麻。

他敢肯定,高海臻手里没有能直接指向自己的证据。

即便有,自己也只是在其中牵线搭桥而已,并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法律法规。

“高秘书,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当年会长是如何从那些反对声中走出来的。”

“是我,拿我自己的职业生涯给他当的挡箭牌。”

“现在你手里的那些所谓证据,说不定就是当年那些人递给你的刀,用来对付我,对付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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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康利。”

冯道全分析得头头是道,谈及那些人时,脸上还适时露出愤慨之色,说到最后甚至表现出了一丝无奈,无奈高海臻被这些坏家伙们蒙蔽了双眼,错怪了自己这个好人。

高海臻身体向后靠去,手臂却还搭在桌上,转动着手里的杯子,陶瓷杯底在木桌上磨出细碎的声音。

“这么说来,的确也有可能。”

冯道全眼皮跳了跳。

很明显,她不信。

而且,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的目的也不是要让她信,而是要让她掂量掂量,拿这些东西威胁自己的后果。

高海臻跟了钟士承再多年,说破了天也只是一个跑跑腿做些小事的秘书,而自己当年可是的的确确为他背锅不少的锅。

今天坐在这里的,就算是他钟士承的亲生女儿,也不可能任由她随随便便威胁自己,更何况面前这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高海臻。

只是,她也没揭穿自己,

反而抬手将一份文件袋推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这些我就交给您,希望能帮您查到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栽赃陷害您。”

冯道全没动,目光钉在那文件袋上,

明黄色的文件袋,颜色刺眼得像会咬人。

“您可以放心,”她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我没有任何备份,即便有,对您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不是么?”

“无非是您的小女儿,和她的领导以及领导的妻子,会受到一点小小的调查罢了。”

“但既然您说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我相信,那些调查的人想必也不会故意冤枉好人,您说是吧?”

冯道全喉结滚了滚,却因为喉咙干涸发紧,上下滚动都有些吃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冯总,您没必要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坐直身体,微微倾身,阴影从她脸上褪去,露出那双弯起却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睛。

“我不是您的敌人,您,也不是我的敌人。”

冯道全拧紧了眉,无论她怎么说,始终还是保持着三分警惕。

“而是可以互相帮助的,朋友。”

听到朋友二字,他眼底原底的三分警惕,瞬间上升至七八分。

朋友。

活了这么多年,朋友两个字,在他心目中早就变了味。

“帮什么?”

“帮您,还有帮我,得到各自想要的。”

冯道全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怪不得刚刚那么简单就把东西给了自己,说到底,还是有求于人。

“你想要什么?”

“不如我们先谈谈,您想要什么吧。”

他不喜欢跟人兜圈子,特别是跟高海臻这样的人。

三言两语,就将人的思绪给牵了过去,然后不知不觉间,跳进她的陷阱。

“我没有什么需要帮的。”

“真的没有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根针,对准了他。

冯道全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拉回主导权,

这根针,就会扎进他的命门里。

“有的话,你又能帮我做什么?”

只见高海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放到桌上,推了过来。

冯道全眯眼看去,屏幕里的新闻照片上,两只手虚伪地交握着。

他知道这两个人,分属于不同阵营,表面上一派和气,私底下却早已经水火不容了,毕竟他们上头那位离职以后,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有足够的资格去争一争。

“冯总,选一个吧。”

“选什么?”

“帮您的女儿选一个新的靠山。”

冯道全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这两个人之间选一个,即便是钟士承也不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嗤笑,“这两个人,是你能左右的吗?”

高海臻没有回答,将手指放在屏幕上,轻点了两下。

“冯总,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她掀起眼皮,瞳孔黑得连一丝光也照不进,“所以,您只需要告诉我,您女儿以后的领导是姓赵,还是姓薛就够了。”

冯道全望着她,眼神中的防备渐渐消去。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加掩饰的审视。

以他对高海臻的了解,不至于说出这么不自量力的话来。

可是,她又凭什么能做到呢?即便是钟士承本人,也不一定能如此笃定谁输谁赢。

毕竟他当了这么多年总法,太清楚不过,士农工商位置再怎么变,首字都是稳稳坐第一排的。

正在冯道全思索间,几只喜鹊扑着翅膀飞到了窗沿上。

原本象征吉祥的鸟,此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叫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高海臻,我不想跟你玩什么猜谜游戏,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左右得了的。”

“如果你有把握,你就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底气从哪里来,而不是跟我在这里故弄玄虚。”

言及于此,他的语气也不自觉掺上了一丝怒意。

可说完,冯道全就知道,在这场谈话中,主导权就已经在失控的情绪中交了出去。

高海臻平静地收回手,盘在桌面上。

“当年唐信上位后,和会长做了个约定。”

“他帮会长开口子,会长替他捉虫子。”

“怎么开,开了多大的口子,相信冯总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作为总法律顾问,冯道全对她的话深有体会。

康利能有惊无险走到今天,的确是靠唐信给他撕的,这大大小小的口子。

“所以会长提前收到了消息?”

“如果有消息的话,我就不会让您选了。”

“好吧,那你说的捉虫子,是什么意思。”

“虫子多了,木头会烂。木头一烂,这椅子,就坐不稳了。”

这个道理,冯道全不是不明白,他不明白的是,这一切跟她这个秘书有什么关系。

“您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冯道全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打断。

他看过去,只见她身体向前靠,

一字一句,砸到他身上。

“我,就是那个捉虫子的人。”

夕阳从窗缝里切进来,将她的影子拉长,扭曲地爬在屏风上。

冯道全盯着那抹影子,忽然觉得这房间逼仄无比,让人窒息。

他的手无意识捏紧茶杯。

茶水早已冷透,在杯壁上凝了层湿漉漉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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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在他手上,似一层冷汗,从毛孔中渗出。

“冯总,”高海臻昂了昂下巴,指向手机,“为您的家人,选一个大好前程吧。”

大好前程四个字,在冯道全的脑中盘旋。

像不断膨胀的气球,一点一点,挤占了他思考的容量。

气球越来越大,大到随时随刻就要爆炸。

可即便如此,冯道全抬手捂住脑袋,仍在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自己选的人输了,会有什么后果?

会断送女儿的仕途吗?

不,不,应该还能有得谈…

不管谁输谁赢,肯定都会给钟士承一个面子的。

自己当年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一直到现在,都没要求他做过什么。

求他帮忙在中间说说情,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跟了钟士承这么多年,冯道全更清楚的是,他只允许下属有一次开口的机会。

人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交易品。

开口之后,他总法的位置,就算是到了期了。

如果没有了现在的地位,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冯道全想不出来,也从来没想过。

在康利工作了快三十年,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会待在那栋大楼里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所以,离开了那里,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墙壁上,泼墨山水画,嵌进了时钟。

时针每前进一格,钟面上的水墨就会浓一分。

转完一圈,就会重置。

现在,距离十二点仅有几分钟。

表盘上的山石轮廓,几近焦墨。

终于,在分钟走完最后一格,冯道全抬起手。

食指缓缓伸出,阴影投在屏幕,如一滴焦黑的墨,落在一张人脸上。

看到被遮住的那张脸,高海臻唇角弯起。

“说吧,要我怎么做。”

冯道全的声音像是坠了块生锈的铁,粗糙,又沉甸甸的。

“打开它。”

顺着高海臻的目光看去,他的视线落在方才她给自己的文件袋上。

明亮的黄色,刺目极了。

盯着那文件袋,他喉间发出一声讥笑。

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

笑自己明知是饵,却还得咬钩。

他伸出手,打开了文件袋。

袋子很薄,里面装着一封举报信和一份法律代理合同。

将合同放到一旁,冯道全先打开了那封信。

当看到自己大女儿名下的公司赫然在上时,他瞳孔猛地一震。

“这信从哪里来的?我女儿不可能做这件事!”

关系到女儿,一向泰然自若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冯道全,也难以淡定。

“您别着急,”高海臻端起重新倒好的茶水,热气在两人之间竖起成一道朦胧的屏障,“这封信是假的,只是用来钓鱼而已。”

“钓什么鱼?”

“一条利令智昏的鱼。”

意识到什么,冯道全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伸手去拿自己的茶杯,却发现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个透。

“那合同呢?”

“不急,”高海臻站起身,高大的影子斜斜投在屏风上,将那只展翅的仙鹤劈成两半,&quot;等鱼上钩再说。&quot;

“等等,”冯道全叫住了她,“那她怎么知道,我在给她办事?”

高海臻回头,“您拿上这些东西去找她,告诉她,您可以帮她。”

“她会信?”

“我不确定,”她说,“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信。”

没再给冯道全说话的机会,高海臻便离开了茶馆。

她离开后,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铜铃不知何时停止了摆动,连风声都消失。

冯道全望着对面空空的椅子,他觉得自己方才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看见了妻子和女儿们坐在蛋糕前,闭眼许愿。

许愿自己在家的时间能多一点,陪她们度过一个完整的童年。

那时候的冯道全没有听见她们的愿望,因为她们总是无声的,在心里默念。

可他知道,即便自己听得到,也无法做到。

他曾经说过,有机会,一定会弥补她们。

所以他费劲了心思,不惜利用康利的资源,去讨好孙含珍的丈夫,只为换来女儿的坦途。

因为他很清楚,在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下,光靠个人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得会有多辛苦。

自己忙活了大半辈子,甚至牺牲了陪伴她们的时间。

为的,就是要让她们将来能少吃点苦,少走弯路。

现在,这片偌大的青云,就飘在她们头顶。

他没理由不去做这个梯子,托举她们登上去。

只是要联系上那个人,难度不小。

找了一圈人,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冯道全才将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中。

照着高海臻说的话,他打了个哑谜。

原以为对方会怀疑自己的目的,可一通电话的功夫后,她没有再离开,而是在席间跟自己聊起了女儿的事情。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接受了。

目送人离开,冯道全拿出手机准备通知高海臻这个事情,顺便问问那条鱼到底什么时候上钩。

却不料刚一拿出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彩信。

他点开那条彩信,眼睑微微抽动了下。

没有片刻犹豫,冯道全回拨了过去。

“你是谁?”

电话一接通,他便立即问道。

“冯总,您可能不太认识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

“我叫何正威,是康利投资中心的副总监…”

挂掉电话,冯道全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而后,才拨通了高海臻的电话。

“何正威,他把信发给我了。”

“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约我过两天见面再谈。”

“那您觉得,他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这种人,冯道全最了解不过了,“总不是要名要利。”

“那您记得答应他。”

&quot;我能给什么?&quot;冯道全疑惑,&quot;利没有,名&quot;

“投资总监的名。”

高海臻直接给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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