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大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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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76章大结局:灯火……
傅之贺勃然大怒,站起身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傅棠梨:“恬不知羞!恬不知羞!”
傅棠梨微微地笑了起来,和她早先一点儿都没差,依旧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气定神闲:“怎么,父亲和母亲都觉得我在元真宫就该吃苦吗?这可错了,我手里有钱,到哪不能过好日子,师兄讨我欢心,我愿意把钱给他,你们让我心烦,我就一毛不拔,这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们这些摊手要钱的都不羞,我有什么好羞的?”
傅之恭急忙出来打圆场:“雀娘少说两句,别气你父亲了。老三,你也坐下,有些话就不该和孩子说,大年夜的,别吵,怪没意思。”
就在这时,傅全从外头进来,脸色怪异,小心翼翼地插进话来:“门口有位自称玄衍的道长,说是从元真宫来的,来接二娘子,二娘子要叫他进来吗?”
不说犹可,这一说,简直就是正撞在刀口上了,什么元真宫的道长,可不是方才所说的“师兄”吗?
傅之贺拍案,咬牙道:“好啊,正要找他去,他倒送上门来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来骗我女儿的钱财。”
他说罢,怒气冲冲,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傅棠梨稳坐如泰山,不过笑了一下。
严氏和傅之恭见势不妙,赶紧跟了出去:“老三,你冷静些。”
宅院不大,不过几步路,跟在后头的傅之恭夫妇还没来得及拉住,傅之贺已经冲到院门口,捋起袖子,厉声喝道:“哪里的泼皮无赖,敢、敢、敢……”
后面几个字就打了颤,抖了半天抖不出来。
赵上钧站在门外,披着黑珍珠貂皮大氅,身形英武,神姿高彻,肩头落了零星几点雪,宛如崖上青松立于明月下,他看着傅之贺,微微一挑眉:“敢什么?”
两个小道士侍奉在赵上钧的身后,一人牵着马,一人挑着灯。
傅之恭已经赶了上来,口中还在劝:“三弟,别这样,来者都是客、客、客……”
后面几个字,他也开始打颤起来。
傅之贺眼发花、脚发软,“噗通”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倒下来:“臣、啊、不、草、草民叩见陛下。”
傅之恭也忙不迭地跪下了:“臣叩见陛下。”
严氏本来伸手要拉的,手伸到一半就卡住了,看了看傅之贺、再看看傅之恭,然后又看了看赵上钧,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你不是雀娘的那个……呃、情、情郎吗?”
傅之恭额头冒出了大汗,赶紧扯了严氏一把,低声喝道:“这是当今圣上,你口无遮挡的,胡说什么?”
赵上钧却朝严氏略一颔首:“不错,我这会儿过来接梨花,傅夫人,烦请领路。”
严氏觉得整个人都在云里雾里转,转了好大一圈才绕出来,她看着赵上钧,很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不由得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啊、陛、陛下……是、是,陛下请随臣妇来。”
她迈着发软的腿,如同梦游一般,神情恍惚地领着赵上钧进去。
甫入屋,傅方绪惊骇欲绝,老骨头一把了,还能腾地一下起身,差点打翻了酒盏:“陛、陛下!”
傅家众人闻言,大为恐慌,一个个忙不迭地起身,“哐哐当当”带倒一片碗勺,随傅方绪一起拜倒:“叩见陛下!”
只有傅棠梨坐在那里不动,还要咕咕哝哝地埋怨两句:“不是说过了,我吃个饭,过了戌时就回去,偏你多事,过来作甚?大张旗鼓的,叫人瞧见,多不好。”
赵上钧脱下黑貂大氅,顺手递给玄安,温和地应道:“人家年夜团团圆圆,你却丢下我一个人,我在宫里等得无聊,想叫你早点回去。”
傅棠梨抿嘴笑了起来:“急性子,天冷着,既来了,好歹略坐坐,喝一杯再走。”
赵上钧顿时警觉:“你今儿晚上喝酒了吗?”
傅棠梨瞥他一眼,嗔道:“别管得这么紧,烦你,记着呢,就喝了茶,不曾喝酒。”
这边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说着话,那边傅家众人心中皆是惊涛骇浪。
原本只当废太子妃留住一条性命已是侥幸,从此后再也翻身不得,谁料得,看这情形,她竟是一步登天。这一下奇峰突起,宛如石破天惊,若非眼见,实在难以置信。
傅方绪睁圆了眼眶,老树皮似的脸颊抽动着,几番想要说话,巍巍颤颤说不上来。傅之贺夫妇伏着不敢抬头,若非害怕御前失仪,早就要瘫倒在地,而傅芍药的牙齿咯咯作响,不知道是恨得、还是气得。
赵上钧走到傅棠梨的身边,扫了一眼这桌家宴。
傅棠梨马上从皇帝陛下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嫌弃,她忍不住要笑,站起身,拉了拉他的袖子:“别矫情了,过来,我的椅子让你坐。”
赵上钧又看了两眼,这才勉强坐下了。
傅棠梨看了看家里人,戳了戳赵上钧:“快叫人家起来。”
赵上钧这才道:“平身吧。”
傅方绪带着儿孙们起了身,却不敢和皇帝平起平坐,只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俯首躬身,面色各异。
傅棠梨为赵上钧斟了一盏酒:“喏,这也是我的杯子,不知道大伯今天备的什么酒,闻着味道有些烈。”
傅之恭战战兢兢地道:“启禀陛下,此乃柏叶酒。”
赵上钧啜了一口,评判了一句:“不甚佳,想是被酒贩子骗了,明儿我叫人送两坛宫里的屠苏过来给你。”
傅之恭受宠若惊,眼眶含泪:“臣谢陛下隆恩。”
赵上钧放下酒盏,看着傅之恭,淡淡地道:“傅之恭是吧,朕前几天看了你历年的官员考评文书,实在是个庸才。”
傅之恭差点要哭,又赶紧跪下,“哐哐”叩头:“臣无能,有负圣恩。”
傅棠梨不悦,拿手指头戳了戳赵上钧:“说什么呢,大过年的,大伯才升了官,你别扫兴好吗?”
赵上钧不动声色,捏住了她的手指头,继续往下说:“但难得你做事勤勉,矜矜业业,从无一丝差池,故而提拔你做了侍郎,日后好好辅佐上官做事,安守本分,切勿轻狂,你可记下了?”
傅之恭继续“哐哐”叩头:“臣谨记陛下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赵上钧这才点了点头,略一抬手。
站在后面的玄度从袖中拿出一份圣旨,展开,一板一眼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尔傅之恭,植操贞固,恪勤匪懈,朕心嘉悦,酬庸锡爵,着封尔为荣恩侯,食邑千户,世袭三代,尔其恪守忠贞,勿坠素节。钦此。”
天下突然掉下一个侯爷的爵位,正正地砸在傅之恭的脑门上,砸得他眼冒金星,茫然不知所措,跪在那里抖了半天:“臣、臣、臣……”
还是严氏利索,马上跪在傅之恭的身边,按住他的头,“哐哐哐”在地上砸了三下:“谢圣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大伯的额头顿时被砸出一个大包。
赵上钧笑了一下,语气自然,如道家常:“梨花终归是傅家的女儿,朕的皇后,得有一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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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世,她如今出家,断了尘缘,与旧日父母再无干系,待明年,她还俗回来,便只是荣恩侯府的女郎,你们懂吗?”
傅之恭被严氏砸了几下,脑袋更晕了,不论赵上钧说什么,他只管叩头:“是、是、是!”
傅方绪失魂落魄,摇摇晃晃,一言不发。傅之贺夫妇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眼睛几乎要突出来,脸上青红蓝绿紫五色不停变幻,说不出的精彩。
赵上钧环顾左右,又道:“此宅院破败,不当人意,朕命人在宣阳坊收拾了一套府邸,比你们傅府原来大一些,赐尔为侯府,你们尽快搬迁,过了年,会有内廷官员过去,操办婚仪相关,出嫁日,皇后从荣恩
侯府出,该有的排场一点都不能缺,傅之恭、傅夫人,你们两个到时候须多费点心思,记住了吗?”
傅之恭夫妇喏喏应是,喜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魂儿在天上飞荡。
赵上钧又叫了一声:“傅方绪。”
傅方绪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急急上前一步,脸上重又升起殷切之色。
赵上钧目光冰冷,如视蝼蚁:“其实你的眼光很好,梨花命格高贵,来日可母仪天下,只可惜,你为什么不能看得更长远一些,她甫有危难,你便弃她于不顾,枉叫你多年心血付之一炬,鼠目寸光竟至于此,朕如今问你一句,你后悔了吗?”
傅方绪脸皮发紫,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傅棠梨眉头微皱,低声道:“说这个作甚,他不把我当孙女,我也不把他当祖父,横竖是不相干的人,无需介意。”
赵上钧笑而颔首:“好,无需介意。”
他站了起来,指着傅方绪和傅之贺,漫不经心地带了一句:“对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别叫他们一起跟到荣恩侯府去,免得梨花来日见了心烦。”
傅方绪倏然喷出一口老血,仰面倒了下去。
傅之贺哭喊着扑过去:“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杨氏再也忍不住,和傅芍药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傅之恭赶紧叫傅全:“快、快去找个大夫来。”
严氏连连跺脚:“这大年夜的,到哪里找大夫啊。”
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傅棠梨摇头轻叹。
赵上钧又从玄安手里取过那件黑珍珠貂绒大氅,搭到傅棠梨的肩上,拉起她的手:“走吧。”
两个人一同出去。
傅家的人顾不上老爷子了,齐齐恭送圣驾出门。
门口外有一滩污水。
赵上钧半蹲下身,转头对傅棠梨道:“地上脏,来,我背你。”
傅棠梨微笑着,趴到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会儿可不嫌脏了。”
玄安跟在后头,牵着马,悄声对玄度道:“其实,师姐可以骑她的小桃花,用不着师兄背她。”
胭脂在旁边“嗤”了一下:“小道士,真是不解风情,你可闭嘴吧。”
跨过了那滩水,赵上钧也没把傅棠梨放下来,依旧背着她,一起走过市井的街道。
这会儿街坊邻居都窝在家里吃年夜饭,街头没几个人,空荡荡的,地上一层薄薄的雪,脚步踩过去,有一点点“咯吱咯吱”的声响,还有小桃花悠悠哉哉地跟在后头,马蹄“哒哒”的。
他的身体温暖如火,带着那种熟悉的气息,白梅花冰冷的香、以及乌木的一点苦,今夜岁除,爆竹声声,空气里还有一点硝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好似信灵者从云端降下,踏入此间的尘世。
“雪已经停了,青虚子师伯原本说了,明儿早起,要叫大家伙儿一块去扫雪呢。”傅棠梨和他偷偷地耳语,“喏,你去不去?”
“我们不理他。”赵上钧也偷偷地回她,“你今晚跟我回宫,我们在宫里守岁,我呢,许你喝一点小酒,快活一下。”
傅棠梨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啐”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心思吗?到底是谁快活?”
赵上钧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混合,身体震动的触感,传递到傅棠梨的胸口,有些酥酥麻麻的。
“那还用说吗,梨花,我只要看着你,就十分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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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春,帝昭天下,定年号为“崇熙”,自此,新岁序开,万象更新。
崇熙元年,风调雨顺,去年的那场动荡仿佛已经被人们所遗忘,朝堂上的大臣们换了一波面孔,崇熙帝大刀阔斧推行新政,整顿军制、兴修水利、开垦良田,重核税赋,并颁旨开恩科、招贤才,桩桩样样,各部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春和景明,冬雪消褪,燕子归时,融融洽洽。不论朝堂上的风云如何变幻,年轻的贵族女郎们并不受影响,依旧结伴踏春,自在游玩。
正月十五元宵日,安王妃发帖,请各家女郎往芙蓉园,共赏花灯。
传闻芙蓉园中奇芳斗艳,琼楼叠起,春波如碧,风景独好,但因其为皇家禁苑,无诏命不得入,平日难得一见的,何况安王妃身份尊贵,她既发帖,无有不应,是日黄昏时,女郎们欣然赴约去。
至园中,女使如云,挑灯引众人入。
宴设紫云台,曲水流经,碧波万顷,台上明月如水,台前水如明月,廊台悬布花灯。
这所谓花灯,真真名副其实。这季节,竟有牡丹、芍药、山茶、芙蓉等鲜花,被采摘了下来,团在一起做成花簇,形态各异,或似凤凰、或似圆月、或似莲台,般般种种,不一而足,中置琉璃盏,点明烛以高照,灯火漫延入碧波,天上地下皆花海。
烛光透出花影,水粉轻红,雪白娇嫩,姿态曼妙,风拂水面,水起涟漪,花瓣颤颤似云霞流动,天公与匠人共造此景,精妙绝伦。
又有折枝白梅,遍插紫云台,身临其中,月至黄昏,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如步入山间梅花林,能闻鹤鸣声。
女郎们纵使出身富贵,也未曾见此景致,当下惊叹不已,未及入座,便三两携手结伴,仔细观赏,看得有趣,还忍不住要上手摸一摸,惊起花间蝴蝶,又惹来一阵阵笑声。
至台前玉罄响,催促再三,女郎们才陆陆续续入座。
有人和安王妃相熟,迫不及待地发问:“这节令还未至,怎有百花盛开,莫非王妃求了天上瑶池的仙姬,命各路花神今夜来此?”
“说到这个,其实老身也不知情。”安王妃坐在上首,笑意盈盈,一脸慈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她才是这园子的主人,老身不过借花献佛而已,你们若问,需得问她去。”
此言一出,女郎们齐齐望了过去,四下骤然安静了片刻,旋即私语声大作。
只因安王妃身边坐的乃是已经被废黜的旧太子妃,傅家的二娘子。旧太子被贬为幽王,死得不明不白,而旧太子妃被当今崇熙帝勒令出家为先帝祈福,任谁都谓她红颜薄命
,此生已至穷途。
不曾想,她今日竟能以主人之姿出现在这高门盛宴上,甚至能令安王妃屈居其下,怎不令人惊诧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