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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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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佑突然道:“我是在路边捡到的霍先生。”

程济:“?”

沈佑又想了想,“我们怎么在一起的?这个主要是靠我。”

程济:“??”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佑笑了一下,坦诚道:“我是靠死缠烂打留在他身边的,算不得什么好手段,霍先生应该到现在都觉得我很烦人吧。”

程济不由得直起身来,脸上神情宛如见鬼,嘴角抽动着冷汗直流,“……你在说什么鬼话。”

“那家伙可是圈子里公认的,最忌死缠烂打达成合作的NO.1啊。”

这下轮到沈佑神色惊诧了。

程济清了清嗓子,“生意场上那些案例我就不说了,一个个都惨烈着呢,就说圈子里一个流传很广的小故事。”

“说有一天那家伙的别墅门口来了只流浪小三花,等着他回家然后上去蹭,明显是求收养,我听说那小猫很会撒娇很可爱,还怎么都撵不走,甚至到最后保安都被它攻陷了,舍不得抓。”

“这么有缘又通人性,要是我可能就养了是不,就算不喜欢小动物也可以随便扔到另外的住处让佣人去养,也算是积积德。”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逐渐怪异,“……但那家伙完全不为所动,直接让保镖抓了送到几十公里外的宠物医院嘎了蛋,然后送进动物保护协会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三花怨念太深,那之后,别墅方圆一公里内再没有一只动物踏足。”

对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死缠烂打是最没用的招数了!

惹烦了甚至还可能被送去嘎蛋变成太监,谁敢纠缠他啊?!

“有可能只是时间地点不对,霍先生没心情搭理才会这样的。”

沈佑试图狡、不是辩解,“而且后面应该是吩咐了保安,不要再放流浪动物进来吧,哪有那么神神叨叨的。”

他试图强调,“霍先生是很好的人。”

程济嘁了一声,但也没否认这个说法。

“我当然知道那家伙很可靠,但同时他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且不容撼动这么多年,所以我才觉得匪夷所思。”

之前他手下公司出事的时候,连家里的人都在看笑话作壁上观,反而是当时还在和他竞争的霍矜年出手帮忙稳住了股价,把他感动得眼泪汪汪。

但生意场上,该是对手还是对手,丝毫不带放水的。

程济想起什么,匪夷所思地啧了一声,“你是用什么手段‘死缠烂打’的?”

沈佑迟疑,“微信聊天。”

他只是实话实说,却没想程济登时炸了,显然积怨已久。

“不是吧,真的假的?!”

“那家伙有事说事无事滚开的铁血作风,我记得还是集团员工之间流转的第一条准则吧?汇报的时候敢多说一句废话,就等着被吓软了腿哭吧。”

“我之前还试着在晚上邀请他出去喝酒,那边直接甩了一句什么事过来,我说单纯聚一聚玩一下,这家伙超级冷漠地拒绝了。”

“我就多劝了两句,他居然直接把我删了!!”

说到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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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这人还挤了两滴眼泪出来,目光炯炯地盘问沈佑道:“不可能,你消息轰炸他,他就没删过你?”

沈佑摇头。

“他也没拉黑过你?”

沈佑又摇了摇头。

“他甚至没有冷暴力过你?”

沈佑这次点了点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冷淡,后来就句句有回应了。”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一个是气得快要厥过去,一个则是一脸令人憎恨的无辜神色。

“……!”

沈佑微微睁大了眼睛,抬手遮住了下半张脸,隐去了嘴角难以抑制的笑意,不断眨动的眼睛却昭示着他现在有多开心。

原来对霍先生而言,他也算很……特别吗?

不是对金丝雀的不在意,也不只是对小孩子的纵容,而是真的有别于朋友和合作伙伴的,更特殊的一个存在。

他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好像也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另一边,程济复盘着刚才的对话,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

“人为什么能如此双标……气死我了啊啊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场宴会。

霍矜年的亲叔叔疯了一样拿着刀想杀他,当时在场的人要么唯恐避之不及,要么冷眼讥笑旁观,连他也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只有一个人冲了上去。

和这人有仇的人恨不得拍手称快,没有交情的人及时避险无可指摘,就连朋友或合作伙伴也可以说没有舍己救人的义务。

所有人都有理由,所以所有人都是这人亲手设置的舞台剧目上可有可无的NPC。

可是有一个人冲了上去。

打破常理,不由分说,仿若横空出世。

那天之后,其实程济已经不把沈佑当作单纯的金丝雀来看待了,毕竟没有被包养的人能为金主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那是演戏,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程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止不住浑身冒小花的人,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扫过——

世界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能被大老板看上并包养的,姿色能差到哪里去?

甚至娱乐圈的明星、超模、偶像下海的都不少。

美貌是没有上限的,清纯的、妩媚的、可爱的、聪明会来事的……这个世界上的帅哥美女太多了,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尤其多。

本质不过一堆红肉白骨,你情我愿,好价抛售,不值一提。

可真心稀少。

这样热烈、坦荡又坚定的真心更是稀缺,就像是泥浪里的粒粒金沙,可遇不可求,更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遇见。

第一次见面,他就注意到了那双清亮的眼睛。

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却也让人始终无法真正看穿。

此时此刻,他也能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火焰燃烧过的痕迹,滚烫、果敢而执拗,那光亮不是贪婪和野心勃勃,而是另一种更柔软,更饱含温情的东西。

程济盯着少年人一无所知的眉眼,无意识喃喃道。

“……你这样的,说不定还真能攻陷那个死人脸。”

第34章 酒酣耳热

“哗啦啦——”

冷水从指缝间淌过, 打着旋冲进了下水道。

霍矜年洗完手,抬眼看到面前镜子里,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个活灵活现的小王八, 正想伸手擦掉,又莫名犹豫了一下。

很快,厕所又进来一个人,似乎喝醉了酒,走路摇摇晃晃,突然靠近了洗手台。

“哟,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霍矜年眼皮微掀, 在这人脸上淡淡扫过,又漠然垂下了。

不认识,也无关紧要。

“是我啊,李子皓。”

李子皓神情清醒了些, 抹了把脸又靠了过去, 一边说话一边挤眉弄眼的, 语气带着些神神秘秘的、促狭的深意。

“一月份, 麓枫酒店。”

霍矜年动作微顿, 神色却丝毫不为所动, 转身就像离开,却被突然攥住了臂弯。

李子皓没想到人直接走了, 急得直接上了手, “别急着走啊!不留下来叙叙旧吗?”

霍矜年瞥他一眼,“放手。”

李子皓心脏一颤, 立刻放开了手,却忍不住回想起记忆深刻的一幕——

滚烫烟头按在皮肉上滋滋作响,逐渐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血还来不及流出,就已经被灼烧成了一个鲜红的痂。

分明是很可怕的,却也让人在心底隐秘地生出一丝快感。

黑的发,白的皮。

红的肉,黑的血。

他长这么大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却很快掌握了怎么让一个人最痛的技巧,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简直跟疯了一样。

当时唯一的要求是不能伤到脖子以上,更不能留下印子。

但他一时昏了头,忘记了这条准则,鬼迷心窍一样想要往那段修长瘦削的脖子上掐。

那时候,这人就是这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极淡又极冷,没有多少沉溺的神色,只有一抹极其锋锐的、淡漠的光亮,仿佛解剖台前的医生,鲜血飞溅,仍习以为常。

李子皓甚至怀疑就算解剖的是他自己的身体,这人也丝毫不会手软。

那时他明明是完全意义上的上位者和施暴者,却会害怕一个束手就擒、伤痕累累的猎物。

仿佛一头收起爪牙的雄狮,任由蚊虫欺凌不过是因为疲惫不堪,但一旦有人胆敢触碰到安全线,便会被瞬间开膛破肚。

结束之后,已是半夜。

这人点了一根烟坐在床边,慢慢穿上有沾着血迹的衬衫,像是重新披上理性的外衣。

听到动静转过来的眼神里,却连一丝活人气都没有。

吓得他当时拿了钱就落荒而逃,生怕自己是遇上了鬼。

刚才进来时,李子皓瞥到洗手台面前的人,还很难以置信,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但那张脸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而又看了几眼,他便震惊地发现不过短短大半年,这人居然有了这么明显的变化。

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变得稍微有一点像人了,尤其额头上居然顶着个小乌龟,更是冲淡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但刚才那一眼又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李子皓唯恐避之不及地后退了几步,嘴里讪讪地嘟囔着,“不叙就不叙,这么吓人干什么。”

“……真是神经病。”

这三个字清晰地落入耳中。

霍矜年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霍矜年从厕所出来不久,就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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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门口捡到了一个醉酒的蘑菇,还是个伞盖爆炸的菇——

这小孩正抱膝蹲在包厢门口,前后摇晃着身体,头发翘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在哪里蹭的,还是自己抓的。

“程济呢?”

沈佑捕捉到声音,慢半拍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拉长了声音道:“哦——他走了。”

说着什么你自己和那家伙甜甜蜜蜜去吧,他不要再当电灯泡什么的就走了。

还特地把他赶出了包厢,说让他蹲在这里等人来领就行了。

霍矜年皱了皱眉,“走了?”

沈佑点头,“嗯嗯。”

酒的后劲彻底上来了,走廊的灯光昏暗暧昧,视线也有些模糊,但他能嗅到霍先生身上浅淡的气息,让人很是安心。

面前的人没有离开,但似乎是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沈佑听到他在说话,但并不是对自己说的,一点被忽略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抓住男人的风衣下摆摇晃,拖着尾音撒娇。

“霍先生——”

正让司机过来接人,霍矜年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在身前蹭来蹭去,视线一扫下去,发现这小孩都快蛄蛹进自己风衣里了。

刚才的意外让他很是不悦,甚至有些心烦意乱,但此时被这人黏黏糊糊地蹭着,心情却奇异得好多了。

霍矜年摸了一把那柔软的头发,“起来,我送你回去。”

沈佑闭着眼睛哼唧了几声,一昧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呼吸灼热又凌乱。

“很不舒服?”

霍矜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触感滚烫,上面潮红未散,眉心刻痕愈深,“想吐吗?我让他们送杯蜂蜜水过来。”

又忍不住沉声训了一句,“酒量这么差,下次不要喝酒了。”

沈佑慢了好几拍才道:“……没有不舒服。”

霍矜年握住了他的手臂,想直接把人拉起来,却猝不及防被攥住了毛衣前襟猛地往下拉,下意识闷哼一声。

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呼吸交错,几乎称得上耳鬓厮磨。

“霍先生……你说……”

沈佑紧闭着眼睛,贪婪地汲取着怀中的温度和触感,但开心劲过了,那点疑惑和难过又浮泛出来,断断续续地往外倾吐。

“月亮为什么就不能属于我呢……?”

他近乎呓语地道:“……是因为我是个坏小孩,所以才什么都不配拥有吗?”

“什么?”

霍矜年轻声追问,他被抱得太紧几乎没法动弹,只能感觉到炽热吐息喷洒在颈侧,含混低语紧贴着耳朵响起。

他顿了许久,等怀里的人安静下来,才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我带你回去。”

酒吧门口。

沈佑迷迷糊糊地被牵出来,猝不及防被秋夜针扎似的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噤。

但下一秒,毛绒绒的羽绒服兜帽就把他罩住了。

“对,就在正门口,直接开进来就行。”

霍矜年从后面按着这人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指引司机过来,很快,明亮的车灯划破黑夜,稳稳当当地停在大门前。

“霍总。”

司机率先下车,为他们拉开后车门。

霍矜年正要将人塞进车里,就感觉到衣袖被扯了扯,一股不妙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他回过头,见到沈佑正弯着眼睛冲他笑,“霍先生,我不想坐车回去,会晕车。”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一起走一段路嘛。”

“不行。”

霍矜年神色微沉,一口回绝,“你醉了,不要在外面吹冷风,不然明天肯定要头痛。”

可是沈佑觉得自己没醉。

他的意识非常清醒,视线虽然有些模糊,但在光亮的地方也能看清人,刚才被拉起来后也不需要搀扶,自己就会走路。

只是思维稍微有点慢,要等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我没醉,我已经醒酒了。”

沈佑信誓旦旦道,又在被反驳前率先竖起一根手指,“不要说那句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很容易误伤真正没醉的人的。”

霍先生好像没信。

他登时有些不服气起来,把兜帽从这人手里抢过来,朝右边走了几步,自认没有摇晃,没有走弯,也没有顺拐。

——但实际效果就像是小狗追着尾巴在原地转了个圈。

“快看,我可以走直线!”

沈佑得意洋洋地叉腰,“我就说我没有醉吧。”

一旁的司机不敢出声。

霍矜年按揉着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

夜已经很深,就连霓虹也零零星星的,安静又漂亮地闪烁,路灯打下的光晕模糊。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偶尔有一辆车驶过,轰鸣声由远及近,又一瞬间远去。

霍矜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大半夜顶着萧瑟的秋风,陪一个醉鬼幼稚至极地轧马路。

还要在这人撞上电线杆,和石墩子比划拳脚,被盲道上的花纹绊倒之前进行紧急干预,以防发生一些可以预见的意外。

“等会你想回哪里,学校还是出租屋?”

但时间已经过一点,A大是十一点门禁,现在应该进不去了,还是说送回出租屋?但醉了酒没人照顾很容易出意外……

“不去,我哪里都不想去!”

沈佑跳了一下,看着眼前宽阔又寂寥的街道,唇齿间呼出一片温热的白雾,大声耍无赖道。

“我没地方去……就不能让我睡在大马路上吗?”

“不行。”

霍矜年蹙着眉,生怕他直接在大街上躺下了,按着肩膀把人转过来,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睛,顿时瞳孔微缩。

他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沈佑浑然不觉自己的不对劲,吵吵嚷嚷道。

“我又不是没睡过大马路,有什么不行的……不对,会弄脏衣服的,不能弄脏这件羽绒服,这可是霍先生送给我的……”

霍矜年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放缓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你今天很不开心,发生了什么事?”

沈佑顿住了,有些怔愣地看着他,沉溺在那抹荒芜又淡漠的灰蓝中,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因为网上那些言论?”

沈佑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因为我今天没空来见你?”

沈佑这次没摇头了,只是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猜对了。

霍矜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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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松。

想起这人债务还没还清,少约出来一次就少了整整十万,不开心也正常。

他们本质上仍是金钱交易关系,他不该忘记这一点的。

“那十万我稍后补给你。”

沈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霍矜年“嗯?”了一声,尾音有些疑惑地微扬。

沈佑突然挣脱开他的手,又闭着眼睛往前走,游魂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横冲直撞。

但很快,他的额头撞进一个人的掌心里。

一道温热气息喷洒过耳侧,沉默而包容,正如此刻覆在眉眼上的手心干燥温热,骨节修长有力,指腹上生长着薄薄的茧。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沈佑闭着眼睛,突然道。

第一句话说出口,其余零碎的片段便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像是在心里打转了千百次,终于找到了一条被击穿的缝隙。

“出租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抔不会说话的骨灰。”

“那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才不是又脏又黑的灰尘。”

“她最爱干净了,爱说爱笑,喜欢跳舞……一定不会喜欢待在那个小罐子里,这样还怎么和爸爸一起跳华尔兹呢?”

“为什么她不能再等我几年?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等我长大?”

“我怕鬼,但我宁愿他们能变成鬼回来找我,如果是他们的话我一定不会吓到……”

霍矜年垂了眼,薄薄的眼皮褶皱漂亮,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谁时,显得格外冷淡而温柔。

这人的发丝在颈侧蹭来蹭去的,柔软又带着点奇异的温暖,像是什么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动物,正不安地寻求安慰和抚摸。

手心的触感有些湿润,但只是肌肤相贴时渗出的薄汗,往下一些,鼻音凌乱却克制。

那呢喃的声音很轻,并不过于悲伤,只是有些困惑和迷茫。

“今晚我自己做了饭,但又把菜炒糊了……”

“每次都这样,妈妈说我命里克锅是不是真的啊?”

“但这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意思吗,为什么我还会挨饿这么多年?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大概早就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沈佑睁开眼睛,视线逐渐聚焦,看到面前是一根电线杆。

而如果不是那只手及时接住了他,他现在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此刻,男人也正从身后揽着他,安静地听着他的胡言乱语。

沈佑在一片寂静中,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深呼吸了一下,突然拉下额头上那只手,转过身恶声恶气地倒打一耙。

“我本来都承诺过了,这一天不准不笑的,这么多年我都做到了,偏偏就是今年失败了。”

“这都要怪你,霍先生!”

霍矜年来不及避开,被脑袋顶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防止他摔倒。

他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道:“怎么就怪我了?”

“你为什么会看出我不开心,为什么要特地哄我,为什么要让我画小王八,又为什么要陪我出来散步——”

沈佑正一桩一件地细数男人的“恶行”,无意中一瞥,又看到这人额头上的小王八,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自己又被哄了,自暴自弃地哀嚎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洗掉这个王八,真是太可恶了!”

霍矜年伸手把他滑落的帽子带上,指尖按住那个胡乱挣扎的脑袋,轻啧一声。

“你的王八不也还在脸上?”

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沈佑呆呆地去摸自己的脸,手指果然蹭上了一点墨水。

所以他们刚才就是这么穿过人挤人的酒吧,在赶来的司机面前拉拉扯扯,又在幕天席地的大马路上一路走过来的吗?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霍矜年眼睁睁看着这人的脸一点点涨红了,在彻底炸毛前,堪称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了好了。”

……

凌晨一点半,霍矜年终于将人塞进了车里。

一路回到住处,给人喝下解酒药擦干净脸上的涂鸦,在床上彻底安顿好,已经是两点多了。

房间里的白炽灯明亮。

天气冷了,阿姨提前将床品换成了羽绒被,整理得柔软又蓬松,沈佑显然很喜欢,迷迷糊糊中直接全部卷进了怀里。

霍矜年打开暖气,起身将窗关好,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出神。

在酒吧被拦下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那人是谁,连那段日夜不分不断往下坠落的生活,恍惚间也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过才短短一个月,他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唔……”

静立良久,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含糊的低声。

回过神来,却只见沈佑突然皱起眉,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安地颤动着,好像正在做噩梦。

霍矜年碰了一下他的侧脸,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这人眼睛都没睁开,却突然嘟囔道:“霍先生,晚安。”

说完后就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仿佛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一般。

霍矜年怔了一下,而后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被子掖好了些,以防他半夜被冻醒。

啪嗒。

离开之前,他身形微顿,余光瞥过被子里睡得正香的人,抬手关了灯。

房间门被轻轻关上。

第35章 乌龟大王

无论昨晚是几点睡的, 生物钟总能把人在固定时间叫醒。

沈佑在早上七点准时睁开眼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宿醉的头痛欲裂。

他抱着被子蹭了好一会,眼皮还没睁开就迅速黏回原处, 朦朦胧胧中正想睡个回笼觉……

等等。

出租屋的被子又硬又糙,抱起来不可能是这种触感。

沈佑无声地睁开了眼睛,按揉着剧痛的太阳穴坐起身,在视线恢复清晰时愣了一下。

原来是在霍先生家里,还是上次睡的那个客卧。

危机解除。

他又啪叽倒回床上,一边抱着被子来回蛄蛹, 一边慢吞吞地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宿醉让大脑皮层一片光滑, 实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沈佑从被子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想看一下现在几点了——

下一秒,他睁圆了眼睛。

这个屏保是什么鬼?!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和霍先生的大头合照。

他笑得很灿烂, 微眯着眼睛吐了一点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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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镜头嚣张地做了个鬼脸, 而旁边是仿佛被绑架过来的霍先生, 有些无奈地抿了唇, 露出一点很浅的笑。

两人脸上的王八清晰可见, 一个在脸颊,一个在额头。

昨晚的片段逐渐在眼前闪回, 有意识的, 无意识的,全都让人不忍直视。

“不行, 不能白白丢脸……我们留个纪念吧!”

“来来来,看镜头,霍先生笑一个嘛。”

“王八哥和王八弟, 哈哈。”

哈哈。

沈佑心如死灰地丢开手机,把脸蒙在被子里无声哀嚎起来,试图闷死自己逃避现实。

他再也不喝酒了啊啊啊!

……

从来没这么磨蹭地洗漱完。

沈佑一步一停,一步一张望地出了房门,默默祈祷霍先生和上次一样不在家,只留下司机送他回去。

但刚下到客厅。

他就见到霍矜年穿着正装,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个平板似乎在处理工作。

“早。”

霍矜年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乌龟大王。”

沈佑原地裂开。

他游魂一样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不然怎么会听到霍先生叫他乌龟大王……?

“你昨晚让我叫的,说以后见到你就要敬称大王,还要说乌龟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矜年饶有兴趣地复述道,这么羞耻的台词他念得一字不差,甚至还主动给自己加戏,“大王来用早膳了?”

“大王想吃什么,我让御厨做了呈上来……呃!”

下一秒,他就被恼羞成怒的乌龟大王撞得闷哼一声,手里的平板都掉在了地毯上。

半小时后。

沈佑左手一个香菇肉包,右手一个糯米鸡,猛猛吃着乌龟大宰相奉上的贿赂,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尖通红。

他面前是摆了一桌子的豆浆油条灌汤小笼包红米肠煎蛋香肠培根金枪鱼寿司小蛋糕……

横贯中西,足见诚意。

沈佑正吃得起劲,余光却瞥到霍先生微皱了眉,随手挑了一个包子,配着豆浆几口吃完,似乎便打算停手了。

吃这么少,没胃口吗?

霍矜年刚擦完手,就见前面暗戳戳地推过来几个碟子。

抬起眼,只见某乌龟大王正假装不经意地别过头,实则竖起耳朵留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连示好也是小孩子式的。

他有些无可奈何,两三口吃完那几份精致的早点,没觉出几分饥饱来,麻木的舌尖却陡然泛上了点咸香鲜甜。

不知道是不是厨师又去进修了厨艺。

沈佑吃完最后一口,审视了一番确保没有浪费,又将干净的小碟子一一叠了起来,方便等会来人收走。

与此同时,霍矜年起身接了一通电话,让司机现在过来别墅门口。

“霍先生要出去了吗?”

闻言,他应了一声,又几乎鬼使神差道:“我今天要回我外祖父母那,你要不要一起去?”

半晌没听到回复,霍矜转过身,却见沈佑正认真活动着手腕,把手指按压得咔咔作响,压低的眉眼露出一点凶恶来。

一副随时准备好拳打恶毒亲戚,脚踢讨厌老登的样子。

他低笑一声,在外字上咬了重音,“是我外祖父母家。”

外祖父母,也就是……

沈佑这才回过神来,而后眼睛倏地睁圆了。

就这么见、见家长了?!

秋日的金阳灿烂,但天气还是又干又冷。

车子一路驶出市区,向着郊外的山林而去,又沿着精修的山道一路蜿蜒向上。

沈佑坐在车上,眼看着周围景色从热闹熙攘变得寂静无人,在手机上悄悄百度起了这地方的介绍。

这里是专门投资修建的富人区,因为包含了独栋别墅、大型商场、滑雪场、马场和高尔夫球场等娱乐设施,所以建在郊外。

这里的别墅已经被炒到天价,而且想要住在这里不是有钱就可以,因为还象征着恐怖的资源和人脉网,必须达到标准才有机会入局……

沈佑匆匆扫过那一连串形容,以及预估价格时数也数不清的0,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真的好有钱。

因为要上门做客,他临时买了水果和牛奶。

虽然对于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应该连小小小卡拉米都算不上,但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对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沈佑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U盘递过去。

“霍先生,这个给你。”

霍矜年正闭目养神,闻言睁了眼伸手接过来,“是什么?”

沈佑轻描淡写地道:“我做的小游戏,你帮我发行出去吧,就当是销掉那个许愿的机会。”

仔细想想,他没什么迫切要实现的愿望,也不想在霍先生身上拿走些什么,但就这么一直搁置也是个问题。

还是把手头上的游戏发出去,先赚点钱好了。

霍矜年眉梢微挑,看着手里的银色U盘,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可爱又好笑的小玩意似的。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承诺的重量是什么?

能轻而易举攫取无数资源、财富的机会,值得聪明人精打细算数月来确保利益最大化,结果就用来发行一个小游戏?

霍矜年沉声道:“你确定?”

沈佑点点头。

他又问,“不后悔?”

沈佑不点头了,字正腔圆地道:“不后悔。”

“好。”

霍矜年笑了一声,将U盘收在大衣口袋里,决定尊重他的意见,同时给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一点教训。

“以后要是后悔了我可不认。”

很快,车子停在一道闸门外,安检后顺利进入了这片区域,又行驶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来到了一处别墅前。

沈佑抱着水果牛奶下了车,被眼前的奢华景象震撼了一下。

和这里相比,霍先生在市中心的独栋都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先生。”

管家已经在门前候着,见车子停下恭敬地迎了上来,“老爷和夫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霍矜年颔首,余光看到沈佑正神色震惊地看着他,眼里仿佛写着几个大字:哇,原来你真是大少爷啊。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后就见到面前的管家也震惊地看着他,“好久没……”

“进去吧。”

霍矜年打断他未出口的话,帮沈佑提了一箱牛奶,带着人进了大门。

“回来了,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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