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动（一）（2 / 2）
朝玄躬起身子整理被褥，黎盏托着脸，合上手中话本，作似随意问道：
“你今天怪不怪我？”
“什么？”
“我没让你出风头认下，你会不会很后悔。”
“不会。”朝玄手中动作没停。
黎盏煽风点火：“可是那个林铭现在应该住进了亲传弟子屋舍诶，往后数不尽的灵丹妙药顶尖秘籍供着，而你却只能和我挤在这间小屋里……这般天差地别，你甘心？”
“我之前住柴房的。”言下之意，就是此处相较从前，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黎盏的确从他和王二聊天中听到不少二人在醉江月时的生活，那小胖子满脸愤愤，说掌柜对朝玄的不公，只让他睡柴房里，饭食都有一顿没一顿的。
朝玄又道：“何况我心中有数，与其资源浪费在我身上，不如给更有用的人。”
“我觉得我知道你为什么在醉江月被老板讨厌了，”黎盏说，“你是不是经常很受漂亮女孩子的欢迎，然后老板问你，你是怎么讨得她们欢心的，你就像现在一样，说我没有啊，我只是站在那里，她们就指名要点我。”
朝玄：“……醉江月是正经场所，没有狎妓寻倌这个服务。”
黎盏撇他一眼，烛光摇晃下，阴影被高挺的鼻梁分割，一半面庞错在黑暗中，冷着脸的样子和段青玄更是有几分相像了。
他嘴比脑子快：“那我觉得亏了，你要是去当小倌，赚得肯定比当打杂的多十倍，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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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第一个点你。”
朝玄：“……”
朝玄：“？？？”
朝玄：“你是……你是……”
黎盏满不在乎：“怎么，断袖很稀奇？你都拜入宗门了，还这么在意世俗眼光，修行者寿数千计，只论道不拘性别，你崇拜的段青玄不就找了一个男道侣么？”
他这些日子熟悉记忆时，翻阅不少文书，自然听说过蒹州位处东洲最北，民风大胆豪放。
今日见祝篱语出惊人，果真不同凡响。
黎盏瞧他模样，越发生趣，故意往前凑，褐红色的眼珠子汪汪打转：“你害怕啦？”
朝玄小腿已然抵着床榻，退无可退，便一手虚搭在黎盏后腰，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像是因为你性向、喜好与常人有异，就心生龃龉的人么？”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自是因为与你一见如故。”
“因为一见如故，所以就这样相信我，甚至不惜错过一个能进入内峰的机会？”黎盏继续逼问，“你这么好骗，是不是街上遇到乞讨的说自己家破人亡，你都要随手扔上点银钱？”
朝玄低头瞧他，黑眸含笑：“我身无分文，资质亦极差，哪处值得他人觊觎欺骗，世人皆有自己秘密，只要不祸及旁人，何需样样追问？”
黎盏被那道熟悉的眼神盯得心中一陡，推了推他胸膛，吓得也没了作恶的心思：“你才多大，不知道世上总有许多无道理缘由的恶意，也多的是人会无故恨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大多事情，不能总用常理推算的。”
“你看模样比我还小一两岁呢？这么喜欢装成熟，”朝玄松开掌下软韧腰肢，将案上今日领到的弟子衣物与剑谱递给黎盏，“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黎盏抱着衣物坐回榻间，散乱的发丝垂落在肩头，露出半截修长洁白的脖颈。
朝玄心跳很突兀地停滞了一拍，他偏过眼睛，看向憧憧摇晃的灯烛。
黎盏百无聊赖翻过几页剑谱：“以前很少人会这样无条件的信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嗓音也像含着点涩哑：“你运气真好，我可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你这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多时，在理好被褥的窸窣声响后，屋中总算彻底陷入了寂静之中。
朝玄是个好室友，不打鼾不讲梦话，黎盏却因久违地重回常华剑宗，久久不能入眠。
他转过头，借着昏暗的光线，观察朝玄轮廓明朗却犹带青涩的侧脸。少年拆了束发，被几缕过长的碎发半遮住了眼睫鼻梁，如今随着呼吸，发丝亦上下起伏。
其实仔细看来，朝玄与段青玄的确是不相像的。
段青玄的脸更加成熟，有些冷峻锋利，鼻梁也更高，朝玄虽也有锐气，却相对规整许多，更多的，则是属于少年的疏狂轻纵。
只一双眼睛，并不能说明什么。
何况那日在酒楼，他曾试过的，哪怕朝玄表现出一丝想要靠近他、触碰他的想法，黎盏都不会这样轻易地取消怀疑。
可他当真是个正人君子。
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
黎盏愤愤咬着一点被褥，怪自己一时太过敏/感，将一点相似行为代入，才误会对方与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产生熟悉感。
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那股意味不明的劲儿更深，像是连着心脏脉搏，泛空得有些恶心难受。
第二日，他们要到明隐峰报道，在入门前半月修行基础理论与剑术。
因着青竹居位置偏远，不到卯时朝玄便唤他一起收拾洗漱，黎盏难得早醒一次，没被激起那股怨愤的起床气。
才到明隐峰，便听主峰传来消息，林铭被传继了从前段青玄之风，得章唯音亲自指点，才出关的宗主章长阳将他收作亲传弟子，不日便将昭告整个仙府，邀众人共同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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