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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71 祂是诺瓦
身体流失了大量水分, 所以就需要更高频率地饮水。
慈长离见身边的饮用水都已经用完，于是抽身起来，戴上军用水囊去外面储备饮用水。
他已经检查过科研实验室的里里外外了，没什么能够威胁到林满玉性命的生物。
幸好当初科研实验室建立的地方离水源不远, 他过去打水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慈长离没有吵醒正在睡觉的林满玉, 径直离开。
在他走后, 一直豆绿色的小机器人鬼鬼祟祟地遛了进来。它虽然长得圆头圆脑, 动作却很灵活，只是有时候会很冒失地撞在墙壁上。
等它跌跌撞撞地来到林满玉身边时, 就连机器外壳上都已经多出了一个凹陷。
往常它一定是会心疼个半死，然后想方设法地把那块凹陷给修补好。但是现在它却顾不上这点小小的伤痕，注意力全都被眼前这个漂亮人类给攫取了。
远看的时候就觉得人类好看得不像是真人，原来近看居然会更加美丽。
它忍不住说：“你真美。”
像是天上的星星。
在无人的时候，小机器人就会仰躺在草原上，看着没有污染后变得澄净的苍穹，它最喜欢其中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 这个人类就和它很像。
其实人类比那颗星星更明煌闪耀, 小机器人可以一直一直盯着看。
它又觉得人类的样貌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它的数据库没有碰见对方的任何讯息, 尽管程序指令一直都在执行, 它还是找不到人类的痕迹。
小机器人迷茫了。
而且它的一系列行为也并不符合它的运算逻辑。
它可是机器人, 怎么会爱上人类呢？它为什么会对他一见钟情, 难道是萌发了自我情感吗？
这个问题再一次拷问上了它。
其实A368899星在十多年前也有过人类造访, 他们是被星盗追到这里的可怜人。
其中有个男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能否放他的妻子离开。他会想办法给他们很多的钱财，只要能放过她一个人就好。
那个人类和如今的躺在它面前的人类模样有一点相似, 都是黑头发黑眼睛，不过那时候其实早就已经萌生自我情感的机器人却没有任何波动。
男人的妻子一直捂着嘴巴流泪，脸上的表情十分沉痛，听到那句话后，她摇着头低声说不要。
几个星盗对视一眼，玩味一笑。
领头的星盗站出来，说：“你们四个人刚好是两对夫妻，所以，在丈夫和妻子当中，只能活下来一个，你们自己选吧。”
小机器人没什么感觉，好像在看故事里的话本，只不过主角跳跃到了舞台上面表演，它静静地看着，只是台下的观众。
后来一个丈夫杀死了妻子，一个丈夫绝望地自杀。
得意洋洋的丈夫却被星盗杀掉了，头颅砍下来的那一瞬，表情凝滞在不可置信上面。
星盗耸耸肩：“男人对我们有什么用呢，窝囊的男人就更没用了。”
他们没有信守承诺，并且还看中了独活下来的那位妻子的美貌。
小机器人本来还是无动于衷的，但他觉得妻子的眉眼有点熟悉，现在一看，特别像是眼前这个人类——这个名为林满玉的人类。
所以那时候的它程序里奇怪地冒出了名为同情、不忍的情绪，所以它动手帮了她，代价是两条胳膊都被星盗砍断，半颗脑袋也被削下来，露出里面缠绕着的滋滋电线。
后来它可是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把自己给修复好，期间都没心情去看自己喜欢的星星。
而且救下来的妻子最后还是死了。
丈夫自杀后，她眼中的光也消失了，夺过星盗手中的抢——
能源发射出的子弹正中眉心。
小机器人心里没有太多的感受，它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人嘎巴一下就轻易死掉的事实。
后来它看着人类前来收敛尸体，哀戚沉痛的气氛凝着灰暗的雨，黑白两色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颜色。它还是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在疑惑自己之前见义勇为的心情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机器人跪坐在地上，凝视着林满玉的面庞时，那些在数据库深处的记忆很容易就被调动出来了。
它甚至很清楚自己记起来的缘由，那就是它根本不是什么心软善良的人类，衍生出来的感情虚假得就好像是空中的泡沫，那段事例就是很好的证明。
所以，它很困惑自己对林满玉在意的情感从哪里而来。
就好像是，被刻进了最原始程序里面的数据，所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记得。
小机器人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它突然被林满玉的脖子上挂着一颗悬着很像星星样式的不规则项链闪到了眼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不过它没有立马就拿到那枚项链，一只玉白的手先抓住了项链，握得指节都在发白。
小机器人意识到，人类已经醒了-
林满玉也是有些懵，睁开眼没有见到慈长离就算了，反而见到了一个破旧古老的机器人。
它是很多年前的那种老式机器人，豆绿色的脑袋是圆圆的，身子却是方形，两只手臂也是很随意的一节一节拼凑在一起，方便它行动。
个子也不是很大的那种，大概只有一米多高，有些憨态可掬。
但林满玉并未放松警惕，脚趾还蜷了一下：“你是……什么机器人？”
“我是家用型机器人。”
别的机器人都不会欺骗人，但是它却能张口就来，哄骗的话术一层接着一层，好让人类能够放松警惕。
林满玉稍微松了口气：“那你干嘛抓我的项链？”
小机器人一字一句地说：“你的项链，好像是我的一部分。”
林满玉呆了一下：“啊，怎么会这样？”
他掏出来放在手中，仔细地盯着这个不规则立体的银片。因为项链是钟映书送给他的，所以他并不能确定小机器人说话的真假。
这条项链似乎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小机器人没有必要蒙骗他，所以他已经在心中先入为主地想着对方说的可能是真的。
仿佛是害怕他不相信，小机器人直接对他掏心掏肺。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打开胸口的贴片，露出里面根根缠结在一起的红红绿绿电线，再掏出其中的心肺（芯片）。
林满玉瞠目结舌：“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小机器人的显示屏上露出一个弯弯的笑脸：“反正又不会死掉，展示一下也没关系。”
它掏来掏去，然后拿出来一个芯片版，那颗小小的不规则立体银片还真的能和上面的凹槽契合。
林满玉小脸一红：“我朋友大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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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别的地方得到的，所以才把它送给了我作为礼物。“
他脖子上挂了这条项链后，睡觉都比往常更熟，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所以才会一直戴在身上。
说话间，Omeg就把自己项链取了下来，递给了面前的小机器人儿：“对不起啊，原来这真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他刚把东西递给了对方，自己身后就猛地来了一股大力把他往后拽。
林满玉跌进了某个坚实的胸膛里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见身后慈长离用质问的严厉口吻说着：“你是谁派来的？”
小机器人歪了下脑袋：“我不是谁派来的，我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慈长离并不信：“我之前检查这里的时候，你不在。”
林满玉听得很惭愧，他一下就深信不疑了。
小机器人：“我没有骗你们，只是你们走的时候，我刚好不在而已。我从另外一个入口进来的，那边我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慈长离并没有打开另外一片区域，这几天也没有任何反应，他还以为没有人。
不，也确实没人，面前的机器人不算。
“普通的家用型机器人怎么会像你这样……怪模怪样的。”
慈长离这句话已经算是委婉了，小机器人的样子其实很见不得人，长得七零八碎，好像是从别的机器零件上面拼接而成的……
林满玉也插嘴说：“对呀，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家用型机器人解释：“因为在十二年前，我帮助了一个人类，被好几个星盗砍伤之后，所以就不得不拿其他的零件拼接啦。”
这话里关键词让林满玉就好像触电般呆住：“那个人类和我是不是很像？”
“是。”
林满玉露出很悲伤的表情：“那你救下的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妈妈，她和爸爸都是自杀的，但是她的死亡时间却晚于那些星盗。我们一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因为她被人救过。”
慈长离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巧合，本来想要去握紧能源枪的手一下就松了。
机器人跟他们说着话：“是的，当时我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她活下来之后，还会选择死亡。”
它把不规则的物体嵌了进去，数据流在那一瞬间疯狂地涌动，链接，传输。
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看起来大量的数据流传送就花了百亿年的时间，从一颗星球的诞生，发展，走向宇宙，再到灭亡，一直到现在。
但现实中只花了几秒。
机器人显示屏上面的表情突然变成了笑脸：“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林满玉抬起悲伤含泪的眸子，问：“为什么？”
“因为没有你父亲，她就无法活下去。”
正如几十年前的它一样。
祂是诺瓦，祂终于又再次见到他了。
第72章 72 诺瓦的日记
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之后, 就一直在永无止境地发展科技。
从军事到民生，各种人工智能瞬间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冒出来，占据在社会当中的每个角落。
A368899星的科研实验室里，在某天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庆祝声。
他们一直以来对人工智能的钻研又拥有了新的进展, 如果研究顺利的话, 机器人将不单单只是趁手的工具, 而且还会萌生出自我的意识。
“看它, 竟然还是会拒绝我们。”
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围着一只小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们全然没有之前研究产品时的雷厉风行和沉稳, 天真得就像是一个个小孩子。
实验操作台上的小狗对他们并不是很热情，显得有些爱答不理的。
穿着西装的男人抱着手臂围观这一幕，面无表情地说：“让机器人拥有自我意识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你们想要让那些危险的家伙们攻击人类，占领全世界？”
负责这个项目的执行官摇头一笑：“先生，您对人工智能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
“人工智能将会受到程序的约束，在命令下达之后, 他们就没办法违抗, 只要我们在里面插入一条最重要的指令——永远都不能伤害人类, 那么您所担心的那一点就完全不会发生。”
男人来了一点兴趣, 总算不像是刚才那样意兴阑珊：“你继续说吧, 我听着。”
执行官立刻眉飞色舞地跟投资商讲起来：“人工智能不管再怎么运算, 也不过是从数据库里挑选、拼接, 一旦遇见世界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它们的创造力就大打折扣了。就算是市面上号称个性化定制的机器人伴侣，也甚至没办法给予某些宿主更好的陪伴。”
“但是有了这款拥有简单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就能实现全新的人机交互模式，而且我们也会确保它们完全服务于人类。”
“试想一下, 您配备了十几个机器人保镖，却完全不会处理突发事件，要是碰上了心怀诡计的家伙，那可就麻烦了。但是他们拥有自我意识之后，就会是完全忠心于您的聪明人，比您雇佣的人类靠谱多了。”
男人不由得流露出心动的神色，竟然也加入到了围观机器小狗的一员之中。
“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你们怎么就能确定这只机器小狗一定萌生了自我意识？”
执行官回答：“拒绝。”
男人不解：“什么？”
研发的教授站起来说道：“我们在制作这只小狗时，确信给它融入的数据都是对人类友善的。所以这样的机械狗绝对不会拒绝人类，会达成许多人类想要它完成的事情。”
“但是诺瓦不同，它是只性格十分高傲的小狗狗，没有人能够让它屈服。”
男人面露狐疑：“只是这样吗？如果只有这一个可能性，我想还不足以让我信服。”
执行官说：“当然不是了，它还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这只小狗竟然就激动地跑了出去，完全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机会。
男人挑起眉：“你们不会想说刚才那都是设定之外的动作，也是它萌发自我意识的一个体现吧？”
执行官连带着一众科研人员都非常尴尬。
顽皮小狗没有自觉，飞速地冲到了身形单薄的青年身边。
“哈哈哈，好痒呀，诺瓦，你别舔我。”青年露出漂亮的笑颜，白璨的小牙很可爱。
这些动作和表情都一点不落地映入了机器狗漆黑的眼珠里-
诺瓦第一天诞生时，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容有些苍老的女人。她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但是精神矍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老人赋予它名字——诺瓦，又在它身上做了许许多多的实验。它越是对那些人爱答不理，他们就越是兴奋。
诺瓦很嫌弃这样的人类，也很不能理解，在它的数据库中明明显示着只有亲昵地讨好人类，才会受到他们的欢迎，为什么这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却反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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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行之？
也许他们不是正常人。
它悄悄地趴在操作台上观察、学习，因为缺少数据库的知识补充，所以它思考得很费劲。
大概一周的时间，它想明白了——
是因为特殊。
它太特别了，是所有机械狗中最独一无二的那只，所以那些人类在和它互动的时候才会那么激动，哪怕它根本对他们不屑一顾。
诺瓦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欣喜若狂，它甚至因此而烦躁不安。
在某天里，实验室多出了一个实习生。
尚且分辨不出人类美丑的诺瓦却一下子就从之前的数据库里调动出来一个事实——新来的实习生很漂亮，有着很惊人的美貌。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科研所里面，所有人类都是五颜六色的头发、眼睛，他们发色眼眸并不统一，只有面前这个青年是很纯粹的黑头发黑眼睛，皮肤很雪白，嘴巴却是艳红的，就像是一块香甜可口的小蛋糕。
诺瓦在后来和他的相处之中，曾无数次的警告自己，不要再想着试图啃这个人类一口了。萌发出与众不同的意识的机械小狗不是真的狗，怎么会存在这样离谱的想法。
它趴在操作台上默默地把实习生也纳入观察行列之中。
从其他机械狗那里收集来的数据库中显示，它们的主人如果拥有这样的脸蛋，一般都会去从事偶像行业，并在其中混得风生水起，迎来无数人的追捧。
而其他人类往往都会为这样美丽的人着迷，挥舞着自己的钞票也要讨好对方。只要勾勾手指，就会有数不尽的拥趸和爱慕者。
以青年能进入科研所的能力，就证实他不笨，有一颗极其聪明的脑子。
那么对方为什么要来这里？
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朝它笑了笑，还挥了下手：“你就是我们实验室最珍贵的宝贝，诺瓦呀。”
诺瓦也像是对待其他人一样，理也不理这个青年，直接扭头不去看对方。
它还以为青年会和其他人一样，这个时候就该露出兴奋激动的嘴脸，像是讨人厌的猴子一样吱哇乱叫。
但是它没听见动静，于是尚且在知识吸取阶段的诺瓦生出好奇心，转头望了过去。
青年露出沮丧的表情，难过地说：“没想到连诺瓦你也不愿意理我，难道我做的很差劲吗？”
什么意思，难道实验室的人没有告诉这个青年，它的性格就是不爱理会人的那一种吗？
而且以青年这引人注目的相貌，竟然也会被人冷待吗？
奇怪，明明机械狗们的数据都显示，这样的大美人总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围在他们身边的人就像是鬣狗一样层出不穷。
诺瓦恨自己只有狗嘴，那些自以为是的科研人员不肯给它弄人类的发声器官，害得它一叫就只能发出汪汪的声音，怎么都没法跟人沟通。
青年一听动静，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太好了，诺瓦，原来你愿意回应我啊。”
他说他的名字是满玉，碎碎叨地解释着寓意，是说家里人希望他事事圆满，顺遂如意，认为他就像是古时候温润的玉一样珍贵，所以才会取下这个名字。
青年第一天只来得及跟它说这些话，然后就被人叫走了。
后来满玉每天都会来找它说话，偷偷给它带机械狗能吃的小零食，并没有像是其他科研人员那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它。
要是它给他一个反应，满玉就会高兴得眼睛都弯起来。
满玉还说自己是擦线进的这家科研实验所，费尽了千辛万苦，但是在进来之后还是遭到了歧视。
他就跟它絮叨，不可否认，科研所里面的人会因为他的那张脸蛋对他很友好，可是一旦涉及到科研上的事情，就对他抱着轻蔑的态度。
他们是觉得他是光顾着进来玩耍的富家小公子，对科研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是某个年龄阶段的小小兴趣而已，很快就会离开。
他甚至还听见一些传闻说他的成绩可能是掺了点水的——在面试的时候，他的那张脸占了很大的优势，所以面试分很高，才能擦线进入他们这家举世闻名的科研所。
满玉用很委屈的表情说：“事实才不是这样，因为这张美丽的脸蛋，我在科研上吃了好大的苦头。”
“所有人都有着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不会像是其他人那样好好坚持，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打退堂鼓。所以我的面试分数是很低的，哪怕我表现得很出色，也依然害得我的分数被拉低了好多。”
诺瓦静静地听他陈述，偶尔呜咽地回两句：没办法，你们人类就是这样肤浅的生物。你也一样，上次说我可爱才鼓起勇气过来偷偷摸我。要是我长成藏獒的模样，看你还敢不敢伸手。
满玉把这当成是对他的安慰，开开心心地把它搂在怀里，抱起来亲了好几口：“谢谢你，诺瓦，在这个实验室里，也只有你才会对我这样热情了。”
不过满玉也就只会沮丧那么一小会儿，他总是会以最饱满的精神投入到他热爱的科研事业当中，并且兴致勃勃地干着一些明显是打杂的活。
他还很喜欢哼曲子，最近流行的，之前经典的，从他嘴里唱出来就十分悦耳动听。
名为阿特莱多星的地方传来一些民谣，满玉那段时间最喜欢哼唱的就是它们了，让人仿佛沉醉在了歌谣的空灵之中，清亮亮的，就仿佛是溪水在石涧跃动。
诺瓦没有切身去过其他地方，但它觉得自己身体竟然随之变得轻飘飘的，就好像来到了山林溪水旁边。
满玉总是会看书充实自己，里面全都是些复杂高深的科研知识，因为他是实习生，所以天然就比其他从事多年的师兄师姐们经验不足，不得不多看多学。
他搂着诺瓦，笑吟吟地说：“就算我现在只能打杂，还不能参与到项目之中也没关系的。因为我知道，我要荣耀向我俯首就必须付出代价，要么得到世界，要么最终一无所有。其中大部分走的可能是会扎伤我的，鲜血淋漓的道路，但是，我也收获到了意想不到的快乐。”
好乐观的人类，诺瓦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
它越来越习惯使用自己身躯的每个零件、部位去触碰这个人类青年。
但它没有太快意识到这件事。
诺瓦也发现只要它对满玉有所回应，或者和他互动多了一点，他就会很开心，那一整天对方都会是笑脸。
它想，好吧，这个可怜的人类也许就只有它一个朋友了。
在机械狗的数据里面，这样的人类是最可怜也是最需要陪伴的，于是它勉为其难地多回应了他很多次。
科学院里的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会拒绝所有人的诺瓦唯独对满玉另眼相待，这似乎又是另外一个萌生自我意识的佐证。
他们惊叹：
“就连人工智能都喜欢美丽的皮囊，老天！”
第73章 73 他想和满玉独处
诺瓦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满玉了。
它看着自己眼前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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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是很好奇对方的下落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以满玉那么喜欢科研的性子, 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诺瓦认为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听见熟悉的歌谣, 也是它对满玉念念不忘很重要的一点。
无法否认, 满玉唱歌确实很动听, 而科研所又没有放音乐干活的习惯，就只能从他那里听一听了。
科研人员会在它抬头时露出惊奇的神色。
“难道诺瓦愿意理会除了满玉以外的其他人了？”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诺瓦依然是对他们极其冷淡的态度，眼中装得下那个实习生。
大家不由得感到十分失落，在最初不被理会过的兴奋时期过了之后，所有人都还是想被这个世界最新的人工智能另眼相待。
谁没做过一个主角梦呢。
但诺瓦太冷漠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诱惑拿到它眼前，它都是无动于衷的。
有个科研人员就站出来，说了句：“你是不是想知道满玉在哪？”
诺瓦不再拿屁股对着他, 竟然转过了身。
所有人又是一阵惊讶, 不过心情很复杂。
人工智能确实萌生了情感, 这个行为再次作证我就这点。但是这份独一无二不是给他们的, 就连它的创造者都没有这个殊荣。
有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唉, 这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就连人工智能都那么在意皮囊。”
其实诺瓦变得看重满玉之后, 许多人都开始在意起了自己的外表和形象, 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甚至整个科研所都变得清新起来。
可惜用处不大，诺瓦还是心心念念着满玉，其他人它看也不看一眼。
“汪汪！”很少对他们叫出声的诺瓦突然大叫了一声。
愚蠢的人类, 能不能不要走神，不是还在谈正事？
它再一次埋怨他们不给它安装一个人类发音的零件，这样一点儿也不方便交流。
科研人员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告诉它：“满玉好像生了点病，请假了几天，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今天应该就会回来了。”
诺瓦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着急地汪汪几声，把科研人员都吓了一跳。
“嚯，我还以为诺瓦刚才真的要扑上来咬我两口呢。说真的，它对我的态度真的太像是活生生的狗，对自己主人的消息十分留心。”
主持这一次项目的教授走了过来，她眼里带着沉思，然后缓缓抬起头，下达指令：“可以展开下一个对诺瓦的研究阶段之中了。”
机缘巧合之下，这一次诺瓦刚好又错过了满玉回来。它直接失去了意识，在科技的空白洪流中来回穿梭，思考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意义。
——见到满玉-
他睁眼了，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苍老容颜，还有围在他身边的一堆科研人员。
他们那一脸惊奇的面孔不是诺瓦想看到的，他扭头到处看着，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满玉。”
这是人工智能在诞生自我意识后，从嘴巴里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所有沸腾的科研人员都安静了，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照例记入史册。
不过科研追求的本来就是事情的真相，所以一堆科研人员秉承着追求真实的价值观，如实地把这件事记载下来。
只是这些片段都湮没在了历史长河中，最多在厚厚的专门研究人工智能的书籍里面可以考究，大都已经不为人所知了。
诺瓦在发现自己能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旋即他就用超强的视觉功能检测人类的瞳孔，从中看到了一个小孩的形象——
金发碧眼的小孩，模样粉雕玉琢，雌雄莫辨。
哦，并没有给他安装任何能够辨别出性别的器官，所以他现在是无性别的。
人群在他露出不耐烦神色时，立即散开了一条通道，没能挤进来的满玉先是怔愣，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啦，诺瓦。”
建在地下的科研所不应该会有阳光，但是研究人员为了某些实验，于是就制造出了拟态阳光，落在他漆黑的发丝上，竟然透出雨花石一样五彩斑斓的颜色。
“好久不见。”
诺瓦没有丁点不适应，他很顺利地就从操作台上面走下来，一步一步来到满玉面前。
没人阻拦他。
所有人都在用讶异的视线望着他，好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他现在的每个动作都值得他们面红心跳，激动不已。
诺瓦头一回生出了厌烦的情绪，是对那些看不懂眼色的人类。
他们可真是不自觉，聪明的脑子全都点在了研究上面，至于人情世故，甚至还不如他这个人工智能擅长。
所以那天他也没能好好地跟满玉说上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科研所都对诺瓦虎视眈眈，他们记录他说出来的每个字，观察他做出来的每个行为。
明明他的很多方式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却总是能让他们兴奋尖叫，正如他刚诞生的那段时间。
他想和满玉独处。
他要和满玉独处。
他得和满玉独处。
繁杂的大量数据流和程序之中开始疯狂地闪现这些字眼，擅长学习的人工智能于是学会了躲藏和逃亡。
他终于能够如愿以偿-
偷偷溜出来的诺瓦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独自搜寻满玉的下落。
正在记录数据的满玉那时正戴着一副平光眼镜，漂亮的小脸很严肃也非常认真，他左手的指尖翻飞着，右手却能极快地在草稿纸上运算。
一心两用，不过是他最基本的技能。
诺瓦看得着迷。
皮肤是人类最大的器官，所以它也是会有感觉的。
满玉下意识地转过头，他的视线放平，第一时间没有在门口看到人，还是稍微放低了点视线才注意到诺瓦。
聪明的人工智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微妙的一点，他有点讨厌动作缓慢的那些人类了——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他制造为成年人，这样说话时他也不用吃力地仰着脖子。
满玉对他没有一点儿陌生，哪怕是见到他的新形象。
他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你一个人来找我，是可以允许的吗？”
诺瓦：“只要我想。”
满玉微微张大了嘴巴，很惊讶的模样：“天呐，你已经这么聪明了。”
“但也不是很好，你要是偷偷逃跑被人发现了……”
他没有往后说。
诺瓦有些紧张地追问：“你会怎么样吗？”
如果他的错误会导致满玉遭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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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他不可能会这样任性。
诺瓦已经思考起了该怎样不引人瞩目地原路返回了。
满玉压低了声音，悄悄在他耳边低语：“我倒是不会怎么样，你又会被人惊叫围观啦，后面至少有一周你都得不到安宁。”
他发出清脆宛若银铃般的笑声，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他沮丧的事情，任何行为都是有趣而且值得欣赏的。
“没关系。”诺瓦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太值得在意的，“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身为最特殊的人工智能，本来就会活在别人惊异的视线里面。”
他反而露出愉悦的神色，因为他可以和满玉直接交流了。
他们能听懂彼此说的话，再也不用做灵魂上的共友。今后再也不会是满玉独自一人说话，而他只能安静地聆听，时不时汪汪两声回应一下。
满玉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悲伤：“但是一直活在别人的目光中也不好受吧，我们又没有成为明星的爱好，根本不可能坦然接受大众的眼光。”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人工智能，就不会有为难烦躁的情感了。但你现在和我一样，是人。”
他的眉心缓缓和诺瓦相贴。
诺瓦本来很有些迷茫的神色变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动容地说：“我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我感觉我好高兴。”他学着人类捂住自己的胸口，其实也恰恰如此，“我埋在里面的芯片在发烫。”
满玉立即抬起头，大惊失色：“不要哇，别不是新的芯片不太好使，坏掉了吧！”
实验室的大宝贝要是被他给弄坏了，他明天就得自裁谢罪。
诺瓦低低地笑了几下：“不会，我只是学习你们人类，比喻而已。”
他的声音和脸庞一样稚嫩，满玉没有抵挡住诱惑，轻轻地捏了下他的脸蛋。
被他抬眼盯着，满玉也并不心虚，还认真地说：“我就是想捏一下，你看起来好可爱。”
诺瓦完全没有感觉，突然追问他：“你前段时间请假了，为什么呢？”
他担心林满玉是生了病，但不说。
这次的数据又更新了，现实告诉他，人类的生命十分脆弱，对于拥有无限生命的人工智能而言，短暂又柔弱得像是阳光下的五彩泡泡，要不了多久就破灭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也许会回忆到那段惊艳过他的时间，但后面的怅然和难过却细久而绵长。
满玉看着诺瓦的这张小脸，突然就有点儿说不出口。
诺瓦直视他的眼睛：“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满玉和他那双蓝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对上了，仿生眼珠做得很逼真，和人类的眼球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情感却淡得可怜。
他舒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这个嘛，我去和家里人介绍的人吃饭去了。”
第74章 74 我申请安装男性……
实习生独自使用的实验室十分安静, 没有外人来打扰。
“只是去和人吃饭根本用不着请假。”诺瓦平静地质疑他话里的漏洞。
满玉支支吾吾：“就、认识的人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结婚对象这样子嘛。”
他叹了口气，悄咪咪地瞥一眼诺瓦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
但诺瓦的数据库其实已经在疯狂地翻涌刷屏了——
未来的结婚对象？
未来……
结婚对象。
乱七八糟的数据库好像有点混乱了，但毕竟是科研人员精挑细选出来喂给他的, 所以诺瓦轻而易举地锁定出了这次事件的本质：相亲。
他心里悄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根本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平静。
满玉尚未察觉, 先郑重地道一句歉：“对不起了啦, 我又要向你吐黑泥了。”
诺瓦回过神，智能的好处就是可以多开, 他一心二用地回答：“我的数据库可以全部为你敞开。”